('明知这话问的肯定不是自己,明珠却没有做声,又朝前走了几步。她听到微微水声,猜出屏风后头世子正在沐浴,更觉得自己是来对了时候,不觉心跳加快:“世子,奴婢……”“滚出去——”方才还称得上温存的嗓音,陡然间化作寒冰般的利刃袭来。明珠一愣,她站在原地,非但没退出去,反倒是想到若不能得到世子青睐,便只能嫁给刘全那样的愚夫,叫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如何能够甘心?眼下是唯一的改命机会,明珠咬牙,依旧不管不顾地往里走:“世子……让奴婢来伺候您沐浴可……啊——”也不知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头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了过去。明珠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林重亭早已霍然起身,扯过搭在屏风上的衣袍裹在身上。少年自浴桶之中跨出,发梢衣摆都滴着水,整个人像是从冰窟里出来的般,寒着脸问道:“都看见了什么?”明珠不明所以,惧于眼前之人的威严,她低下头:“回世子的话,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奴婢……”她听见一声冷呵。接着,林重亭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些。”闻言,明珠惴惴不安的心头生出一丝欢喜——大约是世子见自己貌美,舍不得惩罚她,而是要做些旁的事情。她站起身,故作娇羞地走到林重亭跟前,瞥了眼少年跟玉一样好看的脸,又忙低下头:“世子……”话音未落,明珠含羞带怯的脸上顿时双目圆瞪,血色化作苍白,她喉咙里说不出话,只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无力挥动着,此刻也顾不得规矩,想要将少年捏紧在她喉间的那只手扳开。林重亭半眯起眼,看着她垂死挣扎的姿态,手上的力度更加重了几分。明珠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习武之人,不过几息之间,她浑身虚软,已觉得自己快要魂归西天。正当这时,一道错愕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夫君这是在做什么?”捏在喉间那只手一颤,松开了桎梏。明珠捡回一条命的同时,重重摔倒在地,她双手捂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段漫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回来竟会撞见这一幕,她快步小跑过去,扶着那丫鬟问道:“你没事吧?”明珠仍在咳,说不出话来。林重亭蹲下身,缓缓将段漫染拉起来,口吻从容不迫:“免免莫要多想,这丫鬟趁我洗沐时偷闯进来,我不过是想要吓她一吓。”段漫染将信将疑,将脸扭向明珠:“可是真的?”明珠还说不上话来,但她心中很清楚,方才林世子分明是一言不合,就想要她的命。若不是世子妃突然撞见,只怕自己早就一命呜呼。她艰难地稳住气息,正要回话,少年嗓音却冷幽幽响起:“世子妃问话,你为何不答?”明珠如遭雷殛,方才那濒死的窒息感再度袭来,她不敢再看林重亭:“回世子妃的话,世子说的……是真的。”段漫染稍稍松了口气。她心中清楚,林重亭女子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晓,但若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叫旁人丢了性命,她亦做不到。段漫染开口问她:“你方才……可曾看到什么?”不明白夫妻二人为何都会这样问,明珠摇了摇头,眼中还写着茫然:“奴婢什么都不曾瞧见,就……”就叫林重亭掐住了喉咙。段漫染想起方才在门口瞧见那骇人的一幕,向林重亭求情道:“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夫君不必放在心上,就饶她这一回罢。”少年瞥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也罢。”明珠死里逃生,忙重重磕头:“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谁知林重亭又开口:“不过若贸然将你放走,岂知你不会再犯?来人,先将她关起来。”少年话音刚落,便有人依言进来,挟住明珠的胳膊将她往外拖。明珠还想要求饶,却不经意瞧见林世子眸中的冷光——那样冰冷的一瞥,不知为何,叫人像是坠入冰河当中,呼吸间尽是寒意。她刹那似明白了什么,身躯猛地颤抖起来——从始至终,少年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的性命,所谓饶她一命,不过是说给这位天真烂漫的世子妃好听罢了。奈何为时已晚,明珠一边被人往外拖,几乎是嘶哑着喉咙求饶:“世子妃,求您救我世子妃,求您救奴婢一命。”可这天真到了极点的少女哪里会懂得,她早已扭过头,握着林重亭的手,似在关切地诉说着什么。……意欲勾引世子的小丫鬟很快就被堵住嘴带走,又有旁的下人进屋来收拾残局。寝屋中重归于清静,林重亭坐在床畔,任段漫染手中拿一方干净的帕子,为自己擦拭湿发。身后的少女一言不发,林重亭却无法沉默:“免免方才……可会觉得我太心狠?”正在出神的段漫染一愣,没想到林重亭会这样直截了当问出来。她也是静下来后,才慢慢回过神来——若自己没有正好撞见,那位丫鬟岂不是当真死在了林重亭手上?可林重亭这样问,段漫染反倒是不忍心再责问她。她轻声叹了口气:“夫君有自己的苦衷,我明白。况且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饶她一命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