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语文课学过一首诗,诗中云“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而何考今天是东到铜丘买白姜、西至伏波购陈醋、南下南花采薤白,北上锅县找豆腐……南花就不说了,另外几个地方他是怎么去的呢?
何考买了新车之后,有那么一个多月,高雪蛾总派他出外勤,成天回不了办公室都在外面跑。同事们以为他得罪了娥总,殊不知就是他自己让娥总安排的。
隐蛾能够瞬间到达的,是自己曾去过且能记住的地方,那就得多跑一些地方啊,所以他开着车到处转。
他每天逛的地方大多是公路沿线,基本上是以栖原为中心半径五百公里之内的区域,所以菜谱上提到的几座城市,何考还都去过。
哪怕需要采购白姜的铜丘市,堪堪就在离栖原五百公里远的地方,这里指的是开车的公路里程,而非直线距离。
何考曾经的行进路线,不可能恰好路过指定的店铺,但那也好办,出现在距离最近的地点然后再叫车便是,还好如今叫车很方便。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真正的难题是——上哪儿买今天刚捞的刀鲚?
幸亏何考已经有经验了,赶紧上网去查吧,果然查到了真有人养殖。
刀鲚人工养殖非常困难,产量也非常有限,目前还仍在研究试验阶段,所以目前市场上并未推广,养殖场的那点出产都有人订购。
何考查到的人工养殖基地,也是他能赶到的地方,于是故技重施,找到那里好说歹说,花高价按李长老的要求买来了三条,先拿回家继续冰鲜着。
这道菜不能着急做,得等其他菜尤其是那道獐快好了再上锅,然后一起端上桌。
好不容易把料都备齐了,何考又搓着手问道:“江大爷,李伯伯,你们还想点什么,一次都说齐了,我也好去准备。”
江道祯:“也不用太复杂,就咱们三个人,四菜一汤吧。”
李修远:“四个菜已有两道荤的,再来两个素的,咱俩一人点一个。”
江道祯:“那我点一道冬笋,别放盐,割几片肥火腿煸油,硬火爆炒。”
何考:“毛竹笋就行吗?”
江道祯呵呵一笑:“既然伱问了,咱也不好意思就点普通的毛竹笋,就用这种紫玉斑竹笋吧,看看菜市场有没有卖的。”
李修远接茬道:“菜市场恐怕没卖的,你自己想办法去挖吧。这东西,口感隔夜如隔世,就得吃现挖的,炒之前稍微用滚水焯一下……小考,你会做吧?”
何考点头道:“放心吧,这道菜常做。”
他原本还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一句,直接去弄毛竹笋不就行了吗?但是转眼一看,随即便放下心来。
因为江道祯说话时掏出来一条带皮的竹片,亮紫的颜色、明黄的斑点,竹皮看上去晶莹如玉,仿佛带着天然的包浆。
这种竹子何考见过,江老头摆棋摊坐的那把小竹椅,便是这种材质的。刚才在固山深处找獐子的时候,他恰好看见了一片这样的竹林,那就去挖吧。
“那么李伯伯,您点的另一道素菜是什么呢?”
李修远:“简单点,就来一盘炸桑叶吧,文火小煎。”
炸桑叶就是一道当地尤其是邻省芜城一带的家常菜,通常在开春的时候吃,采刚刚长出来不久的嫩叶子,挂上一层很薄的芡油炸。
嫩桑叶表面有一层鹅黄的小细绒,因此能挂得住芡。
这道菜不仅考验手艺,更考验火候,也有个名目叫做——黄芽碧叶自春然。
油温不能太高、时间不能太久,芡炸得有点酥脆就要捞出来,叶子还是嫩绿色的,口感非常不错,虽是素菜但也很适合下酒。
海外那个桑岛国所谓的天妇罗,就是古时从东国学的这种厨艺,但是滋味差远了。
何考这回学乖了,没说时节不对上哪儿去采嫩桑叶?在南方气候温暖湿润的地区,有的桑树一年四季都长叶子,南花那边应该有。
就算南花那边采不着合适做菜的嫩叶,萨哇国总有吧?何考刚从萨哇国回来,印象中在那边好像也看见过桑树。
何考:“菜点齐了,那么汤呢?”
江道祯冲李修远道:“你是客人,汤你点。”
李修远:“汤嘛,口感清淡些,就来一个莼菜蛋花汤吧。”
这道菜倒是很简单,附近的农贸大市场就能给置备齐了,但李修远说完后见何考没再追问,顿了顿又补充道:“莼菜也要新鲜的,最好是刚摘的小红莼。
至于蛋嘛,最好是野生的竹鸡蛋,别用苗蛋哦!”
所谓小红莼,就是很嫩的、叶片卷在一起尚未舒展开的莼菜,只能看见叶背的颜色。因为新鲜莼菜叶片背面是红色的,所以也叫小红莼。
所谓苗蛋,又称毛蛋,就是能孵出小鸡的蛋。
莼菜倒也好办,何考找个抄子现捞都行,哪怕到太姑市去给他们捞!至于竹鸡,那还真是巧了,他刚刚在白马山中还见过竹鸡的窝,窝里也有蛋。
何考折腾了半天找獐子,山里的獐子没找着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在白马山找到了竹鸡、在固山找到了紫玉斑竹,算是提前预定了食材。
食材虽然有了着落,但是摸蛋、挖笋、采桑也很费工夫,把何考给忙得够呛。
两位长老坐在堂屋里悠闲地喝着茶,趁着何考不在,李修远问道:“江老鬼,你看这小子的火候,是不是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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