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茜茜吓得不敢说话,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好半晌,白曼妮才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张导,您怎么出来了?选角结束了吗?”张明钊在导演圈摸爬滚打混了40年,从上世纪到现在,形形色色的人也好,尔虞我诈的手段也罢,见得多了。从前年轻的时候吃过许多亏,如今名气上来了,很多人也不敢再她面前造次,只敢偷摸着耍一些小聪明。今天这次,可是劈头盖脸冲着他来的,他看不出来背后是谁在操盘?“我再不出来,恐怕你们更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他的嗓子很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眉头动了一下,却让人不敢大口喘气。白曼妮的大脑嗡嗡作响,她不敢想象得罪了张明钊,往后如何在影视圈立足,于是尽最大可能补救:“张导,您是不是误会了?这是我妹妹,她叫白茜茜。”关键时刻,她选择拉白茜茜出去挡枪,“她也没有坏心,刚刚只是跟我们分享了好莱坞的一个八卦,没其他的。可能您刚过来,听到最后这两句,所以误会了。”张明钊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可以了,不用再装了。刚刚你们的谈话,有人同步到了大厅的广播,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下,白曼妮彻底傻了:“什,什么......”张明钊抬头,惋惜地叹了口气:“曼妮,从前,现在,往后,不论什么时候,绝对不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别人当傻子。很多时候,别人不说,不是不知道,而是嫌脏。”“张导......”“庄子言,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你今天输给施盈盈,就一口咬定她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是否你曾经,也是用这种手段捷足先登呢?”最后一句话很轻,却化作一块沉重的铅石,重重地压到白曼妮的胸口。这种手段,她岂止是“用过”?她还没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时候,在圈里就已经小有名气。当时她跟周晓菱谈恋爱,但她发现对方并不能推进她的事业,于是出轨了电影学院的院长,并且迅速为对方生下一个儿子。后来她拿到好几个贺岁片的女主角,名声大噪,但那位院长大人却因为受贿被查,倾家荡产。这时,周晓菱已经在方舒的帮助下风生水起,于是她多番引诱,终于拿下周晓菱,并成功跟前夫离婚。随后事业一日千里,抢了方舒女主角,斩获影后宝座。至今,只有圈内人知道这些,生活在圈外的素人皆不知道她从前生过孩子,以为她是“被婚姻伤透之后遇上了天使周晓菱”。正如张明钊所言,很多时候,大家不说,不是不知道,只是嫌脏。那天之后,白曼妮连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女四号也鸡飞蛋打,灰溜溜从后门跑了。这件事,虽然张明钊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放到网上大肆声讨,但当时在场的导演组,选角、摄像、编剧,都是圈内一流的名人。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白曼妮都没能跟这些大导合作,失去了电影圈绝大部分资源。-------------------------------------白色的沃尔沃车内散发着清淡的沉木香味,后座,刚在公司开完会的顾佩言穿着简约的咖啡色女士西服,她今天的头发盘了一个高高的发丸,两鬓垂下一缕,与大圆环耳坠相得益彰,少几分清冷,多几分干练。她旁边,则是刚上车不久,第一次参加张明钊的试镜就顺利拿到“董扶眉”这个女角色的施盈盈。“恭喜阿。”顾佩言把营养师配好的养颜茶递给她,“旗开得胜。”“谢谢。”施盈盈接过养颜茶,两手捧着水晶水壶,狠狠灌了两口,等冒烟的喉咙舒服些了,才说回试镜本身,“幸运的成分居多,原著毕竟得了茅盾文学奖,我也是把小说看了8遍才领悟到一点皮毛,等剧本研讨会开始,还有很多地方要问编剧。”她说这话时,不是施盈盈,不是方舒,而是一个对心爱的角色求之若渴,对表演这门艺术怀揣着至真至净的热爱的追梦人。那一刻,她的眸光潋滟,身上鲜红的旗袍在这光芒中也黯然失色。顾佩言愣怔了一瞬,她陡然忆起,第一次在博物馆看到的晶莹剔透的琥珀,也是这般明亮,让人挪不开眼睛。车内的空气蓦然有些微妙,在平和的缝隙渗透出一股清甜的香,这种味道之纯净,似乎只在情窦初开的青少年身上出现。车没开,许多试镜结束的演员从大厦出来,不乏兴致勃勃吃回头瓜的。“看不出来啊,白曼妮这么恶毒。”“害,这有什么稀奇的?娱乐圈么,大家活的都是个人设。她心术不正我是早就听说了,但连张导的谣都敢造,我是没想到的。”议论声从窗外传进,顾佩言眉梢一动,饶有兴致地看向施盈盈,“看来我不在,还错过了一场好戏?”施盈盈耸肩,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个大概。这下,顾佩言更好奇了:“张明钊是怎么听到的?”这是她一个旁观者最初的疑惑,更是白曼妮病症之所在——张明钊当时在试镜大厅,怎么听到外面休息区几个人的议论的?施盈盈坦白,谜底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离奇:“试镜大厅都有音响,我连了它的蓝牙。”这边用手机录音,再花一分钟的时间返回大厅,在三百号人的大厅公然播放,明眼人一听,立即将注意力汇聚到“白曼妮红眼病发作”上,而不会去管放出这段录音的是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