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沉默半响,才幽幽地道:“海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自古忠义两难全,而且你要分得清什么是大忠大义,什么是小忠小义!你不该为了区区一个耿良辰,向委员长撒谎,向党国撒谎!”
“我没有撒谎,戴处长,我以我的党性发誓,我说的……”
“够了刘海清!”戴春风不耐打断,提高音量,“委员长身边有哲彭人的奸细?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腾杰?你觉得这种谎话谁会相信?不要再找任何借口了!耿良辰必须承认,就是他自己自发行动,刺杀了张敬尧,此事和任何人无关!”
“他们这些江湖混混,不都讲究好汉做事好汉当吗?他既然敢去杀张敬尧,就应该想到今天这个后果!他不承担,难道还要党国替他背这个黑锅?他这不是爱国,是在害国!刘海清,我郑重警告你,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委员长的意思!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海清目眦欲裂,终于忍无可忍怒吼:“这是乱命!”
砰!
“你再说一次!”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拍桌子怒喝,“立刻给我收回这句狗屁话,否则我现在就撤了你的职!刘海清,我撤了你,该做的事照样做,你不要自误!”
“撤吧!老子不干了!”刘海清扯着嗓子怒吼,“我去尼玛的戴春风,老子草拟姥姥!”
砰!
刘海清挂掉了电话。
哗啦!
他愤恨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都划到地上,双拳狠狠砸在桌上,眼泪夺眶而出怒吼:“无耻!无耻啊!”
他剧烈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使劲搓搓脸,哆嗦着嘴唇,无力瘫倒在地,泪流满面:“这是个什么国家?这是个什么党?这是个什么领袖?”
“刘代表……”
门外传来敲门声。
“滚!”
刘海清爆发出绝望的怒吼。
门外传来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再无声息。
良久,刘海清的眼神才恢复了神采,他使劲擦了把眼泪,擤掉鼻涕,支撑着站起身来,嘶哑着喉咙开口:“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念着念着,他的眼神已变得坚定起来:“生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
念着念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昂:“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念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最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又复睁开,眼神已变得一片清明。
他笑了笑,伸出双手到眼前,出神地轻轻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从地上捡起电话,然后重新给戴春风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一阵子,那边才接起来。
“喂?我是戴春风!”
“戴处长,对不起,刚才我情绪失控,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自请处分。”刘海清语气诚恳地说道,“我更不该骂你,罔顾你对我的一片好意。戴处长,请给我最后一个机会,我会说服耿良辰承担此事,也会说服他接受采访,承认是他杀了那47个哲彭士兵。”
戴春风沉默片刻,狐疑道:“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不甘心!”刘海清道,“为了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了多少大洋?戴处长您也是清楚的!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前途,我的仕途才刚刚开始!我有满腔热血要报效党国,我不甘心还没开始,就这么不明不白结束了!”
电话那头再度沉默,半响才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海清啊,也许你现在会恨我,但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戴处长,我再次向您致歉,我不该骂您!”刘海清诚恳地说道,“请您放心,我这就和耿良辰联系,劝说他承担一切。”
“不必啦!”戴春风淡淡道,“你现在哪儿也别去,就在你的办公室里呆着。等天亮所有报社的报纸都见报后,你再去找耿良辰吧。”
刘海清一挑眉:“戴处长,您是怕我给耿良辰通风报信,让他逃走?您放心,我绝不会这么做!如果我有这种想法,我就不会给您打这个电话!”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想法,都不要紧。”戴春风道,“海清,就在办公室呆着,什么也别做,等过了今天,明天你就是华北区的区长。”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等刘海清有所反应,门外的人就推门而入。
来人是钱进。
他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看着刘海清讲电话。
刘海清怔了怔,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就听电话那头戴春风继续道:“你今天的工作,暂时由钱进负责,这是我的安排,你不要怪他。今天过后,如果你不想用他,我会把他调走。”
“我明白了,戴处长!”刘海清叹了口气。
“委员长是很看好你的,海清,不要让他失望。”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最后说道,“如果钱进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让钱进接电话。”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