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春,天亮的是越来越早了,不过是辰时初便已是大亮。许多不安分的鸟儿们更是早早就起了,此时已是吃的肚儿滚滚,正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的热闹。 昨夜先生在书房中待到很晚,是以到现在都还睡得很熟。 ——先生真把她当鸟,平日也是一直不让进屋的,委屈。 不过我若是化作人形,会是什么样的呢? 毕竟那些报恩的话本里,像她这样看门护院的妖jg不多,而以身相许的故事可却不少。 虽然红冠娘娘对她很好,狐狸对她也很好,周围很多小妖怪对她都很好,和先生对她一样好,她却隐隐觉得,这些“好”,和话本里说的有些不一样,和自己想要的“好”也不一样。 若她是人类nv子的样子,那先生的对她,也必然会不一样的吧。 却见他闭着眼,脸se虽有些苍白,气息倒是十分平稳绵长,并无不适的样子。 墨羽不是青黎,自然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形容词,她只是觉得,这几日先生竟是又好看了许多,一时之顾着呆愣愣地盯着沈卿看,哪里还记得方才心里的那些小心思。 “墨!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进屋里来!” 偷看被抓现行,墨羽连滚带爬地冲回了院子里,却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什么,原本就是红se的两颊臊的都快着了火,心里也像是揣了只刚渡劫成功的兔子jg,咚咚地跳个不停。 不过这次这兔子jg没蹦跶多久,就被饿si了。 她可怜巴巴的望过去,却见沈卿语气虽然凶巴巴的,眼神却b前几日暖上许多,算得上温和。虽然同是修炼了五百年的妖怪还依靠凡人每天喂小米过活听起来有点丢脸,不过墨羽还是决定更不要脸面的去撒个娇再讨点口粮。 于是墨羽守着这一小撮小米,弱小,委屈,还十分饥饿。 她歪了歪脑袋,本以为又是山里哪窝出来的不开眼的h鼠狼,便循着声音0到屋后,却对上了一张格外清丽的脸。 “你是什么人?”她还带着童音的呵斥声毫无威慑力,更别提她方才躲得太急,尾羽还被自己踩在爪子下面,可谓十分狼狈。 墨羽虽是妖怪,却是对法术一窍不通,好在成天和书院周围没成jg的野物打架,倒也有些蛮劲。 对方怕也没想到她能躲过这。怕是故意要做出妖祟进出她小院的样子,再以此作为借口再在她院中做出什么手脚来。 她眯着眼仔细审视了墨羽一番。 于是眼前这瑟瑟发抖的狐狸和奄奄一息的鸟jg在她眼中俨然就是一场jg心设计的诱饵,变得愈发得碍眼起来。 她这话说的重,青黎却是被她话语中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弄的又惊又怕,连忙开口解释:“苏小姐定然是误会了什么,我们青鹭山不过都是些小妖怪,给我们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同青丘为敌,今日之事还请……” 方才他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半转了身子护住墨羽,如今一条长长鞭痕从他的左肩一直拉到右腰处,深可见骨。别说衣物,连皮r0u都被ch0u地翻转出来,血流潺潺,他竟是连人形也再维持不住,变回了一只皮开r0u绽的红狐狸。 她右手拖着的那条白se长鞭还沾着红se的血,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毫不遮掩地散发着大妖的威压:“青丘?谁给你的胆子,把我苏晴和青丘的那群sao狐狸混为一谈?” 不过相b于温柔多情的青丘狐,涂山狐大多都醉心修炼,千百年难得出一趟涂山,因此散落在人间关于狐仙的话本,大多都是照着青丘那边的狐狸来的,也难怪凡人和一些小妖怪只知青丘而不明涂山。受到不少长辈的教导,修为越来越高,x格却变得又冷又y,成天只沉迷于术法修炼,哪管什么风花雪月,纵然长相身姿是狐狸里面的万一挑一,却并不受同辈的喜ai。 然而苏晴自小听过太多赞美受过太多宠ai,本就骄纵傲慢,快要成亲的相公悔婚入赘青丘,对她而言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自然少不了在青丘的一番大闹。 而哪怕再罚上百年千年,也丝毫不会减少她对青丘狐狸的恨与偏见,甚至连带着把所有公狐狸都一同记恨上了。 “我再问你们一次,”她冷冷地看着地上两人,“你们究竟意yu何为?还有,那东西到底被你们藏到了哪里?” 在这之前,苏晴怕是从未想过,福泽这样的东西,竟然还可以成为攻击的利器,别说她,怕是那些涂山里的老辈对此怕也是闻所未闻。 她往后一跃躲开那福泽,却不想还是被它顺着那没来得及扯回来的白鞭爬了过来,将她整个右手都包裹了起来。 虽说这福泽的浓厚程度,别说是涂山,怕是三清三境内也是b不得的,不过说到底,也就只是福泽罢了,对于妖祟来说足以致命,对普通的妖怪修行却是极为有利。 她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身上的福泽,这次和之前对付五针松的时候,只不过是本能出现的一种反抗,却不料对于苏晴却是作用全无。 “无碍。”苏晴摇摇头,却见墨羽周围的福泽已经散了,整只鸟却还强撑着似要保护那狐狸的样子,奈何实在虚弱,整只都蔫蔫的。 墨羽努力地挣扎着,那小小的力道没什么作用,反倒又弄掉了几根带血的羽毛。 她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只能这么弱小的,看着自己的恩人,朋友被人肆意伤害。 想要变强,想要化ren,想要保护先生,保护青黎…… 那是只有福瑞才有的金红se的瞳眸。 手上那几乎已经是濒si的身t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又嘹亮的啼鸣,却是如同在响应她一般,一声巨大的雷声在头顶炸响。 心上莫名的不安蔓延开来,却被突然杀至的破空之声打断。 苏晴转头,正对上匆匆赶来的红冠娘娘。 红冠娘娘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正当她犹豫之时,却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身着h绿衣衫的人从旁边树林之中跑过,看样子分明就是个妖祟,手里似还抓着一个凡人。 小褐马j那么宝贝那个凡人,定然不会让人随意将他带走。 那妖祟突然不见踪影,而自己一直当做nv儿宝贝的褐马j正鲜血淋淋地被大妖苏晴抓在手里,而旁边躺着的青黎更是神志不清浑身是血,背上还带着一个极重的鞭痕。 看着被苏秦轻易挡下的羽毛,红冠娘娘咬牙,沉声道:“那些妖祟之主果然是你!” “呵呵,”她怒极反笑,连带着对墨羽身份的怀疑也压了下去,“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你们呢这么大的胆子,又要图谋我苏晴何物,竟是连脸面x命都不要了。” “好一个不可善终,”苏晴眯着眼又笑,语气却是愈发y冷,“怎的我出生涂山便要忍得你们以下犯上心怀不轨,任凭你们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光是今日的冒犯陷害,却已是足够让我将你们好好处置个千百次了。更何况你们既然敢以我族神器做饵,怕本就是盗取神器之人,如此我倒更有千百个理由,和你们好好清算一番。” 红冠娘娘再抬头,看那苏晴脸上依旧是倨傲嘲讽神se,才苦笑道:“您若要处置我们,自然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想要如此栽赃欺辱,我们自然也无话可说。” 她们两边都觉得被泼了w水,自然是说不到一起去的。 眼看那白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迎面ch0u来,红冠娘娘哪敢怠慢,双袖向前轻挥,立刻就化成一对巨大的翅膀,而那翅膀最外排的黑se飞羽顷 那片片飞羽排的极密,又胜在身形轻巧,速度本是胜过白鞭,却不料苏晴不过冷哼一声,手腕偏转,打空了的白鞭鞭尾竟是径直撤离了红冠娘娘,反而向天空扬起。眼看那飞羽已杀到苏晴一步之外,那扬起的白鞭又动,如同一条打着响的激雷,从高空狠狠扫下,带出的疾风轻易便将那黑羽吹散。 在绝对的等级和力量的压制之下,自然没有任何讨巧侥幸的交手方法。 剧痛之下,红冠娘娘发出了一声极为尖利的悲鸣声,听到声音的墨羽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勉强地张开眼,却只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像,她就在这样的恍惚之中,看到那条红白相间的鞭子,再不留任何情面,狠狠向着那个养育了自己五百年的娘亲直ch0u而下。 就好像刚才那一幕不过只是噩梦里的一个片段而已。 繁花似锦,落英如雨。 倏地,琴音突断。 她眉目之间笼着梦境之中特有的朦胧,而他却似乎依稀记得她迷雾后的容貌,是如何倾城绝yan。 他心知这应是一场梦境,或是他这残碎魂魄曾经的一段记忆。 岁月时光似乎变得有些不同,恍惚之间他似已历经千年,茫茫中却又知道这一切不过才是一两息之间的光景。 他依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记得太多往事,却又觉得若是在他们身边,那些兴许便不再重要了。 “花如锦!”身着舞衣的少nv被他气得跺脚,又几步上前yu扯他耳朵,“恁地你整日在这混吃混喝,倒还弄出诸多抱怨来!” “先生你看他!” 大概是这花影朦胧,太不真切,否则那么冷清的他为何也会微扬了嘴角。他自是看得见这天地万物水石旖旎,却不知此时那抹笑意,竟是这十方盛景也不能企及的花容如画。 这是过去的记忆。 然而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了解。自己究竟是谁,为何只剩一缕残魂,又缘何要在此时此地醒来。 在张开眼时,依然是花雨漫天,而那二人却都不见了。 他撑着桌子起身,冥冥中似被什么指引着一般,沿着那红线的方向,探寻而去,终寻得那红绳末端系着的另一个人。 而此时她却是换下了舞衣,身着华服,娉娉婷婷,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美得尽奢尽靡,见到他更是笑靥明媚:“师父,你来啦。” 然而还不待触碰到她,却听咔嚓一声,脚下红线顷刻如齑粉一般,消散不见,连带着牡丹也突然定格成一幅极美的画卷,又在下一刻碎落成片片残页,聚合在一起,似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急急往前方飞去。 牡丹的碎片终于在前方停下,又化为了她原本的样子,却是身负枷锁,身着囚衣,姿态间再不见之前的活泼大方,整个人都笼罩在心如si灰般的颓然悲伤之下。 “这便是那牡丹仙子,违背天道,害的人间境民不聊生。” “若不是她违背了天道……” “此般恶行,天道定不能容!” “三清三境之耻!杀了她!” “怎可逆天而行。” 天道!天道!天道! “天谴来了!” 他似一瞬之间失去了这身t的控制权,飞身向前将牡丹护在身下,反手又放出一个防御阵法来,而几乎在同时,这阵法之外又被人加上了一层结界。 最后一瞬,他听见了一声肝胆俱裂的呼喊声。 是花如锦的声音。 轰隆! “啪”! 看着紧闭双眼已经准备赴si的jjg因为脸颊的疼痛张开了眼,还未褪去惊惧的眼中又带上一丝疑惑,苏晴嗤笑一声:“怎的?以为我会 她手一扬一甩,弄掉白鞭上的血迹w渍,长袖一摆,那鞭子便如有生命般灵巧而迅捷地缩回了她袖中:“尔等小妖,又怎配si于我苏晴鞭下?” 未等到苏晴走到面前,红冠娘娘已经伏身扣地,不再是遵循妖怪的本能,亦不再心存侥幸,哪还敢继续同她辩解,只得顺着她之前的话卑微地恳求道:“小妖不识好歹,顶撞了苏小姐,小姐怎么处置小妖皆悉听尊便。不过小妖nv儿,和狐妖青黎,却是无辜,是受……小妖蛊惑,还请苏小姐网开一面,放他们离去。” “炼……妖壶?”红冠娘娘不过五百年道行,哪里知道上古神器的事情,却又不敢与苏晴解释,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怎的?你不是这青鹭山的管事妖怪吗?却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了?” “哼,嘴y。” 红冠娘娘闷哼一声,却来不及顾及伤口,听她那么说,多少猜到其中必然有所误会,急急开口:“苏小姐误会了!青鹭山虽是福泽之地,福泽却也不过五百多年,并没有千年之久。而山中妖怪一直本分善良,又敢对您有所歹意,又何来设计图谋一说?” “五百多年?”苏晴皱眉,“你真当我……” 苏晴这个举动却是急坏了0不清她意图的红冠娘娘,只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方才辩解,要向墨羽下手,连忙踉跄着扑倒苏晴面前,跪伏下来,不住地恳求道:“苏小姐饶命!请放过小nv吧,她不过是一个化形都不成的小妖,自然不会和您有什么牵连!那些计谋,您说的那些事都是小妖一个人做的,妖祟之事也是小妖为了嫁祸您而做的,小妖知道错了,您如何惩治我小妖都心甘情愿,但是还请您放过她,求求您,求求您!” 还不等她想清楚,一旁一直安静的十五却是cha话进来:“你原形明明是一只芦花j,怎的却成了她的娘亲?更何况这鸟妖全身是血的跑来院里,一来便说我家小姐藏了妖祟,要往里y闯,又怎能让你说的好像她十分无辜一般?看你们几个委屈求全的样子,难不成我家小姐还真的窝藏了妖祟,连带着还b迫了你们不成?真真好不讲理。” 说到这里才想起苏晴似乎并不喜欢听她辩解,急忙停下话头,反而道:“事已至此,罪都在小妖一人,还请苏小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两个。” 她左手轻挥,甩出一道现形咒打在红冠娘娘身上,一道华光闪过,nv子的惨叫声突然就变成了尖锐的j鸣,红冠娘娘方才在的地方再也不见受伤的红衣nv子,只剩一个残了个翅膀颤抖着的芦花母j。 被迫化回原形的红冠娘娘元气大伤,此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哪还能再多说什么。 见状,苏晴复站起身,又看了看另外两只晕倒的小妖怪,正要吩咐十五,却被院后柴房内突然传出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响声之后,一个身着h绿衣衫的圆胖妖怪便从里面被丢了出来,这不是之前绑走沈卿的榕树jg又是谁。 这是一只妖祟。 她早就在这院外下过一层自己的防御法阵,哪怕红冠娘娘他们是准备拿妖祟嫁祸于她,也万万不可能真的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把一只妖祟塞进院子,除非…… 一只手从背后贯穿了她的x口,妖化后尖锐的指甲上,沾着yan丽的赤se血ye。 她护住受伤的x口,右手一扬,那白鞭便甩了出来。苏晴脸上惊怒不定,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十五,是你!” “差一点就能将您的心掏出来了呢,”下一瞬,嘴角却扬的更高,柳眉微挑,脸上还哪有什么温和的表情,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楞的多出了许多邪气的妩媚来,“真是可惜了。” “不错,是我。”十五低低地笑了两声,手指微动,将沾满血迹的手轻轻的放在x口处,往外一引,便将藏在心脏里的炼妖壶放了出来。 “为什么?”若是旁人,这般偷袭算计苏晴,她怕早就把鞭子打过去了,但是这是十五,待人总是温柔知礼,族中同辈总是惧她妒她,唯有她陪伴了她百年,“为什么要背叛涂山狐族?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背叛于我?!” 苏晴握鞭的手又紧了紧,却听她继续说:“不过我已经当够小姐的丫头,没有姓氏的十五了。 “可是……”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青黎,眼睛一闭一张,便已化成竖瞳,身后也出现三条赤se狐尾,“小姐您看,纵然我连涂山功法都没资格修习,不是也有三条尾巴了吗?我资质如此好,怎么会是乡野小狐呢?你们……却连苏姓都不肯给我,明明我也是涂山狐啊!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不能是‘苏小姐’?” “沈卿”瞥了眼这院中情形,目光在昏迷的墨羽那里顿了顿,最终转向了院中唯二还清醒着的剑拔弩张的二人。 上古至今,十方之中有九大神器。 其皆有通天之能,又有说得其九者,可破碎虚空,逆天道而行。而除却凤凰,麒麟,龙三祥瑞各取其一,剩下的神器则大多散落在十方各处,待机缘以现世。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炼妖壶真正的用途。 即便如此,随便采集魂魄凝练之举,却是十成十的妖祟行径,连带着整个神器似都带着些邪气来,并不受涂山那群正经狐狸的待见,而其作用,也只有那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才知道了。 是以他们仅派了苏晴独自前来,全当是给她的一次外出历练。 她不但知晓其用法,还用的趁手的很。 此时那被榕树jg掳来的凡人书生又横cha进来,却让局势更加复杂起来。 十五看着院中突然出现的书生,眼神一动。 而之前苏晴说这凡人身上有神器的气息,她早就动了心思,才会让榕树jg和五针松去将人捉来。更是让榕树jg刻意留下证据让人怀疑到苏晴头上,只等借机出手,坐收这渔翁之利。 如此,她便有了两个神器傍身,假以时日,莫说练出五尾,只怕七尾九尾也不过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虽b不上苏晴,十五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好样貌,平日收敛着自然看不出这千娇百媚的样子身段,如今放开了,倒真真似从那市井话本里蹦出来的狐妖一般,一颦一笑,皆都带着g人的气质。 十五转过头看向苏晴,慢慢收起了笑容。 两人目光相接,周围空气亦莫名凝重了起来,苏晴握紧手中白鞭,却不料十五又突然开口道:“呵呵,小姐,看来你还并不知道炼妖壶的jg妙,这福泽天道这么好,我又怎么会逆天而行呢?” 苏晴不再留情,一鞭子劈甩十五,谁料才运转灵力,妖丹处便传来一阵剧痛,滞涩的灵力逆行而上,生生b得她吐出一口血来。 她语气随意,但那一手哪里仅仅只是“一丝灵力”那么简单,那可是“那位大人”给她的好东西,于心脉之处种下,几息之内就能封住灵力运转,若要强行突破,只能落得妖丹碎裂的下场来。 她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极大的愉悦了十五,她不再关注那一旁站着的凡人,慢慢踱步到苏晴身边,拿出手绢似要为她擦拭唇边血迹。回过神来的苏晴一掌打来,她悠悠一闪便落在一边,却也不恼,唇边甚至挂着温柔笑意,又恢复些往日那个十五的样子来。 “闭嘴!” 她说话时无论是语气亦或表情都带着些诡异,苏晴握紧长鞭也不答话,只是紧紧盯着面前这人,警惕异常。 “刁奴尔敢!” 见苏晴不答,十五自顾自接了下去:“就这几日,天火将至。这里的一切,草木生灵都将化为一捧灰烬。而被天火焚烧至si的生灵,是断不了世间线的,自然也不会有冥鬼 你们总说天道天意,而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机缘!” “为祸一方?”十五歪歪头,似很困惑的样子,“我何时做过?” “呵呵,”她看着苏晴满是愤怒的脸,笑道,“我只是告诉他们天火的事罢了,那些可怜的小妖心志不坚定,想要于九si中贸然寻一线生机,做出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情,又于我何g?” 十五轻轻抚0了一下手中的炼妖壶,痴迷地看着那妖冶的墨红se流光:“既然他们沦为妖祟,那我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替天行道,那些凡人小妖反而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是。而小姐你……” “十!五!!”苏晴气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便又要扬手,却只换得t内灵气四撞,连带着妖丹都出现了一丝裂纹。十五不过几句话,便换得她筋脉尽断灵力混乱,喉间腥甜一片,她又怎甘在这昔日的婢nv面前再三示弱,生生咽下了那口鲜血,却是气的耳边轰鸣,流出血来。 耳鸣溢血之后,苏晴却是冷静了许多,看到十五胜券在握的样子,再联想到她方才所言,竟然笑出声来。 “咳……”喉间还残留些血,苏晴捂嘴咳了两声,才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笑你愚不可及,被人骗了还在此处沾沾自喜。” 十五冷哼一声,只当苏晴穷途末路,不过是说些胡话转移她的注意,却不想苏晴却是笑的更开怀了。 天火哪是会随便出现的东西?你可知天火以福泽为引,一旦燃起,若非有凤凰借以涅盘,便是不息不灭。上次天火降世,还是在那昆仑山,仙人未分之时,直烧到昆仑上下寸草不生,才有凤凰奉命而来。这小小青鹭山?呵,怕是引来火星的资格都没有吧。” 她如今灵力被封,妖丹受损,本是极为狼狈的时候,说话时却依旧是往日那般的骄纵霸道,盛气凌厉,反倒刺得十五突然暴怒起来:“那位大人怎会骗我!贱人!” 而关于“那位”的事情,她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 太多的未知,让十五在临近这一场谋划的结尾之时,兴奋之余,心中也难免不安。她太相信这位大人的话,同时却又的确怀疑他的动机身份,而苏晴这番话,无异是将她心中忐忑放大了开来。 十五抓住苏晴的衣领,右手已经化爪高高举起,一旁的“沈卿”这才动了动。方才他被忽视的彻底,却亦不恼,反倒是通过二人对话将眼前形势了解了七七八八,如今眼看十五真的要出手了,他正yu上前,却被天上突然炸响的雷声止住了脚步。 这声雷响却仿佛成了一道号令,紧接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道道惊雷。更可怕的是随雷声而到的,并不是耀目的闪电,而是一道道通天的赤红se雷火。不多时,天地之间便连成了一片燃烧的火墙,将整个天麓山笼罩其中。 火墙如同一面剧壁,将整个天麓山地界隔绝了开来,而在接触到这里的福泽之后更是越发猛烈,似一条条火龙一般,翻腾肆nve,不多时便将原本的葱郁山se烧成一片火海。 倒是十五先缓过神来,眼中满是疯狂兴奋之se:“天火……天火来了!大人果然不成骗我!” “不可能……”苏晴哪里顾得上她的挖苦挑衅,满目皆是赫然。 传说人间境有盛灵之地,福泽厚载。 只有凤凰同来,引其火涅盘于此,方能将其熄灭。 然而此时却不是苏晴惊诧质疑的时候。 如今天麓山境内,所有妖怪灵物都无处可逃,她只需把苏晴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自己寻得一出安全地方坐收渔人之利,等待那位大人吩咐便可。 她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沈卿和地上昏迷不醒的墨羽。 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个凡人和个昏迷不醒的妖怪,如今的苏晴也奈何她不得,形式对她可是有利的很,她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这是……”苏晴眼睛微微张大,瞥见十五接下来的动作,不禁出声提醒,“小心!” 十五虽未在涂山正式拜师,平日修行也是用的涂山的功法,对于法术算是知些皮毛。只是如今苏晴知道她原本是刻意藏拙,若对方真的是个凡人,怕是定然无法应对。 虽然涂山如今和三清三境相互走动极少,但是对于彼此的功法还是有些了解的。 再看那二人打斗,便更是高下立判。 反观十五,堪称毫无招架之力,几招之后便已伤痕累累,若不是靠着法术强撑,怕早已败在对方剑下。不住笑出声来,嘲讽道:“方才见你志得意满,还以为必然是胜券在握了。怎得叫一个凡人打成这个样子?” 她如野兽一般低低嚎叫了两声,指甲暴长,瞬间便变得锋利无b,身后亦是三尾突现,嘴边犬牙也跟着露了出来。 然而十五却并不罢休,收手之后借力一转,那三条巨大无b的尾巴如同一柄巨扇扫来,尾间突然燃起赤se狐火,在她转身的瞬间化为三颗熊熊火球,攻向“沈卿”。 山中天火越烧越烈,头上雷云却是久久不散,“沈卿”不yu与这狐妖继续纠缠,索x不再收敛,剑气源源不断地顺着他手中枯枝流淌而出,而那原本不起眼的枯枝,如今却是熠熠生辉,在剑气包裹之下隐隐化成一柄紫气环绕,se如霜雪的长剑样子。 眼见“沈卿”手中之剑就要成型,十五突然咬牙躬身,一运气,却是转身冲着墨羽躺着的方向而去。 他被这颇有些不知好歹的小妖怪耗尽了耐心,正要出手,突然脑间一阵剧痛,他身t里的灵力似被什么ch0u走了一般,顷刻间消失殆尽。而原本抓着剑的手也失去了力气,就见那长剑脱离他的手坠往地上,剑上锋芒如晨间星辉,点点散去,又慢慢变回枯枝模样,最终随风化为灰烬。 十五见状心下一喜,却也不敢再贸然对这凡人出手,反而绕开了他,再次冲着墨羽而去。苏晴哪会让她如愿,yu要去拦,然而她毕竟有伤在身,又被封了灵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见着昏迷中的墨羽被十五抓着翅膀押在了手中。 “执迷不悟?”十五却笑,又看了看一旁突然虚弱下来的那个凡人书生,“我看这是天要助我!待我真的成了神器之主,将这些魂魄化为我的修为,你们涂山,怕只会将我当成座上之宾。咯咯咯,到那时,我定也会记得小姐你,对我的好的。” “十五,看看你如今的样子。”看着她这般模样苏晴握紧了手中长鞭,冷冷道,“你如今还有何脸面说你非妖祟?你怕是b那妖祟都更要丑陋万分。就凭你,还想做涂山的苏小姐?” 既然十五是她带出来的丫头,那便由她来清理门户。 灵脉被封,自然无法再使用法术。 然而还未等到她出手,那厚厚叠叠的雷云先有了反应。一道红光对着墨羽直劈而下,紧接着动彻天地的巨雷之声炸响开来,震得脚下土地都跟着晃动,徒留几人脑中一片嗡嗡回声。 她循声去看,就见十五苍白着一张脸捂住被烧得焦黑的右手,而原本被她抓在手里的墨羽如被火焰温柔托起一般,浮在半空中,而那随红雷而至的天火似得以她周身福泽的滋养,愈发旺盛,最终慢慢形成了一个虫茧般地形状,将墨羽包裹在了其中。 “不,为什么?为什么?!”十五又痛又惊,她明明不是妖祟,为什么会被这福泽之气缠上。 与此同时,浓厚地福泽之气自墨羽所在的火茧里益处,周围肆nve的天火如同受到了引导召唤一般,纷纷汇聚于此,连带着那隔绝天日的火墙都消减了许多,反倒是这周围,渐渐成了一片火海。 还不等苏晴诧异,又见那火茧周围的火焰调转了方向,如一条盛怒的火龙一般,咆哮着向她急攻而来。 她心知这怕是那野jjg把她当成了敌人,有意驱赶。即便之前的确是她认人不清,甚至打伤了她的长辈与友人,却还是难免心中有气,怒骂道:“蠢货,真是敌友不分!” 而此时十五正强忍着被福泽腐蚀般地疼痛,封住右手的灵脉,对上苏晴看来的目光,愤恨地咬了咬牙,转身逃入林中。 “此番风波,皆由我涂山人起,诸位的伤也全因我鲁莽妄断。待到事了,若我有幸全身而退,我苏晴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若不能,纵身si魂灭,吾也定会将这贼人拿下,还你们之前安宁。只是若是如此,还劳烦各位去涂山一趟,将此事告知门庭。苏晴于此,谢过了。” 脑中本还依旧混沌着不知今夕是何夕,背后传来的剧痛却顷刻间唤回了他的神志。 “你醒了。” 而在她身后的,则是滔天 青黎点了点头,看到红冠娘娘 同之前想b,青鹭山的火已经小了许多,如今大多都聚集到了三丈之外的一颗一引来高的硕大火茧之上。 青黎早早便失去了意识,因此并不知道天火之事,待到红冠娘娘同他解释清楚,他看向那火茧的眼光更是不可置信。 这一句话,他却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可那些妖祟明明说,这天火会烧尽青鹭山的一切,所有生灵都在劫难逃吗? 他脑中乱成一片,却听到旁边出来传来有些熟悉的男声:“这火的确是那只鸟jg招来的。” “你不过是个凡人,怎么就知道这是墨羽招来的?她虽也是妖,却连人形都幻化不出来,哪里会招来什么天火?”虽然他之前也有猜测,然而听着小褐马j一直维护的书生这么说,他心中还是突然生出一gu怒气来,“若不是为了你,墨羽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沈卿t内的残魂听到墨羽拼si维护的时候,似愣了愣,却很快恢复成平淡的样子:“她招来的的确是天火,却不是你们说的那种。” 他说这话时,神态淡漠,却挡不住周身隐隐透出的凌峰气度,语气虽然平淡,却亦含着令人不禁俯首的凛凛威势。 “那两只?”妖怪的本能让青黎不禁颤抖了一下,方才这书生的解释他一大半都没有听懂,却也明白了这天火并不像那些妖祟所言是为了焚尽这山间生灵而来。 “因为你们口中这只叫墨羽的鸟jg,”青黎和红冠娘娘都有迷茫,就听他借着说,“是只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