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君眼泪不自控的簌簌而落,整个人显得那样悲戚而破碎。
纵使这般,谢鹤君也没有允许自己太过的失控,她极快的调整情绪,克制住不断翻涌的酸涩。“你自小都不喊他姐夫,为什么?”带着浓重鼻腔的谢鹤君红着眼睛问道。
谢承奕没料到姐姐会这么问,淡淡道:“习惯了。”
“不,你是不认可他,你从第一眼就说不喜欢他。”这件事,谢鹤君记得十分清楚,当年,风流倜傥的许渊平带着骄傲来侯府提亲的时候,谢父谢母都满意到不行,唯独谢承奕没有说过一句夸他的话,只是说希望姐姐考虑清楚。
谢承奕知道长姐不是一味的愚淑,她自有谢家女儿该有的清醒,于是,看着长姐回道:“长姐,他与我只是处世方式不同,我纵使再不喜他,到底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可现在连平儿都说你受尽委屈,我又怎会对他有好感?”
一句希望自己幸福完完全全敲在了谢鹤君的心尖上。
谢鹤君微微正身,满身都是清贵人家出来的肃重感,“晋阳王府虽然地位尊崇,可老王爷和世子都不是治家能手,他们这般的功利进取,凡事只想快速拉拢,可最终结果并不都能如愿以偿。越是不如愿,越想往上拉拢,时间一长,便形成了欲望难填的执念,你别看晋阳王府偌大的盛况,可它已经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
谢承奕听得心寒,恍然道:“那你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
谢鹤君微微抬头,无耐涩笑,“我想阻止他,可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长姐与他到了哪一步了?”谢承奕幽幽盘算。
谢鹤君第一次正面遇到这个问题,到什么地步了?这些年,她一次次把陪嫁典当,只为能让许渊平感受她的心意,只想让许渊平明白踏踏实实做事为正道,可许渊平是怎么做的,他前脚点头,后脚就拿着钱去通融他的关系去了,再不然,就是去霁月楼散心,这些,谢鹤君都能忍,她最不能忍得就是许渊平没有给君庭留下足够的希望。
他竟把留给君庭的祖产也私下变卖了,不仅如此,当楼的姑娘扯着那个眉眼处和许渊平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几乎快败光了祖产,不仅如此,外面的私生子也有三个……”谢鹤君眼底无尽的失望。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谢鹤君几乎是屡次平复心情才把话从心底最深处捡了出来。
谢承奕沉色道:“什么?”
“王爷和世子似乎更偏爱那个在外生的私生子……”这句话对谢鹤君的打击不亚于把她凌迟处死,她曾经那么骄傲那么清醒,却把自己的一生过的如此糟糕,这便是对她最深的处罚。
“他们再宠爱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如何能同君庭相比?”谢承奕冷冷而言,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掩不住。
谢鹤君酸涩不已,“妻又如何?妾又怎样?他只要喜欢,什么名分不能给她?”
谢承奕看着被许渊平如此错待的长姐,心下已经不能再忍,“长姐,你也不必回晋阳王府了,明日,我派承林去接君庭,他们不待见的孩子在我谢家是宝!”
谢鹤君满眼感激的看着弟弟,只是,她不能连累弟弟,亦不能让谢氏蒙羞,“不用了。”
“长姐!”
“君庭终究是许氏骨血,我也是晋阳王府的儿媳,若是一纸和离,君庭怕要成为这满京城的笑话,爹娘又岂能抬起头来?我不能这么自私……”谢鹤君说话间,眼睛越来越模糊,极力压制的泪水终究还是决了堤。
谢承奕最不能接受什么为了礼教不顾女子死活的恶俗,当即回道:“我只问长姐一句话,你是否还愿让君庭做他许家子嗣?你是否还愿意做他许渊平的妻子?”
***
从醒春院出来之后,谢承奕心情极为沉重,他十年来从未了解过家里的一桩一件事务,如今,竟不知家里这般破碎了。
幽幽遥遥,走到了倚梅院。
那个活的倔强而坚韧的女子便跃进了脑海中。
也是,在这吃人的京城,活的诚如霍阿迎也不是坏事。
“世子?”素笺见谢承奕在门口侍立,心底疑惑,赶紧回去禀告霍阿迎了。
“姑娘,世子在咱们院子外面。”素笺回道。
阿迎一怔,“在干嘛?”
素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起来面色凝重……”
阿迎想了想,毕竟是刚答应自己帮着找兄长,怎么着也得维护关系为好,便招呼素笺和霜儿留在院子里,自己出去了。
远远地,便看到谢承奕坐在凉亭,眼神虽瞟向远方,却仍旧觉得寒意涔涔……
“我这倚梅院这么好啊,看棵树都能看这么久?”
谢承奕一扭头,便看到了一身月牙白色锦裙的霍阿迎,倒也没有怎么打扮,尽是清冷感。
“适合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霍阿迎凝视道。
谢承奕眉间一动,声音不辩情绪道,“怎么杀人?”
霍阿迎微怔,旋即恢复神色,淡漠的表情似是地牢里看惯生死的差役,“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有理由便杀!”
管他昨天有什么糟心事儿,新的一天,都要向阳而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