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林世子,细算起来,也应该从汝江回到临安了才对,为何迟迟没有动静,莫非是当真与世子妃置气…….段漫染无心拾掇,到了第二日,雪枝却还是替她备上一身光华照人的裙衫。石榴红广袖留仙裙,裙摆处金线若隐若现,衬得少女面若娇花。雪枝原是想替她将发髻高盘起来,段漫染看着镜中自己,却忽地开口:“不必如此麻烦,还是梳成双蟠髻就好。”这是段漫染待字闺中时常梳的发式,与她如今世子妃的身份并不相符,雪枝没说什么,只听话照做。等她妆扮好,前屋的大堂中,来往宾客早已热闹非凡,段漫染二哥身着绛色公服,胸前还戴着新郎官的大红花,与诸位宾客道喜,真是好不风光。众人之中,自然也有人认出她来。段漫染站着没动,忽觉袖间被人轻扯了下。她回过头,是位略有几分眼熟的圆脸小姑娘。“段姐姐。”她嗓音清脆如黄鹂,“真是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一开口,段漫染忆起对方是谁来——范太师家的小孙女范漓。两人曾在诗会上见过,细算起来,的确是有大半年不曾见。“真是好久不见。”段漫染转身,觉得小姑娘似乎长高了不少。“段姐姐还是这般的貌美。”范漓心直口快,“听说你和林世子要和离了?”段漫染脸上笑意微滞。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以她和林重亭的身份,只怕此事早已在京中传遍。旁的宾客碍于情面没有多问,范漓一个小姑娘却是不在乎这些。段漫染眸中黯了黯,轻轻点了下头。她和林重亭,除了和离,难道还有第二条路不成?范漓双眼一亮:“如此正好,范姐姐有所不知,我兄长至今未娶,怕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可惜今日兄长被圣上召入朝中,无法赴宴,否则和你见上一面也是好的。”段漫染愣了下,才想起她说的兄长乃是范潜。她没有多想,摇头道:“我和范公子,自然是不可能。”“为何不可能?”范漓反问,“等范姐姐与世子和离,你和阿兄又是男未娶女未嫁,岂不是正好一对?”段漫染被问得哑口无言。倘若没有林重亭,有范潜这样的夫婿,似乎也是京中女子求之不得的事。可如今她却是觉得心口处空空落落,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旁人?不等她想好说辞,陡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锣鼓声起,段漫染二哥在众人簇拥中朝外头走去,准备前往乔府迎娶新娘子。周围的女眷都围过去看热闹,段漫染趁机对范漓的问话避而不答,也看自家二哥去了。等新郎官上马,迎亲的队伍沿着长街浩浩汤汤行远,她逃也般回到自己的小院中,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听到前院敲锣打鼓,应是新娘子接回来了,才重新走出门去。跨火盆,拜天地,诸多仪式过后,眼瞧二位新人就要送入洞房,堂屋外陡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嗓子:“圣旨到,太尉府段明瑭接旨——”霎时间,锣鼓声停下来,大堂中鸦雀无声。在送旨的太监身后,还跟着披坚执锐的禁军约莫二三十人,他们齐步走来,恰似暗沉沉的黑云压过来。段漫染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再瞧爹娘和二哥看去,他们脸上也俱是茫然,显然没有料到此刻。一回生二回熟,就算心中有再多疑惑,段漫染也只得站到爹娘身后,和兄嫂恭恭敬敬跪下去。大太监字正腔圆,展开手中圣旨,逐字逐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朝太尉段明瑭擅权弄私,罪不可恕,现朕特命禁军把持段府,待查清罪行前,阖府不得出入,钦此——”段漫染瞳孔猝不及防一颤,只听得前头的父亲没有多言:“臣,接旨。”段明瑭站起身,将圣旨接过来,处变不惊道:“有劳公公传旨,只是臣尚有一事要问。”“段大人但说无妨。”大太监还是和气的口吻,若不是他身后的禁军,半分也看不出是来圈禁这一大家人的。“今日乃是下官儿子大婚之喜,前来道贺的宾客众多,不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大太监扫了眼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回头示意禁军让开一条道。霎时间,这些人如获大赦,争前恐后地朝外逃去,生怕晚了半分,自己也被祸及。只有些同朝为官的人,好歹维持着几分体面,同段明瑭拱拱手,方才转身离开。真是好一番树倒猕猴散的场面。段漫染悄然抬起眼,心中暗自揣测父亲究竟是犯了何等错,竟惹恼了圣上,让他在这种时候下旨封府。没想到那位大太监眼尖地瞧到她:“哟,世子妃,您也在这儿呢?”段漫染没有遮掩,她站起身:“有劳公公惦记,今日劳烦你了。”“世子妃这是哪里的话。”大太监客气道,“奴家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段漫染看了眼他身后的禁军,也不知何处的胆量:“不知公公可知,我父亲所犯究竟何事……”“免免!”段太尉忙打断她的话。反倒是那位大太监笑道:“段大人何必心急,世子妃她也是关心您老人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