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康为大梁国都,虽说这煌煌大梁可谓一日不日,已经到了王朝末日之时,可到底烂船还有三斤铁,首善之地自有诸多龙蛇潜藏蛰伏。
苏彻这边运使玄功,将法箓祭于空中,周匝青气缭绕幻化如云。纣绝阴天秘法应于玄阴法脉,法箓笼罩之下,放远两三里之内自然便有百鬼夜行之相。
有红衣鬼女巧笑倩兮,意欲出嫁。有狰狞夜叉在空中迅捷而行,吞噬精气,有山魈怪笑,讥嘲过路之人。有老翁卖瓜,瓜如人头,表情不一。有牛头恶鬼拉血车,有车上有小儿悲哭啼闹,声如老妇……
如此种种,并非是真有恶鬼经行此间,而是苏彻运使法门之时所掀起的异象。
不过此等异象,于常人看来不过在眼前闪瞬片刻光景,仿佛是刹那恍惚之间的错觉,可若是仔细观瞧,却是越看越真,直瞧得心神恍惚,寒毛倒立,血液冷凝,口中牙撞如捣蒜。
御史台内,自然有负责观天的行幽御史,一个当值的御史身材瘦小,脖颈之上生出两个头颅,一个头脸上尽是欣喜,一个头却是缝上双目,割去双耳,上下双唇皆被切去,露出一口花白的烂牙。
只见他仰望东北长空,手指不断掐算。
“东北属艮,乃生门,取山相,其静其长,怎么会有这样一朵妖云?”
他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一同当值的行幽御史接过话头。
“建康城内外有都城隍坐镇,哪有什么不开眼的妖邪敢来这里?”
“既然等闲妖邪不敢来,来者自然不善,咱们过去走一遭?”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大梁真是不成了,”
几人一同张口,聊了个七七八八,当真是一切话题转反贼,直接冷嘲热讽了起来。
“列位,列位,慎言啊,咱们这边可是叫他们盯着呢。”
“怕什么?大不了脱了这身官袍不伺候了,东海之上难道不够你我逍遥?”
“人家说牝鸡司晨乃亡国之征,我也不知道如今司晨的是什么鸡。”
“不是牝鸡,但应该也不算是公鸡吧。”
“唉……老韦应该算。”
“如今既然是缇骑那边当家,就该他们处理,咱们不管这些闲事。”
七嘴八舌,几位行幽御史定好了机宜文字,在旁边扯过观天册来几笔写就。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建康东北有妖云异动,似有百鬼隐踪,诸官为护卫宫城,已移文缇骑办理云云。
一封文书飞去,几位行幽御史又开始聊起如今到底是什么鸡司晨的话题来。
不用他们扯闲篇,缇骑那边早已经发下指令。
别管。
如今苏三公子身边虽然没有不开眼的缇骑去当吊靴鬼。但缇骑又怎能不在意这位当家的少主。
既然长信侯有雅兴在那里演练道法,那就让人家演练,真有什么干碍,吓着什么行人,掀起什么波澜。咱们旁敲侧击的去跟苏公提一嘴就是了。
如今城内的反贼还抓不完呢,哪来的闲工夫去跟自己人胡闹?
几个好奇心重的过去猫一眼,其他的大略人等都是各干各的事。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这大梁天下终于换到咱们缇骑当家,做工作还是要有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