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林重亭很嫌弃她,还骂她愚不可及。……许是酒壮怂人胆,段漫染语气硬邦邦道:“不记得了。”分明是有几分赌气的意味。耳旁传来低低的笑声,似带着几分愉悦。接着,段漫染便觉得腰间一紧,林重亭抱着她腾空而起,再次跃到水面上的乌篷船船头。船身轻轻摇晃,段漫染惊得抓紧她的衣襟,只听得少年问道:“免免真不记得了?”段漫染咬牙摇头,依旧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林重亭没多说什么,将她放下来,拿起船桨向湖面深处划去。水面荜拨,如今是在夜里,湖面上荷枝交错,湖水幽深不见底,显出几分可怖来。林重亭站在船头,渔灯的光照得她宛如一尊玉雕的神像。她回头,说出的话却不似神灵:“免免还是不记得?”段漫染咬唇,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当日的狼狈,也不敢再辩驳。乌篷船已划至湖心,远离了那些笙箫管弦之声,林重亭收起桨,弯腰俯下身来,她食指漫不经心勾住少女的下颌:“免免若当真不记得,那我帮我忆起来可好?”说罢,不等段漫染答应,她的吻已欺过来。……水面微微荡漾,渔灯的倒影碎成月华,引来数只想吸取日月精华的蠢鱼。或有聪明的,意识到被人欺弄,遂摆尾游曳而去,尾波扫过荷枝,一瓣白中带粉的菡萏花瓣摇摇欲坠,颤巍巍落下来,吸引无数游鱼啄食。白茫茫的雾气散开,遮掩住不应为外人道的恶劣行径。.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条无意路过的鱼跃出水面,瞥见船头坐着的少年唇角含笑,正在替一位少女绾发。段漫染唇瓣微张,轻轻喘着气,任由她摆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素日果然是小瞧林重亭了。她不过是亲她,都能将她亲成这般模样,若还是有旁的手段……段漫染耳根发烫,不敢再想下去。第55章 待为段漫染绾好发, 林重亭扶着她坐稳,再次划桨朝岸边驶去。乌篷船在一处僻静少人的红蓼丛般停靠, 林重亭先上了岸,又转身将段漫染扶上来。此处宫灯要比渔灯亮得多,将少女脸颊的绯红照得更动人心魄。林重亭眸光暗了暗。“你……”段漫染挣脱她的掌心,“你放开……让我自己走。”林重亭没有勉强,只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段漫染走了几百步,总算是渐渐缓过来,心中对林重亭的愤懑也消散了不少。正要开口,要她带自己回到宴席上去,忽听到不远处似传来一道杀猪似的尖叫声, 随后是男人的谩骂:“臭奴才,知道小爷是谁吗你?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伤我,今日小爷我非得治一治你不可,来人, 给我打!”接着, 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动静。没想到在御花园里, 居然也能撞见这等肆意妄为之事, 段漫染皱眉,回头看向林重亭:“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去罢。”林重亭牵起她的手,“只怕有人需要帮忙也未必。”除了她们二人, 花园里还有旁的臣子, 听到这等动静也是无法置之不理,皆朝吵闹的方向聚过去。段漫染醉眼惺忪, 走拢后也看不大真切, 只看见是似乎是有奴才被按倒在地, 正被四五个仆从按在地上打。旁边喝彩的男子熊腰虎背,正是先前那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给我打,真是反了天了——”段漫染也认不得他是谁,正打算上前制止,林重亭却伸手拦住了她。正当这时,人群中一声暴喝:“元戚,叫你的人给我住手!”此话一出,周围有窃窃议论之声。“原来是元家的人啊——”“这倒也不奇怪了,有圣上撑腰……”元家?岂不就是圣上的母家。而且……段漫染想起,先前她曾听说,林重亭在朝堂上,也被元家的人诸多针对,没想到今时今日,他们竟是嚣张到这般田地。少女眸中隐隐沁出几分怒意来。她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人,忽地听到身旁之人淡淡出声:“元首辅理应管好自家弟弟才对,这是皇宫里,不是在自己府上。”听到林重亭先出声,在场有不满的官员也出声附和:“可不是嘛,就算只是个宫人,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才对。”“难得圣上今日有兴致,竟闹出这般的丑事来……”若是在朝堂上,元武自是少不得要与有异议的人唇枪舌战一番。只是眼下,拦着亲弟弟不丢人更要紧。有他发话,那些打人的仆从也早已停下来。元武这才扭头,看向早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那位宫人,正打算装装样子,说几句安慰的话,然而话到嘴边,看清对方的脸,他放大了瞳孔——这哪里是奴才,分明就是……纵然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元武依旧止不住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六王爷,您没事吧六王爷?”.内阁首辅元武的弟弟元戚,将六王爷当做宫人调戏不成,恼羞成怒后把人打了!这等骇人之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在皇城内不胫而走,就连早先已歇下的圣上也被惊醒,换上龙袍仓促来到御花园内主持公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