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漫染只得忍着恶心,又多看了那死人几眼。那太监这才带着她出去。经此一吓,段漫染甚至连看林重亭的心思都没有,她浑浑噩噩站在御前,只听圣上的声音似是从云端传来:“段姑娘,方才那人,你可在什么地方见过?”段漫染先是一愣。她何时见过那样一张脸……对了,段漫染想了起来:“回陛下,臣女前几日在林场骑马之时,被黑衣人追杀,那黑衣人的衣着打扮,和方才那人差不多。”“哦,那他们的模样呢?”段漫染诚实地摇了摇头:“当时那黑衣人黑布蒙面,臣女并不曾看清他的脸。”段漫染低垂着头,并没有看清高位之上,天子眸中的沉思,他似在斟酌什么:“既然如此,将你那日所见之事,必须一五一十全数说出来。”段漫染回忆着,将自己如何被追杀,又被林重亭怎样救下的事,一五一十道出来。末了,段漫染难得福至心灵,猜到了什么。陛下突然传唤她,又有林重亭在,莫非是他说了什么,陛下将信将疑,正在向自己求证?这般一想,段漫染又补上了句:“陛下若是怀疑,臣女那日从马上摔下来后,脸上和手上都还有擦伤,可宣御医来求证。”帐篷当中似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直到圣上怒而拍桌:“大胆惠妃,眼下人证俱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此话一出,段漫染才注意到,原来从她进帐之初,就跪在地上,身形狼狈的那人竟然是惠妃。可惠妃乃是最受宠的贵妃,也正是仗着生母受宠,那九皇子没死之前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段漫染,她如今怎会这般不成人样?不等段漫染想清楚,惠妃已经抖得如同筛糠般,不住地磕头求饶:“圣上饶命,圣上饶命,臣妾全都招……”不等段漫染回过神来,惠妃已经一五一十地将她的阴谋全盘托出。原来那些黑衣人,竟是惠妃派出去刺杀七皇子的。堂堂贵妃竟然意图刺杀皇子,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段漫染震惊,谁知高台之上的圣上冷哼一声:“只是刺杀七皇子吗?惠妃,若不是有七皇子挡了一刀,只怕眼下太子也生死未卜,才是你想要的吧?”惠妃抬起头,眼中写着茫然:“臣妾为何要刺杀太子,陛下,刺杀太子可是杀头的大罪。”“刺杀太子是杀头的大罪,难道刺杀七皇子就不是?惠妃,枉朕念着你我多年的情分,对六扇门的证词将信将疑,眼下段家姑娘一介局外之人,莫非也能作伪证?”皇帝站起身,“来人,将惠妃押下去,待回京后关入天牢。”往日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这才意识到何为大势已去,她挣扎要从禁军的压制下挣脱出来:“陛下,臣妾要杀七皇子,不过是一命偿一命,麒儿他向来骑术了得,怎会从马上摔下来被卷入车轮底下,定是七皇子动的手脚,陛下,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儿做主啊……”可惜皇帝并不会再信她半个字,他似是轻声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依旧强硬:“押下去。”惠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扭过头,目光恶狠狠地朝段漫染看过来:“段漫染,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不得好死……”离禁军最近的林重亭眉头微蹙,少年开口:“还不快将人带下去,省得惊扰了陛下。”惠妃的哀嚎之声逐渐远去。段漫染却依旧没从她那恶毒的怨憎中走了出来。她愣在原地,好半天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太子遇刺,是惠妃派出的黑衣人搞的鬼,若不是林重亭和七皇子为他挡住,只怕太子殿下早就遇害了……“段姑娘?段姑娘?”大太监的声音将她从思绪当中唤醒,段漫染如梦初醒:“不知公公有何事?”“奴婢奉圣上的命,送您回去。”段漫染这才发觉,帐篷中的人都逐渐散去,就连林重亭也早已不见了人影。她回过头,掩住眸中低落:“有劳公公了。”.段漫染随大太监走出帐篷,却眼尖地瞧见一道身影。原来方才她并未看清,林重亭坐的不是椅子,而是木制的轮椅。没有人推他,少年的修长双手自己拨动木轮,在草地间前进,是以前行得很慢。“林公子!”段漫染几乎是想也不想,她追了过去。林重亭身形一顿,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可惜段漫染跑得飞快,还是追了过来。少女脸颊呈现天边薄霞般的绯红:“林公子,你这么快就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林重亭不曾料到她会这般说。所有人在看到她推着轮椅时,眼中都会流露出惋惜,又故作关切道:“林兄不必忧心,有名医医治,你这双腿定会好起来。”唯独段漫染黑白分明的瞳仁当中,写着兴高采烈,好似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能只能瞧见自己的好。准确来说,是段漫染一意孤行,在脑海中捏造出来的那个少年林重亭的好。自己无事关心她的想法做什么?意识到这一点,林重亭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情绪:“何事?”他的嗓音当中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段漫染早已习惯,却并不当一回事,那位大太监还在等着,她分明有许多话要说,却是来不及,只匆忙从袖中取出一包油纸包好的蜜饯:“林公子,想来你最近定是每日都要喝药,有这蜜饯在,药尝起来便不会太苦,你快些收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