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浦港镇是典型的城乡结合特色,何考家的小楼其实在接近镇中心的位置,就是一座很有设计感的农家小院,看上去也很像一栋郊外别墅。
与小院隔了两条街的位置,是后来建的新区,不乏现代化的高楼,有着明晃晃的玻璃幕墙。而jb区的核心地段,就是浦港镇临江港口一带,就是早年的码头。
想当初为了完善城市规划、推进城市改造,栖原市将很多工业都迁到了大江以北,然后成立了江*北新区。
如今陆路交通已经很发达,居民想过江早已不用坐船,但对工业区而言,便捷的大江航货运道仍然很重要,这里聚集了很多产业工人。
在港区外的一条商业步行街的附近,一株梧桐树下,经常能看见一个老头在那里摆象棋摊。
梧桐树就是很多古籍中都提到的东国梧桐,制琴良材、凤凰栖之,不是栖原大街小巷常见的悬铃木。
其花萼呈五爪状,每一片的形状和大小都像一个勺子,其籽如珠。
人们通常不太会注意到梧桐开花,因为它的花瓣都被包在花萼中,且花瓣和花萼都呈黄绿色,并不显眼。
象棋摊这种东西,如今几乎已经绝迹,几十年前倒是时常能见到,就是在路边摆个棋盘,盘上是一局残棋。
路过的人假如感兴趣,可以和摊主杀一盘。摊主可以让路人先挑红棋还是黑棋,谁输了就给对方钱。
棋摊前经常都会围几個人,不仅吸引路人驻足,同时也是棋托,装作也是路过的样子和摊主下棋,然后就赢钱了。等到旁观者也忍不住下场,结果却输得很惨。
如今象棋摊为何已绝迹?不仅是人们的休闲娱乐选择更多了,更因为时代已不同。
在信息交流极不发达的古代,手里有一部讲某个残局的棋谱,就可以在集市上摆摊了。
但如今人人都有智能手机,可下载象棋app,有入门、精通、专家、大师等各种级别的对局选择,也有残局功能。
区区一部古谱,怎么干得过人工智能?
这老头摆摊已经很久了,附近的人甚至都记不清棋摊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仿佛像某种非物质文化遗产。
老头倒不是天天出摊,隔三岔五来一回,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踪影,但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当地很多人的印象中,总感觉有个老头就在梧桐树下摆棋摊。
旁边的步行街就是过去的大集,何考小时候跟爷爷赶集时也见过这个老头,那时是五块钱一盘棋。
何考之所以还有印象,是因为他觉得五块钱很贵,自己下不起。
如今棋摊也涨价了,变成了一百块一盘,不用付现金,双方扫码转账即可。而且老头的棋摊与别处不同,他摆的不是残局,就是杀一整盘,谁输了谁给钱。
路人见有便宜可占,便坐下来跟老头杀一盘,一边假装刷着手机,其实是悄悄打开了象棋软件,但结果往往还是输给了老头。
老头也不是总赢,偶尔也会输两盘,很痛快地付钱。
今天晌午又有两位男子路过,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是附近港务公司的员工,其中一人坐下杀了一盘,另一人旁观。
下棋者也在悄悄刷手机,现场下了一个软件企图作弊。须知想这样作弊,通常都得选择后手棋,方法是把老头的棋步输进手机,让软件跟老头下。
可是下棋者对这种操作不熟,忙中出错居然选了先手棋,这就不好用软件下了。理论上虽可以改成残局功能,照棋盘重摆,但现场时间来不及。
棋盘已落子,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接着下,走了十几步便被老头杀得溃不成军,眼看就得输。
这两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周围没人而对方只是一个老头,同伴干脆伸手把棋盘给抹了,嚷嚷道:“这盘棋就算和了,不下了!”
老头怒道:“你们怎么能耍赖呢?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其中一人道:“谁欺负你了,有人作证吗,我们签合同了吗?”
另一人道:“跟他废什么话,肚子饿了,吃饭去!”
老头也没说什么,一边收拾棋盘一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在这种地方摆摊,时不时就能碰见这种耍无赖的,明明输了棋却不给钱。
老头有时会扯住对方理论,敢动手的还真没有,因为不动手顶多赔一百块,动了手就不知什么代价了。还有人输了棋撒腿就跑,老头追不上也就算了。
偶尔也像今天,老头懒得理会,只打发他们走。
这时梧桐树下又转出一人,坐在老头对面叹了口气道:“那两人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我很好奇,你究竟算到了什么,他们是完全没救了吗?”
摆摊老头瞪了他一眼:“说啥呢,我是摆棋摊的,又不是算命的!”
路过的人一眼看见棋摊,下意识地就会认为摆摊的肯定是个老头,但这老头又不怎么像老头,眼不花背不驼,腰杆还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