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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我来到这儿之后的生存准则一直是很坚定的:不找事不惹事,遇见事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怂,尽一切可能减轻存在感。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虽然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但至少这件事我做得还是尚可,但这次我发现,我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我什么时候得罪的汗王啊?

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啊!

这要是个什么张三李四的路人我也就无视了,这可是汗王啊,这个身份起码得是个中级boss,就算他剧情走完了,往后我想去塞外旅个游什么这也不是个事啊。

难不成他因为齐文初看我不顺眼所以也不顺眼?啊这,等等我先得把他升一下级。这种会掺合上国皇权争夺的塞外势力搞不好是大boss啊。好家伙的!

话说回来,齐文初,你妈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搞基吗?

先说一句,不关我的事!

五十二

因为此事干系重大,我回来之后把这件事复盘了好几次,反复思考下,我把目光投向了我一直没当回事却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的原因:

我长得和谢修很像。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要不是这件事,我都没注意到我长什么样。不是凡尔赛,实话说,穿过来这几年我就没觉得这身子是我的,一开始我对着镜子看见这张脸就跟看鬼一样,后来我就能不看就不看了,囫囵知道是个眉眼是眉眼的小男孩。况且我这还在学龄期啊,电视里演那些清朝皇子天不亮就得起床上学,我这也没好到哪儿去,每天早上坐那等着梳头时都在争分夺秒睡觉,更没心思关心自己长了个什么样。而且怎么说呢,俗话说得好,长得好看的人肯定知道自己好看,因为周围的人的反应会告诉你。我这天天到处走,也见人关心过我长什么样,都把我当空气,那我肯定就是普通人一个呗。

诶等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长得和谢修好像是像到一模一样了啊!

齐文初和我那群弟弟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小孩可能不记得谢修长什么样,那皇帝老爹,贵妃,太傅少傅,谢岭谢储,甚至还有我跟着谢储去的那些吃吃喝喝的地方的老板跑堂客人……

就没一个人发现我长得和谢修一模一样吗!

阿西吧,我是活在梦里吗?

愚蠢的作者,你bug了,你巨bug了,你要被打负分下架了!

难怪皇帝老爹明里暗里看我不顺眼,要说汗王和谢修有血海深仇,谢修对于皇帝老爹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要是皇帝老爹,别说我没事还会在他眼前蹦跶,就是杵那什么也不干我也错在多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到现在还没被他打死,皇帝老爹忍功实在了得实在了得。

还有皇贵妃,我不说你傻了,你是这个故事里唯一行为合逻辑的人,我为我过去的浅薄道歉。

谢家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也算终于有个合理的解释了。睹我思人,可以的,那我也不算欠他们。

陆云暮当初对我“一见钟情”也可以解释了,毕竟是谢修的脸,那冲击力,我估计放齐文初旁边也指不定谁赢谁输呢。当然了,就算长着一个脸肯定也是绝版手作和3D打印的区别,陆云暮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去冲原版表白,那我还能敬你一句“真好汉真找死”,你要是不去我一辈子瞧不起你。

五十三

嘿呀真是!

五十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事之后我郁闷了好几天,倒不是身份地位的事,毕竟咱普通老百姓当了那么多年,心态调整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吧,陆云暮这个小同学就让我有点尴尬了。就说我这么一个筷子似的的直男,冷不丁被个同性那么直白地表了白,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不说,居然开始会因为这种事不是滋味了。就怪陆云暮这人吧他不仅肉麻,还,还真特别可靠,武力高强就算了还我说啥就是啥……

哎,行吧,我确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心动,毕竟我俩朝夕相处,这叫什么,霓虹叫幼驯染,咱们这儿叫青梅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但凡我是个姑娘我可能还真就从了,从此白云苍狗笑傲江湖天涯眷侣……

可是,可是!他竟然在这儿跟我玩什么白月光什么替身文学?

闹呢?这特么的什么狗血剧情?

我膈应了好几天没睡好觉,但后来我还是想明白了:感情这事要想成,从来只能是两厢情愿。他情愿我不乐意没得用,我高兴他不稀罕也没有意思。要是就这么算了我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今天得到的,明天早晚也是要还的。

我去,真是,咯噔过头了吧我。要不然怎么说搞对象误大事呢,我这不过小小为情所困了一下,就迟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这么大个bug里糊弄我最深最有始有终的,其实是谢储。

我不知自己现在这张脸是不是从小就和谢修相像,可我算了一下我到这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不到六年,有谢储在的日子竟然就占了五年有余。他常常对着我这张脸,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我未曾听见他或者谢岭主动提过谢修,但每年递给我的红包拜帖上雷打不动会写上的谢修两字,听见旁人议论谢修,他又总是自得又好似不屑,像是觉得旁人对谢修所知不过如此,他才知道些什么。我做了个换位思考,我如果有这么一位名满天下的杰出同辈,无外乎嫉妒崇拜两种感觉。那谢储这种从来不提又隐隐看得出在乎的算是哪种呢?

又或者说,我之于谢储,又算是什么呢?

自我知道自己与谢修关系如此特殊开始,我便抑制不住自己去想,想我如今境况与长得像谢修有多大干系,想倘若我与谢修长相截然不同,这些人与我又会有怎样的情形?

而我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我竟然把谢储和谢家区分开来: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原因谢家待我尚可,而谢储我得另当别论;甚至比起谢家,我更想知道谢储是怎么看我的。

啊这,怎么这么怪啊这句话?我没觉得自己和谢储关系多铁,可是我这么多年看的经历,谢储他绝非路人甲。我怎么着也得探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这天我例行给谢储写信说谢修修养状况时,挑挑拣拣把遇见汗王之事复述了一遍,说:“到今日我才发现自己竟与大舅颇像,竟未听小舅你说起。”

而后思来想去,把后半句涂黑了。

可是信寄出去之后,就又觉得多说多漏,我那些话不该是个十五岁少年的情绪。

然后就又睡不好觉。

真愁人,再睡不着我还长不长个儿了?

只是没想到我的信刚寄出去两日便接到谢储寄来的一封信:信上说他治水有功,朝廷要大力嘉奖,要他半月后入京面圣,他此时已经至江苏行水路,十日后应当抵京。

我:……

五十四

诸位,我悟了。

别说别的了,这就是没缘分!

别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五十五

想明白这件事,我忽然就泄了一口气。

啊?什么?没看懂?

哎,我这是被谢储的PUA了啊。

我这么给你分析一下:当初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见到的第一个剧情人物就是谢储。谢储这个人他不讲武德,上来就给我一通忽悠,我疏忽了,大意了,然后我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贼船。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人人都觉得我跟谢家绑定了,自然而然谢家如何就对我而言很重要了,那么天天和我混在一块的谢储就尤其重要了。

想想这些年凡是谢储说的,哪怕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我都能惯性地翻来覆去想个好几遍,而且怎么说,谢氏是个大靠山也是个巨大无比的靶子,于是就总在牵连我,导致东一件事能让我发愁,西一件事也让我头秃,忙得我成天脑子里就是这些前朝后院的破事,问题是我信息源还非常匮乏,天天想来想去临到了还是一脸懵逼。所以我就更虚得慌了,乃至于给谢储写个信都累个半死,信寄出去了吧还整天提心吊胆。

真是,何至于此啊!

我自己又合计了一下,这些事根本都和我没关系啊。朝廷的派系嘛是清流世家皇室三方打架,皇权这儿嘛主要是陆氏谢氏和皇帝老爹互相算计。算到我这儿,也就皇贵妃和齐文初算是和我站个对面,但齐文初已经搬出去了,皇贵妃贵为后宫之主也就没法找我茬,所以我现在受到的最大的威胁应该是太傅和少师。

没办法,中学生,苦啊。

等等,或许还得加上个汗王?噫,冤有头债有主……我还是躲着他点吧。

反正,言而总之,我又不是准备当在背后操控各方玩势力战的大boss,这些事我搞那么清楚干什么?就算真要拉扯,皇帝老爹还在前面顶着,有我什么事啊?要不是谢储时不时杵我一下,我宁愿想想我那菜地能不能再多种一茬白菜,探究一下酸菜的腌制方法也更有意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也不能是现在这样被姓谢的给挟制住了。

说实话,这些事就怕仔细想,越想就越生气。毕竟我也是学过上下五千年历史的人,当年还是个真青少年都能一条条捋封建君主专制的局限性捋得头头是道,结果都这个岁数了别说开个上帝视角了,还让人给带坑里跟着折腾,这种感觉,就跟天天按时做学习强国结果还在支部垫底差不多,可不是白学嘛。

我现在就觉着,虽然我这剧情该走还得走,但格局得打开了,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谢家,该拉扯拉扯,和谢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谢修嘛该看就去看,毕竟……毕竟他待我还挺好,起码我每次去都能给我上不少好吃的。

反正就是,别走心就成了,走心伤身。

时至今日看看与我有关的这些人,对我不是算计就是计较。就譬如陆云暮,小小年纪仿佛是个天生的情圣,却也是从头瞒我到尾,说到底,他有他的立场,我们并非一路人。害,反正人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再想他又是徒增烦恼。我们这种穿越人士,就得时刻有独自上路的准备。

格局,格局。

我知晓谢储到京的消息时,正在一条画舫上和宋小哥谈生意。

谈生意这事一开始宋小哥还是百般推辞,但到底是个商人,我嘛,穿越者三板斧一放,好歹是把他给勾住了。就着谈生意的方便,我和宋小哥便常有机会吃饭闲聊,又经由他,和两个弟弟熟了起来。我们几个合计跟着宋小哥吃喝玩的情景被偶尔回书房的齐文初看着了,果不其然得了他一副冷眼:“没出息,整日就知道玩乐。”

啊是是是,秦王殿下年纪轻轻已在六部兼职,深得皇帝老爹重视,必然是太子之位最佳人选,可瞧不起我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兄弟不是?

两个小孩被他这么一句吓得大气不敢出,我原本也想憋一下息事宁人,但齐文初眼睛就锁着我,我错开眼躲了一会儿,只得拍拍袖子开口:“皇兄说的是,是我等懈怠了,不该在书房说这些,当去找太傅领罚。”所以大哥你就别管了呗?

齐文初矜持地抬了下下巴:“知道就好。”我正松了口气,却又听见他说道:“倒也不必劳烦太傅,我身为兄长,也可代为处之。两位弟弟年纪尚小,文裕你便代为领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什么鬼!

我正要反驳,就感觉两个小孩满怀期待的眼光往我身上投。我顿了几次,最后只能点头称是:“皇兄所言极是,我身为兄长亦有教不严之过,当领首罚。”

齐文初望了我一眼,还是那副抬着下巴斜睨的模样:“好,那就跟我走吧。”我就只能看看俩小孩对我的又拜又鞠躬,提着袖子跟着他出去了。

等我跟着他出了宫门坐上马车我才忽然反应过来。

我去,我怎么也不问问去哪儿就跟着他走了?万一他把我给害了可怎么办?

我在心里懊恼,面上却只能装不当回事:“皇兄……是准备如何罚我?”

齐文初只说了句:“你去了就知道了。”之后就闭目养神,不再理我。

虽然事后再回想,齐文初当时的表现就总觉得他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直到我随他下了车,抬头便看见写有“吏部”两个大字的牌匾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说实话,我来这儿这么些年六部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虽然我确实好奇,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也不敢表露出一点来。毕竟这算有心参政了,这种事只能等皇帝老爹“恩典”而不能自己要,不然分分钟大帽子就扣上来了,自寻死路就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齐文初这操作什么意思,皇帝老爹给了他在六部学习的机会可没给我啊,借着罚我的理由把我带过来……莫不是想栽赃我?

可这样也太低级宫斗了吧,是不是傻啊大哥?

齐文初走了几步,见我站在门口发愣没跟上来,便停下来喊我:“怎么不进来?”

我支支吾吾不想动:“我以为皇兄是要罚我干点苦活……带我来六部,不好吧。”

齐文初此时终于显现出些不耐烦:“叫你进来就进来,自然是有事要你做。”

见他这样我终于有了点底,跟着走了进去,绕过门口的隐壁,便见到一派井然又忙碌的场景。

吏部啊,堂堂一国官员任免之所,朝廷的行政中枢之中枢,国务院啊这可是,我上辈子哪儿去过这种地方。真是开眼了开眼了。

齐文初也不理我左顾右盼,一路自顾往前走,旁人同他招呼也不回,带我径直过了几个回廊进了一个院子才停下。院子里没人,安安静静的,齐文初没有动的意思,我也只能站在他身后四处打量。没多久,就看一间屋子门被从里推开,有个穿蓝袍的人抱着摞册子出来,抬头时看见我两人,扯出来个笑脸迎上来:“殿下,您来了。”

齐文初点了下头,看了我一眼又望向他道:“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有什么要做的和他直说便是。”

而后不等我和蓝衣人说上话就急匆匆走了,就留我在那和对方尴尬对望。我见他拿着东西手都有点颤了,伸手搬了点过来,这才打开话题:“大人可是在吏部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衣人连连道谢:“在下吏部司勋司主事,姓梁,公子……公子叫我梁主事便可。”

我直觉地从他的一点犹豫里明白了点东西,想想方才齐文初走得那么急,也不给我做个介绍,大约就是不该有。想到这儿我也不纠结了,直接问他:“梁主事可有事要我来做吗?”

梁主事点头:“确实有。我要查两湖和山东行省近十五年的官员调动,上官要得急,劳烦你同我一道了。”

而后我和梁主事一人一本地翻查,起初我是不明觉厉,查着查着才嗅出来些不对的味道。越往后查,那些名字就越让人觉得似曾相识,我本不想多给自己找麻烦,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梁主事,你查这些,可是与买官案有关?”

梁主事闻言先是一愣,缓缓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谁想到这事居然还没完。”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想来去年大理寺在两部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模样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说是又在两湖发现了新线索,不知怎么牵扯到山东那边,就又得重新查还得加上山东的,哎这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许是他终于能有人说上这件事便忍不住抱怨,我却被“山东”两字吸引了。

山东?

山东……琅琊……

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十六

齐文初此次带我到吏部,果然是“不怀好意”。

我想了几天,拿不准他到底是示好还是威胁,但想想他一直记恨我往姓谢的船上扒拉,总觉得示好的面大上一些。

但疑问不是没有,就比如说他带我来六部,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陆氏的意思,又甚至是,某位的意思?

啧,麻烦得很啊……

难得的是,这次我认识的这位梁主事是个心思单纯的爽利人,还是个书呆子,不知道为何会被分到水深如斯的吏部做事。我自然不会当这是巧合,闲聊一通只说做个朋友,正巧我与宋小哥有事要谈,我便把他约出去一道聚聚。

事情来得急,我没有和宋小哥提前沟通,但我带人见到他时,宋小哥只是听过我一番介绍便明了,十分热情地把人迎了进去,甚至比对我还热情几分。

我真是……啊行吧,毕竟人家是官身,中央的人脉,相比之下现在的我自身难保,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也不急着跟上他们,进门时大厅里正有人说书,时不时就有叫好,热闹非常,我也忍不住听了一耳朵。讲的是文曲星下凡两湖治水之事。这文曲星是谁那自然不用说了,但望海楼这个地方,座下士子一个个赞不绝口,想来这舆论战已经赢得十分漂亮了。

但我想想前几天翻的那十几本册子,便只觉得一团麻烦,也听不下去,转头上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望海楼酒菜一绝,梁主事平日来也只是和三两朋友一起,哪有老板本人懂什么好吃,这下吃得十分尽兴。宋小哥本想留他晚上再喝一顿,却被连连拒绝,说官员不得夜晚流连酒肆,连连道谢,而后便要告辞,我没理由留他,只能请宋小哥请人送他回去。宋小哥答应得十分痛快,带他出了门,再回来时笑得不行:“吏部还有这样的人啊,刚刚还跟我说钱没带够想先赊着,怎么,不是你请客吗?”

我也意外:“不能吧,堂堂望海楼东家作陪,他还没看出来?”

宋小哥顿了一下才开口:“兴许他根本没看出来我是?”

只是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宋小哥便换了话题,转头谈正事。说着便起身带我朝外走:“你上次说的什么‘旅游项目’我考虑了一下,确实有可行之处,这画舫你先随我去看上一眼,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要是有好主意那更好。”

我有点懵地应了一声,一时想不起之前为了博得他认同胡咧咧了好几个小时是说了些什么,怎么上来就画舫了?

望海楼虽叫望海可周边无海,但窗外临着的是条水源丰沛的内河,向外通着外护城河,再往外走就连上了沟通南北的大运河,十分适合发展水上第三产业。我当时急切需求宋“天使投资人”的青眼,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主要目的还是想推销穿越前辈起家的那些技术,想不到这随口一提的反倒被他记挂了。但想来京城富贵闲人众多,传统实业虽然后劲更足,但确实有点水土不服。又毕竟宋小哥乃是垄断行业的皇商出身,通常的那点利润自然也不很看上眼。

我跟着他在画舫转了一圈,心里只剩震惊。果然要说奢靡会玩还是得古人,我那点见识简直毛毛雨啊。宋小哥听我夸他,笑得虽得意,但嘴上还是“哪里哪里”,又说要给我分成。那我哪儿能要,这大腿我肯定得好好抱。

之后夜幕渐垂,我在画舫上吃了顿晚饭,便站在船头看景。夜里河两边景致稀少,大多数地方还是昏黑的,同画舫里的灯火通明仿若天壤之别。但正因如此,天边的月亮便分外清明。我瞅着月亮,看着看着便看见月亮下面坐着个人。

船离那人不甚近,但我却觉得分外熟悉;只因为这般的身形动作我从前见过无数回。我急忙叫船夫靠岸,废了好大功夫,等我提灯过去,果然在那座月下亭边看见了个熟人。

谢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京中亭多,野亭更不少,总有那么几个颇为出名,有一座落在京郊,因颇适合看月亮,被称为望月亭。

方才我和宋小哥在画舫上吃饭,他话里话外无非谢氏近来风头无两,我同他这个商人混在一处,到底是何计较?原本我同他说我无心政事,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但现如今吏部我也开始掺合了,谢氏眼见要更进一步,我两边都搭着,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

宋小哥言语恳切:“我也觉得你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但荣华富贵哪儿比得上权势滔天?虽说我没资格插嘴,但谢翰林人都回来了,你不若与他商议,再做打算?”

我闻言心上一动:“谢储回来了?什么时候?”

宋小哥:“……”

“你要不然还是跟我一块做生意吧。”他道。

我倒也不是装作不知;但自那日想明白,心里总觉得别扭,便没理过谢家那边的召唤,总借口有事不舒服之类的搪塞了,还被谢修送了几次保养的药材,这样刻意忽视下,便也不知道什么谢氏那边的消息。

但他今日到京,堂堂载誉而归的文曲星啊,大晚上不在家却坐在这儿喝闷酒,怎么也不对吧?

我走近几步喊他:“谢储?”好家伙一股酒气冲我而来,黄酒能喝成这个味儿也是绝了。

谢储哼了一声,行了还有意识,我稍微安心了一点,正要叫人来搬他,却忽然被他攥住了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我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倒在地,好大一股酒气笼在我头上。我被呛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下一刻整个人就给吓傻了。

我听见谢储在我头上似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你说走就走,除了谢雯,你心里还有谁?”

“我呢,我算什么?”

“你可知我……知我……”

渐渐便消了声息。

五十七

佛祖啊菩萨啊,玉皇大帝耶和华啊。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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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就不能怪人想太多。

不仅你们想多的,我也……我想得多得多。

而且我不仅想得多,我还很方。

我当场就忍不住伸手在脸上比划了几下:我记得我眼距什么的都挺正常的吧……也不能啊,要我真长得个痴呆的模样,那陆云暮也不能拿我搞代餐啊。

这事闹得,我能不知道谢雯是谁吗。那不就是我这辈子的亲妈,已经去世的谢皇后吗?

我下意识开始觉得头疼,一边招呼人把一身酒气的谢储扛上船,又找宋小哥找人帮他收拾一通,然后他在屋里睡着,我自己个坐在船头吹冷风。

怎么说呢,从知道我和谢修长得像开始,我虽然觉得挺麻烦,但还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遗传基因这个东西古代人他们不懂咱们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不知道吗,就是个随机事件,像谁不像谁都不稀奇,况且就算是不懂遗传基因的古代人也有这么句老话:外甥肖舅,显然这个像的概率高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怎么说,有张好看的脸比丑的肯定是要好,况且还这么帅,那我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总是凡尔赛那是要被打的。

但是。

现在这是怎么个意思?敢情还有别的事在里面?

这狗血撒得吧,怎么就那么巧?这真不能是本书吧?可要是这真是本书,就说这作者是不是有点大冰,这人物关系已经够混乱了,怎么还往里添骨科啊?图什么啊这是?而且这好像还是个大三角,骨科你还敢搞大三角,就不怕过不了审核吗?这么想被锁吗朋友?

我真的很方啊,谢修不会真是我亲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tm都叫什么事啊?

等会儿。

我悟了啊朋友们!

这种奇了个葩的人物关系的人设是不是很眼熟?

这不就是《天龙八部》里的段誉吗!

我去,这破文还是个缝合怪?

可要真是我想像的这样,那我得重新定位一下我这个角色的作用了。

首先不考虑什么太复杂的整体架构,毕竟就冲这稀烂的朝廷和武林设计顶多就一三流网文,那整个流程基本就应该是草根逆袭夺回应得的天下,这草根基本上最后一看要不是前朝皇室遗要不然宫斗失败的皇子遗孤,结局时要不当武林之主要不然当皇帝。我这个人设虽然人物关系网像段誉,但是网文这种东西就不要指望什么群像啊人物鲜明的配角,所以我估摸着我这个角色大概就是:坏事做尽一心争权,争最后以为皇位是自己的了,窃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皇帝的亲儿子,然后众叛亲离惨淡退场。

可能具体还有点出入,我看的网文不多也说不出来什么,但估摸着就是大boss打完之后收尾的小boss这么回事了。

按照这个思路,那对我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我应该能全须全尾地活到那位大男主杀到京城,糊弄糊弄剧情就可以走人了。

坏事是我还得全须全尾地活到大男主杀到京城才能走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了命了吗这不是,我就打算趁着还没成年折腾折腾让人都看不上眼,最好是一加冠就把我封出京城哪儿远哪儿呆着,然后天高皇帝远,我想干嘛就干嘛。

现在,得了,全没了!

我还得想办法耗在京城,学习当一个反派,还得搞自己的势力,这就得跟谢家继续打好关系……

尼玛,我这才刚打算跟姓谢的疏远几天啊?真就绑定了是吧?

最要命的是如果我真是谢修的……那什么,那姓谢的这反派剧本就拿得准准的了,乱臣贼子狼子野心……我还必须得跟他们这么狼狈为奸下去。虽然按照常理我这种剧情人物是不能随便就狗带,但造反多麻烦啊,姓谢的多遭人嫌啊,想想我就心累。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草根主角大哥现在是哪个阶段了?实在不行我先跟人说好了,到时候退场也退得利索点?

可是这人怎么找啊,又没有什么异军突起……等等!

我那位老乡大哥……现在啥情况了?等会儿等会儿,说起来这么久没见着陆云暮了,他是不是回去跟他师兄搞事去了?

女少口阿!

武侠的尽头果然还是《倚天屠龙记》!

五十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但是,有没有好心人帮我点个举报?

现在这些作者是真没有独立行走的能力吗,怎么净捡着人家查老薅羊毛?付人家版权费了吗?

这破文,趁早锁了算了!

六十

又想明白以后,后半夜我兴奋得完全没睡着。转天一早我思考了一下,还是打算亲自送谢储回家。于是我收拾了一下,人在他船舱门口等他,站了好些时辰他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等得我差点没去踹门。结果这人刚一看见我就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我:???

大哥诶,有没有点良心啊?要不是我你不知道是不是就醉得扎进水里淹死了好吗?

往日我还会和他有来有往地掰扯几句,现在却提不起什么兴致。要说之前我还猜他拿我当代餐是图些什么,现在就只觉得别扭,十分之别扭。倒不是因为他疑似搞骨科,骨科这种事吧说少有是真少有,说新鲜却也不新鲜,要不然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呢?俗话说得好,小明的爷爷活到了99岁。这事我不想管也管不起,只是我现在也是事中人,虽然是身不由己,但还是看这些不负责任的上一代不太痛快。

但现在自然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我只好搪塞地拱了拱手当道歉:“小舅说的是,是我贪玩了。”

谢储显然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我二话不说便认错,也不提他昨夜为何出现在望月亭,只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估计准备好的搪塞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于是我余光见他斟酌了一会儿,又换了副语气:“一会儿你随我回去府里,面见兄长……”

我打断他道:“月前我就同大舅见过许多回了,小舅莫不是忘了,还是你写信给我让我多陪陪他。”而后就直直地看他,主要意思是爷虽然不说,但爷啥都知道,不想掺合你那点破事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不明白,脸上连点变化也没有,点了点头便径直说了下去:“兄长尚在西北时便一直记挂你,此次他回京休养,你能听我的话常去陪他,也算是尽了孝心。”

我:……

我怎么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

没等我想明白,就又听他说道:“我此次回京公务繁忙,叫你一同回去,自然有要事与你相商。”

不知为什么,我听完这句话,心脏忽然“咚”地跳了一下。等我随他站在丞相府谢修房门外,他先走了进去,让我在门外稍候,过了一会儿,门口侍女小厮纷纷退开,一众持刀护卫

分立两边。这时谢储让我进去。我定了定心神迈步进门,大门在我身后缓缓闭合,四周顿时落下厚重帷幕。我眼前黑了一瞬,但很快便有无数烛光将这黑乎乎的屋子照亮如白昼。

我看见烛火中谢修的脸,那张与我几无二致,却苍白如雪的脸,脸上挂着淡淡一抹笑。

“此事阿容虽说过无须问你,但我觉得,还是应当问问你的意见。”

我抬眼看他,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敲着我的耳膜。

“文裕,你可愿登临九霄,做那无上至上的天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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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我第一个反应:来了来了来了真来了。

第二个反应:wtf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我又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一时间千种想法萦绕在脑海,到最后就剩下一个念头:我能说不想吗?

虽然早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甚至还曾想着从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密谋场景试图预演一下场面,但无论怎么样的场景,我这个角色都是坐在那等候发落,从未想到真到了这一天,我居然还敢有想说“不”的念头。

我定定看着谢修,他盘腿坐在我面前的榻上,脊背笔直,望向我的眼睛澄澈清明,我想那些赫赫威名的英雄人物,大概就当是如此。

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也会是玩弄权术之人。

我望着他,他也只是静静看着我,一时间我都觉得自己莫不是聋了,下意识轻咳了一声,声音传到耳朵里还有点恍惚,却也终于觉得人回过神来。

我吸了口气,余光看见谢储坐在一边,他眼睛望着谢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用,就觉得他从来不动声色的一张脸此刻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我头皮一麻,连忙把眼神移回谢修脸上:“谢将……大舅何出此言?父皇春秋正盛,身体康健,说这些,实在算是妄言了吧。”

谢修没说话。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就算真要议论此事,我年纪尚小,上有皇兄,如今也在六部做事了,侄儿比起皇兄,实在是不堪担当此大任啊。”

谢修还没说话,我却听见一声笑声。这屋里现在敢出声的就三个人,想想也知道是谁。我脸上绷得没什么表情,心里狂飙弹幕,阿西吧笑什么笑,陪你们演戏累死个人了,说这是我真心话你们也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讲,这个逻辑大概是这样的:古代这些不是常规方式上位的皇帝讲究一些半推半就,基本就是啊呀我不想当皇帝啊是他们觉得我特别好非要我当,具体事例可见着名的大楚兴陈胜王,赵匡胤黄袍加身。所以我们这个密谋也是要走这么个流程,大概情节就是我说没想过,谢储把我夸一通,然后谢修大手一挥,谢氏势必助殿下登位,这么个媾和谋位剧情就结束了。谢储这反应算是出戏了啊,得扣他盒饭!

我还在心里忿忿,却忽然听见谢修淡淡的声音:“文裕若是不愿,那便算了吧。”

我:……

???

这话不仅砸了我一个激灵,谢储此时也终于回神,猛地站起身:“兄长?”

谢修淡淡瞟了他一眼,便又看向我:“我说过,此事决断不在你我,只在文裕。便是不做皇帝,谢氏也可保他一世安稳。”

谢储被噎了这么一句,面上显然的不可置信,很快又道:“兄长可问过父亲与舅父?此事干系重大……”

“我说过。”谢修沉声打断他,“此事若要与我商议,便只能如此。”

“兄长……”

谢储还想说话,谢修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便忽然噤了声。随后四周的帷幕瞬间拉开,我还懵着就被谢储拖着出了门,出门时正看见门口立着的大夫匆匆赶了进去。

我和谢储两个人站在门口。刚才一系列事情发展把我给弄傻了,现在回过神再看谢储的一脸凝重,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叫什么事吧,从一开始就给我洗脑,又是谢氏忠君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临到头了自己内讧了。话说,谢修不会真是我亲爹吧,怎么对我这么好,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上辈子亲爹都没这么顺着我过啊,果然是爱的结晶……

我正胡思乱想,谢储忽然开口道:“你莫要担心,兄长只是一时不舒爽,此事我早应过你,谢氏也不会置你于不顾。”

我:……啊?

跟我说话吗?

nononono我不担心!我很乐意!

想归想,我还是表现出一副茫然的模样:“我,小舅,大舅不愿定有他的决断,想来我也确实……不比几位兄弟……”

“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谢储一甩袖子,“此事尚可再议。你且先回去,等我再与你联系。”

我一脸凝重地出了相府大门,等坐上车就忍不住捂着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车到山前必有路啊!这剧情发展谁能想到,亲爹就是亲爹,剧本说撕就撕,霸气,不愧是真·大男主!

不过乐极生悲,我笑着笑着就给呛着了,正咳得头晕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下了,有人探头进来跟我报告:“殿下,有位大人要见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

我想了想,这前朝的大人我也就认识这么几位,应该不是谢储那一派谢家人,那难不成是梁主事?

我掀开车帘,一看四周景象已经到了内宫,那必然不是梁主事,他是外臣,进不来。这下我有些好奇了,下车向后走了几步,看见有人朝我走来,我了然,大约就是那位大人。可等这位大人越来越走近,我直接给看愣了。

那位大人走到我面前,不远不近地朝我行了一礼,

“下官陆宁,见过殿下。”

六十二

港道理。

你一个网文,设定粗制滥造就算了,剧情到处拼凑也算了,人物没事就撕剧本也就算了。

怎么建模也能重复利用啊???

这是十年前劣质木登光小游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了命了,这个陆宁怎么长得跟陆云暮一个样啊?

六十三

兴许是我看他的眼神过于惊恐,这位自称陆宁长得和陆云暮一个样的大人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是下官冒昧了。”

我趁着这间隙缓了缓,然后慢慢开口:“陆陆……陆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宁抬眼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时间有点长,长得我忍不住想往后退他才开口:“是想向殿下打听一下小侄的去向。”

“小侄?”

陆宁点头:“陆云暮。”

啊。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陆将军啊!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好奇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也想不明白,便又把思绪放在他的问话上。

陆云暮……

嘿,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么一想好像从我认识他时就是如此,他四处乱跑,我困在京城这一方天地,时不时的他回来,便又做回我的伴读,教我那些至今没学会的骑马射箭,大多囫囵糊弄一番便罢。

两个人闲时也会说笑,可我不曾问他去哪儿做过什么,他也不曾和我说过,就连那仿若泡影一般的真情吐露也似乎是我的错觉。从前不理解,后来知道我同谢修长相上的问题也就懂了:借物寄情能投入的情感还是有限度的,假的毕竟是假的。

嗯,也不怪他。人之常情嘛。

如此想了想我抬头,平静地看着陆宁道:“不知道。”

陆宁闻言皱眉:“殿下,小侄已有三个多月不知去向,他是您的伴读,在京城也只与您要好,若您也不知道……”

我去……这是给我立了什么人设?

我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我在陆云暮的胡说八道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我本来也确实不知道他去哪儿,也没心思继续和他掰扯:“你不信也罢,我确实不知道。”转身便要上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刚爬上去,便又听见陆宁在我身后叫我:“殿下。”

我回头,看见那与陆云暮十分相似的面孔看向我时,显露出与他截然不同的神情。

似挣扎似不舍……?

我没看明白。

我有些疑惑,忽然听见他开口:

“殿下与谢将军……果真十分相像。”

六十三

嗯?

你也发现这破游戏穷得重复用建模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六十四

要不是遇上这位长得跟陆云暮一样的陆宁将军,我还真没想过我现在可能是在个游戏里。毕竟这设定,这背景……估计都只能待在策划的废纸篓里的份儿,上组讨论那都没资格,骗钱页游都知道要有爽点,这到处堵心的设计哪有真变成游戏的机会。

但要说是木登光小游戏,那就一下子合理起来了。

话说回来,当下文字工作者确实不太容易,简直是花样百出,谁能想到我当年搜文献时误入的网页小游戏还能发展成类型文学了。

啊,甚至可能还让我给穿了。

这就很可气了,这年头管穿越这档事的人是不是太不挑了?是我们穿越者没人权吗?这种档次的位面设定都能被拿来穿?

而且要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来了。

我现在是在全年龄向游戏里,还是女性向游戏里?

六十五

自那天发现陆云暮和他传说中的叔叔共享一套建模,我好像也是和谢修共享建模开始,我就下意识从身边这些人开始观察,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从宫女观察到内侍再到皇帝老爹……还有我的弟弟们,然后我就发现这个游戏真是挺怪的,看着像主角的共享建模,看着像npc的反倒挺精细,特别是我这几个弟弟,脸上就各有地方像皇帝老爹,大弟弟是眼睛,二弟弟是鼻子,三弟弟是嘴……

我,咳,我就别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真要说,我周围这圈人里,建模,啊不是,长得最精细好看的,除了谢修就是齐文初了。照这种小成本游戏制作常识来看,主角人设别的不说,脸肯定是最好看的那几个。照这个逻辑原本我以为谢修是主角,但现在他的脸不具有唯一性了,难不成还真是齐文初是主角?

哇塞,这就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时代真是变了,齐文初这样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美丽废物都能做主角了,诶那这剧情该咋写?

我不由深思。

就在此时,我忽然只觉一阵刀风扑面而来,等我反应过来,半个茶杯盖将将擦过我额角。我愣了一下,而后气得一拍桌子:“齐文初,你这是想杀人吗!”

齐文初坐在离我不远处的一架红木案边,扔杯盖的手刚放下,挑眉看我:“不是你先挑衅吗?”

我:……

我一下子怂了,揣着手坐了回去,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反应真是丢人,又干脆瞪眼瞅了回去:“齐文初你也太小题大作,你又不是闺中女子怕被人瞧见,兴许人家遇上了都比你大方。”

齐文初眉头一拧:“齐文裕你今天真是怪得很。先是冒犯于我,现在又将我比作妇人,我才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我被怼得心中一惊,不由得仔细去看齐文初的脸,越看越觉得似乎好像也许他周身真的也隐隐有主角光环。

难不成他才真的是主角?

啊这,难道我果真该抱齐文初大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是不行。但是吧,就,我不是指导创作,可是搞创作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主角的人物的可塑性和发展性?

就齐文初?啊?

兴许是见我们俩之间气氛不佳,一旁坐着的年轻主事终于忍不住跑上来劝架:“两位……殿下,有事好说,莫伤了和气呀。”

这就有点尴尬了。

忘了这是人家工作的地方。

我来解释一下,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我跟齐文初,主要是齐文初,现在是在吏部学习,这位年轻的主事是分拨给我们的老师,嗯,估计是得罪人了才被派来接这份差事。

至于我怎么结束了闷在宫里读圣贤书的日子,也跟着齐文初一块掺和政事了,那得从去年谢储治水有功回京受嘉奖,荣升两湖知州说起了。

啊对,所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距离那日谢修问我可要做皇帝,已经过去将将一年了。

前面说谢储升了知州,说实话,这个升职速度是非常不合适不合理的。先不说这个时间问题,就常规来讲怎么也得经历个通判啊同知之类的副职,他上来县令接着就知州,皇帝老爹还真给批了,到底是谢氏从中安排还是皇帝老爹等着看他笑话,那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升官,还是知州这么大的官,虽然两湖并非富庶之地,但毕竟九省通衢,外面人看着就是好事一件,纷纷登门拜贺,谢氏也丝毫不避讳,有来就接待,这就热热闹闹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储没急着回去赴任,反倒是又多待了几个月,直到快过年了才回去。

几个月的功夫,足够一些事情尘埃落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不清楚谢储是怎么和谢修还有谢家沟通的,又或者本来也不是他们提议,反正快过年时皇帝老爹照旧把我们这些皇子叫来训话,突然把我点了出来,说了些我长进不少学习勤勉啊云云的夸奖话,结论就是一个:我该入六部学习政事了。

我觉着这不是皇帝老爹本意。一是时间比较尴尬,我过年了就有十七周岁,这岁数不好处理,又不老到成年加冠又没小到不懂事,反正怎么算都不合适,若没有特殊情况,不该在这时候准许我入六部学习。二是近来风闻谢修三番向皇帝老爹请辞将军之位,谢岭也有意告老,一副功成身退的姿态,一时间朝野上下对谢氏颇为称赞,这一通道德绑架,皇帝老爹估计也不好意思继续晾着我。

反正不管是谢氏以退为进让皇帝老爹生了愧疚之心,还是皇帝老爹确实想让他的两个最有可能当皇帝的儿子做个比较竞争又或者是怎么的,现实是我确实跟着齐文初一块在六部上学了,算算在吏部,我也待了有小半年了。

吏部司天下官员进出事宜,上次被皇帝老爹清理了一番,如今上下都是皇帝老爹的人,接待我二人便不敢有太显眼的偏颇。此外就是更好给我们灌输一些信息:比如说西南边境常报内乱,土司换来换去,当地知州手下也不得不换来换去;比如说珠三角淫。。祠事多,有怪人口出狂言,而又有蛊惑人心之手段,不得不杀鸡儆猴,常有官员折损;再比如说江南官商交易频繁,往往牵涉颇广,皇帝老爹不得不忍痛而下令秘密处置之……

反正就是,我齐氏不容易啊,到处都有人要害我齐氏统治!

除此之外,与谢氏有关的一些内容实在是数量多得不容忽视。难怪齐文初一提起谢氏就一副斗鸡样,他能接触到的消息估计比摆在这儿的只多不少,这天下,明着是齐氏天下,暗地里早被以谢氏为首的这些势力瓜分成不知道什么样了。

对于齐氏人来说,谢氏不可信,陆氏也不可信。

这么一看,之前送我来和小梁主事查山东官员任免确实应当是皇帝老爹的主意。无论如何我是姓齐的,他还有把我和齐文初拧在一起的心在,毕竟无论我二人谁能登位,天下还是齐氏天下。

我姓齐,不姓谢。

六十六

这个吧,道理我都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我是个货真价实本地人可能还真会犹豫,但先不说我可能好像是姓谢这件事不提,单说作为从更先进社会来的未来人,我还真看不上家天下这么落后的体制,对当人上人也没有那么向往。毕竟就现在我过的日子,身为贵族确实吃喝不愁处处有人伺候,但与此同时我也让渡了我身为个体的诸多权利。这并非不合实际的何不食肉糜,我毕竟当过几十年自由人,于我而言,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束缚。

这个时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血缘的联系便是利益的联系,我不去争取,却也无法脱离于这份利益链条之外。所以我对自己未来的设想一直很清晰:不做既得利益的助纣为虐者,却也不要贸然挑战制度的存续。简而言之,没有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

认清事实吧,我就是个倒霉的普通人。

哎。

虽然如此,但是之前那个买官案的后续,我还是有点介意小梁主事说的那句“在两湖发现了新线索”。

这就很微妙了,线索到底是谁提供的?

如果只看当时两湖官员调任,那答案便可锁定在两个人身上:谢储,还有冯知璧。

如果是谢储提供,那大约是琅琊王氏背着谢氏参与买官案,如此行事,可能是与谢氏利益分配不和,打算拆伙。如此,谢储给出这份线索,将“背信弃义”的王氏供出来,打击一下其他胆敢背刺谢氏的世家还能向皇帝老爹示好,也无愧谢氏“忠君”之名。此路可通。

如果是冯知璧提供,可见此人乃是皇帝老爹一派之人,此去两湖与谢储共同治水,实则是监视。查出这条线索,实际是发现买官案深扒还是与谢氏有关系,甚至可能是谢氏指使王氏所为。况且两湖治水,明明是两人之功,却只召谢储回来嘉奖,那冯知璧独自在两湖,又是在做些什么?

又或者,还有没有可能,这条线索是两人合计之后交出来的?

西北边战大捷,南部水患解除,天下如今太平。本来看着一派盛世模样,暗地里却也是波涛汹涌。我想着这些事,却抑制不住想起,那日我送谢储离京赴任,冯知璧火红的衣衫跳跃在我眼前,那一青一红两个人在我眼前相对而立,我就越想越头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储知不知道他身边藏了个奸细?害,他那么聪明,估计早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一条线索,到底是皇帝老爹算计了谢储和他背后的谢氏还是谢储算计了所有人,大约不到结局的时候是不能知道了。

这一日便在我与齐文初时不时顶针,还有被带着读些官场人员出入的事里过去。吏部三年一度考核好像又要开始,人少事多,吏部人人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脚,但也没人敢使唤我跟齐文初做事。于是我坐那想事走神,齐文初人在吏部但手下的事也不停,不比那些主事轻松。那位带我们的主事讲了几句便也去做自己的事,我们三个人各干各的,倒也终于平和了。傍晚散班我坐马车回宫,临走时齐文初与我说,我年岁大了,也该出宫建府。

我不置可否,只回了句“我倒没什么意见,便听父皇差遣。”估计是皇帝老爹又有对我新的处置,结果嘛就看他们几方斗法能斗出个什么来了。

回到屋里时我在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以前觉得早起读书很累,现在在吏部丁卯,也没觉得轻松到哪儿去。我倒是知道这种感觉缘何而来,就是你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前路在哪儿,什么地方算可以什么时候能停下。我虽然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但当真身处其中却发现自己只能猜,可越猜越觉得离谱,就越不知道我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还不如就像前十年那样一直做个傻子算了。

唉。

我仿佛是坐了很久,久到向来不怎么关心身体状况如何的卧底同志都来冷冷地劝我早些休息。虽然到现在我还跟卧底同志生有些罅隙,但他如今算是我这个院子里位置最高的内侍,好像在谢氏那边地位也颇高。想想我从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评价,人家这叫什么,这才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还是图样图森破。突然听这么神的人物关心我身体,我不由得受宠若惊,收拾收拾准备回屋躺着去了。

这么多年了我也没习惯睡觉时有人在旁边守着,于是我举着蜡烛进了一片黝黑的卧房,进门时觉得有些凉意,而后发现后门一边的窗户大开。我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再转身回头便径直撞上了一幢肉墙,鼻子都给撞酸了。

我捂着鼻子缓了缓神,听见我头上十分熟悉的声音,

“怎么才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六十七

事情到了这个田地,有些话说了确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但是我还是得说,要是能重来,我要学李白……

不是,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为什么一紧张脑子里就会放歌啊?

就是说,要是能从一开始重来,我绝对在磕进齐文裕这个身体里第一时间再把自己磕出去。

当个游魂都比我现在的处境强啊,闹呢,没人告诉我当齐文裕遇上的事这么麻烦就算了,也没人告诉我还得遇上大半夜男的来爬床啊!

是陆云暮也不行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发展,这是又跳剧情了吗?我不是在搞权谋吗,为什么突然就换频道了?难道作者终于发现自己没能力写剧情所以放飞自我企图靠搞黄色上位了吗?也是,骨科大三角都写出来了,离被锁不远了,估计自暴自弃了这是。

但为什么是陆云暮啊?

一时间我脑海里斗大的问号感叹号循环播放,但对着陆云暮,我却只能僵着背立在原地,完全不敢抬头,汗都快下来了。

陆云暮,人就站在我面前。

我们大约有一年没见。陆云暮声线清朗特别,一年不见声音也没什么变化,我一听就能认出他来。我站在那说不出话来,可陆云暮说过那句之后居然也不出声了,我们两个原地沉默地对面站着,要是有人这时候进来,肯定觉得我们俩人有点大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剧情,虽然,但是,其实,我还是能够理解。

可为什么是陆云暮啊?

他不是喜欢的谢修吗?

六十八

我觉得我人设有问题。

讲道理,我一个注定事业拉垮的反派小boss候选人,再给我整一个被骗心又骗身的设定,这也太惨了点吧?人的接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一个角色如果过分叠buff是会激起围观群众的逆反心理的,搞不好就会翻车,翻车了那就得挨骂,看这三天两头换频道的操作,写这篇文的估计也是个玻璃心……

算了,这整活频率,这个不知道是网文还是木登光游戏应该是没啥人看,有人骂他估计都能乐呵,起码有人理了不是。

行吧,陆云暮喜欢谢修,他又不敢说,觉得还是我好欺负,大半夜跑我这里来不知道是图个什么心理吓我个措手不及……

想明白这个逻辑之后我就忽然又能放松开来,抬头想招呼陆云暮坐下时正好看见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屋里的光源只有我进来时放在外间桌子上蜡烛,里间幽光微微,我却见他看向我的眼中,仿若星光璀璨。

这一眼让我忽然说不出话来。我想起上辈子还读书时同学校里有只流浪狗关系很好,常常在下课时遇见它在楼下等我,其实只是因为我偶然拿了食堂二楼闻着喷香但食之无味的肉饼给它,发现它极喜欢吃,便常常买来喂他,因此才有了旁人没有的待遇。这联想不太合适,但我想陆云暮,我们之间会有这样与他人不同的联系,正因为我长了张与他够不到的心上人几乎一样的脸。

可我与谢修相似的便只有这张脸,他又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在舌尖绕了几圈,他一直盯着我,于是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说的居然是:“你等了多久了?”

日了狗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真是!

我满心懊恼,本来脑袋就疼,这下干脆直接放空了,就听他居然语带委屈:“唉,我从白天等到天黑,等了有四五个时辰吧!”

槽点过多了啊兄弟……

鬼鬼祟祟躲在别人屋子里,还一藏就十个小时,这是有病啊有病啊还是有病啊?而且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回来时也没听有行说他跑回来啊?

我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干脆另起一问:“你在我这儿不是有住处吗,在那边等我不就行了,何必在我这屋里躲躲藏藏的。”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肯定得先见你啊!”陆云暮一下子有些激动,吓得我抓起袖子想捂他的嘴。好家伙这要是招了人过来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陆云暮也没躲,就站在那任我用袖子捂着他,黑灯瞎火我看不清他表情,但猜起来估计也是副委屈的模样。我让他说话小声点,陆云暮点了点头,我这才放下手,可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被他伸出手抱住,而后我便听见他的声音从一侧耳畔传来:“唉,文裕,我终于是回来了!”

我当时就给懵了。

陆云暮这位小同志一直都很直球这我是知道的,但当年除了他突然的那么一个告白,之后我俩之间还是十分本分的。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陆云暮替我打点事项这些做得愈发顺手,有行常常都不知道我去向做什么。也就是他不在这一年多我才又和有行熟悉起来,才发现这位同志居然不声不响地升了好几级官。就因为我俩这些年实在过于清白,以至于我都觉得陆云暮说喜欢我是不是错觉,当然后来谢修回来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但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样,天色不早了,你先回你房间睡觉,咱们明日再聊?我开坛好酒给你,望海楼的佳酿!”

陆云暮慢慢将我放开,叹了口气:“哎,文裕。我这次不告而别,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

我疑惑地看他,忽然想起之前有行和我说陆公子的房间久无人住,是否要另做处置?我当时一身戾气,说了句没人用那就放杂物吧,也别浪费了地方……好像,大概,他那屋子……确实没法住人了?

虽然这个问题并不在我,但毕竟被当事人当面揭发,我还是有点心虚。md怎么回事,这剧情怎么好像在我自己的操作下往不对劲的方向跑了?

真是,狗作者逼我至此!

我摸了摸鼻子:“没办法,不然,我床还算大,你跟我凑合一宿?”

陆云暮轻快地回了我一个“好”字,我抹了把脸不去看他在那边宽衣解带,走到外间把蜡烛端了进来:“我睡相不好,你睡里面吧。”

陆云暮应了一声,又转头看我笑道:“小时候你我也同塌而眠,你睡觉一直老实,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何时添了这个毛病?”

我绷着脸回他个“忘了”,赶紧岔开话题:“你莫磨蹭,我困得很,想睡了。”

我本来打算等他睡熟了自己躲到外间原本给守夜人睡的地方去睡,反正夏天也不怕着凉,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完全没想到我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经天色大亮。

我猛地坐起身,左右看过几遍也不见陆云暮人影。我正怀疑难不成昨晚这是做了个梦,忽然就听见窗外有猎猎风声。我推开窗户,便看见重檐之外,我院中空地有人舞剑。那人身形挺拔,手中一柄长剑上下翻飞,那猎猎的破空声就是从此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会武功,随少师学习了多年也只得一套花架子,很早就被说毫无天赋。我心态很好地照单全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当弱鸡,一个“宫廷侯爵”就够我受了,“江湖恩怨”真的敬谢不敏。这些年我一直对江湖没什么兴趣,但从前的陆云暮念叨的江湖在我看来玩闹多些,这次他回来,并未与我说什么,我只看他舞剑,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后来我才知道,染过血的剑与未染过的,舞起来是截然不同的。

杀过人的剑客,出剑也是不同的。

但当时我只觉得这天的清晨似乎有些凉意,我正看着他发愣,有行忽然走过来唤我:“殿下,早膳已备好,您今日还要去吏部呢。”

我转头看他。有行站在窗边,垂头朝着我,似乎全然看不到院中的陆云暮。我点头,略一犹豫便道:“你一会儿送信到吏部,告诉皇兄,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去了。”

有行面无异色,称是后就离开了。

这事越来越复杂了啊。

陆云暮并不擅长藏事,他这次回来,与以往大不相同。堂堂陆氏找他都遍处不得甚至要问到我这里来,为何陆氏会觉得我会知道陆云暮在哪里?单说因为陆云暮说我两人关系甚笃我是不信的,倒不如说他们是觉得陆云暮在替我做事,亦或者就是陆云暮打着替我做事的名头去了哪里。

可是陆云暮昨天见着我又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难道他一年来所去之处所做之事并非他本身所愿?那他是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而他所做之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洗漱过后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陆云暮收了剑,靠在栏杆边冲我笑。我招呼他去吃饭,他走在身边,问我:“今日不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点头:“你这么久才回来,自然得招待你。我刚刚看你舞剑了,莫不是武功又有长进?”

陆云暮带笑的嘴角略有一滞,又很快笑道:“你看出来了?”

我点头:“比从前果断许多,气力也用得好,似乎连风都能刮断似的。”

陆云暮但笑不语。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所幸到了饭厅,我同陆云暮这才又有了话头,胡乱就这吃的东西聊了两句,我又趁机问他这一年去哪里玩了,也不回来报个平安。

这次他答得丝毫未犹豫:“师父要我修炼,我进山历练去了。”

“进山?什么山?”我问,但忽的福灵心至,“武当山吗?”

陆云暮点头。

我蓦地有了灵感,但只一瞬之间,再想便记不起来了。我缓了一缓,正要问他他师兄的事,却见他忽然面色一凝,手中瓷碗向外一丢,接着人几步从厅内出了去,而后纵身一跃便上了屋顶。

我跟出去时只看见陆云暮在屋顶上走来走去,我在下面喊他,他站在那等了一会儿才飞身朝我走来。他看我时表情凝重,问我道:“你惹到齐文初了?”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招式应该是陆氏私卫。不是齐文初,你还惹到谁了?”他说道。

啊这,你们姓陆的事问我这个姓齐的?

哦不对,齐文初也姓齐。

算了就这么个意思,反正最后永远都是我搞不清状况:“我怎么知道?是齐文初也不稀奇,只是我没想到,陆氏,现在就明目张胆替大皇子做事了?”

陆云暮忽然有些慌乱:“我可没有。家里的事我许久不关心了,只是陆氏私卫的武功套路一部分是用的陆氏祖传的功法,我这才看出来的。我没帮齐文初。”

我叹了口气:“没事,你帮齐文初也无可厚非,毕竟我身后是谢氏,当初皇贵妃叫你来做我的伴读便注定有一日会是如此。陆云暮,你当初就说想走,是我非要勉强你留下。之前陆将军遍处找你找不到,都问到我这里了,你现在回来了,也该回家去了。”

我正要唤有行送他出去,陆云暮猛地拽住我的手:“你是要赶我走吗?”

我伸了伸手,果然没有拽动,只好任他拉着:“我没有赶你,闲时你若还愿与我说话,大可再来找我。只是不久我也应该是要搬出宫去了,你也不要再随便往这里闯了。”

我这些话显然没有什么安抚作用,手反倒又被他攥得更紧:“文裕,我,你……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和他们争了,好不好?”

我给听愣了。

和他们争?齐文初?陆氏?大哥你看看清楚,是我在和他们争吗?先不说这个,我叹了口气,笑着看向他:“陆云暮,这话由你来说,你觉得合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顿了一顿,又道:“文裕,你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你离这些事远远的,越远越好!”

这么明白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问题是,这是我能说了算的吗?这个剧情怎么回事,演琼瑶狗血剧吗这是,我演不下去了啊!

我忍着一肚子吐槽偏过头望了望天,不去看他的眼睛:“你不愿帮我便罢,就不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了。”

我话刚说完,感觉握着我的手松了松,我顺势把手收了回来,再看向陆云暮,他头垂着,眉头紧皱,我听见他唇边微微有声响,却也听不清是什么。

我一边觉得这情景可笑,一边却又记起当年我们不过十一二岁时,陆云暮异想天开,先说慕恋我,又说要带我“私奔”,浪迹江湖。想来年少时总有一腔孤勇,想到什么便敢去做什么,年岁大些便连提都不敢提。

可我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我抖了抖袖子转身回去,又听见陆云暮在我身后开口:“那我,能不能晚几天再走?”

我不解回头,又看见他眼中情真意切,恍惚又是那年午后阳光正盛,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我回来,是想陪你……过你的十八岁生辰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六十九

我听见陆云暮说十八岁生辰,当时就一个激灵。

好家伙,多久没听过人提过了,差点忘了我这辈子也快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了。人生真是难以预料,上辈子十八时哪儿想过下辈子的十八这么热闹,当然要是能早点知道,我肯定不来就是了。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话从陆云暮嘴里说出来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古人十五束发二十加冠,十八这个岁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为什么会特地为了我这么个生辰跑回来的?

可这么多年我也没感觉这人有被穿了的迹象啊。但要不是这样,一个古人怎么会对十八岁这个岁数这么在乎?难不成是他师兄我老乡传播科学文化顺便也把这个新概念传达给他了?

那也不对,这个生日放在现在这年月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意思啊。在老家满十八成年了好歹本人注册游戏账号终于没有防沉迷系统了,放这边,成年时间就纯是个形式,高兴了想几岁加冠就几岁加冠,不然齐文初怎么十五岁就加冠建府了,说到底一句话的事。

所以陆云暮跟我这么说又是个什么意思?

要命了,最近需要动脑子的事也太多了吧,我真的想不明白啊!

我脑袋发木,回过神再去看看陆云暮,就见他面色消沉了下去,嘴唇张开又合,手伸进胸前衣襟似乎是要拿些什么,却不知为何突然颓然放手,定定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去。我被他看得忽然一阵心慌,当即便张口喊他:“你先别走!”

陆云暮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我看着他的背影,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喊了这么一句,却又觉得心上一松,终于捋出句能说出口的话:“陆云暮,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什么反应。

我想了想,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他便不过一臂的距离。

“陆云暮,”我小声在他背后又叫了他一遍,“你要给我过十八岁生辰,来得太早了点。我今年,该是过十七岁生辰。”

顿了顿,我又补了一句:“非要说,今年是齐文初过十八岁生辰啊。”

话刚说完他耳朵就红了,我往侧边站了站,正看见他整张脸都红了。他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朝着我我结结巴巴:“我,我不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十七还是十八又有什么不同。我这里事杂,你先回家去吧,过几日我生辰,请你喝酒。不过,大约那时,我也不该住在这里了。”

这次陆云暮没再说什么,点头应了,而后便跟着有行出了门。我站在原地有点发懵,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两侧太阳穴一片麻木,估计是思虑过度,加上昨晚还没睡好。一时间我就没什么兴趣再想这些胡七杂八的事,也不想再去吏部看齐文初脸色,干脆转头回屋继续睡觉。

总归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事态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能怎么办?

还不如睡觉。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皇帝老爹下旨给我加冠封王,着我生辰之后出宫建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十

我封王建府这事谢家比我重视也就算了,齐文初不知道怎么想的,老是没事就跑来替我盯进度。说到底建府不是凭空搭个新的出来,而是从皇帝老爹名下的宅子里分出来再建的,分给我的宅子和齐文初那间豪华的秦王府离得倒是不远,却也没近到让他能打着兄友弟恭的名头天天上门的程度。我十分怀疑他是要在我那宅子里装点什么东西,干脆嘱咐替我监工的有行不让他进来。

吃了闭门羹的齐文初很是阴阳怪气了我一番,我假装听不见,利索地同吏部的教习先生拜别,转头去工部躲风头了。

现如今我与齐文初是皇帝老爹仅有的两个成年儿子,不出意外,太子该在我们二人中间产生。明面上我俩的关系还说得上平静,但我一日不主动退出竞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便一日不会停。不过我与齐文初虽然都入了六部做事却都没有领官衔,也就不必上朝,于是朝堂上他们怎么互相下绊子争权力我一概没亲眼看过就当不知道,安安稳稳跟工部一群理工男研究我一直没琢磨明白的大棚技术。齐文初一门心思结党,劲儿全使在吏户兵的权力机关,他不理工部,正巧方便我不去理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宅子修得十分地赶,工部的负责人很急,干活的匠人很急,谢家也很急,我外公谢岭就亲自来看了好几回。本来我就没打算怎么装修,于是紧赶慢赶不过小半个月时间就修好了。古代修房子也不用散甲醛,谢家替我算了个搬家的吉日,正巧就是我生日那天。

彳亍口巴。

我觉得谢家得庆幸遇到的是我,换个别人能让他们这么可心地折腾?当然我也得有自知之明,换个别人但凡有点上进心的,他们兴许也不能这么处处操心不是。

有得必有失,我自己一直躲在后头生命贵在静止,那就得有人把我静止的份儿也给折腾进去,不然这剧情怎么好看得起来?

搬家当天上门道贺的朝臣挺多,除却几个我认识的,大部分都是我不认识的,自然,和谢家熟的占多。也亏了我搬家和生日放在了同一天,光是搬家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人上门,大约这就是谢家的意图所在?我一直挺奇怪这些人公开站队皇子夺位,就不怕下错注满盘皆失?转念再一想,他们依附的并非是我,不管是我还是齐文初上了位,操控事态的还是那么一群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没法笃定自己这边永远占上风,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下哪边的注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大碍。

场子虽然是我的,但主角不是我,因为我大舅谢修也来了。我挺久没见谢修,虽然他见我时依旧过分慈祥和蔼,我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老老实实叫人见礼,而后老实站在一边当立画。大约确实没人把我当主角,我陪着喝了几杯酒就觉得发晕,同大舅说了句出去散散酒气,直到我走出门也没人发觉我人出去了。我先是有点尴尬,但随后就还是觉得轻松,干脆自己到厨房拎了点点心淡酒,跑到后院池塘看我那池锦鲤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掰了点点心碎扔到池子里,而后扒在栏杆边瞅着锦鲤争食掀起一波一波的水纹,忽然觉得我这都自己独自住了,正是养宠物的大好机会啊。我上辈子就养了只狸花,可惜家里太小不经折腾,这辈子有这么大个房子,养三只五只都不叫个事啊……

我想得正高兴,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说话:“晋王怎么自己在这儿喝闷酒?”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齐文初那张脸。

忘了说,我现在是晋王,原本按顺序排应该是齐王,但毕竟我本身就姓齐,于是我就只能当晋王了。

我想想前厅里坐着的一众“谢党”,实在不懂齐文初来的理由,于是站起身向他拱了拱手:“秦王何时来的,我竟然没发现,实在是怠慢了。”

齐文初走到一边看了看池子的锦鲤:“方才到。没在前面看见你,便往这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在此。”

……是我错觉吗,我怎么觉得齐文初说话有点不对劲?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我呷么着他那句“碰碰运气”,努力组织了句子:“让秦王见笑,我这是出来散散酒气,顺便逗了逗锦鲤罢了,也没出来多久。”

齐文初笑着点了点头,没拆穿我,反倒指着水里的鱼说道:“这锦鲤长得不错,可惜池子小了点。我有个别院,院中有内湖一座,养了些水生的鱼鸟,晋王有空,不如去我那走走?”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去,敢情是来炫富的啊?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还得装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哦,有空我一定去!”

MD,当了成年人就得这么做作吗,还不如以前那样直接掰头,烦死了!

齐文初大概是真来炫富的,又跟我闲聊两句,贺了我句生辰就走了,临走时说贺礼放在前头让我记得拆。我逮了个空翻了下礼品单,秦王的后头跟着“东海珊瑚一座、东珠两串”,好么,果然是炫富来的。

我躲在池塘顶处的亭子里喝着那壶淡酒,仔细又想了一遍齐文初说的话。

确实是与从前不同了。

我如今是堂堂一国王爷,就算没人在乎我本人,但谢家都得借着我的名头才敢搞聚会,说实话,这成年远比我记忆里的来得意义重大。如果说从前党争还是半遮半掩,那如今就是把站场平白铺在我面前,我虽不是执棋的人,但每走一步都与我息息相关。

换句话说,我的命捏在他人手里,像个花瓶一般任人摆弄,不知什么时候就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我忽然明白,齐文初还是存着拉拢我的心。

之前直抒肝胆,如今钱币利诱,花样如何,都是要把我招安。可是齐文初未免太过吝啬了吧,我如果被招安,那帝位便与我无缘,就算我是个异类不在乎这个,但他这明晃晃糊弄二傻子的行为我也是真懒得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这江山爱谁坐谁坐,往后数几千年咱们就是阶级敌人,你们不高兴,那我才高兴了。

想到这儿我才终于有些爽快,顺手把酒壶里的酒一口闷了,站起来时才发现这淡酒居然也醉人,我扶着石桌勉强站住,赶紧找了个石墩坐下。这一坐酒气便猛地泛了上来,我只觉一阵眩晕,靠着桌子便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时,未觉丝毫凉意,反而周身温暖。坐起时才发现我身上搭着件斗篷,而四周一片漆黑,只在我面前有一盏红烛发光。

“醒了?”

声音是从高处传来。我就着烛光四处看了一遍,发现不远处假山之上有圆珠样的光芒闪烁。我当时了然:“陆云暮,你竟然用夜明珠做剑穗,太过奢侈了吧。”

陆云暮从假山上落了下来,走上凉亭坐在我面前:“夜里赶路时用的,物尽其用,有何不可?”

竟然十分有道理,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一觉睡了得有三两个时辰,不是睡觉的点,此时没再说话,困意便又逐渐上了头。我正想起身回屋睡觉,却被陆云暮一把拉住了胳膊。

“晋王殿下,你欠我一杯生辰酒喝,你可还记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七十一

记得是记得。

但是白天设宴你不来,大晚上跑来找我要什么酒啊?

我正要开口,陆云暮却把我的话堵了回去:“白日是谢党宴,不是晋王生辰宴。”

我就又无言以对。

于是只能招呼人送些酒菜,再带些蜡烛把亭子照亮,我和陆云暮相对而坐,大晚上过起了我十七岁生日。

酒是望海楼的佳酿,甘甜爽口,看来是有行备的酒,我都忘了这茬,他居然还记得。只是宋小哥当初送我的也不多,白天用去不少,现在还额外给陆云暮加了份,我有点点心疼,再看陆云暮,却见他一张脸毫无表情,举了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不像是喝酒,反倒像是喝水。

我就有那么点烦了。

酒是你要喝,不高兴嘛也是你,不是说好了给我过生日,怎么酒是喝上了,理都不愿意理我了?

我磕着酒杯边想怎么委婉地跟陆云暮表达一下我的不满,忽然听见他叫我:“文裕。”

我抬眼看向他,正看见他把一样东西递到我眼前。我伸手接过,是一个小巧的丝绸制的锦囊,里头用棉花填充,隐约有草药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我翻来覆去地揉捏着锦囊,连忙解释道:“我自己画的平安符,填了你的八字,师兄说这样效果更好一些。”

我听见他说八字忽然想起来个事:“八字?你不会把年份填错了了吧?那还管用吗?”

陆云暮立刻就脸红了:“没,没填错,我是……之后才忘了。你若嫌恶它,就,扔了就好。”

我听懵了:“你送我礼物,我为什么要扔了啊?”

陆云暮眼神游移:“你不是……厌弃于我……”

我原本想问他我为什么会厌弃他,但想想这问题估计只能听他讲罗圈话,干脆我先打住,但一时间只觉得又气又懵。

md陆云暮你这说的都什么话,什么嫌恶厌弃,怎么搞得我跟个负心汉一样,我有不理你吗,明明是你自己心有所属还拿我当替身,我才该抱怨才对吧?

你我两个直男,不对,我一个直男,你一个弯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些粘粘乎乎的词用得都叫什么玩意,直男也会误会的好吗,我也会想多了的好吗!

我越想越气,干脆一把把面前的杯碟往旁边一扫,板着脸朝着陆云暮:“陆少爷,你我开诚布公,文瑞十三年,我十二岁,你十四岁,你可是说过‘心悦于我’?”

陆云暮看我的眼神有些呆滞,脸红得简直发亮:“我,我……”

我不搭话,只盯着他看,就看着他脸红愈发咋眼,垂眼慢慢吭哧出两个字:“……说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不是喜欢谢修吗?”

陆云暮却猛地抬头看我:“什么,谢,谢将军,我,谢将军,没有……”

他颠三倒四囫囵说了一通,满嘴的谢将军,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行了吧,你也没必要瞒我。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就是因为我和我大舅长得像才喜欢我的吗?是就是,你承认了吧,反正我也不怪你,只是你要喜欢他就好好喜欢,别拿我当替代,我可不想……”

我话未说完,只听面前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陆云暮越过桌面抓住了我的胳膊,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朝我说道:“文裕,我何时说过喜欢谢将军,又何时说过你是谢将军的替代?”

他离我极近,近到我简直能闻到他呼出的酒气。我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挣不开他,便把胳膊向前一放任他抓着:“如若不是,那为何只除了当初的表白,你便再未同我有任何亲近?”

我会觉得他不喜欢我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木有反应!我俩同床睡过好几次,我发育期控制不住自己都有硬了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这合理吗?这合理吗!这是和喜欢的人一块睡的反应吗!众所周知,男人的脑子都拴在裤腰带上,男子中学生这个阶段更是一脑袋精虫,这个年纪他居然对着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平时跟我说话做事也跟普通伴读护卫一样,搞得我一直觉得他跟我表白是不是那天太阳太晒我做白日梦了,就这样,我哪儿那么自作多情觉得他喜欢我啊!

我一想到这些火就往上冒,当即也站了起来,怼着那条被陆云暮抓着到胳膊把他压回了座位:“你对我与他人又有何异?动不动就不告而别,去哪里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陆云暮,你摸摸良心,你真的敢说你喜欢我?”

陆云暮闭了闭眼睛,而后再看我:“……师兄说,不可急色,要以礼相待,我便日日勤于练武,不让自己起那份心思……况且你说过,起码要十八岁……”

……

啊?

十八岁?我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我忽然有点迷茫,再回过神听见他说:“……我所去之地所做之事暂时不能告知于你,但文裕,我从未对谢将军有过任何非分之想,我慕恋之人,从来都只是你!”

啊这?

敢情是……我的问题?

啊?

我突然心虚,就我对自己的了解,他说是我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哪天聊high了就秃噜出来了……

我去啊。难怪他这么在乎我十八岁生日,还特地为了给我过这个生日跑回来……

那陆云暮是真的喜欢我啊。

那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

我怎么这么容易被说服,他说是就是吗?凭什么他说我就信了?我齐文裕活了两辈子,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我回过神,低头看向陆云暮,他也正看着我,眼睛湿润眼尾泛红,异样的惑人我低头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朝他面上的红晕又贴了贴近。

“我不信。”

我听见自己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如今不用等什么十八岁,你敢不敢跟我睡?”

七十二

喝酒害人不浅!

洗过澡后缩在被子里我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

nmd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病说这种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敢不敢跟我睡,我勒个去,太颜色了这话,我不是个纯情的直男了!

我背后不远处有水声沥沥,哦那是陆云暮在洗澡。说起来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悄悄试了一下,md那么小那么紧的地方到底怎么能用来那个啊,怎么进去的啊?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热气拥近,背上也被搭上一只手。我顿时浑身僵硬,我靠陆云暮他洗完了!他要上床了!

我整个人陷入一种恐慌之中,陆云暮在我身后迟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他叹了口气:“文裕,不然……以后再说吧……”

???

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个?

我火气登时又窜了上来,伸出胳膊转身正要拢他脖子想将人制住,却没想到我不过稍一用力他就往床上倒,我一动作他整个人就砸在我身上。我们两个一番挣扎,再回过神时,我上半身压在他胸前,虽然胳膊还在他脖子后面垫着,腿也别扭地支棱,但我整个人算是支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他,忽然就觉得底气十足。我咬着牙嘲讽他:“陆云暮,你喜欢我还不敢上我,你还算不算个男……”

我话又没能说完,陆云暮突然仰起下巴用嘴堵住了我的话,我一时不察,被他用舌头顶进了嘴里,他的舌头在我嘴里胡乱摩挲,搞得我的舌头无处可去,我本来就被堵得头昏脑胀,这下也只能用舌头跟他对打。而后你来我往不知几个回合,他退出去时我大口喘气,只觉得满嘴腥味儿,不知道是谁的舌头破了。

这时我又发现我俩的姿势彻底颠倒,陆云暮架在我身侧,一条腿怼在我腿间,我整个人便困在他身下,怎样动弹都能碰上他的身体。我挣扎不过,他还能空出一只手按在我的腰间,趁我浑身发麻时低头一口咬在我唇上,而后哑着声音在我耳侧说到:“文裕,惹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他还好意思生气?啊呸,什么东西,我才是最应该生气的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要追着他咬回去,下一刻却被他抚上我下身的手弄得忍不住缩起了双腿。不知什么那东西什么时候硬的,此时一波又一波不受控制的舒爽顺着那儿直冲头脑,我被牢牢制住四肢,只能任快感冲撞,搞得自己全然迷糊起来。

等我喘着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上衣早已大张开来,陆云暮伏在我胸前胡乱啃着,我却居然没觉得痛,反倒是下头又涨了起来,热腾腾地贴着他那只被润湿的手。我那条裤子早就不知被丢到哪儿去,陆云暮安抚似的揉了揉我那团东西,手指径直往下伸,就要顶上我身后那个紧窄的通口。

我被刺激得忽然有了力气,猛地挣开一点距离向后退了退:“怎么,这么快就要……”

这这这进度也太快了吧?正常是这样的吗?我没做过我不懂啊!

陆云暮却猛地用力把我压住,下身紧紧贴上我的腿间,我早已一身热气,却还是被他烫了一下。他似是要安抚我,唇舌在我颈侧压抑地摩挲,贴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愈发喑哑:“文裕,我并非轻薄你,只是想与你亲近,想了许久,便控制不住自己……你若不想,我现在就停……”

他在这儿等我呢是不是?

我压着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停个屁,你给我进来!”

——然后他就真进来了。

是真的疼啊,太特么疼了,他戳进来那一瞬间我就感觉眼泪喷一样从我眼睛里涌出来,我上辈子这辈子加一块也没受过这种罪啊,幸好上辈子没搞基啊……

陆云暮似乎也并不舒坦,下身戳在那动也不敢动,只好用双手在我身上抚慰,匆忙之下把舌头往我嘴里伸,结果把我呛了个结实。我一脸眼泪在那咳嗽,重感冒一个礼拜也没这么惨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草了,我再也不想做这种事了!

我咳得头晕眼花,陆云暮只好退了出来,和我搂在一块平复心情。我本想不然就这样算了,但陆云暮那东西直楞楞戳着我,我就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坐起身往他下面去看,不看不知道,难怪我疼成那样,这位长得实在是过分了吧?我伸手和那处比了比,沉默了一会儿,企图和陆云暮打个商量:“要不,咱俩就别谈了吧?这东西我真的不行……”

事实证明,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他再进来时我本以为又得是一阵剧痛,却没想到一阵异样的快感自脊柱升腾,电得我浑身酥麻,忍不住叫出了声。快感慢慢消散,我正想和陆云暮说话,却没想到这种出窍似的快感竟然如涨潮的海浪一般汹涌而来,我出口的字句全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呻吟,再也顾及不住任何,一头扎进这片肉欲之海。

……我也搞不清是个怎么回事,反正开始虽然不怎么样,到后面起码我是爽到了。那种出窍的感觉我没敢多试,直觉让我觉着那样多了肯定伤身,我跟陆云暮一提,他也就不敢再往那边碰了,缩手缩脚地动作,我就又觉得不舒坦了。

要命,我是不是得加强锻炼啊,不然这夫妻生活都过不好。

想到夫妻生活,我就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我现在待的这个游戏,会不会是个以我为主角的耽美游戏啊?

我醒悟得太晚,这下才是所有事都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不知道其他可攻略人物还有谁,但我前期没把它当搞对象的游戏看,现在估计就攻略了陆云暮一个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攻略的……但不是什么游戏都有那么一个可以自动攻略自己的保底角色,说不定就是陆云暮?

那也挺好,我挺满意,不用换了。

话说,我俩这床单都滚了,这算不算是进支线了?

“什么……金仙?”

我自言自语好像出了声,让贴在我身上的陆云暮听着了。我没回答他,只伸手把他脖子拢了下来,贴在他唇边好一阵厮磨,直到他忍不住又开始横冲直撞,我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了。”

转天天堂堂亮,我窝在被子里浑身酸痛,再次感慨喝酒真的害人不浅。

陆云暮捧着碗米粥坐在我床边不敢说话,搞得我也不敢太多抱怨。毕竟说起来昨晚那结果每一步都是我让他干的,说到底这难受也是我自找。再者说,陆云暮怎么算都是我下属,当领导的不能因为床上这点小事就为难人,也说不过去不是?更何况,现在他也不止是我下属了,也是我老婆了啊。老婆就得宠着,疼和苦得自己担着!

咳,就算是他上我,那也是我老婆。

想到这,我忍不住抬头去看陆云暮,就觉得他眼睛好看,鼻子好看,眉毛好看,嘴也好看……反正哪儿哪儿都好看!

人长得好看,武功还厉害,像我这种除了这个什么鬼的王爷名头什么也没有的人,怎么算都是我赚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伸出手去拉陆云暮,他放下粥碗,也伸出手握住我。我握了握他温热的掌心,只觉得心中也是一片温热。

“陆云暮,”我认真地看他,“从今往后,我一定尽我全力对你好。”

陆云暮顿了一顿,似乎有些困惑,但很快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我整只手被他双手包裹住,手心手背都是同样温热。

他笑着点头:“好。”

卧槽,我怎么感觉我脸好热!

这场景过于粉红泡泡了吧!

七十三

陆云暮便在我府里住下了。

原本我还想让人去陆府同他家人说一声,但陆云暮却拦住我,我才知道他那日从宫中离开便一直在客栈住着,并没有回家。

“我一早便说过,我未曾与陆府同流。”陆云暮握着我的手定定看我,“他们如何站队与我无关,文裕,我从始至终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天,陆云暮你果然是个大恋爱脑,我当初真没看错你!

但是我喜欢!很好!继续保持!

虽然陆云暮不让,但我还是让有行亲自去说了,但并非只是留宿,而是告知他家人我将他封做了我的贴身侍卫,在我这里领工钱的。

反正当初他给我做伴读时皇贵妃就说可以让他给我当侍卫,如今不过是兑现了当初的话罢了。

有行回来告诉我,陆府那边未有任何反应,只沉默应了。

这反应有点怪啊?

算了,管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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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后面日子得腥风血雨地过了,结果除了搬家那天“谢党”聚过的那一次,之后居然就再没听见什么动静了。

虽说我的确是这场党争夺权的假·正主,真·边缘人,过的是比较虚假但也确实无波的日子,只是之前多少也会漏点风声能让我自己猜着补完一下了解情况,这回却安宁得跟压根不存在权力斗争这回事一样,我家屋顶也没人驻扎了陆云暮说的,也许跟陆云暮住我家有关,更没人上门扰我清净,我整天只按时去工部丁卯,那里自然也无人为难我。这日子平静得跟假的一样,难不成是我进的这条感情线剧情就是如此乏味了吗?

啊呸,不对,不能给自己立fg。我也不贪心,就继续这么一直下去就行,特别好,特别充实!

但是话说回来,要说我对其他线完全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攻略对象我倒不是很关心,主要是担心不同的线对剧情有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这个游戏自由度到底有多大,我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是能影响事态发展的人,莫不是感情线归感情线,剧情线归剧情线,主讲故事次谈感情,选谁都没差?那这叫个什么故事,我又算个什么主角,这年头的人是喜欢看废物咸鱼打挺吗?

虽然理解不了这个逻辑,但是当主角那就还是得有点当主角的自觉,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总得能跟上主线进度吧。我一开始是想问有行,再一想这岂不是自己给谢家递把柄,我只是想跟上进度又不是真想掺和,怎么也不能自讨苦吃。我还想过去问陆云暮,可这大傻子明着好像对形势如何看得挺清楚,实际对朝中认知比我还不如,大臣只认得话多嗓门大的,六部尚书都对不上号,什么翰林院御史台鸿胪寺更是一概不清楚,只大概知道哪个部院被哪派占着,连他陆氏除了盘桓兵部,在刑部也有重要人手都不知道。只不过刑部向来各派都有人在,陆氏也不过是此时稍稍占了一点上风。如今的刑部尚书是皇帝老爹一手提拔起的帝党清流,不然也不能冒出来冯知璧这么个人。

无奈之下,我只得从我目前待的工部下手。虽然跟我熟悉的都是一群沉迷科研的技术宅理工男,但就算是这群人路子怎么也比我要丰富,说不定同僚之间互通有无,聊天时就能漏点什么出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不好,遇上的这群大哥真的是全然不关注外物的学术狂人,还是我真的想多了,确实就没事发生。反正就是,怎么问,也什么都没有。

过于离谱了吧这?难不成是我玩脱了所以剧情就发大水了?这情况真没问题吗?

我不由得忧愁起来。

今时不同往昔啊,从前我是个单身狗,还是个配角,不对,是我觉得自己是个配角,所以摸起鱼来理直气壮全无顾忌,大不了提前领盒饭,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还得祈祷一下这回就别带着记忆再活了。现如今我和陆云暮方才互通心意,恨不得这条感情线剧情长长久久,直接写到下辈子都不是不行,是个配角还好,当主角的,谁知道所做所为能导致个什么情况出来,尤其是从前我摸鱼对剧情发展没什么影响,还落了一个陆云暮,那我现在是摸还是不摸?

太愁人了。

但是怎么说,这状况愁人是愁人,可要说我全然不高兴那也不是。毕竟雨夜泛舟果真是极有意趣,霜叶再红,无人相映原来也只觉单调。满街花灯,我一一看过,再回头,必有一双眼等我。这样的日子我越过越想过,却又觉得来得太过轻易,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便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话我不能和陆云暮说。他对我如此痴情,我就有替他挡去任何忧虑的责任。我自己是没什么好,只占了能多窥一点天机的能耐,我多些思虑提早打算些,应当能抵过我占的便宜了吧?

七十五

日子平平静静转眼便到了年根,我在工部也待了有半年时间。原本我想反正也没什么要顾及,我从吏部是自己跑的,便想在工部多呆些日子。却不知为何兵部那边催了我许多次,说六部各待半年,晋王早该去报道了。搞得我一通迷糊,也没人跟我说还有这么个期限啊?

不过确实也没人说没有。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我于是挥别工部的诸位技术宅大神,约好若我当不了皇帝定来工部罩着他们。我觉着我这作用十足一个国自然基金,却也因此生出些豪气出来。

也是有人需要我罩的啊。

兵部是陆氏的山头,陆宁从西北回来便做了兵部侍郎,兵部尚书虽名义上是帝党,却一无战功二无兵权,这两年岁数也上去了,三天两头抱病,尚书之位早已名存实无了。我倒不担心去了会受什么委屈,毕竟谢氏那边瞪大眼盯着呢,搞不好就是齐文初现在去了户部,兵部这才催我过去当个人质了。

我去报道那日离过年不久,陆云暮离家出走中,兵部又有他亲叔,实在不很方便,不能像在工部时那样与我同去同归,便约好我晚上放班之后再碰头一起回家。

这是我同陆宁第二次见。初次见是他找我问陆云暮的踪影,但其实真要说起,当初他大胜还朝,我也是站在皇帝老爹身后的百官群里见过他的。只是那时人海隔着,我又被那神色古怪的汗王吸引了注意,便也没发现他金光烁烁的头盔下面长了一张同陆云暮十分相似的脸。

我到时不过巳时,约莫早上九点的样子,就是社畜通常的上班时间,在工部也是这个时候点丁。没想到我刚到兵部大门便看见陆宁已经到了,穿着身鲜红的官服站在院中,几个人绕着他正在院中跑圈。

我站住看了一会儿,没看懂是什么情况,便上前同他见礼。我手刚拱出去,便看见那张同陆云暮十分相似的脸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晋王殿下到了,还不赶紧来拜见?”

那几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人气都没喘匀便停下朝我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们进了屋,其中一个向我做了些介绍,问我有什么不明白,我便将刚才的事提了一提。几人脸色顿时都有些难看。我心觉不对,便追问下去,反复几遍,这才有一个支支吾吾地解释,兵部向来辰时便要点丁,因为我来得晚了,他们这些分予我做手下的便要受罚跑圈,晚一个时辰便跑一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我还想来这儿不能受委屈,敢情我刚来就给我下马威?是觉得户部不能罚齐文初跑圈有恃无恐怎么着!

我压着满腹牢骚跟着他们做了一会儿事,再一想却又觉得不对。陆氏图谋的是大事,怎么会在这点小事上和我起纠纷,这陆宁莫不是怪我拐带他侄子不回家,公报私仇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是陆宁因着陆云暮公报私仇更为合理,便又心虚又生气。一样米养不出两样人,怎么同一张脸,养出陆云暮这个呆瓜,还养出陆宁这么个小心眼?

啊等会儿,同一张脸,不也养出我大舅这么个英雄,我这么个狗熊嘛。

再想这些巧合又如何不是有人笔下的诸多计较,我老是忍不住入戏,终有一日那只会自己倒霉。

得罪齐文初这个草包就算了,得罪陆宁那可是万万不能。

我得想个法子。

成年人社交无非就是酒色钱财之类,于是趁着吃午饭聚得人比较多时,我当众说因为初到便迟到迟到延误了兵部事宜,心中有愧,要请兵部上下去望海楼吃顿饭,诸位同僚一定得去啊。

果然无人敢应。我下属的一个主事此时偷偷喊我,说殿下若要请客,得先问陆大人意思。我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便去找陆宁。

十分之巧,我出门不久便看见陆宁正朝饭堂走来。我快步走到他身边,顶着他若有所思的视线把请客之事一说,他未置可否,只说了一句:“难怪谢相对晋王殿下向来推崇,这强迫起人来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我就当他同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来不来。

傍晚时有轿子接我回去,过了几条街,有人掀我窗口的帘子,我正好抬头,便对上陆云暮灿若星辰的一双眼。

白日里我被这张脸一通阴阳怪气,晚上看见陆云暮简直是治愈。我干脆从轿子里下来和他一起走回家,临到了门口才斟酌好了词句,和他说晚上要请兵部官员吃饭的事。

陆云暮听完自然不理解。但解释起来又复杂得很,我路上琢磨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所幸他没打算问我个彻底,只说了句“少喝酒,早点回来,若有什么事,喊我过去接你。”

我真是……有此贤内助,夫复何求啊?

我换了身衣服便往望海楼去,到时宋小哥已然在雅间候着我。我们俩这关系,我要请客派人说一声他便能安排得妥当,但他听我说要请兵部吃饭还是十分意外,正要拉着我和我说些什么,有小厮通传,陆宁到了。

宋小哥震惊地把我上看下看,转头又吩咐人去安排事去了。等他再出来时热情引我和陆宁等人去了个套间,套间分内外两间,外间大套间可坐兵部上下十几人,我与陆宁两个则独自坐了内间。果然是金大腿宋小哥,安排得十分合我心意。宋小哥浅浅介绍一番便关门去了外间,我和陆宁相对坐着,桌上菜品虽不丰却精细,一旁放着望海楼特制的佳酿。我望着陆宁的脸,一错神便想起那日我和陆云暮夜半对酌,尤其是陆宁同陆云暮十分相似的那张脸,倘若不问缘由,这场景竟与那时像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那时走向旖旎,现在我对着陆宁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谄媚地服个软,还是直白地讲出利害?哪个方法都不见得有用,毕竟陆宁对我有偏见,陆云暮的事叠上谢氏的缘由他必然看我不顺眼,不过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哪方面看我更不顺些就是了。

思来想去,谢氏的事也不是我表个态就能解决的,我不如先就陆云暮的事同他服个软,改日让陆云暮回家看看,说不定之后陆云暮便也能跟着我在兵部行走。想到这儿,我端起酒杯敬了陆宁一杯:“我知陆大人对云暮看重,担心他在我府上受委屈。只是我与云暮一起长大,早已将他当做亲兄弟,即便是我外祖家也很清楚。啊,改日我定会劝他回家,不叫他因我的缘故与亲人生出罅隙。”

陆宁没接我的酒,只用手转了转酒杯,过了会儿才开口:“殿下若果真看中小侄,应当知道如何对他更好。”

我没说话,就又听他道:“我陆氏身为人臣,自当为国尽忠为君分忧,功利些说,也不过是想一家老小过上些好日子。小侄年少,又只学得一身江湖习气,搞不清这官场利益,若不是当初他有师命在身,我必然不会让他下山来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模糊觉着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但我听得更明白的是陆氏,起码陆宁对陆云暮跟着我是十分不满。

我果然没想错。

我沉了沉心神,而后开口:“陆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情形却也非我能控制。我自知天分不佳,徒占了个好出身,便卷进这摊事来。我自知难逃其中,但我敢指天发誓,绝不让云暮为我所累,倘若终有一日发生,我拼死也会护住云暮。”

其实这就是出柜了。我上辈子一直当单身狗,想不到这辈子当了同性恋居然能这么猛,上来直接跟对象的亲人出柜。想来人做事其实全凭一腔豪气,我能说出来,全靠陆云暮给我的底气。

我怎能不护住他?

我不知陆宁听没听懂我的意思,他只是看着我,似要说什么,却又没有继续,只说了一句:“万望殿下说到做到。”而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了。

我朝他一笑,也抬手把酒喝下。

而后我与陆宁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他便不愿与我多说,提前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内间,就觉得心中一阵痛快,不知不觉又喝了几杯,再站起身就发现站不稳了。宋小哥这时正巧进来,看见我摇摇晃晃站在那,赶紧去叫了我府上的下人,几个人扶的扶抬的抬把我送进轿子,我心中乐呵,等停下时起身,一头便扎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伏在陆云暮怀里收紧双臂重重搂了搂他,而后抬头看着他傻笑。大约还说了些什么,我自己没记得,但还记得陆云暮把我抱在怀里,耳畔有风划过,但我却只觉得周身温暖。

转天我醒来已是天光大亮。陆云暮照旧已经起身,此时正在庭中练剑。我洗漱过后便靠在栏杆上看他舞剑,这时有行忽然找我,说宋小哥请我去望海楼一趟,有要事相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七十六

这就很稀奇。

向来是我主动找宋小哥掰扯些闲话,最近朝廷里形势派别似乎有些风吹草动他便第一个让我少去找他,生怕自己卷进这摊事里面落不得好下场,搞得我俩挺久没好好一起吃个饭,就连昨天我请客都没敢和他显得太熟。怎么这就找我商量什么要事了?况且今天并非休沐,我白日还得去兵部,哪有空去找他?

还是有行妥帖,看出我疑惑,又开口道:“宋老板遣人所说意思,是等殿下有空时再去便可。”

既有要事又让我有空再去,这宋有余搞什么鬼?我想了一下,让有行派人去告诉他,说我今晚便过去找他。

临去兵部时我问陆云暮要不要与我同去。我与陆宁也算是达成一致,想来带着陆云暮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陆云暮听我说完却下意识皱了皱眉,而后才说:“不必了,我晚上去接你。”

我还想劝劝他,毕竟他叔对他真挺好,做小辈的服个软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可不知道陆云暮想些什么,我怎么劝都不肯,只得自己去了。

这青春期男孩闹起别扭来还真是固执啊。

这一日我在兵部果真没受什么排挤,不过我翻一翻分给我的工作,果然也是些七零八碎的内容,凑在一块都看不懂说了些什么。也罢,反正我也不是来当卧底刺探什么军情的,真交给我去搞我都闹不清楚做什么,还是让该发愁的人发愁去吧。

傍晚时我从兵部大门出来,抬头便看见陆云暮少年挺拔的身板青葱似的立在一众轿子中间,来往的兵部官员知道或者不知道陆云暮的,此时看见这么张同他们陆侍郎极为相仿的脸,也该知晓他是什么身份了。至于为什么长得这么像陆侍郎的人站的却是晋王的轿子旁边,那可真就仁者见仁了。

我觉着么,就,不带脑子想就是挺感动的,但带脑子想,八成是这位大哥恋爱脑又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定啊他自己脑补了他叔怎么怎么为难我,哦又不想服软又想给我出气,那就添麻烦呗,不是担心别人知道陆家有人投靠晋王吗,那我就顶着这张谁都认识的脸当众跟晋王不清不白,随便怎么脑补,反正我什么都没说。

这事做得挺不地道,但是吧,我怎么就这么开心呢哈哈哈哈哈。果然看热闹从来就不嫌事大,再者说陆云暮现在是我的人,他怎样高兴那就怎样做,搞出事来大不了我善后嘛,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想着,我乐呵呵朝着他走过去,让轿夫先回去,我与陆云暮自己回家。

早上出门时想着晚上要去找宋小哥,我便穿了件不起眼的青色外袍,正巧融进一众青色官袍的兵部官员里,还得了那稀罕到场的兵部尚书一番夸奖,说我肯不拘身份礼贤下士,有仁君风范。嗯,拐着弯气陆宁呢这是。

可能这身衣服确实显得过于朴素,我素来很好说话,只是平日我到望海楼,小二见我都是直接引我到楼上雅间,今日却领着我和陆云暮大堂落座,若不是正巧有人离开,兴许还得让我俩考虑一下拼个桌。

陆云暮本质还是江湖中人,自然不在乎这个,我这辈子来这儿之后就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此时看见周围人声鼎沸,一旁有说书先生正排布桌案准备开讲,就莫名有种兴奋之感。

人真多啊……这望海楼生意是真好,宋小哥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之后得向他讨教讨教。

我与陆云暮听说书人讲到兴头时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来请我俩上楼,我边走边回头,想知道那文曲星下凡的大老爷到底如何智斗野道士。想想上辈子我也跟着家里老人用收音机听单田芳说书,这故事相比也没什么稀奇情节,这样让人沉浸,大约不止是讲的人水平上佳,氛围到了更是原因。

我边走还分神去听,陆云暮忽然拽了我手臂一下,我这才发现下一脚险些踩空。我抬头去看他,却见他正瞧着那说书先生,似是若有所思。我也看了看那人,不过是个平常长相的中年书生,正要问他,便看见宋小哥迎面朝我走了过来:“二公子来怎么不让人与我说一声?”

从前我们一道出门,齐文初是大公子,我是二公子,宋小哥本名宋鲤,家里早早给他加了冠,取了字叫有余,我和齐文初便多叫他的字。后来我与他熟了,就一直叫他宋小哥,他则文裕、齐老二、文二混着叫,有时阴阳怪气就叫我二公子。但这次我知道他不是阴阳怪气,而是让人不觉得我与他相熟,只是鲜少听他这么正经叫我,一时间我俩都有点别扭。

所幸我俩在人前略微寒暄便进了屋,我先落了座,陆云暮跟着坐在我旁边,我就看见宋小哥眼睛在我俩身上转了一圈。我顿时觉得不妙,别是他看出什么了,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便又看见他眼睛往我俩身上转了一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此一举么这不是!

我不敢动了,硬着头皮问他:“小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

宋小哥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云暮,而后才道:“文裕……不先吃点东西?”

我如坐针毡,赶忙拒了:“别了还是,昨天才刚喝了酒,今日不想外食了,说完了事我回家再吃。”

宋小哥没再勉强,召了人送了壶好茶。我对着他又捋了一会儿茶盖,这才听见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此事我本不该多说,只是凭你我关系,我听到的这些东西合该告诉于你。”

我心中一动,蓦地发现我守着个信息库竟全然忘了。望海楼如今在京中说得上首屈一指的酒楼,早年承办谢储社死那届的状元诗会一举成名,而后便成了惯例,甚至搞出个噱头,说是若能在状元诗会拔得头筹,便有可能摘得当年的状元。

虽然但是,我记得谢储那届没拿第一啊?

反正宋小哥借着当伴读的机会拉来不少资源,后来不做伴读了也同朝中的许多大臣们多有往来。比较绝的是他特别讨清流文人喜欢,清流若有聚会,总是先往望海楼来。清流嘛,这就很雅致了,所以许多书生也爱来,再来就是喜欢附庸风雅的。他一边做风雅人的生意,一边做有权有势的人的买卖,每一边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我记得有一次三楼有纨绔玩乐,二楼便在弹琴和诗,楼上楼下一墙之隔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也不知道他隔音是怎么做的。后来我一问,才知道楼梯上下另有设计,连两方出门的时间也都有安排,出出入入全然不会碰面,果真是玲珑至极的心思才能做到,也难怪他能听到一些严重到不得不考虑应当告知于我的消息。

“昨日你宴请兵部,”他说着看了一眼陆云暮,“说起来并非什么大事,只是为何陆侍郎也来了?”

我明白他要说什么,却也只能先装傻:“说了宴请兵部,你都称人陆侍郎,怎么能不请他?若不是尚书大人抱病修养,我也是要请的。”

宋小哥看着我叹了口气:“你有道理,看在旁人眼里全然不是。你可知近来有人卯着劲想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听明白。我找齐文初他舅吃饭,他又找人参我?那不是也把他舅参进去了?

宋小哥又一叹气:“你果然不知道。近来有人向陛下提议,说秦王、晋王皆各有世家势力撑腰互斗,闹得政事不清一团胡闹,长此以往,二人无论是谁登位皆是为祸江山。不若另立太子,不予世家干系。”

我听笑了:“这哪个傻缺提的?”

宋小哥“嗐”了一声:“你别管谁提的,总是有人信。折子一叠叠送上去,陛下也不得不表态了。你就没发现近来京城消停不少?”

我想了想好像果真如此,又想起之前问工部理工男,听他们提过近来往户部吏部的批文拨款都顺利得很,往常能拖小半个月的事没几天便批好了,他们也觉着新奇。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我想了想:“这样不也挺好?各方不互相下绊,专心做事,对百姓也是好事啊?”

宋小哥摇头:“文裕可知,那愈是平静的湖水,底下越是暗潮汹涌?不在明面斗,那便在暗处斗、远处斗,上面不斗,那便在下面斗。我家中立根生意本在西南,往东走时,便遇见这处通关手续那处不认的事,上好的茶叶果品便烂在船上。我在京中尚可帮忙疏通关系,可许多人的苦楚又如何能上达天听?你别看京城一片欣欣向荣,实则人皆噤若寒蝉,莫说秦楼楚馆,连到我这正经吃饭的地方来也能被当成耽于玩乐向上参报。说来你可能不信,你宴请兵部这次算是望海楼近来最大一单了,可笑是一切本算是因你而起,但你竟丝毫不知情。”

我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我被他说的话刺激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荒谬。

斗斗斗斗斗斗,属斗鸡的嘛一个个?皇帝老爹活得好好的呢,就这么大张旗鼓地顶着候选继承人的名头斗了?

我满腔杂念,一时说不出话来,陆云暮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胳膊,皱眉看向宋小哥:“文裕自小长在深宫,许多事也不知道,你苛责他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小哥笑了:“陆兄自进门便未理过我,我还以为你不愿同我说话了。”

陆云暮切了一声没说话,宋小哥收了笑,又道:“在下有一事需要陆兄帮忙。”

说着两人一先一后出了门,而后宋小哥独自回来,走到一处博古架轻轻一转架上的玉炉,一道门便突然出现在旁边。宋小哥站在门边冲我招手,我了然,放轻了站起身,悄悄跟着他走了进去。先几步狭窄,再走一段便豁然开朗,一处四面皆墙的屋子出现在我眼前。墙上虽然无窗但屋内却十分明亮,我定眼一看,原来床边桌前都有夜明珠缀着,自然亮得仿若白日。

我十分惊讶:“这望海楼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宋小哥笑得有点无奈:“如今……算是我的卧房吧。”

“卧房?好好有窗户的房间你不住,怎么睡在这种地方?”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我睡不着。”宋小哥叹了口气,“若你是我,知道这望海楼里里外外有不知道什么人盯着你,你也会睡不着。”

我闻言一惊,却也觉得合理:“难怪你一直不敢与我在明面上太过亲近。也确实难为你了。”

宋小哥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那陆云暮竟然真得手了?”

我没想到他话题换得如此之快,还如此之全无相干,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看着他“啊?”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小哥坏笑一声:“二公子不知道?哎,他就在你面前装假正经,同我们这些伴读倒是什么都敢说。他说当初见你,便觉得仿若见明月皎皎,人站在那能发光似的,脾气还好,从不生气,见人便笑,就说你不笑时像月亮,笑起来偏又如牡丹花开……诶呀酸得呀,我们就觉着他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估计小命都没了,便好心帮他瞒了,想不到啊……”

他越说我脸越热,到最后耳鸣得脑袋都要炸了。好家伙的陆云暮,你这是带了多少层滤镜啊能说出这种话!

我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那,那你刚才叫陆云暮出去又是为何?”总不能是把他叫出去笑话了吧?

宋小哥便又正色了:“我是叫他帮忙演一出戏。”

“文裕,”他定眼看我,“我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我找你所说的要事,你务须仔细听好。”

我心中一凛,连忙点头,就听他问道,

“你还记得大公子之前同你说的话吗?”

七十七

真要算起来,我与齐文初确实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倒也不是刻意,只是我在工部时他在吏部,后来又换去兵部,我换到兵部他又去了户部。各部皆有独立院落也有些距离,去各部跑腿的活计自然落不到我头上,我在这边坐着,他在那边待着,自然平白不会去见面说话。其余时间我俩更谈不上交情,于是公事上无交流,私事上也没关系,若不是平常听人说话偶有听见说秦王如何如何,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一算,我俩最后一次见面说话,应当是我搬家到王府,他来给我道生辰祝贺顺便跟我炫富,说他有个别苑苑里有个湖,里面有好多鱼啊水鸟什么的,让我有空过……

我顿时恍然,抬眼看向宋小哥,就见他点头:“大公子托我告知于你,定要想办法去见他一面。”

我心中杂乱,又觉得哪里不对:“他要见我,为何还要找你来跟我说?还得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

“大公子说,他无法近你身。”宋小哥道。

什么东西?

“果然。”宋小哥又叹气,“文裕,你不觉得身为一朝亲王,储君候选,你门前太过冷清了吗?拜帖送进王府便再无消息,大公子说他派人前去从来进不了大门,于是让人夜探你王府想去告知于你,却发现夜间王府周围暗卫极多,虽并非绝顶高手但也极为难缠,进府仿若过关,这关过了下一关便找上来,如此几次后便未再做试探。此事虽可看作是谢氏重视你多加保护,但如此行径不像是保护,反像是……”

难怪。

我还以为是因为陆云暮这么个高手在所以没人再往我这派探子,原来是谢氏已经派人把我周围全给圈起来了,探子根本进不来。

我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矛盾:“你说送进我府中的拜帖全无消息,那你的消息是怎么递给我的?”

宋小哥笑了一声:“我自是不同。一来我并非朝廷中人,无权无势,一介商贾而已,足够利益便可收买我,在这些大人物眼里我毫无威胁,我能翻出个什么风浪?再有能耐,也不过是跳不出佛祖掌心的孙猴子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又道:“二来,我虽于他们并无什么大用处,到底占着个同皇子一起长大的身份,又有些讨好人的本事,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若我不做浮萍,站定于你的身边,为你所用,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宋小哥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直白清晰,我却听出满是无奈辛酸。我愈怕的事愈是在我成人这年招展在我眼前,搞得我再也不能装聋做瞎,假装这些问题不曾发生。

我满眼朦胧,听见宋小哥又道:“只是他们觉得我只能受人所制,却不知道即便是一介商贾,我也能做我想做的事。文裕,你若做了储君当了皇帝,于我益处甚多。但,若你过得不高兴,不想去做这皇帝,那就不要去做了。”

我抬头看他,他面目在我眼中一时扭曲。我不敢眨眼,只喃喃叫他一声:“宋小哥……”

宋小哥又重重叹了口气:“我从前觉得你想跟我学什么经商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但现在知道你过的竟是这种日子,那什么滔天富贵,不要也罢。本来齐文初我也不怎么信他,但是他竟然恳求于我,又道出你日子过成这样,不管如何,总归多一条路多一分打算,你不该被谢氏这么禁锢起来。”

我闭了闭眼,觉着情绪稳了下来,这才开口:“如此,我明白了。只是齐文初早先不来说,为何忽然这时急吼吼要见我?”

“正是如此。”宋小哥脸色沉了下来,他四面看了又看,又往外去看了看门,而后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

“陛下身体……不大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七十八

倘若这真是个木登光游戏,现在的界面应当有个宋小哥的人物立绘,下面也应当出现这样的字样:

宋鲤的话你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

>相信

>不相信

而后剧情至此分线,不知哪一个是通往天堂,哪一个通往地狱。

我一边想我与陆云暮的感情线在这混沌的剧情里到底算个怎么回事,一边又想,果然万事发生都有迹可循。自我从宫中搬出来开始便已全然在谢氏掌控之下,倘若细想,一年之前谢储便已敢安排我准备争储,想来最晚那时皇帝老爹身体状况不佳的消息就已经被谢氏得知。谢修虽当时口若悬河说什么全随我意,但到底抵不住全族利益的诱惑,一道促成了我今日的境遇。

这样一看,他倒也不像是我亲爹了。

元日那天宫中设宴,一早则先是群臣入宫朝贺。天未亮我便起身换上紫色的亲王锦服,整装完毕便往宫门赶去,是我初次以亲王身份入宫朝贺。马车须停在宫外,陆云暮身无官衔,便也只能在门口等我。我往宫门里走了一段,下意识回头,看见陆云暮站在原处望着我,表情看不清楚,我却不知为何看出了些不安。这就奇怪了,我入宫这算是回家了,他怕个什么?

前一晚谢府特地派人告诉我,让我同左相与大将军一道入宫。我来得早,到时四周看过一遍,没见到谢府的马车,又不想在车里闷着,干脆站在宫门后头等。等了一会儿便有人陆续往里进,我这躲在门后的行径就显得有些鬼祟,初时也不自在,后面就放开了,主动同那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大臣打招呼,问就是等人。等我想起谢大丞相和谢大将军自然压轴出场时人都快走干净了,我还没等到谢岭谢修,反倒先看见齐文初。他比我熟练,是同陆宁与一位红袍老人一道来的,想来这老人应当是他外祖陆老侯爷。

我一见齐文初便想起宋小哥与我说的话,这几天满脑子是这些东西,乍一看见本人便惊吓大过于其他,说什么都害怕被人觉得过于热络,只好僵硬地冲他点了点头,嗫嚅叫了声“皇兄”。齐文初上下打量我一番,点了点头没说话,反倒是陆宁叫了我一声:“晋王来得早。”我同他稍稍说了两句,终于缓过神来来,冲那位陆老侯爷道了声新年好,却只得了他皱着眉头的一通打量,而后便哼了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老侯爷,看向余下这两人的视线便有些茫然。陆宁同我告了罪,急忙跟上他爹的脚步,剩下我和齐文初大眼瞪小眼,可他最后也没说什么,理了理袖子便走了。我站在原地十分疑惑,觉着就齐文初这态度,宋小哥莫不是骗我的吧?没等我想明白,有两个红衣人走到我身边,见我茫然看向他们,都忍不住笑了。

哎,果然我出的最大的丑,从来都是在谢氏面前搞出来的。

我跟他们道了新年,而后便沉默地跟着朝里走。我边走边想那陆老侯爷怎么对我这么大意见,就听见谢修的声音响在耳边:“方才见小陆公子等在门口,我听闻他在江湖新秀榜上能排前十,今日见了,果真不一般。”

我恍然大悟。

难怪陆老侯爷这么讨厌我。

要是我有一个极为出色前途无量的子孙,万般皆好却为一个无甚能耐的人先是离家出走,而后又自甘堕落只做个守门的侍卫,我见了那个人,没拼了命去揍他就算是我很有修养了。我越想越能跟陆老侯爷共情,越能共情就越觉得心烦。想着想着,宋小哥说的话便又上了心头。

谢修却又道:“不若当断便断,总好过往后追悔莫及。”

我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他也正低头望着我,面上全无表情,显得十分严肃。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没答他的话,捉了袖子大步往前走。

嗯,还有拆cp的。

看来我俩是官配没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贺程序十分繁琐,但说到底还是念些好话。我跟着百官山呼万岁,祝陛下龙体康健,寿与天齐。我自己在心里又复述了一遍,祝皇帝老爹身体康健,寿与天齐。

我第一次希望这些话真的都能变成真的。

从宫里出来时我又从一丛马车与人中间看见陆云暮,他朝我走了几步又停下,我朝旁边一看,正看见陆老侯爷掠过的身影。陆宁随后踱到我身边,“晋王殿下,”他道,“阖家团圆之际,臣的父亲说,想见见嫡孙。”

我看了看他没说话,径直朝着陆云暮走去。

回去的路上我斟酌用词,问陆云暮春节是否该回家拜见长辈,他没答,反倒问我:“我回去,你去哪里过节?”

我顿了一下:“应该是去,谢府……”但也大概像入宫拜贺一样,待上一会儿就该回家了。

陆云暮握上我的手,凑到我耳边:“那你还叫我回去?”

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晚上宫宴,我给皇帝老爹敬酒,走近看他,仍是我印象中皮肤白净面色红润的模样,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已命不久矣。

我站在他面前,只觉得任何祝福都不足以道明我的期望,最终说了句大白话:“儿臣没什么期望,只希望父皇保重身体,平安健康,儿臣便知足了。”

皇帝老爹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同皇贵妃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而后笑道:“吾儿长大了,朕心甚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皇帝老爹,你能不能加把劲,努力再多活几年?

你是皇帝啊。你肯定可以的对吧?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只是隐约记得我好像又哭了一次,而后抓着陆云暮不肯放手。冬日寒气逼人,我印象里起初还是一片冰冷,后来睡着了,便只记得温暖。

转天一早,我让有行亲自前去,到秦王府递上拜帖。

七十九

有行不理解。

也并不想去。

“殿下若要去见秦王,当与左相和大将军商议才是。”他这样分辩道。

我抬头看他。我叫他来时他本是坐在我面前,听我说完后便站起来反驳我。我忽然想,自我没了亲娘,他被派在我身边照顾我,也已经有十五年了。除却还傻的那几年,我想自己应当从未薄待或者伤害过他,如此朝夕相处,平常朋友也该有些偏心,更何况我与他为主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但为什么他就能一如既往从不偏倚,牢牢就站在我对面,只对那个谢氏尽忠?

“春节佳节,孤去拜见皇兄本就是应尽礼节,这有什么需要与左相和大将军商议?”我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讲出来,“难道他两位要拦着孤不成?”

有行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道:“该送往秦王府上的新年贺礼我早已在年前便备好送了过去,殿下无须亲自再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孤该谢谢你才是。”我也站起身,有行顿时便矮了我一头。他身体残缺,发育便也受影响,从来是一副纤细瘦弱的模样,这几年一直比我矮。我垂头看他:“只是孤也很疑惑,你这般懂规矩,却也不曾让孤知道送出去什么,在孤面前,还是一口一个‘我’。”

有行面色大变,立时便朝着我跪在地上:“是……是奴才僭越。请殿下责罚!”

我看着他伏在地上,脊背曲着,团得仿佛一个平顺的半圆,便有种恍惚。我以一个人的身份去呼喝另一个人,让他是人也不似人。我自知并非有蛊惑人的魔力,那这种结果,到底是因为是我非人,还是是他非人?

我忽然觉得头痛,似乎像是要裂开一样,于是又开始觉得恶心。我让有行出去,而后自己抱着头靠在桌子上,当时有所缓解,但又过了一会儿,就只想把头往桌子上砸。

没砸成。

又是陆云暮拦住了我。

我看见陆云暮似是想与我说话,但我听到耳朵里的只有一片嗡嗡的杂声。我只好把头埋进他怀里,又过了许久,那片杂音才消失了痕迹。

我再抬起头时正对上陆云暮盯着我的眼睛,他眉头紧皱,似有许多疑惑,却最终没说出一个字。我握住他的手认真告诉他:“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我亦有我的底线。我知道,越过底线的事做过一次便有下次,但事到如今,我只求无愧于你,无愧于心。”

我没打算一开始就能脱身,只是态度摆出来,往后才好运作,对有行施压,就是我向谢氏表态最好的方法。有一才能有二,有二才能有我后来的肆意妄为,我不能变得太快,那会牵连他人,我需要一点点变,变得像个真正的储君候选,一国亲王。

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吧。

果然,谢氏对我这次表态是可又不可。谢府那边没什么动静,但谢修给我写了封信,说节礼之事有行做得确实不够妥帖,但我以往本也不管,他便照往常自己安排,也确实并未做出有损王府之事,功过相抵,劝我莫过于为难他。而后则话锋一转,又说我既然懂得亲王威仪,就该做些符合身份的事,不然平白让人看轻,随意欺负,到头来自己委屈,还得连累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中有话,话外套话,难怪只敢写信跟我玩文字游戏,当面说反倒达不到他的意思。我于是也写信回他,说大舅说得极是,这些年孤只知道看书写字,可也没读出什么名堂,从前听宋有余说过些宴会之类的稀奇事,孤也从不敢去,果真错过了不少,实在是遗憾。

我这道理就是,想打开窗子,那就先做好捅破屋顶的准备。

于是隔了几天我去望海楼找宋小哥,一见面就被他好一通抱怨,说我到底跟谢家那边胡乱说了些什么,让他被谢修派人训了一通,叫他别跟我乱说话,还把望海楼上上下下清查了一番,得亏他向来机警,不然就得被停业修整了。

“但话又说回来,”宋小哥摸着下巴思索,“若只看这行事,也不过似寻常人家长辈怕子孙学坏,所以看管得严了些。莫非谢氏其实,乃是大忠似奸?”

我不置可否:“寻常人家的子孙被棒打鸳鸯,大小也是得闹个几场。”

宋小哥被茶水呛了个正着:“咳咳咳!好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做什么皇帝啊,浪迹天涯去吧你!”

借着宋小哥的方便,我作为幕后主办策划了几场诗赋聚会,请的人都是尚未入仕的才子或者还在翰林院修书的学士,打的名义是替贵人招揽门客。由于吃得好给得大方,开过几次就有了些名气,于是这天宋小哥指着下次诗会邀请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跟我讲:“我打听过了,这人是大公子那边的人正在招揽的,我特意让人把他拉过来,说我这边也有贵人想见他,反正不过是制造些事端好和那边搭上线,你准备准备,看看怎么演。”

按宋小哥说的,他们才子圈圈子不大,向来资源共享,给贵人做门客是个肥差,便颇有些竞争在里面,倘若有谁被争着请,不须本人招摇,早就被别人传开了,到时候背后贵人之间起些纠纷也不稀罕,正巧让我能和齐文初有个名正言顺理由见上一面。

简而言之,我还真就和齐文初见上面了。

见他之前我是十分忐忑,毕竟元日见面时齐文初态度实在冷漠,话都没跟我说一句,如果不是宋小哥打包票那日齐文初见他差点要给他下跪,让他帮忙见我,我实在不敢想我俩之间还能有商量共事的可能。

可我皇位都要让给他了,他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因要做个争抢的姿态,齐文初来得有些气势汹汹,看见我时还得表现出个意外的样子:“怎么是你?”

我正要请他落座,就听见他又道:“不是说二公子天天在家看书写字,做他将军舅舅的好外甥吗,怎么开始学人办起什么诗会了?”

我:???

齐文初你会不会好好说话?费这么大劲找你你就跟我说这个?

我忍了又忍,还是挤出个笑脸请他坐下:“兄长听到的消息旧了,我近来打算出去玩,正准备呢,临走前也挺想见兄长一面。”

齐文初忽然沉默了一会,而后才开口:“我听说,你与表哥之事…..”

我去…….什么情况,表面上不是陆云暮给我当贴身侍卫吗,怎么好像都知道我俩搞对象了?

但我断袖了也算是利好他了吧?算了,认了又如何,他齐文初也管不了我这茬事:“正如兄长听的那般,确有其事。”

齐文初定定看我,忽然抬起嘴角笑了一下:“想不到……”只是那笑陡然而逝,我便怀疑其实是我看错了。

齐文初从前就对我阴阳怪气多过于其他,这两年我与他先后加冠封王,做了大人,冲突少了,却更不见彼此的真情实感。我想起我醒来那年和齐文初第一次见面,高耸的红墙下他自无边的尽头朝我走来,他只冲我一笑,我就不知此处何处,今夕何夕。

时到今日,那当初一面时的情景仿若隔世。我与他相对而坐,不知对面想的什么,却也知道在思量什么。我们没敢多谈,毕竟望海楼人多眼杂,眼下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他匆匆来又匆匆走,转天秦王与晋王争抢门客的事便传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闹这件事时我还在兵部,早上到时便有人跟我打听是个什么样的才子竟然同时得了秦王和晋王的青眼。我哪儿记得清,胡乱搪塞了几句,说那人最后还是选了去秦王那做门客,不若去问秦王。如此才没有人跟我打听。

之后陆宁来了,见到我果然又提了这件事。我正要拿之前用的套话搪塞,却听他说:“些许小事,一起喝两杯便也能开解。”

我心中一动:“陆大人说得是。”

于是又去请齐文初喝酒。

然后一来二去,春去夏来。

这一日我与齐文初到京郊爬山。自然是托词。山顶有个寺院,从前是皇寺,后来还于民间,便被认为更受护佑,于是香火极盛。齐文初与人约在寺院见面,说是从前他找这人见面从不搭理,非得是与我一道才肯同意。我问他是谁,齐文初遮遮掩掩不肯说,等我们爬到山顶,我简直没了半条命,就觉得爱谁谁,爷不伺候了!

只是说归说,到了地方,我还是只能听齐文初的。我跟着他左转右转,最后到了一处禅房,推门进去,房中背着门立着位深衣书生。

“在下等两位多时了。”那人道。

他随后转身,我顿时一愣,齐文初便已开口:“右相,久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八十

朝廷里有清流一系,名当首位的便是右相彭应笑。

清流文官与被称作帝党那一派的文官不同,帝党通常把矛头指向世家,进而是其庇护之下的贪官,清流的业务比他们多一项,他们骂皇帝,甚至骂皇帝才是他们的主业,比骂世家贪官还要卖力,所以彭应笑当初一朝升作右相,攀了谢岭一头,却也没太多人反对,只道是皇帝玩制衡玩魔怔了,搞了个天天骂他的人在身边让自己不痛快。

可谁能想骂皇帝最出名的人,竟然才是掌握了大半帝党势力的人?

“骂的是陛下还是世家贪官,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臣从不觉得自己是哪一个派系,哪个身份合用,那臣便是了。”彭应笑毫不在意,只如释重负一笑,“臣忧心世家许久,只恐两位殿下为奸人所惑,同室操戈。今日,见两位殿下携手同来,臣心甚慰。天下之未来便在两位手中,臣,代天下百姓先谢过两位殿下!”

他拱手立在我与齐文初面前,脊背笔直,我却注意他两鬓处一片斑驳。我曾听说他与谢岭同年登科,是当年的榜眼,却比谢岭大上十来岁,并非是天才人物,想来多年与世家顶针,过得并不轻松。我常想,就算是穿越者,到底得是什么样身份的人面对这样一种形势能显得游刃有余,再仔细一想,人命在此时彼时都不一样估量,其他的,更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下山路上我与齐文初各自沉思,我随口感慨,“彭相这些年实在不好过,换了是我,估计命早就不知道何时便丢了。”齐文初嗤笑了一声:“你想这些作甚?你我本就是天潢贵胄,自然有人替你我卖命。彭应笑敢如此拿捏你我,亦不过是父皇授意,倒让你高看他一眼。”

我被噎了一句,再看齐文初,顿时就有种“这人难不成换人了”的感觉。齐文初似是看懂了我的眼神,又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同你一般装聋作哑,整天不务正事?你若早听父皇的话,兴许也不必生出许多事端。”

我想怼回去,话到了嘴边却觉得说不清楚。可听他一口一个父皇,想想刚才彭应笑说的话,我也不由得叹道:“他说父皇是个好皇帝,所以他甘愿为父皇驱使,也愿意辅佐他的儿子……我虽然不懂他为何这么笃定,还说什么全在你我二人,单说做皇帝,若做像父皇一样的皇帝也太难了,哪一方都要顾及,整日劳心伤神,这才……”

齐文初没说话,转身去看那座煌煌的佛寺,好一会儿才开口:“从前……我与母妃每年都会特意来此吃斋念佛,为父皇祈福。”

我也回头去看,看见寺前人潮拥挤。这天也并非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却还有这样繁盛的香火,只能是因为十分灵验了。只是这样灵验的寺院,年年有人用心祈福,却也没能保佑得了这片土地堂堂的一国之君。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运也,命也”,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处天道在管理此方事务,把我丢进这遭命运中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打个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文初又转头看我:“好啊,你忽然不与我争那位子,是害怕吃苦受累了?”

我一时语塞,毕竟从根源上讲确实不是这个原因,但说无关啊倒也不是,于是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倒也不能说忽然……”

齐文初这时敏锐了:“不是忽然?那你不想做皇帝,跟我作对那么久做什么?”

啊这个齐文初怎么回事啊真是,刚觉得你聪明一点就开始暴露本质,你不是很懂吗,什么立场,什么实力,我装傻那么久,你还拿我当个对手似的看,这是我的问题嘛?是吗?

我犹犹豫豫没说出话来,齐文初反倒得意起来:“你若怕,早跟我说不就行了,我是你兄长,还能嘲笑你不成?”

……你可没少笑话我啊大哥?

我忍了又忍,干脆朝他一拱手:“天色不早,恐回去时路上看不明,便先走一步了。”

我说完转身,齐文初伸手拦我:“方才我说今晚便宿在寺里你怎么说也不肯,现在又要急着走,怎么,这么不愿与我待在一处?”

我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自然不是。家中有人等候,我当然要早些回去。”

齐文初皱了皱眉,却还是拦着我:“表哥名义上不还是你的侍卫,你怎么不把他带来?说起来,我与你见过几次面都没见过他,怎么好大一个人,被你藏起来了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点不耐烦:“我每次见你不都是要讲那些……宫里朝廷的破事,带他来做什么,平白污人耳朵,我自己知道就完了。”

齐文初看着我,眉头一拧,露出个奇特的表情:“我……若是不知道,还得以为你是同我哪个表姐私定终身了。这借口傻子才信,齐文裕,你还是不肯信我罢?”

我去……大哥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带陆云暮来和我信不信你有什么逻辑关系吗?到底关他什么事啊?

我们走的这条路早有齐文初的人趟过,同大路错开了一段,所以少有人来往,但毕竟公共场合,我不是很想和他拉拉扯扯,于是努力想词敷衍他:“皇兄,你我之大计,关旁人什么事,我若不信你,谢氏阻我,我费这个劲与你见面作甚?照从前一样,总归谢氏宝还押在我身上,也好过如今我总与你见面,徒增他人疑心。”

齐文初没说话,反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快被他看毛了才开口:“齐文裕,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奇怪得很,到现在我也看不懂你。若说你无情,你偏偏心有记挂,可若说你有情,所做之事却件件都伤人至深。可恨我居然与你这种人扯上联系,还着了你的道……”

他愈说声音愈小,我听得一脸懵逼。

有病没病啊大哥?

咱俩攀得上这层关系吗?

齐文初突然一把攥住我胳膊,我挣扎不开,只能临得极近看他盯我的眼睛:“下月初八,你来我京郊那处别苑见我,我把所有事全告知于你,你也不许再瞒我。”

他说着呵出一声冷笑:“齐文裕,你敢不敢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若不敢,那今日,便分道扬镳吧。”

八十一

我觉得齐文初脑子真的有病。

当然小时候他脑子就不太清醒,但是现在他是越长大病得越重,这就着实很奇葩了。

回去时我坐在马车里一直想,这之前也没发生什么,怎么就突然说到信不信任了?我和齐文初现在充其量就是达成一致了而已,他当皇帝我不当,但他能不能真的当皇帝不还是全看他自己的能耐,毕竟就算少了我还有三个弟弟也是有可能的,要是谢家觉得我不听话不好用了把我放弃了,他们也还是有机会去支持别人,那到时候我早就按计划出局了,那他们怎么对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最次,就算谢家还扯着我不放,那他齐文初之后是个什么打算跟我也没什么干系,到时候我就真是个敲章的傀儡了,我自身都难保我还理他?他争取我无非是想要皇帝老爹手里那一方势力,我自然不会跟他抢,那现在目的都达到了,他还想让我全都告诉他?我有什么啊,我告诉他什么啊,总不能说我是穿越的吧?别到时候我一说他找个大仙把我当鬼怪给收了。

但他狠话都放出来了,总不能真就分道扬镳吧?那我这小半年折腾算个什么事啊,还不如继续混吃等死,真到那天不得不当敲章工具了,指望陆云暮带我逃出去更有希望一点。

唉,搞合作就怕遇见这种情绪不稳定的合伙人,分分钟变散伙人,坑你不带眨眼的。

我正发愁,马车忽然停了。车夫从前面探头进来,告诉我说府上有人来报,说大将军来了,正等我回去。我顿时就觉得头疼,祸不单行啊真是,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但我现在是真没底气跟谢修叫板了,只能让车夫快点赶车,别叫大将军等太久。于是后半路程车板颠得我屁股都麻了,下车时差点一个踉跄,还是有行伸手扶了我一把才站住。

哎真是……太尴尬了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往里走时有行跟在我身边,说大将军等候了些时辰,期间问了我最近日程如何,见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还请陆侍卫来同他说了一会儿话,而后就请他回屋了。

嚯,行吧,又是盘问我见了什么人又是找陆云暮谈话,堂堂大将军在我家客厅等这么久,这是跟我算总账来了?

md,齐文初这是跟谢家合伙坑我吧?他那边刚要跟我分道扬镳谢家这就跟我算账了,怎么个意思,终极二选一?

我心里团着团火,一时间什么也想不下去,干脆大脑放空,进门朝谢修行了个礼,而后就坐在一边,听他要跟我说什么。

谢修却没我想象中生气,反倒带着些欣赏夸起了陆云暮:“我方才见过了小陆公子,同他谈了些用兵之道,果然是陆氏子孙,他虽未上过战场,但也果真颇有天赋。”

啊哟,什么套路这是?

我盯着我面前的茶碗没搭话,气氛便忽然沉静了一会儿,然后谢修又开口:“文裕,你应当是对我有些误会。”

我抬头正要冷笑,对上他眼睛时却一怔。

我勒个擦,他眼圈怎么红了?

一时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觉得手足无措:“你,你哭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修一手握拳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嫌我处处管你,只是你年纪尚小,又自己独自担一座王府,不知道外面世道险恶,稍有不慎便会遭遇不测。你若不想,往后我不会让人围着你让你心烦,你要出门,只要和有行说一声,让我知道便可。我重视你,非因你是一国晋王,而是你母亲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既已去,你便如我己出。文裕,你可否懂舅舅一片真心?”

他话说得十分圆满,我反倒冷静下来。平白无故他也不会来找我搞这种感情攻击,应该是他听到什么发觉之前强硬手段不好使了,所以才转变攻势。莫非是齐文初拿下皇帝老爹势力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我去,难怪敢说跟我分道扬镳!

这亏看着是吃定了,我也没办法了,但谢修既然这么放低姿态,我还是得趁机给自己找点好处:“侄儿自然懂舅舅好意。只是侄儿无心什么帝位,只想和慕恋之人白头到老,做个快活的普通人。”

谢修果然变了脸色:“殿下身为晋王,便当负起做晋王的责任,此话勿能再说。”

我想笑,当初还说我不想当皇帝便不当,现在就讲什么责任了。我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谢修又道:“只是殿下与陆侍卫之事……臣往后不会多言了。”

我吓了一跳:“啊?你是说……舅舅是说,不拦着我了?”

谢修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去!这都能同意了?齐文初到底是得了什么势力,居然让谢修如此忌惮?

我脑中一团混乱,只好装作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多谢舅舅成全!侄儿,侄儿定会报答舅舅的!”

谢修此时神情也终于显得放松一点,冲我笑了笑:“臣只愿殿下能平安和乐,殿下高兴,臣便也是高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修说了一通“推心置腹”的话便走了,留我一个在那死活想不通,干脆去找路云暮,和他说了谢修同意我与他在一起的事。

陆云暮却只是皱了下眉:“你我在一起,本就与他无关,他同意与否又算得了什么?”

……啊这,我当时为啥会觉得他喜欢谢修啊?

我又问谢修方才找他说了些什么,他回我说只是闲聊,问了他在武当修习的经历,又聊了些用兵的事,其他的便没有了。

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我怎么觉得就是很怪呢?

我还是得去找一趟齐文初。

初八那天我告诉有行要与陆云暮去齐文初的别苑拜访,而后我俩上了马车,驶出一段路后我便招呼一直跟着的小厮上车,说有事交代他。

然后让陆云暮打晕了他。

我扒那小厮衣服的时候陆云暮还想拦我:“你这样真的可行吗?”

我冷笑:“他们这群人说话鬼才信,他说不跟着我不阻止我就真不阻止?不过是想让我放松警惕,自己把去向告诉他们,早把人派过去监视我——可我去齐文初的地盘,他们怎么派人过去?肯定中途用些手段就拦住了。你放心,我下车就去找宋鲤,他那有备马车送我过去。嘿,随他们怎么拦,齐文初我是见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还是有些犹豫:“那我与你一起去吧?”

我果断拒绝:“那不行,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引开视线,你要是跟我一起那我肯定逃不开。放心,这计划万无一失,这儿离望海楼也不远了,我早就算好了。”

我好说歹说陆云暮才同意,我换好了衣服垂着头爬下车,陆云暮还替我交代,让小厮快些去找宋老板,别耽误了事。我连连称是,垂着头看着马车从我眼前驶走,而后转身就往最近的巷子里跑。

宋小哥之前告诉我望海楼有个后门就在大路旁的巷子里,藏得不深,我拐几个弯就能找到。我从袖子里翻出他给我画的那个示意图,正在路口想看到底该往左转还是右转,忽然一块白布从我身后捂上我的脸,我还未反应过来,登时便觉得双腿发软。

有人扶住了我,像是与旁边的人说话:“抓他一个小厮有什么用啊?”

“不知道,老大说,凡是跟那辆车有关的要是有人落单就抓起来。管他呢,照办就行了!”

我昏昏欲睡,明白自己果然是被盯上了,却不知道盯上我的是哪方势力。只是只能想到这种程度,只觉脑海一片白茫,下一刻便要人事不知了。

沉入混沌之时,我听见那人惊呼了一句:“这小子怎么这么像……”

却没听得后续,什么也感觉不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八十二

再醒来时我脑袋还处于一片茫然之中,整个人轻飘飘的,瞅着顶上一片配色富贵的人物图的床顶愣了半天,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朝着下辈子胜利迈进了。

我又躺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仰头再朝那床顶定睛一看,当时就给我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妈诶,这啥人啊,为啥在自家床顶上画春宫啊!

等会儿。

我又扒头往里看了一眼,看完连忙退了出来。

要了命了,这春宫居然还是男男的!

我勒个擦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啊,救命,我只不过是曾经在心里口嗨那么一句难不成我是耽美向木登光游戏的主角而已,这发展不对,口嗨而已啊别当真啊!

绑票剧情你就好好绑票,为什么要在后面加上这种场景啊!

我一边在屋子里转圈查看情况,一边脑袋就不停地在胡思乱想,越想我越心梗,果然fg不能乱立,立完必被打脸,万无一失个鬼啊万无一失,玩脱了吧!

我拿着书架上一打儿书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那些书翻开一本是春宫,再翻开一本还是春宫,我正想这别是个淫窟吧,再抬头就和一个穿着很不公序良俗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女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很是悠扬地“呦”了一声:“小公子好相貌,布衣不掩国色,奴家真是开眼了。”

我:???

什么东西!

胡说八道!

就朝廷里那些拍谢修马屁的,向来都是说大将军风神俊秀威武不凡,我俩同一套建模诶,到我这儿怎么就是什么鬼的布衣不掩国色了?

是英俊潇洒好吗,帅气,帅气才对啊!

没等我开口反驳,那女人忽然疾走两步,眨眼便贴到我身边,我顿时被脂粉味儿笼住了口鼻,听见她喃喃道:“难怪能去伺候那位大人……”

???

什么那位大人?

好家伙,你们这还有罪恶的交易链啊!

我往旁边挣了一下,那女人不防,被我用力挣开,我趁机朝门口蹭了两步,冲着她怒目而视:“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你们这种勾当,无知妇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女人却掩口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惯爱来这一套。是什么人又如何,总归落在奴家手上,有什么区别呢。”

我没听懂,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就看见那女人冲我伸出手掌,而后做了个向里收的动作,我便听见身后轰的一声,转头一看,那原本半开的两扇门此时便牢牢闭在一块。

……

好家伙,忘了这还是个武侠世界了!

这女的还是个高手!

我原本还慌张,但此时看着那两扇门,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不平静也不行了,人家这身手,我铁定是跑不了了。而且她只是用内力关门来秀一手而不是上来就招呼我,威慑的意义最大,只要我不折腾,那保命应该不是问题。比较棘手的是她说的什么大人什么让我去伺候那位大人,这就很他爹的让人不能理解了,她称那人为大人,自然这背后之人是朝廷中人,我是想不明白朝廷里有哪个大人敢叫一国晋王伺候,就算他们不知道我是晋王本人,敢这么冒犯晋王府,这是真活腻歪了吗?

我想了想放缓了语气:“你这妇人好大的口气,冒犯我晋王府的后果你可知道?你那大人可保不了你。不若归顺我晋王府,你手上功夫不错,日后自有用你之处,不比跟着什么大人强百倍?”

那女人翻身坐上圆桌,嗤笑一声:“我毒娘子来去向来全凭所愿,晋王府又如何?你这小子,见识不多话倒是不少,蠢得可爱。若不是你长了这么一张脸,奴家倒也不是不能放你走。”

听她说的话我先是觉得糟糕,这女的竟然是个艺高人胆大的疯婆娘,还有个单独的名号,“毒娘子”,听着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啊!等她说完最后一句,我又觉得看见点希望:“凭我晋王府势力,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姑娘不若放了我回去,定找出这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交予姑娘!”

死道友不死贫道,先跑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毒娘子又呵呵笑了几声:“旁人不可,只有你可。小公子,你可知你要伺候的那位大人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伟男子,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痴情人,奴家也很是羡慕公子你呢……”

关我屁事啊?

我烦躁地看她:“姑娘是非让我去不可了?”

毒娘子悠悠地抚了抚衣袖:“奴家此来是劝公子听话,你情我愿,便也少吃些苦头……公子可是不愿意?”

我赶忙否认:“我也没说不愿意啊。”

只是我话音未落,一袭长绸便忽然缠到我身上,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把我缠成一团,我滚倒在地,整个人动弹不得。毒娘子小步踱到我身边,筷子似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揉捏:“小公子,没人同你说过,脚踩两条船,早晚是会翻船的么?”

我被绸子缠得浑身不自在,还得努力躲开杵在我下班的手指:“有话好说啊我真的不是不愿意,总得让我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吧,我笨手笨脚,万一让你家大人不高兴怎么……呜呜呜!咳,咳咳!”

我话没说完,毒娘子突然往我嘴里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我正想憋住气不让那东西滚进喉咙,却没想到那东西刚一进嘴便化成了水,我一个不慎便呛进了嗓子,咳得我一脸的泪。

毒娘子站在一旁踢了我一脚:“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勾出来这么多话。”

我咳嗽着问她:“你给我吃的,咳咳,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毒娘子笑了一声:“让你不会让大人不高兴的好东西。”说着她一抖衣袖,再回神我便已经摔在方才躺的那张床上。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手脚一软,又重重摔在床上。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我忽然觉得头脑一片烘热,呼吸之间热气便漫过全身,连下/身也蠢蠢欲动起来。

这特么,这不比伟哥都强百倍?这制药技术不去开发青霉素你用来做这种破玩意?

也不对,我混沌地想,伟哥只是让人下半身兴奋,我现在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却也不像是困,这里面应该还有致幻剂。一种植物啊,这不是毒/品吗!果然自古以来都是这种违法犯罪活动最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

我想着想着就再也想不下去,全部心神都被一层翻过一层的火热漫了过去,我努力伸手去摩挲下身,却毫无缓解,只弄得自己浑身是汗,似乎连身后都觉得有种异样的难过。

这什么致幻剂,还能让男人主动想被人上吗?我服气你们武侠世界的制药科技了!

我在床上折腾了不知道有多久,只隐约觉得外面声音时有时无,后来还有一阵喧闹,而后又平静下来。只是我身上燃的这把火却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我难过得来回翻滚,再朦胧地看见床顶的春宫甚至都觉得向往起来。

欲火焚身而死,这辈子也没得也太踏马不光彩了。

我靠在床边喘得头昏脑胀,两只手在下半身前后动作,痛觉都无了,只觉得麻,又麻又热。我现在十分后悔没让陆云暮跟我一块了,不然我也不会被人抓住,就算我两个一块被暗算,这时候起码还能一起解决一下……

忽然外面的大门有了声响,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个穿玄衣的男人推门进来,一步步朝我走来。我起先还想遮掩,但等我看清来人的脸时,便只剩下高兴:“陆云暮!”

陆云暮却忽然停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才往我走近了几步,我等不即,伸手想要去碰他,却被他猛地躲开,我没站住,也跟着摔下了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床下铺着柔的地毯十分柔软,我摔得不疼,却忽然满腔委屈。

平时话说得那么好听,现在看我这副德行觉得我丢人了吗?我把手往身上的衣服狠狠擦了擦,而后小心去抓他的衣袖:“现在,不脏了……”

我抓着陆云暮的胳膊,脸贴在他凉凉的衣服上。

“陆云暮,你抱抱我啊……”

八十三

这一回再醒来,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把陆宁给睡了!

我的天呐这叫什么事啊,跟侄子确定关系之后睡了人家叔叔?什么狗血剧情这是!

草了,不是剧情,这是刚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这是现实,现实啊卧槽!

陆宁居然也是基佬?不对,这个不是重点……卧槽为什么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啊?

我翻了个身,果然身上疼得跟被碾过一遍一样,但是衣服却是干净,身上也清爽,应当是被清理过……

我抬头又看了眼床板,还是那张富贵的男男春宫。

我为什么还在这个屋子?

陆宁,不是来救我的吗?

等会儿,他昨天怎么进来的?难道,他就是那个毒娘子说的大人?

我挣扎着下床,走了两步实在痛苦,干脆连滚带爬地扒上大门,果然推不开。我靠着门框砸门:“我要见陆宁!”

我砸了一会儿,没人理我。外面天光大亮,我从前一天下午到现在饭没吃过一顿水也没喝过一口,几乎没有力气,只能砸一会儿歇一会儿,依旧喊五个字:我要见陆宁。

我喊到嗓子哑了,靠在一边咳嗽时门开了。我抬头一看,不是陆宁,还是昨日那个毒娘子。

毒娘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面色十分不好看:“喊什么,烦死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问她:“陆宁呢?”

毒娘子没理我,把托盘上的粥碗放到厅中圆桌上:“饿了就吃吧,别说我虐待你。”

她不一口一个奴家了,情绪看着也不大好,我顾不得怕她,抓着她问:“陆宁在哪儿?他认得我,我要见他!”

毒娘子冲我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喝你的粥吧。”说完转身关门出去了。

我慢了一步,门差点拍我脸上,而后就又被上了锁。

我坐回那碗粥面前,想了想干脆先吃饭再说,结果我刚喝完最后一口,勺子还握在手里,昨日那种烘热便腾地又烧了起来。

我窝在地上咬着牙忍着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热浪,直到有人靠近我,似乎想把我抱起来。

我抓住他的手,视线模糊地盯着那张同陆云暮一模一样的脸:“陆宁…….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们这群人脑子都有病!

第二天我继续砸门,不喊陆宁,而是喊毒娘子:“陆宁认得我,他认得我他还上我,他算哪门子痴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和他同事那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他喜欢我?”

“毒娘子,你大好的好姑娘,喜欢这种人渣,你是不是傻!”

到后面实在没劲了,我就开始喊“毒娘子,傻丫头”,喊了得有十来遍,毒娘子带着托盘怒气冲冲地来开门:“我才不傻!”

我哑着嗓子骂她:“你还不傻,你喜欢人渣,还帮人渣强迫我,强迫我之后你还得给我熬粥,你不傻,还有谁傻!”

毒娘子一把把托盘拍在桌子上:“你懂什么,大人为了大局考虑,不能将感情说出口而已,找人伺候他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以为你说两句我就信你了?”

我冷笑:“他上我连个犹豫都没有,哪门子痴情人是这个德行?”

毒娘子结结巴巴:“你,他,你是第一个……”

草了,感情这不是第一回找,怎么着,是之前的不够像吗?

我又道:“这个大尾巴狼没告诉你吗?我跟他侄子才是一对,他知道,他看见我时就知道是我了。”

毒娘子一愣:“你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继续冷笑:“他知道我是他侄侄侄,侄女婿,他也不喜欢我,他还是毫无负担地上了我,两次了。这种败坏人伦的人渣,你还觉得他是什么伟男子,痴情人?”

毒娘子眉头皱了又皱,我心知她已经动摇:“你若不想继续助纣为虐,担心后来牵连到你,不如去望海楼,就说二公子找掌柜定雅间请大公子吃饭,而后随便点点儿什么就走就行了。”

我未按计划去找宋鲤,也不知道我被人绑票的事他们知道没有,而陆宁与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被迷晕时我记得那傻绑匪说了有人在盯着我那辆车,本来我猜那是谢家的人,但我后面被毒娘子抓住,毒娘子又是陆宁的人,那应当是陆宁派人盯着我那辆车。这就没有逻辑了,他盯着我做什么?我支持齐文初,不该是陆家乐见其成的吗?

毒娘子放下粥碗离开,我看着那碗粥馋得肚子直叫,我是真饿啊。三天了,我加一块就吃了一顿饭,这辈子我哪儿受过这种罪啊?但是我真不敢吃了,我看了看我碗旁边的茶壶,放着不知道过了几夜的茶水,想拿被子倒点茶水,又担心杯子上也有药,干脆举着壶直接往嘴里倒,喝了小半壶才觉得肚子里有点实感,却是个水饱,实在不好受,干脆窝回床上躺着。

过了没多会儿,我肚子就又烧了起来。

太草了。

陆宁出现时我正咬着胳膊压着那股火,他把我的胳膊从牙间拉出来,我便一口咬在他伸过来的胳膊上。

陆宁面色不变,十分顺手地压着我的下颌把胳膊移开,垂头寻我嘴唇时,我照着他的颈侧又一口咬了下去。

陆宁却丝毫没有被我吓住,只往炽热下半身信手动作,我就再使不上力气,又成了被药性支配的傻子。

只是这次我终于是清醒了片刻:“陆宁,你真是窝囊,和你侄子上同一个人,感觉很好是吗?你不仅只能上冒牌货,冒牌货还恨你。你堂堂定西将军,你图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天白天我不动了,实在没力气,也对这个不知道哪里会有什么奇怪东西的地方害怕了,生怕又不小心把自己坑了。毒娘子照旧又端着碗粥进来看我,叫了我几声,我懒得理她,全当没听见,假装还在睡着,装着装着,就又睡着了。

这天陆宁没来,我也没再中药,安安静静睡了一宿,转天天亮,我明明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疲惫,眼睛如何也睁不开了,这一觉越睡越沉,梦也愈发嘈杂,直到我再醒来,耳旁还是嗡嗡作响。

我睁开眼,有行正俯在我上头看我,此时露出个放松的笑来:“殿下醒了。”

我眨眨眼,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是我卧房的模样。我慢慢坐起身,有种睡过头的昏沉:“我……回来了?”

有行应道:“是,是陆侍卫送您回来的。此事……皇上已经知晓,陆大人已经被关了起来。”

我点点头,在有行的帮忙下喝了半盅参汤,碗递给他时却看见他神色不定,似乎欲言又止。

我问他:“怎么?有事便说。”

有行顿了顿,而后才开口。

“陛下知晓此事后,召陆大人觐见,在书房……吐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八十四

照有行说的,我被绑架然后被陆宁,嗯,强迫那啥的事被皇帝老爹知道,由此气到吐血一事,引发了后续的三件事。

一是陆宁被解了兵权去了官职,原本是要下狱的,皇帝老爹手下留情,让他在陆家名下的别苑独自禁闭五年,刑部派人负责他日常吃食与苑中打扫事宜,期间陆家人及朋党不可与之见面,亦不可有书信来往。

二是他要立齐文初为太子,诏书已传,不允置喙。

三是立皇贵妃为皇后,诏书已传,不允置喙。

这三件事一出,朝野上下一派哗然。

但奇怪的是,除了哗然,竟然也没有别的了,真就“不敢置喙”了。

这群鸡贼大臣怎么忽然这么听话了?

我原本想问有行谢府那边是什么情况,可有行忙得很,成天不见人,偶尔来我面前也不愿多说,直到宋鲤上门来看我,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形。

总的来说,是皇帝老爹杀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解陆宁职的当天早朝,皇帝老爹前面刚下了让陆宁禁闭的圣旨,紧接着就把立太子和立后的圣旨拿了出来。当场就有主职进谏的大臣让皇帝老爹三思,无非是陆氏胆敢囚禁晋王其心可诛,大皇子依仗陆氏尽人皆知baba,大道理信手拈来,几个人七嘴八舌吵成一团,于是皇帝老爹一拍龙椅,指着他们半天才说出话来:“听听,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朕连决定谁当朕的皇后,谁做太子的权力都没有了吗?这天下,究竟还是不是姓齐,朕,还是不是这个皇帝?”

几个“出头鸟”急忙跪成一片,皇帝老爹颤着手指着给陆宁的圣旨:“你们说立太子不应有外戚干预,好啊,朕刚刚亲手折了太子的羽翼,陆氏不行了,他往后还能依仗谁?朕立的这位太子,不正合诸位爱卿心意吗?”

话说到这份上,立后之事就更不敢有人多说,但皇帝老爹还是尽责地演满了全场:“陆氏本就是朕的太子妃,谢氏去后,朕后位悬空十余年,朕封陆氏为后,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当场就没人再敢说话了。

自然还是有人不死心,不敢当面反对,就在折子里洋洋洒洒一大篇。没想到皇帝老爹较真了,挨个御笔朱批:“爱卿所言十分有理,是朕昏聩,不然这皇位还是由爱卿来坐,如何?”

结果是好几位吓得直接告病,朝都不敢上了。

于是关于立储至关重要的一役,皇帝老爹出人意料的大获全胜。陆氏倒台,谢氏筹谋多年徒留一场空,太子人选虽还在意料之中,情形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任谁来看,都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场好戏。

但平心而论,这结果实在是十分遂我愿,可我听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想了好一会儿,问宋小哥:“不对啊,他们只说了陆宁‘囚禁,我?那我……”

宋小哥抬起扇子止住我正要说的话,笑了笑,换了另一个话题:“殿下尝尝我望海楼新出的参汤,我从粤地请的大厨,此人擅长清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日后,我在宋小哥与外界隔绝的寝房里听到了当日早朝的一些细节:皇帝老爹着刑部通报陆宁罪名时,只说陆宁无故羁押晋王,施以虐待,让晋王昏迷几日不醒,意图以此插手立储之事,实乃欺君犯上大逆不道,其罪当诛。总之应当就是,为了全皇家颜面,并没有说出来我被那个什么的事,所以其实也就没那么不容诛,皇帝老爹这才有了给陆宁减刑的余地,没算全断了陆氏根基。

“陆宁禁闭五年,足以让太子整收帝党势力,五年后,太子羽翼已丰,陆宁正好出来再掌兵权,到时两方势力一同再取谢氏,便如探囊取物,谢氏必败。”宋小哥摇着扇子感慨,“果真老谋深算。”

我却觉着不对,这么明晰的形势,谢氏就真的坦然接受,坐以待毙了?

我想想之前的猜测,又问了宋小哥:“陆宁被宣判罪名时,谢修是什么反应?”

宋小哥顿了一顿,带着些疑惑道:“你竟然问了,那我果然想得没错,实在是有些问题。当时陆将军罪名列下来的时候,谢大将军……给他说情了。”

谢修说情时给的理由也很简单,朝中武将老的老少的少,可堪领兵的没几个,陆宁是之一。倘若将他下狱,消息传出去,西北定会趁机作乱,天下为重,万不可因私废公。

我听完没说话,宋小哥安慰似的拍了拍我:“你早就知道,如今也没必要因此而难过了。”

我仰头又想了一会儿,问他:“若你是皇……陛下,谢修说了这番话,你是什么感想?”

宋小哥拿扇子敲着手也想了一会儿:“若我是陛下,应当是觉得,果然世家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即便各有支持的皇子,但只要谈及朝中权力分配,却只能在你我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旁落。”

“哎!”宋小哥叹口气,“说好的天潢贵胄,这哪儿是人过的日子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确实不是人过的日子,却是我过的日子。

所幸快要熬出头了。

封后大典和立储大典是一起准备的,立储大典当天还是太子的大婚,而突然冒出来的太子妃,是会稽谢氏本家嫡女。于是几项大事叠在一块,礼部虽然一直预备着这些事,却也整整准备了大半个月,我也就在家休息了大半个月。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顾忌谢氏如何,看他们这么快就把谢氏嫡女送来当太子妃了,估计也不太在意我怎么样。就说人家这行动力,能屈能伸,要不然怎么能是几朝不倒的世家大族,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我修炼几辈子也学不来点皮毛。

不过说到底我也没心情关心谢家,我自己的事就足够烦心了。

陆云暮吧,他又跑了。

倒不是又一跑没影了,而是明显在躲着我。我还躺床上修养那几天,白天不见他人影,晚上我睡得糊里糊涂时却看见他坐在床边盯着我,可等我醒过来,人就又不见了。过了几天我好得可以到处转悠了,就白天晚上都看不着他在哪儿了。我倒也明白他是个什么心理,毕竟我是他亲自从那个毒娘子那儿带出来的,他叔叔做了蠢事,他觉得对不住我,情有可原。可是两个人天天你躲我藏的,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起初我还在自己屋里沏壶茶拿本闲书等他,之后干脆直接到他在我隔壁那间名义上的侍卫住的屋子里蹲他。我蹲了他好几天,几次等到睡着了之后我摸出个规律,这傻小子没走远,就躲着不想跟我正面对上,我睡着了他就冒出来了。所以我想了个招,我装睡。装睡糊弄普通人简单,像陆云暮这种高手根本不是能糊弄得了的,所以我决定,干脆装作做噩梦了,我吓一吓他,不信他不出来。

于是我假装梦中遇险,高一声低一声地喊陆云暮的名字,果然伸手便抓住他扶住我的胳膊。我睁开眼正要笑话他,刚笑一半,却看见他盯着我的眼睛隐隐狰出几丝血丝。

“那日……我带你回来,”他似自语般喃喃开口,“你便是这样一声声喊我……我怎么应,可你也不睁开眼看我……”

我先是疑惑,我什么时候有了说梦话的毛病了?没等我来得及想明白我就觉得要糟,果然陆云暮说话声音愈来愈小,握住我的手却越发用力。我忍着手疼听他说完,用空着的那只手尽力搂他:“别怕别怕,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想他莫不是癔症了,陆云暮却又猛地挣开我后退几步,眼睛似看着我,又似毫无焦点。我看不明白,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手朝他递过去,却果然又被他躲开了。

几次如此,我停下不动了:“陆云暮,你现在……连碰都不愿碰我了?”

陆云暮抬眼看我,似如梦初醒,又似痛苦不已,很快又把脸转开了:“我不能,我不能……”

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我却不知道为何全然懂得他在不能些什么。一时间我只觉得寒意自脚底腾起,瞬间便漫过头顶,冷得我能听见牙齿在我口中咯吱作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乎平静:“陆云暮,你莫不是觉得我得跟个女人一样,失了贞洁,便得痛哭流涕,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是吧?”

陆云暮猛地站起身:“此事错不在你!我……是我之过。我这几日一直不知如何面对,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怪在你身上。我合该负起责任。文裕,我今日不能为你报仇,总有一日……”

我打断他:“行了,听明白了,滚吧。”

陆云暮像是没听懂,愣愣地看我:“文裕?”

我转过脸朝他,尽力压住嘴角的冷笑:“陆云暮,我被狗咬了一口,没去拼死拼活地反咬回去,还是我错了不成?什么仇,你爱报不报,我懒得理你。滚出去吧。”

陆云暮这时慌张起来,朝我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只重重地喘着气:“我知你怨我,我,我也不配在这儿缠着你。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

我气急败坏地抄起书架上的书砸他:“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说话了,离着远远一片地方看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是两眼定定望我,分毫不错,同往常看我的模样并无区别。但我心里却凉得仿佛结了冰,呵出一口气,便似乎把鼻头也冻僵了。

我僵着冰住的嗓子说话:“你要滚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叫我再看见你。脑子笨得跟头猪一样,我看见你都觉得心烦。”

陆云暮没回话,我扶着书架,吸了吸鼻子:“说完了,快滚吧。”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再回头看,屋里果然再无陆云暮的身影。我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便瘫坐在地上。

一时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但也不过混沌一时,我竟又变得十分平静了。

总归是亏是赚,是输是赢,此时全无意义。我只知道,我并不后悔。

如此,就够了。

几日之后,我照礼部安排,凑数似的参加了立后大典和立储大典,谁与我招呼我都不理,只当自己是个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任何与大典无关的事情都与我无关。可惜旁人的招呼躲得过去,齐文初这个大主角找我我却没法躲,我与几个弟弟按礼去东宫请他前去左相府接亲,他屏退左右,说有话与我说。我是真懒得听,干脆利落地拿话堵他:“皇兄得偿所愿,臣弟甚是高兴。往后只求皇兄念在往日情分让臣弟多过两天好日子,臣弟也就心满意足了。”

齐文初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吐出一个“好”。我朝他躬了一礼,而后跟在他身后,从东宫往相府去了。

这一年五月,齐文初入主东宫,因皇帝老爹病重,代行监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月。

烈日炎炎,树长草茂。

日头最盛的时候,帝寝之内,寒凉刺骨。

起初只是呜咽,后来便再也无法压抑,哭声一阵高过一阵,直到陆皇后撕心裂肺一声“陛下!”殿外陡然划过一阵惊雷,和着满殿的哭声,似乎连天也震了一震,顿时暗了下来。

我随齐文初迈出门去,垂头一望,文武百官衣着规整,跪满了一地。

齐文初独自站在高阶之上,面色惨白,握着圣旨的手颤了又颤,最终还是高高举过头顶。

满场静寂,只听见他沉声开口,

“皇帝,驾崩。”

八十五

葬礼持续了小半个月,齐文初柩前继位,登基大典则排在了八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新帝继位,事务繁琐,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跟着忙成一团,觉都不够睡。直到登基大典过了,诸如恩科大赦的旨意下发下去,下边的人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我这才捞着个好觉。

消停没两天,我找宋鲤吃饭,他一见我顿时双眼冒光,急急拉着我上楼,跟我说他听见的消息:谢储回来了。

谢储回来了。

大功而返。

望海楼大老爷智斗野道士的传奇也终于说到了结尾:那野道士自立山头,几次把大老爷的人打退回去,眼见情况危急,逆贼之中有人为大老爷赤心感化,与大老爷里应外合,割了那野道士的脑袋。一场危机顷刻化解。

早朝之上,一身红袍的谢储拎着个匣子呈于殿前,打开一看,正是一颗用石膏封着的人头。

“臣幸不辱使命,”谢储掀衣下跪,脊背却挺得笔直,“已将这乱臣贼子斩首于城下。此逆贼余下残部四散而逃,不成气候,不日定将全部缉拿归案。”

“谢储竟然是去两湖抓反贼了,难怪他一直躲在那边不回来,连新帝登基都错过了。”转天我把早朝时的事和宋鲤一说,原本还当个闲话讲,谁知宋鲤却一拍桌子:“怪道我听见人说那武当山有反贼,原来真的有啊!”

他还感慨,我却如遭雷劈:“什么东西?武当?”

从前之事一时间历历浮现于我眼前,陆云暮那一群从小傍身的信鸽,他回来以后支支吾吾不肯明说的经历,如今终于串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真让我说中了。

我这老乡,还真反了啊。

我忽然有些担忧:陆云暮向来敬重他这位师兄,如今人死了,不知道他该如何是好。又一想这傻蛋伤害我在前,我在这还替他穷操心,脑海里顿时重播吴京贱不贱呢.gif的表情,一边骂自己,一边忍不住叹气。

早知道不让他滚远点了。

于是我又连着几天没睡好,这天半夜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起身准备回屋时却看见不远墙角有光芒闪烁。我心中了然,走近一看,果然是陆云暮剑穗上那颗锃亮的夜明珠。

陆云暮缩在墙角,头埋在两臂之间,似感觉我靠近之后缓慢抬起头来,便有一双通红的眼睛朝我看来。

我被他看得心软,试探着伸出手去扶他的肩膀,却被他伸手一把抓住,下一刻,整个人便落在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他把头窝在我颈侧,不多久便有滚烫的热意沾在我皮肤上。我心里叹气,伸手反抱住他,听着他在我怀中断断续续说话。

“文裕……我师兄…….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八十六

一夜未眠。

我像与陆云暮初次相识一般,听他絮絮地回忆,讲他自小习武,年幼时便入了武当,他师兄彼时是掌门大弟子,下任掌门继任,他拜入掌门门下,一招一式几乎是师兄亲手所教。又说师兄知他出身不凡,却也从不因此厚待他,反而吃了不少苦头。师兄说他家世富贵,便更应磨砺心性,莫以为世间富贵是司空寻常,家世斐然便可高人一等。

师兄亦告诉他,人生苦短,倘心有所爱,若扪心自问愿与他相伴一生永不相负,那人是男是女,又能如何?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陆云暮也忽然梗住,半晌,磕磕绊绊吐出几三个字:“是我错了不起。”

何至于此。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像陆云暮这样的人在我上辈子那个时代估计得是人人向往的男神级别人物,如果他玩个社交媒体,分分钟能成个百万粉的大V我。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谈起对象来怎么也得是说一不二被人仰着看的,结果如今是我和他谈着名分都无的恋爱,也是我冲他撒脾气,可他对着我,却凡事都是他错了。

怪我竟然这般不识好歹,甚至到了现在还想因他这句话而笑话他。大约人总是容易得到的就记不得珍惜,仔细想来,他何错之有,我又哪来的资本,对他这样苛刻相待?

我把要叹出的气憋回胸腔,回握了他的手当做安抚。陆云暮又用那种定定的眼神看我,似乎要说话,我连忙开口把他的话顶了回去:“你不与我讲讲你师兄缘何造反?”

他听了复又消沉起来,话也讲得没头没尾,一会儿是他少年时他师兄如何,一会儿是两湖大水,他师兄赶去救灾如何,一会儿又是他特意回武当助他师兄一臂之力云云。我听着也觉着他说不明白实在是情有可原,毕竟在我们那个后世,几千万耳濡目染十几年的大学生都学不明白的东西,他一个封建势力的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学明白。

我老乡啊真是我老乡,他还真是个人才,宣传完生物学基础常识,他后面传达的指导思想居然是马理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说实在的,换成是我,既然已经重新投胎到这么一个旧的社会制度里,如果有机会,也得对“屠龙术”跃跃欲试。也不知道这位老乡穿来多久,反正我对这些东西印象还是很深,甚至在这些年实践里愈发理解了以前不能理解的一些事,到现在只听了陆云暮的只言片语都能立刻回忆起这些内容来。

可是道理是这么个他知我也知的内容,但怎么他做出来的事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呢?为什么会有个教会出来,怎么还有个教主,你好好的无产阶级政权,怎么搞出来明教的架势来了?

是说你有个张无忌路线可以参考,你也不能真照着武侠的套路走啊!

退一万步讲,你的珍妮纺纱机呢,你的蒸汽机呢,你的大机器生产呢,你的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水平了吗,你结合国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吗?

你死了白死了知道吗老乡?

一时间我心中十分复杂,说不清是为知晓老乡的死而难过,还是为自己这么多年也只是在脑子里模拟一下就放弃了而庆幸。

屠龙术屠龙术,可拿在屠龙者手里才能屠龙,放在我们这种学都没学明白的人手里就是催命符。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总有人不信呢?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也怪我,倘若当初知晓这位老乡时我想了办法同他见上一面,有个知情人互相参谋,也不至于他连两湖的地界都没出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想到这儿我忽然心中一动:“当初你与你师兄说起我时,是怎么讲的?”

陆云暮愣了一愣:“我当时看不分明自己的感情,只说喜欢上了男子,不敢将你的身份告知于他。后来……后来我独自跑了回来,便也没能再告诉他……你是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得支支吾吾,但我却听得明白。他师兄起事大约也就在这最近的一两年之间,而他投奔他师兄,在此期间应当做了不少,也知道了不少,未曾直面过这般自寻死路的蚍蜉撼大树,纵然能一时热血,也在长久的困境中生出疑虑,最后做了逃兵。

我问他:“你……杀过人了吧?”

他浑身一僵,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难怪。

即便自诩侠客,陆云暮说到底也还只是个一路顺遂的富家子弟,无非是天赋高了些,可江湖厮杀与战场腥风于他尚且还是纸面上的快意恩仇金戈铁马,他应当也未想过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学会杀人,但剑染了人的血,人就再也不同了。他本不用沾染其中,所以怯了,逃了,丝毫不让人意外。

又或许……我想了想,放轻声音问他:“你师兄起事前,可与你商议过什么?”

陆云暮闭了闭眼,而后才道:“我曾与他说,若有一日打入京城,我想去劝降家人,他当时同意,后来我却偷偷听他与旁人商议,说王公贵族皆满身罪恶,必要除之以昭天下人……”

哎,老乡,你这不就是把路走窄了吗?溥仪都能当新中国的公民,你怎么还想效仿法国大革命处决国王呢?

不对啊,他这到底搞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敢再多问陆云暮,他也算是在他师兄那遭了大罪,如今斯人已去,还是得尽量给他留着些好印象。只是这段经历于朝廷也算是留下前科了,难怪当初陆宁不让他往朝廷靠近,最后得我许诺护住他才肯罢休……

怪了,更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氏应当不知晓陆云暮搞了这么大事,不然等不到他自己跑,那陆宁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会只是看着他去搞事?既然陆氏有人知道了,谢氏是不是也知道了,所以谢修才几次三番让我远离陆云暮。可他们是何时知道,为什么后来又退让,不管我和陆云暮如何了?

还有,齐文初,他知道不知道?

我想起元日那天,谢修让我和陆云暮早断了早省心,想来最晚那时他便已经知晓了。可后来他却态度反复,说不再管此事……又是为什么?

我想得昏头,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行吧,我不愧疚了,这恋爱谈得怎么净惹事了,除了我好像还真没人救得了,真是……

我偏过头看他,就见他双眼明若星子,许久如一地定定望着我。

我忍不住伸手拂上他的眼睛,又被他握住手,熟悉的热温便从指尖蔓延,眨眼睛我便又与他头挨着头,颈贴着颈。

我在他颈侧磨蹭了一会儿,拂了拂他的背:“以后,莫要有事再瞒着我了。”

他没说话,只默默把我又抱得紧了紧,半晌才听他在我耳边“嗯”了一声。

哎,能怎么办呢,孩子还小,慢慢教呗。

x若想将陆云暮从谋逆之事中摘出去,首要便是弄清知晓他参与其中的人有多少,知晓他所为的人有多少,而余下的谋逆残党,又是怎样的情形。

而武当有谋逆之人一事,朝中知之者甚少,前因后果,知道得最清楚的,便只有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储。

八十七

去找谢储之前,我犹豫了很久。

我同谢储已许久未有联系,贸然去问他武当谋逆一事,几乎就等于狼人自曝,让谢家知道我有心包庇陆云暮,倘若有一天真有人要拿他,我必然被防备,如此反倒是害了他。

况且谢储敢于早朝公然说出奉旨诛逆一事,显然此事并非谢氏自己做主,皇帝老爹必然知情,那想来齐文初也同样知情。这其中便几个问题,一是谢储受此密令,那他如今是给谁在办事?二是谢储既然如此,那谢家又是如何?三,陆家,陆家如今又算个什么情况?倘若陆云暮被抓,是由谁来处置?

总不能反倒是齐文初和谢家结了盟,要先把陆氏掀翻在地吧?

我现在,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他?

细细一算,自前年谢储受赏后又回了两湖,我与他许久不见,甚至连通信也无。这两年我卯劲儿跟谢氏撇开关系,与谢氏相关的都不闻不问,便全然不知他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是连陆云暮都不愿多提,而抓逆之事磋磨一年有余,想来并不好过。

但我不知他,他亦不知我。

仔细琢磨,说到底不过是寻常的分道扬镳罢了。本就不是一路人,若他转头辅佐齐文初,又或者谢氏投向齐文初,我也十分乐见其成。只等朝廷再安定下来,我向齐文初讨个外放封地,自此天高路远,兴许便再不用相见。

倘若如此,我总该去见他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边还顾虑重重踌躇不前,宋鲤听说我想见谢储,十分惊奇:“想见便去见,有什么为难?就算之前闹矛盾,可好歹谢氏是你母族谢储他是你舅,你做个晚辈姿态,他谢氏再厉害也不能拂了晋王面子。”

我正想叹气,要是光见个面问个好就好了,我是要问谋逆的大事,还事关陆云暮性命,这怎么问得出口,便听宋鲤又说:“他这两日就又要走了,你再犹豫,人走了,你还见个什么?”

我听完脑袋里顿时一哆嗦,连忙回去让有行往谢府送请帖。

果然当场就接了。

还让我在望海楼寻个好雅间。

意外的同以往一样,从不与我客气。

我满腹焦躁在见到谢储时便登时凝住,他一袭青衫,看起来同两年前走时毫无差别,见到我时还有心调笑我:“殿下得偿所愿,怎么看着反倒不高兴了?后悔了吗?”

我傻了,这话是能这么说出来的吗?

我在原地傻站着,谢储径直进了门,见正中桌子上已然摆满了餐盘,一个一个看过去,便叫了小二上来,说菜都太淡太甜了,上些重口的辣菜来。

我又傻了,这是那个口味要不是甜要不是淡的正港江南人谢储?这才多久啊,变得也太快了吧?

等菜重新上了一番,我和谢储对着喝了几杯酒,我就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往武当上引。谢储也同我一般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竟然还同从前一样,难怪不想做皇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话真能这么说出来吗?

我笑了两声,顺坡道了个歉:“往日莫要再提了,是我看事不清,差点耽误了舅舅们的大事。小舅不与我见外,我现在终于能安心了。”

谢储端了酒杯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此话从何说起,我何曾怪过你?照此来看,分明是殿下同臣见外才是。”

……反正还是怪我呗?

真敢说啊,你谢氏推我当皇帝还是为了我好?我又不是齐文初有皇帝老爹在背后支持着,当个盖章工具人很舒坦吗,我怎么可能不挣扎一下。归根到底是皇帝老爹封的太子,我也是糊里糊涂走到现在这步,你们棋差哪一招,我怎么可能知道。

但现在同他分辩这个事既没意义也没意思,我装作没听懂,把话题往武当上引:“小舅此次奉密旨在两湖抓逆贼,实乃大功一件,我听说为首的曾是个道士,还有江湖背景?那余下的势力,岂不是很难抓?”

谢储顿了顿,垂眼只看手中的酒杯:“此事尚无定数。我此次回京带了那逆贼头颅大布天下,便是以儆效尤。其次亦是威慑余下同党放弃抵抗,莫要自寻死路。”

我蓦地一惊,便听他继续说道:“此伙人等较往常并不寻常。前朝便有江湖人士自恃武功高强意图染指帝位,但往往不成气候。这一伙人势力远超估量,又颇有行兵之道,我带兵与之交战,次次皆是苦战。贼首虽已伏诛,可尚有密报,说此伙人有秘密兵器藏匿,据说有轰天震地之能,倘若被其余同党寻到,必成大患。”

他忽然抬眼看我:“殿下觉得,臣该如何是好?”

此时我也装不出笑来,一肚子吐槽,不知是该夸奖我老乡好能力,能搞出来超越时代的新奇热武,还是该骂这垃圾师兄,人都没了还要再坑一次他的倒霉师弟。

难怪能跟正规军打上个一年半,是不是没人反水,还真能打上京城来?你们学生物的真是卧虎藏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定了定心神:“如此能人异士,为何非要将其赶尽杀绝?不若收为己用,这般神兵利器,倘若能用于西北边防,必然大有裨益。”

谢储定眼看我:“殿下的意思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也定眼看了回去,“倘若陛下知道有如此神兵,想必也会如我一般所想。”

谢储垂头又去看桌上的酒杯:“殿下说得对。明日我便将此事上报陛下,由陛下来定夺便是。”

啊这,什么意思?你还真有事没跟齐文初说?等会儿,你们这?

我就觉得脑子发木,好似眼前一部宫心宫心计,反转再反转。之前我分析出的东西又乱成一团,又被理出来一个让我全然懵逼的结论。

敢情你们还是没放弃让我当皇帝怎么着?

不是,为什么非得是我当啊?

我愣愣坐着,这时谢储又抬眼看我,忽然轻轻一笑:“兄长说话殿下不爱听,所幸还愿听臣说话。臣不日便要回两湖处置逆贼一事,殿下可否,送一送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八十八

不用想也知道,谢储会请我去送他,自然不能是什么“甥舅情深”,依依不舍。反而按照常规这种设定的剧情看,更可能是打着这个名头,去让我见一见不好见的人,商量些不能明说的事。

所以我到时,打眼瞧见谢储那架素净的马车,而后视线只稍稍往旁边一偏,就看见有架更显华贵的招摇地停着。此时再看车前牵马的车夫穿着打扮,我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这时候却还是一点也不想下车了。

没必要,真没必要。

讲道理,就他们这种行为,我要是齐文初也不可能不防着他们。完全没法信任啊,明面上在那跟我避嫌避得要命,理都不理就跟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一样,私底下吧又偷摸找借口跟我见面,过犹不及啊几位,就算谋位失败分道扬镳要明哲保身,但咱们毕竟还是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躲得那么过分谁不觉得你心里有鬼?我原本还以为是谢家怕齐文初对他们有意见所以刻意躲着我,还觉得那就这样吧,好歹事情都结了,我也就别刷存在感了,结果,结果!这叫什么事,真就成暗度陈仓了?

之前齐文初就不怎么信我,老是觉得我要跑路,现在当了皇帝那简直疑心病叠buff了,谁知道他能犯什么病?

自己作死不要带着别人成吗?

就这情况只能说离谱,离谱到不是个写崩了的世界就无法解释道地步。这是剧情人物崩人设也要把我拉回主线的节奏了吗?别当我傻,我看出来了,谢储搞出来那个先报后报的降智操作,就为了把我往他家那条船上拽,目的就是想让我当皇帝。齐文初不行,我那几个无权无势、刚封了王没啥存在感的弟弟也不行,就得是我当。

这托码搞剧情修正呢?不让我当皇帝剧情进行不下去了是吗?

就问谁家穿书是这么穿的,你要是想让人走剧情,那就找个看过书的来走,要不然从开头就放个什么系统主神在那控制走向,结果找我这么一个咸鱼,不能打不会斗,苟了这么些年,还吃了那么大个亏,好容易躲开了最容易狗带的剧情线,这就又把我往回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考虑过客户的心理生理健康问题吗,买的吧你们这经营许可证?

我憋着这股气重新捋逻辑,越想越气,甚至想干脆破罐子破摔跟齐文初告密算了,反正他们两边正面怼上,赢了我不好过输了我也就是当盖章机器,待遇也不能再差了。等气顺了点我那侥幸心理就又往上冒:万一呢,万一还有商量的余地呢?好不容易从这些破烂事脱身了,干嘛再掺合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来了。

自然也没跟陆云暮说。

倒也不是故意瞒他,只是大概因为跟我交了底,他显而易见的没有心理负担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对我的盲目信任,现在整个人都乐呵起来,在我稍微透露出等过段时间事情都结束了,就请封外地过自己的日子的想法之后就开始整天拿着张地图和讲风土人情的书仔细看,然后就跟我讲哪里哪里挺好,不若请封过去,结果三天两头就换主意,怎么讲,也算是自得其乐了。

反正这事跟他说他也搞不明白,与其让他跟我一块发愁睡不着觉,不如等解决了再告诉他。

想想我那唾手可得的自由日子,我就又有了点下车的勇气。原本我以为顶多是谢储替谢修带个信儿劝我几句什么的,我还措辞许久,写了封情真意切的婉拒信想让他转交,倒没想到谢修本人真的来。我又坐着给自己鼓了一会儿劲儿,车夫忽然掀了车帘看我:“殿下,谢大人……请您到车内一叙。”

我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僵着脖子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踩着车辕下了车。我踏着缓步挨到谢修那辆马车旁边,谢储正掀开帘子下车,看见我时朝我点了点头,没等我说话就走到一边,同个管家打扮的老人交代什么。

我就觉得这场景很奇怪。

我来时提心吊胆,真到眼前,却全然不似我想象中逆贼媾和博弈的场面。反而因为正是秋日,有天高气爽,云淡风轻。路边野树横生,枝叉间隐约有红叶支棱,便似漫处红花盛开,一旁是车马相伴,有老人,有青年。我踏上车辕,掀开门帘,谢修抬眼笑着看我:“来了?”

我忽然忍不住回头,看见谢储抬头朝我看来,一阵风吹过,漫天似有乱花飞舞,婆娑满地,他站在其中,便仿佛乘风欲去。

我心中猛地一颤,连忙转过头,快步爬上马车走了进去,而后任车帘垂下,把身后遮了个严实。车内空间不小,足够谢修在正中放上一张矮脚书案,桌上还放了个玉白的酒壶。我收腿在案前落座,谢修推了杯酒到我面前:“阿容的践行酒,望海楼的佳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确实是我惯喝的那种没错。给谢储践行,却准备了我爱喝的酒,这醉翁之意也太过明显了。

我忽然觉得这好酒滋味全无,放下酒杯,坐直了看他,话在唇边绕了几饶,最终却只说出来四个字:“为何是我?”

为什么非要是我当皇帝?

你们自己就没觉得很奇怪吗?

谢修依旧是笑:“本就该是你的,缘何有此一问?”

???

这是剧情修正起作用了?这么没逻辑的话都能说出来?

我定了定神,再朝他看过去:“之前你曾说过,我若不想做这皇帝,那便不必做。”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从前,如今,往后,都不想做。”

谢修垂眼拂了拂酒壶:“当初不让你做是为你好。如今要你做,也是为你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给震得都傻了,这什么中国式家长经典发言:“仅此而已?一国之君,天下大事,仅此而已?”

大哥,大爷,祖宗,你自己瞅瞅这逻辑通吗?

“天下大事,又岂在你我一念之间?”谢修叹了口气:“文裕,我是你舅舅,我何曾害过你?”

完蛋。

死循环了。

他要是有什么利益取舍倒还能辩上一辩,但可怕的就是他无欲无求“为我好”。这句话一出,我就知道没有协商的余地了,之后谢修又说了些什么我全然没注意,满心就想完蛋了,让人给赖上了这是,谁知道他们走的什么剧情搞的什么计划,反正我,我就是注定要死路一条了!

我失魂落魄地从马车上下来,谢储看我的样子皱了皱眉:“怎的如此表情?”

我双眼无神地瞅了他一眼,正想从他身边越过,却被他伸手按住了肩膀:“做人上之人,不好吗?”

我两眼发直,没说话。

谢储叹口气,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不信谁,也不应不信我。我毕竟是你舅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终于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拱手朝他行了一礼:“小舅走好,就此别过,一路顺风。”

边行礼边想:早知道就不来了。

八十九

真的不如不来。

不然我还能做梦,自由已唾手可得,我只需朝前,不必回头。

唉!

说心里话,也不是没想过跑路。

但是先不提这个跑路路线怎么走,跑路目标定在哪儿,跑路之时被官府追捕该怎么办,光是想想到跑路之后过的日子我就完全不想动了。

什么叫从俭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啊,我算是发现了,封建主义的糖衣炮弹那是核武器级别,就是让你想象一下这年头平民百姓过的的日子就能直接绝望,任何妄想自动入土。

我承认,我没有骨气,我立场不够坚定,我这是在丢广大穿越人士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我真的不行啊!

那天回去之后我是又发愁又难受,忽然就明白什么叫瓮中之鳖笼中之鸡,往后就有宫中之齐文裕。兴许是思虑过度又赶上秋冬换季,立冬没过几日我就病了。病得还挺重,我只记得自己热烘烘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日,可后来听陆云暮说我一连几日不醒,宫里御医都被派来连着看了我好几天,差点都要给我拿老参吊命了。我自穿过来时被敲了脑壳还有救齐文初那次受伤就没这样病过,等能从床上下来,到院子里走了两圈,我看着满园萧瑟,忽然就悟了。

要说穿过来这么些年我有什么变化,那大概最大的变化就是我愈来愈想得开了。人不能总看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应该看看自己有什么,然后算一笔账:拿有的东西去换没有的,愿意还是不愿。我想我留在这里,我病重时有一群名医来看我,还有千年的老参给我吊命,倘若我走了,大约不知会死在哪一处乱葬岗。这辈子我已经有一条千挑万选过的好命了,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做个盖章机器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我给谢修写了封信,告诉他我想通了,以后好好听话,任凭舅舅差遣。谢修很快给我回信,首先一通惶恐,之后长篇大论夸我看得分明,套话一大堆,后边我也懒得看了。

我还给谢储也写了一封,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照着给谢修的又写了一遍。

谢储没回我。

快到年底时我才再回去上工,本来齐文初登基之后我就按原本的计划到工部做了个督导的闲职,大概就是到处掺合和掺合,然后批个基金立个项,原本到各部的轮转学习也就停了,这次又被齐文初想了起来,叫我去户部当值。

我虽然一直在工部摸鱼,却也听说了齐文初之前和谢相对户部侍郎的人选起了争执,谢岭气得小半个月没上朝,这两天又来上朝了,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我略微一思索,这个时候让我去户部,明摆着是要考验我啊?估计就是齐文初听说了什么。好家伙,这可不兴掺合,我一合计,当天去户部见了户部尚书,转天就称病继续躲着了。

我早上装病,中午就有太医来看我。得亏我对齐文初的疑心病早有预期,前一夜穿着单衣对着窗户吹了一宿,我这身体也挺争气,一早就烧得我晕头转向,人来时我在睡,走了我也在睡,睡到晚上陆云暮才把我叫醒,喂我喝了碗热粥,又继续躺了。

于是我病了好好了病,日子一囫囵,眨眼间就又到了春节。元日那天照旧还是陆云暮送我去,我病来病去折腾了大半个月,他虽然没问,也看出我病得蹊跷,不看什么地图了,成日围着我转,好几次我睡得迷糊,就看见他靠在我床边抓着我的手,不错眼珠地盯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实在发愁:该怎么跟他说,封地没了,外放也没了,往后同他出门看灯游船的自由大约也要没了。

唉。

我从车里出来,放眼一望,宫门口已聚集了不少马车。我这次长了记性,没一大早来守门,此时众目睽睽,我整了整衣摆,拿捏足了气势,迈步便往大门走去。

齐文初登基后初次朝会办得十分隆重,我站得脚都发麻,等到了晚上宫宴,才是更加难捱。

不久前我几个弟弟封了王,只是没沿着我的封号继续往下封,反而只取了荣、瑞、祥这样的吉利字,圣旨一下,便有人议论新皇许是不太能容人。简短截说,虽然明着大家待遇都一样,但他们的封号比我的那个晋王低上了一个档次,封号下来也没提过什么封地,大家聚在京城,领份闲差,别肖想不该想的,安安稳稳也能做一辈子富贵闲人。

唯独我不一样。

我封号是皇帝老爹给的,整个宫宴上除了谢皇后就数齐文初和我身份最贵。齐文初近来对我提防许多,大臣们也不敢跟我闲得熟悉,我给齐文初和中枢的几位大佬敬过酒后就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却又知道虽然没人理我,可许多眼睛都在盯着我,整个人喜也不是忧也不是,干脆闷头盯着酒菜吃喝,一不小心就给吃撑了。本来我最近一茬装病刚过去,消化能力就一般,这一撑压根儿受不了,回去路上哕了好几次,一到家门口就全吐了出来。

于是又是一通唤人看病吃药的折腾。

兴许我这次闹病声势有点大,转天一早齐文初派太医看我,意外地还带了句他的安慰,说什么病在弟身痛在朕心,听得我差点又哕一遍。

只是齐文初这句话好像是什么信号一样,下午便有各色人等送的补品药材搬进我家大门,其中谢府送来的最多,还捎带了谢修一封短信,叫我保重身体,莫要因小失大。我看了半天没懂他说的因小失大是个什么意思,但也觉得保重身体实在正确,这胃病闹起来真的太要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节我也清粥淡饭地仔细修养,到上元那天觉着自己好了不少,于是约了陆云暮出门看灯。

路上人潮如流,花灯较往年又有新花样,我看得兴起,可回头望向陆云暮,他虽然亦是在笑,我却看出他消沉难掩。

我便也笑不出来,偷偷拍了拍他的手:“怎么了?”

陆云暮却没有看我,眼睛盯着架上斑斓花灯,映得他瞳孔斑斓如许。他吸了口气,这才垂头看我:“文裕,若我带你……”

我忽然心慌,下意识抬手挡住了他。缓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莫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了。”

话出口一瞬,我蓦然发现这竟不是我第一次与他说这句话,便又觉得好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只剩一声叹息。

是我懦弱贪婪,配不上他一腔深情。

心头一时间诸多思绪,我不愿再想,伸臂握住他的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此时此刻,便只有你我。”

任往后人事倥偬,唯有此时此刻,此景此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九十

我本以为元日宴后闹过那一场病,之后多少能有些放松的余地,不成想年后形势便紧张了起来。

原本只是齐文初突发奇想,准备在今年要开的恩科考试中额外开一场武举,说来不是什么大事,新帝登基开恩科算是古往今来的惯例,但本朝武举不兴,底层军官多从征召的军士选拔,再往上走,就分别被几个世家牢牢占着位子,所以上一回武举能往前追溯个好几十年,也没选出什么来。如今朝中武将不茂,却也依旧有世家势力深耕,所以问题就来了,他这么一搞,倘若选出来个武状元,那把人放在哪儿才算好啊?

但说到底让他开也就开了,真选出来个武状元,哪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才,到底要不要用,怎么用,那也是之后的事。只是不知道朝廷里这帮主事大佬是不是觉得齐文初刚一登基就想插手权力分配太不把他们当回事,所以死活不同意,借口找了一堆,什么文举武举并取过于兴师动众,排布不开,什么我朝乃礼仪之邦,西北边境方安,此时选拔武将,怕是会被人误解……

反正就是,不行。

被这么全方面大规模反对齐文初居然没生气,还当即就表示是自己年轻想得不够周全,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果真是朝中肱骨,朕尚有许多要学的。

于是诸位大佬被夸得舒心了,觉得这位新皇帝孺子可教也,还是先皇好眼光云云。结果他们还没舒心几天齐文初又开始折腾:他打算趁着开春去巡边。

路线都规划好了,巡完西北巡东北,巡完东北乘船下江南,与江浙纳税大户进行友好交流,顺带取道百越慰问少数民族。

保守估计,没个一年回不来。

齐文初振振有词:朕自小长在京中,未曾知我朝疆域之大,如今朕已登大宝,天下既安,四海升平,自当代先祖巡视四境以昭天威。

又说:正如诸位爱卿所言,西北如今虽平,但鞑靼狼子野心,仍是我朝心腹之患。朕以天子身份巡视边线,便是要告诉他们,若敢来犯,朕必诛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宋鲤转述给我时也不由得热泪盈眶,一边拿袖子抹泪一边感慨:“想不到大公子还真是个汉子,从前误解他了。”

我木着脸听他说,原本应该附和一下,让他别因为轻弹男儿泪觉着尴尬,但我就是夸不出口。

因为齐文初这个混球,他把陆云暮召到宫里当御前侍卫了。

怎么说,我跟陆云暮的事现如今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除了部分籍贯崆峒山的,意外的大部分反馈都挺正面,甚至都有传闻说齐文初还能容我这个晋王在朝中做事就是因为我是个断袖,乃至于有人觉得我断袖是为江山稳固,是舍小家为大家,值得大家称道。

我听完心里挺复杂的。

虽然我对这个时代广大群众对皇帝的房中事十分关注早有预期,但真在这事上把自己扯上就真的有点毛骨悚然了,更别提还能牵扯到什么为国为民,真是扯淡到极点,更扯淡的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搞基都能搞出个为国为民,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但就因为跟我搞基这个身份,陆云暮的处境就比较微妙。他是齐文初母族陆氏的子弟,现如今却跟了我,便又算我这个晋王一边的人。所以齐文初如今启用陆云暮,到底是意味着他要复启陆氏,还是同我这个弟弟消除隔阂,以示重视?

难不成,还有别的?

比如说,当人质。

我越想越害怕,陆云暮第一天下班我心惊胆战地去宫门口接他,等他上了马车,先是把剑扔在一边,随手松了领口,又自己去拿了一大壶茶水,喝完之后才松了口气:“无他,他在宫中没有敌手,觉得无趣,找我跟他对练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

倒是忘了齐文初是个武林高手了。

也忘了陆云暮也是个武林高手了。

我这瞎操心真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对陆云暮嘱咐了几遍,如果发现哪里不对,立刻就找机会往外跑,千万别停在那被人抓住了。

那之后我观察了几天,倒还真像陆云暮说的那样,虽然名义上是御前侍卫,但他也不去宫里点丁,照从前一样跟在我周围脚前脚后,只是偶尔有人通传,让他入宫见驾,他才带着剑过去。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规律:前朝吵得愈是激烈,齐文初召陆云暮进宫的频率越高。

开始时半个月也没找他,后来便三五日一去,过了没几天,就每日都要叫他进宫。虽然看了一段时间就知道两个人对打不过见招拆招都留有余地,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一直悬着,直到有一天陆云暮嘴角带血地回来,我当时懵了,心却也一下子落回了肚子。

果然还是来了。

随后便有圣旨传来:下月巡边,着晋王随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陆云暮的安排也传来,告知他此次巡边不必随驾,要他留守京城,带人护卫丞相府。

倒是没想到对御前侍卫的派遣这时候用上了。

于是陆云暮又说:我带你走。

我没回应,走近了想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处,却被他按住手听他讲他同齐文初冲突,一招不慎被对方打伤,而后却被劝归,说的是我在利用他。我听他絮絮念,说齐文初定然没安好心。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不过伴驾巡边而已,别想太多。”

一边想的却是,不知道武当现在还有没有剩下什么人在,把陆云暮打晕了送过去,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九十一

“确实不可行。”

我刚把想法跟宋鲤一说,结果宋鲤当即就否了:“先不提怎么把一个江湖排行榜上的高手打晕,就说寻常人用药也不过能晕几个时辰,从京城到武当少说得走一个月的路,你怎么送过去,总不能从头把人麻到尾吧?”

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行,但是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找个由头把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然后把他轰走吧?

宋鲤也觉着我这反应不太对:“你最近莫不是撞了什么东西,怎么要不是生病要不然就在那胡思乱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自然不能照实说谢氏要造反兄弟我也要跟着掺合,只能叹口气:“我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宋鲤也跟着我叹气:“也是,陛下那样子,只要谢氏当一日这个出头鸟你就一日不能安生。不过陆云暮在你不是还舒坦点吗,怎么还要把他送走?”

我更不能跟他说陆云暮背着谋反的案底,又因为我拖累,如今是个知情人都能拿捏他。想想这里面的事还真是一团乱七八糟,倘若再把宋鲤也扯进来,那我罪过可就太大了。

想到这儿,我应付着回了他一句:“一言难尽。”

顿了顿才又说:“宋小哥,望海楼生意难得恢复了,往后我就不来给你添麻烦了。往后若你有什么事,若我能帮就尽管找我。我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说完我朝他拜了一礼,转身正要出门,被他皱着眉伸手拦了下来:齐老二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

我不敢看他:“哎,我如今是多事之人,你要做生意,最不能沾惹这些恩怨。你别生气,我不是要与你绝交,再等等,等等就……”

“等等就什么?”宋鲤径直抓住了我话里的漏洞,“齐文裕,你抬头看我,你让我等什么?还是说,你是要干什么?”

等什么?当然是等诸事皆休,尘埃落定。

我还能干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波逐流听天由命的事,我不都干了这么些年了吗。

九十二

没过多久就到了预备去西北的日子,有行招呼人替我搬行李,我站在门前,最后跟陆云暮嘱咐几句。结果没说上几句就变成我好声好气地安抚他,腻腻歪歪半天,落在最后还是那一件事:好好在家待着,别去找我。

其实齐文初把巡边的范畴划得那么大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最后定下来的也不过西北东北走一圈,之后从冀州一绕也就回来了。只是他这次到西北巡边,不带谢修,反而带上我,这就很奇怪了。他不带谢修还好理解,兴许是亲自去收权了,那带我又是什么个意思?我对西北那边是彻彻底底的不懂,难不成是怕他这边巡着边那边谢氏就把我推上皇位了,所以不放心才把我带着?这不能,别的我不敢说,姓谢这群人最看重名声,乱臣贼子人家是不做的,哪怕事干的是乱臣贼子的事。齐文初要是连这点也不知道,他也不敢一次又一次在谢氏雷区蹦跶,让人一次又一次地表忠心。

所以齐文初非要带着我巡西北是干啥?

我可不信他是他说的那样是要威慑敌人,那个汗王叫他阿初,我记得可清楚了!

启程时还在三月,等到了陕甘地界时早进了四月,却也说不上春意,依旧冷得能冻死个人。这两年西北战事平息,我们沿途走的官道,偶然窥见路过的百姓,倒也都穿得齐整。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觉得这时候理应有点什么感慨,想来想去,竟然只觉得庆幸。

惭愧啊,惭愧。

我正出神,有人掀了厚厚的车帘进来,我抬头一看,是有行。明面上是因为王府里我这个正经主人出门,况且是伴驾巡边,有行自然得亲自随行,暗地里自然还是替谢氏传话。有行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我面身前的矮桌上,将一碗乳酪递到我面前,便趁着这个机会,冲我交代之后会见什么人,各自是什么立场,我又该如何。

我费劲地记着,却觉着他们有点多此一举。从京城到边塞沿途其实经过不少地方,也确实都有官员等着接驾,但走了半个多月,我却没好好休息过几次,全怪齐文初一味让赶路,大半时间都在车上睡,怎么可能睡得好。觉都不够睡,哪儿还有勾心斗角的力气,我开始时还提心吊胆,齐文初却跟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一样,理都不理我,到后面我人都麻了,记归记了,能不能记住就两说,兵来将水来土掩吧,真懒得折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坐的马车跟齐文初那辆离得近,虽然我也不去找他,但有时车队原地休整,我便能看见他从车中出来,而后就在路边静静站着,有随行的官员想去奉承两句他也不理。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快到肃州这股猛赶路的劲儿才稍稍缓解,也确实没得赶了,再往外走就该出嘉峪关了。

肃州城外早有当地官员等候,该地本是县制,却因收回来时间不长,并未派遣县令,如今整州为卫,领头的正是一位披甲的将军。

这人有行跟我提了许多次,姓杜,陕北人士,却全然没有西北人的憨实,反而说得上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他是跟着谢修打出来的亲兵,后面陆宁来了,他便又成了陆宁的左右手,结果这人居然谁也没得罪,两条船一块踩,也没人要他选边,等谢修陆宁一前一后回了京城,他便自然而然成了新的守城将军。

很显然,这种人精,我肯定得离着远点。

幸好除了开始跟我客气两句,这位杜将军很快便看出来我其实是个添头,专心奉承齐文初去了。我乐得清净,跟着混了一会儿,就找借口回屋补觉了。

这种小城,就算是将军府的卧房也说不上舒适,但我实在困得要命,挨上床就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才知道齐文初着诸人抓紧休整,转天一早便要到嘉峪关整军。

齐文初行兵打仗能力不知道怎么样,整这些虚的倒是有一手。我站在城楼上,只见黄沙漫卷之中有旌旗猎猎,城门下黑甲战士列队而立,随号令齐喝一声,仿如惊雷直坠。

而后齐文初开始夸他们,诸如各位都是朝廷的栋梁,国家的英雄,看见各位如此英勇,朕心甚慰云云。齐文初不愧是个武林高手,说话好听吐字清楚传得还远,隔着这么老远我都能看见城下的士兵眼见着气势就高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心而论,齐文初真比我适合当皇帝。

那群姓谢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整军之后就没什么需要我出场的大事,当天晚上齐文初设宴,宴上有个奶酒奇异地有点好喝,我多喝了几口,结果转天睡醒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马车上。

???

至于这么急吗?

等我坐起身掀开窗帘往外看才发现不太对劲,这怎么是朝着关外的方向走的啊?

我正要掀起车帘喊人,有人先我一步怼了上来,我没坐稳,仰头就往后面倒。我正懵着,便有人钻进来制住我,低声朝我一喝:“老实呆着!”

卧槽,这人谁?我是被绑架了吗?

这时车慢慢停了下来,有交谈的声音传来,我仔细一听,果然是要出关。我正想出声,却猛地被捂住嘴,只能听着他们沟通完毕,车轮又辘辘地转了起来。

我听着那声音只觉得绝望:完了!我小命休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又走了一段才停下,又有人探头进来,和制住我的人点了点头,我便被箍着拉下马车,我两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站起来的瞬间,我先看见四条马腿,而后抬头,西北烈阳之下,竟然是齐文初骑在马上低头看我。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气得指着他骂:“齐文初,你脑子有病吗?”

我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厉声喝我:“放肆”,我懒得理他,还看着齐文初:“你把我绑这儿来干嘛?”

齐文初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看,而后转头问我:“我欲出关一游,你去不去?”

我更气了:“游就游,tmd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齐文初没理会我口吐芬芳,只面无表情又问了我一遍:“你去不去?”

我也看了一眼他身后,犹豫了一下:“我听说此地山水凶恶,时有野狼出没,十分危险。”

齐文初依旧看我。

我又犹豫了一下:“能不去吗?”

齐文初没说话,又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你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莫名瑟缩了一下,正要辩解,只见齐文初忽然伸手挥鞭,他身下高大骏马长嘶一声,眨眼间便连人带马越出数里。此时周围也骑着马的汉子也纷纷策马追去,马蹄蹬得周围一片黄沙翻腾,呛得我泪流满面。

不一会儿人就走干净了,只剩押着我来的那个人,见我傻乎乎站在原地,又粗声粗气地让我上车。

我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城中,刚到住处门口,有行匆忙迎了出来,我这才知道我是一早突然出门,也没告诉任何人去哪儿,平白让他找了许久。

我一身沙尘,灰头土脸,有行连忙招呼人烧水让我洗澡。我在木桶里泡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离谱,这个齐文初,天天在瞎折腾什么鬼啊?

之后一整天我都躺在屋里回神,直到晚上忽然有人冲了进来,我出门一看,连片的火把和反光的盔甲把我门外映得仿若白日。

那个姓杜的将军站在我跟前,面色沉重。

他说,

“陛下……失踪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九十三

听到这个消息,我先是想到齐文初不是带人出关出去玩吗怎么叫失踪,而后后知后觉想起当时跟着齐文初的那些个骑士似乎是有几个异乎的高大健壮,确实不像是本朝人的模样。

再把脑子沉了一沉,我才发现这么一论,除了那个不知敌友绑了我出城的汉子,我好像是最后见着齐文初的人。

我心里一惊,果然我一抬头,就看见那位杜将军沉声问我:“不知晋王殿下,今日可曾出去过?”

这什么鬼故事啊卧槽!

情势逼到这份上,我来不及再想,只能先端起架势:“杜将军何出此言?难不成,是怀疑孤对皇兄做了什么?”

“臣不敢妄下此结论。”杜将军朝我低头拱手道,“只是陛下在臣管辖的地方失踪,倘若臣有任何疏漏,让陛下出了什么事,那臣便是罪该万死。也请殿下体谅臣一片拳拳之心,务必据实以告,臣代肃州上下守军,谢过殿下!”

听到他最后这句,我忽然就冷静了。

就算这位杜将军对我有别的看法,现如今他最首要的想法应当还是害怕。毕竟皇帝失踪,没出事还有缓和的余地,一旦出了事,那整个肃州上下守军,全殉了也不意外。

方才瞬间,我脑中想的这只怕是齐文初和他唱的一出双簧,只为往我身上泼一盆脏水,一盆晋王对皇帝图谋不轨的脏水。可他会害怕,那就证明齐文初不仅坑了我,还把他也坑了。如果我想的没错,即便开始时这确实是出双簧,看他现在这么个反应,很大可能是玩脱了。

就说齐文初是不是有点大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照玩脱了的思路来考虑,那齐文初出关之后,如今确实是生死未卜。他能出关,必然是有杜将军照应,那我被人从将军府里带出去,又是何时的事?

而倘若杜将军自始至终并不知情,那齐文初出关,也必然有痕迹留下。就是不知道他是知道了我也出过关,如此来质问我,还是觉着我可信,找我来商量。

反正怎么说,做过的事就是做过,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编也没有意义,反倒容易让人拆穿了。我又想了想跟着齐文初的那几个外族长相的汉子,忽然有了底气:“孤今日,确实出去过。”

顿了顿又道:“还出了关。”

杜将军登时变了脸色:“殿下何时出的关,为何会出关?”

我垂头撩了撩袖子,微微抬眼,瞥他显然焦躁起来,这才缓缓开口:“孤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关。”

我抬高声音道:“因为孤,是被人绑在马车里,带出关去的!”

此话一出,杜将军惊得后退两步,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看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杜将军,若不是那贼人并无害孤的意思,你何止是该万死,你死万万遍都不足惜啊。那贼人抓我出城,我见到了皇兄。对,你就算不问,孤也会告诉你,孤见过皇兄。皇兄当时骑着马,说要往关外一游,问孤要不要同去。孤说不欲去,皇兄也没说什么,便让那贼人送孤回来了。杜将军,孤乃一介文人,向来不管事,若不是皇兄旨意,也不会来这么个荒凉地方。所以孤也不懂,边疆城防,竟能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孤带着来来回回走了两趟,你竟然还丝毫不知情?”

我看着杜将军面色变来变去,紧接着又抛下一枚炸弹:“我现在想起,皇兄当时身边骑士,有人长相显然不是我朝人的相貌。这样的人还能在嘉峪关自由出入,杜将军,你竟然也不知情吗?”

我话说完再看他,只见他牙关紧咬,面色紫红,憋了半天猛地喊出一句:“来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一队人应声出列,眨眼睛便将我住的这间卧房围了个齐整。我朝他们看了一眼,转头盯着杜将军,便是示意他如此是何意。杜将军没敢看我,反而抬头看了看天:“遵,遵陛下口谕,倘若陛下有何异况,首要……便要护住晋王。臣不过……奉旨行事,还请殿下,暂且忍耐!”

我心中了然,这傻冒真叫齐文初坑大发了。却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于是点点头道:“孤自然听皇兄的。不过,杜将军,孤尚有一言。”

我看见他微微偏头看我,于是意味深长一笑:“还请将军,好自为之。”

九十四

虽说还是被关了起来,但这个时候,我倒也需要这样的清净让自己思考。

只是思来想去,我却发现整件事的蹊跷之处自齐文初决定巡边开始便已经有了迹象。

问题不在巡边这件事,毕竟无论是开武举还是巡边,说到底都是齐文初想要收兵权。只不过巡边添上了家国大义的名头,再加上前面武举时诸位大佬拒绝得太过彻底,以至于到这件事上齐文初便有了颇多主动的空间,到最后果真能来巡边了,倒也在意料之内。

但奇怪的是,按照皇帝老爹原本的计划,这几年暂且独自生长,等陆宁禁闭解除,大约四年之后便有陆氏替他管这件事,那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着要收兵权啊?

更不要提往西北这一路赶得跟个什么似的,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急迫?

还有他这“出关一游”就更是离谱,两方对峙,虽然已经和谈,签了盟书,但到底是争议地界,尤其是这种有狼出没的危险地方,堂堂一国天子,就算武艺高强,也不能搞出来这么一出吧?难不成他真跟那个汗王有什么私情,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见他一面?

我去,忽然觉得有点浪漫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呀,跑偏了跑偏了。

反正我是觉得,齐文初往西北这一趟巡边,十有八九跟那个汗王有关。至于他在关外失踪……

我还真不信了,他齐文初就真能这么随便就下线了?

也就这位久待边塞的杜将军能让他忽悠背这么大一锅,看来不是他聪明,估计当初谢修和陆宁在时并没有搞什么派系斗争,这才让他安安稳稳升了官。也是,毕竟陆宁……

算了,这个就不重要了。

我也挺好奇齐文初和这位杜将军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事,尤其好奇,他说自己如果有异况,是让杜将军先“护住”晋王,还是“看住”晋王?

哎。

齐文初啊齐文初。

何至于此啊?

我这一关就被关了三日,一开始是穿着护甲的士兵给我送饭端水,转天门外有些喧闹,等闹声止住了,便是有行端着托盘进了门。

“我与杜将军说,殿下并非囚犯,若只是保护,即便不让出门,那衣食住便也应当一如往常。”说着将托盘放到桌上,小声与我说道,“这两日杜将军将城门封锁搜查城内可疑人士,虽未声张,但也一直在派人往关外寻人。已经两日了,还没有找到,只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原本还瞅着饭菜,听他话中未尽之意,忽然就没了胃口。

不能吧齐文初,你真就这么随便就下线了?

真的不挣扎一下吗?

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可等到第三日齐文初还是没有消息,我当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却也什么都想不动,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又别无他物,只有一面黑乎乎的床顶。我盯着床顶发呆,盯着盯着,却发现这屋里好像有些细微窸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

老鼠吗?前两天也没见有这动静啊?

转念一想,算了,这年头屋子里有老鼠也不奇怪,就我刚穿过来那几天还在皇宫里跟老鼠照过面呢,不稀奇,不稀奇。

我这样想着,又继续盯着床顶发呆,于是等那窸窣声响忽然消失,变作一个大活人落在我床前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云暮?”我用尽全身力气压着自己别喊出声,憋得浑身发抖,只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让你别过来吗?你怎么……”

“不是,我不是偷偷跟来的,我是来传急报的!”陆云暮急急跟我解释,从怀里掏出一封划了朱红印记的信封,“彭相嘱咐勿须当面交给陛下,我,我想见你,便抢着接下,可是我刚到甘州,便听说肃州全城封闭,晋王被关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先是一惊,而后便又恢复平静。

果然如此。

陆云暮蹲在我床前,反握住我的手,借着窗前月光上下打量,见我并无什么大碍,这才放松似的呼出口气,把头窝在我怀里:“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我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却又满怀烘热,便只想将这热源搂住,长长久久,永不消散。

又过了一会儿,我心情复归平静,这才跟他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云暮拧着眉头听我说完,我急忙安抚他:“此事尚有余地,你我暂且静观其变。你既然是带信过来,那见没见过杜将军?”

陆云暮点头:“那位杜威杜将军?见过,他也与我说了陛下失踪一事,却也没提具体如何,只叫我暂时等候,不要把消息散播出去。我还偷偷跑去监狱去找你,还好……”

我顿时又觉得心口一酸,正要说话,却看见陆云暮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于是等了一等,他便抬头看我:“我不知道此事与当前情况是否有关,但我此来所送急报内容,却并非公事。”

“急报上写的是,陆太后,情况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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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的是,两日之后,齐文初回来了。

——被人送回来的。

详细点说,是被那位当初主动投靠本朝,把河西走廊拱手让出的如今的汗王,浩浩荡荡带着一队人,送回来的。

具体是个什么场面我没能看见,也只是在能出门之后听见人八卦,说当时那个当关临门的架势,把守关的士兵吓得以为鞑子不要命准备打进来了。

齐文初回来时我还被关着,等我能出门时却只见一派忙碌之象,一问才知道齐文初下令巡边一事到此为止,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我原本还想找齐文初当面对个峙,结果都没让我出门多听两句八卦就又被塞进车里赶路,等车快驶出肃州城,陆云暮从车队前头摸了过来,我才知道要不是他见齐文初递信时提了我一句,我连听那一句八卦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吧。

那封密信上说的事对齐文初影响这么大?我是知道他从前就跟个妈宝男一样,但去年皇帝老爹崩了以后陆太后身体就一直没好过,如今这个情况,他也该有所预计……

算了。

至亲病危,他这反应没什么错。我不该这样揣测他。

只是等我放下这件事才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跟齐文初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没想到我有这一问,先是一愣,而后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误会你了,把你平白关了那么多天,结果人好好回来了,却没一个人记得这件事,还想关你多久?”

我:……

啊呀你这傻小子……太能作死了吧!

关就关着呗,他齐文初总不能把我留这儿吧?等回京城了什么事都好说,你非得触他这霉头干嘛啊?

陆宁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是真了解他这傻侄子,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是我了,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回去的马车一路冲刺,颠得比去的时候还严重,只是我脑子一直在想怎么把陆云暮赶紧择出去全然没注意,好几次恨不得半路上就出牵匹马跟他说“你快走吧”。结果眼看着马上到京城了,我都没整理出个顺当的思路。

没办法,到家之后我让陆云暮告假然后在家里呆着,顺便也给自己请了几天假。反正就是不能这个时候往前凑,就算真要死也不能是自己找死!

告假之后我才有余心把整件事告诉谢修,他倒是对我这个决定没什么意见,但也提醒我,陆太后病重,眼见就是这几日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只带着陆云暮这么躲着。我心想陆太后从前就不太待见我,这个时候我再往她面前凑,不说给齐文初添堵,万一她吐我一脸怎么办?但又想,唾沫星子确实能淹死人,名义上陆太后为母我为子,古人自来就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母亲病重,我如果躲着不去,那责任就全都在我了。

思来想去,还是老办法吧,装病的干活。

于是又吹了一宿冷风。

倒不是我热爱自我伤害,完全是因为我这种小虾米要不是真病我真演不来,反正都是混,真糊涂还是假迷糊也没什么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天一早我顶着个滚烫的额头跟陆云暮一块进了宫,见到人时,陆太后在帘子里头躺着,我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之后借口正生病,过了病气给太后就不好,堂而皇之地躲到门口吸鼻子。

此时跟我一块坐在门口的都是自家人,几位弟弟都跟我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惫怠模样,这么一看,被齐文初脑子有病的行径祸害得留下阴影的原来也不止我一个啊。

我在门口又坐了会儿,就看见齐文初皱着眉头从里间走出来。我匆忙站起身给他行礼,他只瞥了我一眼,却向站在我身后陆云暮看去。

齐文初朝他道:“母后要见你。”

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但毕竟没叫我,我也只得跟着几个弟弟往外走,而后在门口找了个地方站着等陆云暮出来。等了有一会儿,记不清我打了多少个喷嚏,眼睛都花了的时候陆云暮出来了,却没我想象中要不然抑郁要不然悲愤的表情,意外的平平静静,仔细看起来好像还带着点烦躁。

我正想到一半就又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喷嚏,再抬头陆云暮已经站在我跟前,伸手替我拢了拢偏了一半的披风:“怎么不去车上等我,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正要说话,忽然反应过来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俩行径实在逾矩,连忙假意咳嗽了两声,拽着他往外走。

等上了马车,我斟酌了一下字眼才问他:“你自家人说话,我本不该问,可你出来怎么那副表情?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陆云暮坐在我身边,先是垂头想了一想,而后木着脸道:“统治阶级的无病呻吟。”

我听完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猛地被呛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咳嗽,咳得肺都要被我吐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去,我怎么给忘了,这位陆小公子人虽然傻了点,性格也怂了那么一点,但到底是少有的接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人士,真要论起来,他还是位“同志”啊。

我边咳边笑,整个人表情大概是十分诡异,不然陆云暮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也不能露出那么个担忧的表情来。过了好一会儿我缓了过来,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继续说,他皱了下眉,一副不愿意提的模样:“能说什么,不就是什么陆氏的前途全在我身上,荣华富贵全在我眼前。要我说,我家本也就不是什么名门贵族,祖父当年也不过草莽,族谱都凑不出一页来,讲什么陆氏,烦死人了。”

我越听越想笑,笑得陆云暮不自在地看我,耳朵尖发红。我便笑着用手去碰他红红的耳朵,却被他一把抓住手,皱着眉攥在手里。我等了一会儿,趁他不注意故技重施,又被他把另一只手握住,两个人于是缠成一团,我顺势把头撂在他肩膀,又觉得脑袋热得晕头转向,干脆闭上眼:“没笑话你,你说得特别好,特别对,本就没有什么生来便高人一等,不过是贪心作祟,拿着什么家族的明目争来夺去……”

可说着说着我就笑不出来了。

道理讲得那么清,可我如今掺和进谢氏的争夺里,说一千道一万个不情愿,说到底,不也是舍不得这点荣华富贵吗?

我哪儿有资格在这儿笑话别人?

我忽然不出声,陆云暮想转头看我,但我头支在他下巴上,他看不见我的表情,只能疑惑地喊我:“文裕?”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他,热得头昏脑涨间,只看得清他双目澄澈明亮。我心里一动,俯身凑到他面前,他原本还盯着我,不知为何突然猛眨了好几下眼,而后便颤抖着闭上了。我被蛊惑一般,低头在他眼上一吻,便觉得他呼吸一顿,我被他抬手按住,反客为主地在我唇上亲了回来。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陆云暮抬起头时愤愤在我颊侧蹭了又蹭:“你惯会这样搪塞我……”

我脑子热乎乎地混成了一团浆糊,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含混地跟他说好话:“没搪塞,是云暮眼睛生得好看,我情不自禁了。”

陆云暮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抬头去看他,就见他耳朵连着整个脸红成一片,只会定定盯着我,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之间我就觉心头颤了又颤,只当伸手把他抱入怀中,才觉得安定下来。

陆云暮……

陆云暮。

九十六

陆太后薨时这年的春天已经过到了尾巴,阳光不烈,草木葱郁,算起来应当是一年中最鲜润的时候。

大约正是这个缘故,出殡时除了照例扔纸钱,还有人一篮子又一篮子地抛花瓣。我坐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看着车辙轧了一路的花瓣,等到棺椁抬入皇陵时,还有花瓣簌簌地落在地上。我想起那日礼部尚书报告丧葬事宜,齐文初红着眼睛要礼部采花。自然有人指责说不合宗法,但齐文初硬是拍了板。

“母后爱花。”他道,“这样好的时节,怎能没有花?”

我从来就听说,皇家亲缘薄,可齐文初却是个中异类。自然有他更幸运,父母是心心相映的一双人,可我如今觉得,若不是齐文初,也不能是别人。

陆太后下葬后齐文初消停了许多。或许说,消沉更合适。之前看起来在谋划的事都半途而废地放在一边,西北的折子原本都是直接送到他桌前,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谢修手里。朝堂上每日还是明里暗里地斗来斗去,可齐文初连看热闹的兴致也没了,呆呆看着下面从暗潮涌动到吵成一片,最后让他决策时也只敷衍地一摆手,“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请彭相定夺吧。”而后转身就走了。

齐文初不折腾,我也就老实复工,人坐在户部,八卦就自己往我耳朵里跑。

户部自然都是人精,有我在,不敢八卦谢氏的,别的就什么都敢讲,要不是说清流那边又出了什么洋相,要不是说各地税收报上来是个什么情形,最远一次,八卦到了琅琊王氏,不知为何被人截了一下,接着就换了别的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倒是知道八卦不只是八卦,也有些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可安排这些的人实在是高看我,我哪儿听得出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要说王氏有些问题,那我也许久许久之前就知道,可他家万事依仗谢氏,在京城连个说得上话姓王的人都没有,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家就算有问题,又是个什么问题。

况且,让我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过了段日子我终于听见了谢氏的八卦,或许也不算八卦,是说谢储从两湖回京调往户部做事,却没有做侍郎,反倒入了盐运司,当了个从三品的都转运盐使。

说起来这官虽然较侍郎低上一级,却是个众所周知的肥差,平日理理递上来的文件,偶尔到各地盐场名为访察实为旅游,尤其传闻谢储要去的本就是京城所辖的河东片区,在京官里都算得上人人羡慕的去处了。

可虽是好去处,却不该是谢储该去的地方。我揣测不出谢氏到底为何做此安排,想了想却觉得总归我早就把决策权出让给谢修,我听话就完了,若他们觉得齐文初如今足够安分,便决定无需我去做皇帝了那最好。

没等几日又有早朝,清晨时我从马车中下来,见到不远处谢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谢岭与谢修先后下了车,随后,便又有一个红衣人从车里迈了下来。

是谢储。

我站在车前往周围一看,四周站着的大臣也莫不朝着他三人看去。陆宁被罢官解职后,朝中便再无哪一家姓氏比得上谢氏风光,而今谢储回京,就更如锦上添花,无端让人生畏。一时间人人都远远望着风姿卓绝的三人,竟无人敢上前说话。

我正站着发愣,谢修像是看见我,朝我唤了一声:“晋王殿下。”

我犹豫了一下,这时周围目光又看向我,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我一一同他三人见过礼,就听谢修问我:“晋王殿下如今可还是在户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就明知故问了吗?

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点头说是,就见谢岭笑着怕了拍谢储的肩膀:“如此正好。小儿今日便要去户部报道,只是路途不熟,还请殿下帮忙带他去了。”

啥意思,谢储去户部还需要我带路啊?闹呢?

我正想用点什么借口拒绝,就看见谢储朝我拱了手道:“此事便劳烦殿下了。”

我头皮都麻了。

话说到这儿再拒绝就真不对了,我把话都吞了下去,笑着回一句:“好说好说,不麻烦,不麻烦。”

之后早朝,谢储果然上殿先领了一番夸奖赏赐,但听他说要往盐运司做都转运盐使,连齐文初都坐直了些。

“盐运司……好一个盐运司。”齐文初忽然一笑,“谢氏果然个个人杰,军队,朝政,银钱,都有谢氏人替朕安排妥当。”

我听得一个激灵,整个大殿霎时间便静得吓人。我缩着脖子大脑开始放空,想着都这样了,看来得赶紧把陆云暮安排出去,就看见站在正中的谢储忽然掀衣跪下。

“陛下过誉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平静,“臣胸无大志,只想找个清闲去处过些清净日子。还望陛下恩典,许臣背靠祖荫,做个富贵闲人,臣便满足了。”

我听着听着愣了,什么意思,富贵闲人?这是要辞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抬头去看齐文初,帝旒茂密,我本是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觉得他此时应当在冷笑,大约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哦,原来如此,是朕想多了。倒是听说盐运司在六部都是份美差,谢爱卿如此大才,便替朕好好整治一番吧。”

谢储磕头应下,而后又有本上奏,这事才算翻了篇。下朝时我心有余悸一门心思往外走,坐上马车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正缓着神时车帘被撩了起来,谢储站在外头看我:“晋王殿下,可是忘了要带臣一路了?”

我只得梗着脖子请他上车。

户部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我和谢储相对坐着,气氛一时间十分凝重。我觉着这气氛不行,绞尽脑汁想怎么跟他搭话。问他为何要去盐运司本来是个很好的话题,但经过早朝时的场面就全然不是了。我绞尽脑汁,忽然灵机一动:“小舅此去两湖倒是变了许多,其实我也一直觉得盐运司是个好去处。不过那冯知璧倒是棋差一招,如今连京城也回不来了。”

谢储听我说话,抬头把我上下看了一遍,这才淡淡开口:“知璧……冯兄,是我劝他莫到京城,再去掺和这一团混事来的。”

我只觉脑中一滞,又听他道:“福建确实是个好去处,不冷不热,树能从年头绿到年尾。”

他忽然掀起一边窗帘,往外看皇城规整的檐瓦,又道:“倘若有机会,我也想去那里住一住。”

我尽力动着脑袋,眼前却全是之前他立在风中的模样。我脑子里一会儿是“知璧”,一会儿又是“想去那里住一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张开嘴:“小舅殿上说……要做富贵闲人,是……真的?”

谢储回头看我,忽然笑了:“真的。”

“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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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到最后我都没太搞懂谢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直觉觉着,他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我当时就觉得过于离谱了。

谢储都能撂挑子不干了,这戏是真没唱头了啊?

可我想不出谢氏不继续唱这出戏的理由,连我都能看出来,齐文初就算因为陆太后去世,人变丧了不怎么折腾了,可对谢氏的戒心却一丁点儿不见少。给人的感觉,要不是他黔驴技穷但犹不肯认命,要不是休生养息等着秋后算账。

就算要我来想,也觉得只可能是后者。

更不要提谢修明明白白跟我说过,要让我去坐那个皇位,不能是他人,只能是我。我怎么想怎么感觉这是戏要唱完算总账的模样,尤其谢储漏出来的那句“一滩浑水”,既似感慨,又似预示。

就是不知道京城这滩浑水之后还能浑成个什么样子,连谢储这么个浑水中长大的人都想退避三舍了。

那日见过谢储之后,我自己又思索了几天,觉着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觉得诸事就在眼前,可我什么也没能看清。想到后面,就更恍惚起来:如今朝中一派井井有条,风平浪静,别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然后就又觉得,我于这些事多半时间是做个旁观者,京城乱成什么样都与我关系不大。无非齐文初赢了,我当闲人被拘在京城,谢氏赢了,我当闲人被拘在京城。大差不差,也就是地方能有点区别。虽然有齐文初拿我当成个对手一样时不时敲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京城上下知情的人,就算还分给我那么一些视线,也不过是透过我去看谢氏是什么打算。

而直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想清楚,其他事都不重要了,如今我要做的,就是趁着我还有点存在感,扒拉出个恰好的时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恰好让我能把陆云暮说服了,好好地把他从京城里送出去的时间。

九十八

只是这件事挺难,首先就难在陆云暮实在不好说服。

倒也不是我自恋……可就是那么回事,我敢说,只要我还在京城,陆云暮就不可能愿意走。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甜蜜的烦恼。

我有时也想,我到底是哪儿来的运气碰上这么个傻愣又单纯的大少爷,一边被他气得要命,一边又老是被他感动得不行。平日见着面,便总是在给他说教,可两人分开了,就又只记得他的好。

这么有意思的人,他怎么会喜欢上我?

可惜我忝占个皇嫡子的身份,又当着朝中唯一的晋王,眼看着是要问鼎帝位,却也没那个实力做汉文帝,便不要提让他做邓通,就说眼见京城兴许要来一阵腥风血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招竟然是把他从京城送出去。

更丢人的是,我甚至连个可用的信息渠道都没有,前脚刚自作主张跟宋小哥表达了“绝交”的意思,结果现在遇上事了,思来想去一番折腾,还是得回头找人家问。

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

算了,也不是第一天这么丢人了,看开点就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么着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等到了望海楼,我请小二给我带进个单间,坐在那把一壶茶喝了有半个时辰,却还没有勇气叫人把他们老板请来。

我心里茫然,端着茶碗放空,突然发现茶碗壁薄釉匀,是官窑出产的上好白瓷。我忽然想起从前来时,每每用的都是宋鲤自用的一套青花,我还被他按着听他讲这青花如何如何好。可当时我敷衍点头假装认真听,现在回想那青花是个如何模样,竟什么都没想起来。

就又记起,从前我来时,也不须请人通报,人刚坐进单间,不出一会儿就能看见宋小哥拢了折扇推门进来,一边还眉飞色舞地喊我:“文裕,你可是来了,我跟你说,我今日听说……”

他拿我当朋友,所以事无顾忌都说给我听。我成日躲在京城一隅还能知道那么一些事,全亏有宋小哥。

从来人说商人重利,我也一直觉得,倘若有一日他因为我的身份同我淡了,乃至是绝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没想到,事情还未到那个地步,他也不曾与我抱怨过什么,先说这话的,竟然是我。

如今想想,那些话实在伤人。可我回忆起当时心情,种种情形,却也不觉得后悔。

总归今日无论多少的难堪都是我活该,我能等诸事作结再求他修好,可陆云暮却等不得。这样一想,我心一硬,请小二过来,就说要请他家老板来,我有事想与他说。

很快宋小哥便来了。

只能说,我俩虽然是掰了,我这个晋王身份还是足够能使。虽然我早已有心理准备,可他站在门口,先是敲门,而后毕恭毕敬唤我“晋王殿下”,我还是梗了许久才想起让他进门。

人进来了,又是毕恭毕敬一套行礼,而后才往我对面一坐,从始至终,他竟未抬头看过我。

我心里乱成一团,和他胡乱寒暄,说话间全无从前的气氛,只让人觉着压抑。直到看见他用手不住婆娑面前杯盏,我忍不住握了握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早就想好了。

活该我受嫌弃。

想着实在不能继续在这儿碍人眼,我吸了口气,还是把事跟宋小哥说了。一是问他可有听说谢氏一系有没有什么动静,二是朝中有没有什么传闻。

还有就是,若我要送一位重要之人离京,从哪一处城门好走一些?

我话一问出,宋小哥“哦”了一声,而后便沉吟不语。我知道如今这个情形问他这些事确实过分,但我的的确确再找不到合适人问了。

于是我站起身来,双手交握,躬身朝他行了大礼:“我知此事为难宋掌柜,齐某来日定予万金酬……嘶!”

我话还没说完,便只听见面前一声巨响,我被吓了一跳,慌乱之中咬伤了舌尖,痛得我眼前一黑。再抬起头时,宋鲤站在我面前,正冷冷盯着我,一旁地上翻着一个梨木圆椅,此时还咕噜噜地转着。我略一打量就知道那是宋鲤方才坐的,刚才那声巨响,大约是他一脚把圆椅蹬倒在地才弄出来的。

我想不通他为何突然发这么一通脾气,便想说句话缓和一番,一抬头就看见他冷冷看我的眼神,话就全被我吞了回去。如此几次之后,宋鲤终于说话了。

他说:“齐文裕,我是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般来羞辱我?”

九十九

直到我回了家,半夜躺在床上失眠,我还是一头雾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怎么就羞辱他了?

请人办事,还是窥探朝廷形势、一招不慎能被人抓了砍头的事,我许个万金怎么了?

不要就不要,我钱都没给呢,怎么就羞辱人了?

我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

这鬼地方人人天生就都会算计人心,就我跟个傻子一样被玩得团团转,干什么都不对,如今被人当头骂了一通都搞不清状况,活该是个人都能拿捏我。

可事已至此,我不敢再去望海楼讨骂了。平日还是去户部,也只能再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是当下情景,若不谈谢氏,就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我猜他们对如今形势也有所知悉,之前还能聊聊朝中大臣的闲话,如今闲聊时照旧热火朝天,可仔细一听,全是些街头巷尾的鸡毛蒜皮。

这些人中龙凤怎么天天就关注这点事啊?

这天他们照例吃过饭闲聊,我也坐在其中跟他们众乐乐。照例先是说了一圈传烂了的街头传闻,就有人忽然说起听说的一个笑话,说京兆府最近办了个街头纠纷案,当事双方一个是卖酒的一个是买酒的,大约的案情是卖酒人缺斤少两,买酒人找他讨理,卖酒人不肯认的事。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照往常哪怕闹到报官,也都是由官府查验斤两即可,然后该赔钱赔钱,事情也就结了。只是这回事却不好办,难就难在买酒的人,是个鞑子。”

那卖酒人坐在堂上撒泼大哭,说他本是肃州人士,早年打仗,一家都被鞑子杀光了,只剩他一路逃难到京城,吃了百般苦头才活了下来。如今鞑子俯首称臣,他血海深仇却无处得报,鞑子本就不配赫他的酒,他不过是卖得贵了些,又不是不卖给他,凭什么让他退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实在是个泼皮,不过是想多赚点钱,倒让他扯着大旗闹了起来。但这大旗一扯,事情就麻烦了,所以京兆府也不敢罔断了。这么一个小小案子,就一级一级往上推,听说如今都递到了大理寺那儿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可笑也可笑。但是这种事,向来麻烦多过于好处,办好了是你理所应当,办不好那就全都是你的错。所以遇着了,那就看哪个倒霉蛋最倒霉,如今能往上推,看起来京兆府这些人倒还都挺有本事。

这个事说完,就听见他们讲望海楼最近又出了什么新食谱,据说是海外来的玩意儿,稀罕的很。我听见望海楼就不由得心中一跳,便又想起宋小哥,不由就有些出神。等再回过神,他们却不知聊了些什么,居然开始谈论宋小哥。

宋鲤一直颇善交际,同户部这些人也都能交好。我听他们夸他做事妥帖细心,越听越郁闷。这样众口交赞的一个人,我居然都能把他得罪得生那么大的气,我可真是个蠢货。

他们倒是越说越起劲,我起先还能听着,越听就越觉得心烦,便借口困了,出门往外走走。

户部府衙规模不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院子里甚至还有个湖。我坐在湖畔亭子里吹风,就见水畔柳枝摇摇,再往前看去,一湖碧水,粼粼波光。

是个值得泛舟游湖的好天气。

我想起之前同陆云暮在京郊游湖的情形,可想着想着,却又记起宋小哥那艘极漂亮的花船来。

怎么越不想想起来的事就越往前凑呢?

我努力去想些杂七杂八的事转移注意,这一乱想,忽然发觉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差点给忘了。

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跟着齐文初出关的那几个人里,到底有没有鞑子的人?

齐文初才从西北见过鞑子回来,怎么突然就有跟鞑子有关的案子爆了出来?

不对。

应该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一时间我脑中掠过谢氏惯用的那些招数,儿歌,评书,甚至还有那些个谢修原型的门神,都是这个时代舆论战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如今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案子,很难说不是谢氏要在齐文初年初巡边这件事上搞事。

战争已经过去,但百姓伤痛尤存。在这上面能搞出事来,难道齐文初真的……?

等会儿。

若事关宫中侍卫,那陆云暮!

我猛地站起身,刚要迈出步去,便又想起之前从户部这些人那听来的王氏的八卦。

这些人说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倘若有心,那将此事告知于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在宫中无人,倘若要去了解其中情况,只能问……陆云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中忽然一凉。

这件事,我该不该让陆云暮知道?

我到傍晚回家时也还在一路思考。

最近齐文初不在政事上发力,偏偏沉迷武功,陆云暮要天天到宫中报道,就也许久没来接我。等我进门,刚绕过照壁就看见陆云暮在庭中练一个套剑法,我仔细看了看,没见他使过,等他停下我一问才知道,是他从齐文初那学来的新剑法。

我便有些感慨:这么紧张的关头,难得他还能全新放在自己所关注的事上。

正要和他闲聊两句,就见他凑到我身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出来,随后递到我手上。

我低头一看那信封,便看见上面写着“陆侍卫敬启”。我不解,抬头看他,想问做甚把写给他的信拿给我看,我又不查他这个。陆云暮却没什么好气地看了一眼那信封,让我自己拆。

我疑惑地从被打开的封口里把内里的东西往外掏,却掏出来一封更小的信封,用浆糊仔细粘着四角,封上写着二公子敬启。

是宋小哥的字。

我心中重重一跳,连忙把信封仔细地翻看,翻到背面却看见沿着封口龙飞风舞地写着一行字:陆云暮不可私自打开,打开必被二公子厌恶。

我顿时就明白陆云暮为什么是那么个表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随手把剑转了半圈,又递给我一个荷包:“我今日刚出宫,便看见宋鲤身边的一个小子朝我跑来,嘴里说着什么替老板还钱,结果就往我怀里揣了这么封信。宋鲤怎么还能欠你钱,还只有这么一点儿。”

我闻言一顿,很快便想起那大约是我那日走时留下到茶钱。倒没想到竟也被他退了回来。

我心中复杂,握着信慢慢踱回书房。坐在案前拆开信一看,寻常的信纸,开头写了五个大字:齐老二贤弟。

而后内容说是信不如说是骂我,通篇说我没心没肺不把兄弟当兄弟,当自己是王爷就以为能用钱收买他。他宋鲤岂是几万钱能收买的?他亦学过儒家心有大志,以后再敢这样,俩人就绝交。

我看完只觉得心里头都发麻。

原来,原来我真的伤害他至此?

我把这封信连着看了好几天,想着怎么写一封回信给他道歉,最后打好腹稿,把信压在镇纸下,正要提笔对着写时,我再一看信,却发觉被镇纸压住的部分之上,竟然是一句可以横着念的话。

我拿着镇纸压着字横读了几行,终于确定,这竟是一份藏头信。

信上写着:宫中有鬼,贼喊捉贼。

务必小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九十九

我盯着那几个字脑中一片混乱,冷静下来时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得赶紧把陆云暮送出去。

那个宫中有鬼,若我没有猜错,说的应当就是当时在嘉峪关同齐文初一道出关的那一班鞑子背景的侍卫。

可贼喊捉贼,说的又是谁?

是齐文初,还是谢氏?

若是齐文初,难不成他还真把这群人放在身边了?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群人带在身边的?可时到今日才有这样含混不清的消息传出来,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齐文初最近才把这群人带进宫,是为了演这出贼喊捉贼,很可能是要嫁祸于人。他是要对谢氏下手了?可若不是最近才把人带进宫,他在宫里藏这些人一直无人发现,又或者保密功夫做得好,那怎么可能突然露出风声让宋鲤知道了?

难道是谢氏借他人之口,故意让宋鲤知道的?

可若是谢氏借他人之口传出来此时,所谓贼喊捉贼,应该就是为了把这群人钓出来。而这一套路子,倒是和我起初对卖酒案的分析对上了思路。

但是谢氏做事,真能这么简单?宋鲤向来谨慎,他会冒风险把消息告知于我,必然不会是随意得知。

难道真的果真如此?

我思考得头痛,只觉得是一团乱麻。

但无论哪个考量,不管是齐文初还是谢氏,总有一方是要有所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我尚可以旁观事态,陆云暮却最次也是个被殃及的池鱼。而如今各处消息来源不明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死活找不到这种观感的源头在哪儿。

无论如何,让陆云暮赶紧从京城离开,绝对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要命,怎么才能让他离开京城?

我先是握着这几个字想了又想,却想着想着就想到陆云暮。这一想我直接就失眠了,一整宿都没睡着。第二天浑浑噩噩到户部点丁,人坐到椅子上还在出神,直到有位着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站到我面前行礼:“晋王殿下。”

我缓了缓才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回了一礼:“主事多礼了。有什么事吗?”

那年轻主事转头看了看两边,犹豫了一下,掩着衣袖小声跟我道:“殿下与臣借一步说话?”

我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随后跟着他到了屋外的一处角落。我其实有些奇怪,他这是要跟我说什么?犹犹豫豫又躲躲藏藏,若怕让人知道,怎么还这么堂而皇之地把我往外叫?明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到了地方,这人朝我一拱手:“殿下,此事并非臣以户部主事身份与殿下说话,而是,以宋鲤宋掌柜好友身份,来求殿下。”

我正思索他会跟我说些什么,冷不丁听见宋鲤的名字,一时间没回过神。等回过神,我心里一凉,难不成他给我通风报信的事让人知道了?我连忙问他:“宋小……有余怎么了?”

这位主事定眼看了我一会儿,轻叹了口气,又朝我拱手:“还请殿下……莫要再伤他的心了。”

我:?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叹得我一头雾水。我倒不奇怪他会知晓我跟宋鲤“绝交”的事,可是伤他的心……宋鲤怎么会让人来跟我说这种话?好奇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叹过气,抬头看我:“殿下,此事乃殿下私事,本非在下所能进言。但在下昨日同部里几位同僚到望海楼小聚,几位大人也想结识宋掌柜,在下便差人请宋掌柜来。所幸宋掌柜也果真来了。在下本想大家一起喝酒也当和乐,不想宋掌柜听闻我等皆在户部,便忽然不言语,过了许久才说了句‘我有位好友如今也在户部’。随后才强颜欢笑,款待我等。”

说到这儿,这人停了下来,定定看我。我便懂了,那宋鲤和他们提到“有位好友”,说的想必就是我。

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这人见我只是看着他,忽然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道:“我等要走时,宋掌柜便已经醉了,却在把我等送走之后又要人重备了酒,自己又去喝了。席间在下便觉得宋掌柜十分奇怪,兴至对诗时总念些风月伤情的诗词,仔细问他,他却只一笑,不肯多说。”

顿了顿,他才又道:“还是有位同僚提起前些日子宋掌柜与殿下闹翻绝交,在下才将此事联系起来。想来宋掌柜情深如此,殿下哪怕不愿,也不该……此番妄言,还请殿下,恕罪。”

我终于听懂了。

他是觉得我跟宋小哥,是,是情侣关系,啊不对,还是翻脸了的那种?

啊?

啊???

剧情为什么会这么发展?

我想反驳,却忽然发现还没法反驳。毕竟我和宋鲤吵架翻脸这事是真的有,闹得还挺大,当众摔椅子轰我出门,不怪他们想多了。但我也不能告诉他是我向宋鲤问朝中事提了钱把他得罪了吧?他会误会,也是宋小哥自己加戏,在他们一班人面前演那个伤情……

等等,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小哥为什么突然演这么一出?

这人是有什么别的身份?

宋鲤在朝廷里交朋友向来有计较,这人能自称是他好友,想必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盯着他,努力从脑子里搜罗这人身份上有什么特别,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我正疑惑,他就忽然像是看出来什么,朝我一拱手:“殿下无需怀疑在下,在下只是不想朋友伤心,如此才贸然同殿下说的。”

说完又加上一句:“此事本不该在当值时说,在下怕有人误会,故而才在此时请殿下出来说的。”

我:……

难怪行为这么让人摸不着头闹,敢情还有这么个……奇怪的缘由。

那重点应当不是在他了?

那是在当时在场的人里?在场的人……

我忽然一激灵。

户部。

都是户部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场戏,是演给户部的人看的。

而户部知道了,就等于是——

谢氏知道了。

一百

宋鲤借着这位户部主事,是要告诉我两个讯息。

一是,他在帮着我演一场戏。这场戏是个苦情三角恋,戏中人有他,有我,还有陆云暮。是我这个大渣男,明着和陆云暮相好,暗地里却还和宋鲤勾勾搭搭。从前还挺好,但如今我翻船了,和他大吵了一架分说要手,但他又真心“爱”我,所以分手后依旧伤情,痛苦难抑。估计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演了些别的戏码给这件事加成,让它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二是,这场戏是演给谢氏看的。

他怀疑谢氏对陆云暮有所图谋。

只是他第二个想法或许跟他一直觉得谢氏对我不好有关。我没敢告诉他我如今正经和谢氏绑在一条船上,说不定是哪里让他有所悟解才会如此也说不定。但无论他怎么看待我和陆云暮与谢氏的关系,他是真的记得我当初的请求,是在帮我让陆云暮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不然,世界上还有什么反目成仇理由,比得过有情人敌得过世人偏见,却敌不过喜新厌旧的人性?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旁人看着是真的,那就足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郑重谢过这位年轻主事,告知他,此事我定会仔细考量。

傍晚时放了班,我故意等接我来的马车走了一段时间,而后才叫车夫换向,说暂时不回去,先到望海楼去一趟。

如果我猜的没错,在有人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也有人诱导陆云暮发散想象了。

而我如今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想象做实。

这个宋小哥,他倒还真信任我,也不怕我看不懂他的布置,觉得他在挑拨离间,反而跟他反目。

但还好,我应当是没有会意错。

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为我所求如此尽心尽力的朋友,除了一句幸运,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种想法,直到我到了望海楼,见到宋小哥,他一脸惊喜,含羞带怯地朝我走来,才觉得好像不太对。

大哥,你是真心想帮我吗?

你就是觉得好玩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零一

宋小哥准备不足,演技实在是有些尴尬,尬得我差点儿就想转头回去。

所幸看的人只看其形不看其实,等我俩众目睽睽之下一块上了楼,门关上,他把整个计划一说,果然和我猜的大差不差。只是没想到这主意竟然真是他见几位户部官员一道来吃饭,突发奇想搞了这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问他有没有找人去陆云暮那边说些闲话之类,就看他眼睛登时一亮。

咳。

总而言之,不管宋小哥到底是不是为了好玩,我跟他还有陆云暮的混乱男男感情八卦真就正儿八经有理有据地传出去了。

也亏得我对外是个全然无辜又安分的老实人形象,旁人见他顶多是揶揄,不至于让他被人避讳。只是自我到望海楼找他演过几场重归于好的戏码之后,反倒常看他乐着打算盘。我朝他账本上一看,生意倒好像还更好了些。

“都是来看热闹的。”宋小哥收了账本给我倒茶,“现在传得可离奇了,连说你为了跟我在一块不要皇位的话本都写出来了。诶呀,想不到我宋某人这辈子还能跟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话本扯到一块,诶你别说,写得还挺好,我自己看着都挺感动……”

我:……

我就说他是觉着好玩的吧!

见我闷头喝茶没理他,宋小哥又笑了会儿才停下来,起身关了遍门,而后才回来问我:“这事传了有段日子了,陆兄可有什么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问,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没有反应。”我道。

如果陆云暮找我来闹一闹,哪怕只是问一问,都在我意料之内。我也同宋小哥拟好了一段词,如何让他觉得我一点点变了开始排斥于他,而后再找个机会,用个借口,把他从京城“打发”出去。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全无反应,每日我回家,他照样等我,哪怕我刻意沾了宋小哥惯用熏衣的香味再和他亲近都不见他有什么异议,就好像全然不知道我和宋小哥的传闻一般。等我有点着急,说不想和他同住,让他搬回自己的屋子,他都毫无异议,当即就答应了。虽然我俩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但我还是忍不住怀疑,他这反应,难不成是等我说这话许久了?

宋小哥听了我说的也愣了,再回过神时搬着圆凳从我身边移开:“别别别吧,我是无辜的啊!假的啊都是!”

我也觉得茫然。

只是事到如此,这些就也都不重要了。总归事情是照我期望的方向发展,若他真想与我就此了断,或许也是件好事。我叹了口气,想起我这次所为之事,便往宋小哥身边凑了凑,把他当初给我那封信拿出来:“不用管他了,你先跟我说说,这个‘贼喊捉贼’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小哥像是欲言又止,看了看我才低头去看那封信,却一皱眉:“我也不知道。”

我:???

你自己写的你不知道?

“我本是怕人看出来不敢详写,觉得你应该能猜到,如今看来,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宋小哥揉了揉扇柄,“你若早先来问我,我还能告诉你我怀疑谢氏。但如今再看,我也不知道了。”

又是谢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问道:“你之前为何怀疑谢氏?”

“我之前听来的消息是,谢氏欲在下月秋狩上指认陆氏欲谋害陛下——证据是陛下身边随行的侍卫里有陆氏埋伏的鞑子。”

我一愣:“宫里的鞑子是陆氏的人?”

宋小哥一拢扇子:“你也觉得不对是不是?我怎么想都觉得那鞑子是谢氏安排进去的!”

“不,不对,”我整个人都听懵了,“谁告诉你谢氏要指认陆氏在齐文初身边埋伏鞑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谢氏打点禁军上下,找人一问便知。”宋小哥摇了摇扇子,“那禁军副统领郭庆,草包一个,全靠他泰山才有今日,向来畏妻如虎。他平日来望海楼也只在二层,那日突然财大气粗,要上到四层喝酒。我拿好酒一勾,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听得忍不住皱眉:“郭庆此人如此好骗,谢氏还能将欲为之事同他和盘托出?”

“我自然不敢轻信于他,之后也找人各处去打听,总结一看,大体就是如此。想来他一时得意,又觉得此事不过世家争权,与他要管的事干系不大,便乐得看个热闹。”宋小哥举着扇子凑到我身侧小声道,“你可知谢氏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是要伪装鞑子刺客刺杀谢相,而后掀出宫中也被陆氏布置了鞑子的事来。如此计划,谁不得说谢修是个狠人!”

假装刺杀谢相,掀出宫中的鞑子了?

倘若果真如此,谢氏真的是要趁机扳倒陆氏?

那宫中藏的鞑子,难道真的其实是陆氏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或者,居然是谢氏的人?

可是那日在嘉峪关,那群鞑子不是跟着齐文初……

我越想越觉得混乱:就算我的猜测是错的,这件事也决不是世家争权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宫中确实有那么些身份不明的鞑子。其他的……

依旧是一团乱麻。

想到这儿,我深深叹了口气,再抬头时正对上宋小哥朝着我的目光。他拿扇柄支着下巴,眼睛朝我看,却似乎在出神,见我看他,这才转了眼珠看我。我对上他的眼神,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虚起来。

宋小哥说得十分轻巧,但同一个又一个人探询谢氏的大事,就算他再长袖善舞,也不知多少为难在其中。可他担心谢氏谋事会殃及于我,我却不能告诉他我与谢氏如今实在的关系,便只能让他徒增许多疑惑。

我该不该告诉他?

我不敢再看宋小哥的眼睛,只好错开头去,假装咳嗽一声:“可你说是之前觉得是谢氏,那如今你为何却又不知道了?”

宋小哥闻言坐直了身子,把折扇握在手里:“我之前觉得是谢氏,是因为我觉得陆氏早就大势已去,无非是谢氏想再扩手中权力,所以才要狠下死手。现如今看,可能是你我‘灯下黑,了。”

我不解:“灯下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氏并非无人。”宋小哥猛地握紧折扇。

“不还有晋王亲信,陛下的御前侍卫,陆云暮,陆大人吗?”

一零二

我自然不可能因为宋小哥一句话就去怀疑陆云暮。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我只不过分辩了几句,就见他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地看我,我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不欢而散。

从望海楼出来我依旧觉得烦躁,便干脆走回了家,一路思绪不停,却总是在走神。直到到了家门口,我抬头一望,才发现今夜颇亮了些,连檐上细瓦都看得清楚。我于是再往上看,就见空中有圆月一轮,这时我才忽然发现,恍惚之间,又是半月已过。

我迈步进门,照壁之后,陆云暮就站在院中。他手中握着剑,抬头望天,周身被月色浸得一片银白。我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他,直到他转头看我,我才朝他走过去,嘴张了几次,可不知道说什么,却听见他说:“我要搬到宫中去住了。”

我只觉心中重重一跳,“啊”了一声,恍惚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下月秋狩,御前要务颇多,同僚都宿在宫中,我……不好推辞。”陆云暮解释道。

我听他说话,就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茫茫之中,就剩下宋小哥说的那三个字。

灯下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拿三年两载的时间演一出戏然后算计人,这样的谋划,出自他们所为,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戏未免太过逼真,用在我身上,也太高看我一眼了。

我发了一会儿愣,再抬头去看他,却看见他定眼看我,避也不避,双眼明亮,同往日并无两样。

如果他真是在骗我,如今我也看不出来了。

我僵着脖子点了点头,便打算越过他往后头去,却被他突然握住胳膊,同时唤我道:“文裕,我……”

我回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睛。只是他看了我一会儿,却放了手:“无事。”

无事。

原来无事啊。

陆云暮走之后,我装作不知道,该去户部点丁便照去,而后不是回家便还是去望海楼。起初宋小哥还只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看我喝闷酒,等秋狩一日日近了,他直接就掀我桌子了:“别喝了!陛下亲卫集训了有半月,而之前半年就在暗中练兵,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醉得七荤八素,手里握着个洒了一半的酒壶坐在地上发愣。

我听见自己笑出了声,还呛了口酒,就边咳边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我何干?”我道。

他们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混混沌沌过了半个月,秋狩便就在眼前。启程前一天我在家中发呆,宋小哥亲自登门拜访,背了好大一包东西过来,我打开一看,居然是各色穿戴的防具,光护着胸口的就得有四五件。

我马都骑得不怎么利索,穿戴上这些东西估计坐都坐不住了。可宋小哥在一旁唉声叹气:事都搞到一块去了,这秋狩安省不了。你不如直接告病躲开算了?

我盯着这些护具没说话。

若是以往,我这时的确是要告病在家躲事了。

可这次我就是很想看看,看看到底会有个什么结果。

转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便起身,门一打开,就见有行站在门口。他朝我微微俯身行礼,随后带着身后小厮进了门,宋小哥送来的防具就放在进门的桌子上,他却目不斜视地掠过,而后就站在旁边等我穿衣,顺便传话:说谢氏嘱咐,秋狩人多,兵器无眼,让我少些走动,务必保护好自己。

我明知故问:“秋狩,人带兵器都是去打猎的,怎么会伤着人呢。”

有行却笑了:“殿下明明知道得十分清楚,就莫要为难奴才了。”

果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

他们又是什么都知道。

我没再和他说话,沉默地把衣服穿好,出门前在桌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样未拿。

生死由天吧。

这场秋狩规模并不算大,就在京郊的猎场,至多也就办个三两天。许是因为路途不远,秋狩的车队刚驶出城齐文初就不肯继续在车里继续坐着,牵了匹马就跑在最前头。皇帝都自己骑马了,我也就没法继续偷懒,只好从车里出来,和几个弟弟一块跟在他身后。

马车坐久了很难受,但难受程度远不及骑马。这趟路走了有两个多时辰,我下马时腿麻得一个踉跄,正巧让齐文初看见了。我还担心被他嘲笑,他却只看了看我,什么话也没说,转头朝着搭好的主帐走了。

倒不奇怪,我要是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关心别的。

我往旁边走了走,想缓解一下腿上麻木的感觉,没走多远就被持刀的护卫拦住,让我莫要乱跑。我这时往四周一看,才发现这次跟来的护卫颇多,把猎场周围围得严严实实。

我忽然就想到一个词。

瓮中捉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不知道谁是瓮,谁才是鳖。

狩猎之前,照例要由齐文初来鼓舞士气。文臣立在两侧,参与狩猎的则牵着马站在正中。我坐在右侧上首,对面便是谢相和彭相,却不见谢修和谢储的身影。一问才知,谢修告病,谢储则就在正中的队伍之中。

谢修告病?

为何是他告病?

我正疑惑,就听见齐文初问道:“缘何不见大将军身影?”

就见谢岭起身答道:“此乃臣之过。大将军听闻秋狩时将有鞑靼刺客刺杀于臣,一时忧心,犯了痼疾,高热不退,实难起身。将军也劝臣告假避祸,但臣想,所谓邪不压正,朗朗白日,岂能由这蛮族小贼撒野的道理?臣便一意孤行前来赴会,还请陛下恕罪!”

三两句话间便将近来流传已广的“假刺客”之事推得一干二净。我转头去看齐文初,只见他凝神看向谢岭,表情全无变化,搭在身侧的手却握了两下。而后便听他笑道:“谢相所言极是,朕御驾之前,蛮族刺客岂敢作祟?猎场之外有禁军严密把守,他便是敢来,还有朕亲自训过的亲卫等他。只要谢相莫离朕太远,大可十分安心了。”

而后君臣又互相恭维一番,这才步入正题,准备放彩头了。

彩头没什么新鲜,一如既往,还是鹿。

齐文初亲自解了绳索,把角上缠了红绸的鹿放入林中,而后一声令下,就见众马奔腾,好一阵飞沙走石之后才消停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岭紧紧跟在齐文初左右去,一副十分怕死的模样,一直在同齐文初说什么惶恐,念得齐文初眼见着烦躁起来,干脆翻身上马,说要在附近看看,问谢岭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一时间立在周围的人都朝谢岭看去,我也忽然了然:果然来了。

有人牵了马过来,谢岭笑着道过谢,便也上了马,却还左顾右盼,问有没有人一块去。

他说话之间,齐文初忽然扬鞭而起:“害怕就老实待着别动。朕自己走走,不用跟着了。”说着便策马跑了出去,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我本以为要看谢岭花样百出拉扯几个垫背的,却没想到他会自己先走了,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把人往计划好的地方带,方便行事。

我在原地又呆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上马去追齐文初,心中翻复着刚才想到的念头,忽然觉得所有事情明白地展现在眼前。

我追了好一段路,眼见齐文初就要步入山林,他忽然收了缰绳,调转马头回头看我:“你来做甚?”

我驱马走到他身边,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喘了会儿气,这才有力气回复他:“找你有事。”

“陆云暮呢?”我问他。

齐文初面无表情地看我:“朕的亲卫,还要你来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被他噎了个准,缓了口气后才开口:“那我换个问法。你是想让陆云暮杀谢相?”

齐文初面色一冷:“他告诉你了。”

“没有,是我猜的。”我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嗓子里有股血味儿,“他们计划要人假装刺杀,你便打算趁机让这件事做实。”

齐文初不语。

“声东击西。你本就没想把谢相带入什么圈套,让他留在那就是你的计划。”我了然,叹了口气:“可是我能想到,谢相自然也能想到。”

齐文初依旧不说话。

我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有个事我早就想问了。之前巡边,你让人把我往嘉峪关外带,当时跟着你的那些人是不是鞑子?”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理我,我便继续道:“那群人从哪里来的?你当时去西北,就是为了把他们带回来?”

齐文初坐在马上没有回答,我抬头看他,正像那日在嘉峪关外,他坐在马上,我站在地上。

“不对,不是带回来他们。”我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他们有口音,但明显学过汉话,有人训练过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忽然想起我当初未能去成的秦王别院:“齐文初,这些人,你到底藏了多久?!”

齐文初垂眼不语。我想着那个结论心中猛跳起,就听见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齐文裕。”

“你这个人,向来不合时宜。说你聪明,你偏偏不够聪明,说你蠢笨,可你又不够蠢。”

齐文初抬眼看我:“你要是能早聪明几天,倒也不至于如此。”

我定眼看回:“难怪谢氏敢只用这点手段诱你上钩。你同鞑靼勾结证据板上钉钉,根本经不得细查,只能兵行险招,先下手为强……而你杀谢相,便也是杀鸡儆猴。”

我话刚说完,就看见几个侍卫打扮半蒙面的人自齐文初身后出来,只看眉眼,却也果然是我在嘉峪关外见到的那些高眉深目。

齐文初朝我微微抬颌:“绑了。”

我急忙朝齐文初道:“纵你同谢氏势必有一场拼杀,却也不该是今日!谢修告病,你不一把他们一网打尽,后患无穷!况且众目睽睽,你打算怎么杀他?就凭陆云暮?”

“轰!”

忽然只听一阵爆炸声从我背后传来,震声轰隆,我脚下土地甚至跟着晃了几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却只见灰烟缭绕,来源之处,正是百官安营之地。

“武当逆贼擅用火药,余孽勾结鞑靼欲行刺于朕。朕偶然兴起游览周边,避开此劫,谢相一等留守大营,不幸殒命。”齐文初字句清晰地念出一段话,我听见“武当逆贼”时惊得回头看他,他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便朝灰烟缭绕之处看去。

“朕敢用他,自然什么都知道。他和陆氏前程如何,端看他今日如何了。”

我被这接连的讯息震得迷茫,忽然发现若不是我自己跑出来,我也是被火药炸中的人之一。我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双腿发软,踉跄走了两步,却被一个蒙面侍卫按住了肩膀。

我颓然一笑,只能垂头站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纷乱,最后却只长吸一口气。

齐文初说的没错。

怪我不够聪明,怪我不够蠢。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尖锐“吱”声冲天而去,在空中炸开一道火线。

齐文初顿时双眼一亮:“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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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文初翻身上马,点了几个人跟他一块走,走前朝我这儿看了一眼,而后朝余下的鞑子侍卫道:“余下人等看好晋王,之后如何行动,等朕号令。”

我自暴自弃坐在一块大石上发呆,听见齐文初提起我,便朝他望了一眼,本来没当回事,却看见站在我旁边的鞑子不知为何忽然地握了一下刀柄,而后才朗声道是。

我有些疑惑,不由自主抬头看去,只刹那便对上了这鞑子侍卫的视线,就见他眉头一拧,瞪眼看我:“看什么看!”我连忙低下头。

我垂下头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却忍不住反复回想这鞑子侍卫的表情。我偷眼把站在我周围的人看了几遍,忽然发现虽然人人皆是表情严肃,手也搭在刀鞘紧张地环视四周,却只有这个吼我的鞑子站得离我最近。我再仔细一看,他在我身前站定,刀刃朝另一旁立着,竟好像是在把我同其他人隔绝开来。

我小心翼翼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而后凝神想了又想,却如何也记不起认得这么一个人。这人肯定不能是无缘无故就来回护我,难道齐文初这带在身旁许久的亲卫里,竟也有别人的人混了进来?

可他会护我,那也只可能是……

谢氏?

我被自己想法震了一惊,只好又把理了好几遍的思路重新捋一遍。

谢氏放出话来说要去揭发陆氏私通鞑子,在齐文初身边布置内应,企图谋害皇帝,言说要用的办法是假装鞑子要刺杀谢相。然则鞑子是齐文初许久之前便私下勾结,他对谢氏所言十分忌惮,便趁谢氏放话,意图假戏真做,反将谢氏一军。

乍看陆氏在此事之中全然无辜,是个只作由头的工具人,但是一是齐文初从前是一朝秦王,而后又是一国天子,他是如何悄无声息与鞑靼勾结上的?二是这次假戏真做,牵扯陆云暮,甚至齐文初把宝全压在陆云暮身上,纵然他在此事中身份为“武当逆贼”,实则还是代表陆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此来看,这次秋狩,原本应当是齐文初、陆氏、鞑靼三方围剿谢氏。但如果我想得不错,这瞪我的鞑子侍卫果真是谢氏安排进来的人,那只怕鞑靼狼子野心,虽与齐文初和陆氏做了交易,却也并未肯与谢氏为敌。

真是赢麻了啊这些鞑子。

那汗王我还真没看错他,果然是个能掺合上国政权争夺的boss级人物。

齐文初,你脑子果然不好。

你让人卖了!

我抬头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双眼一阵发木。我正想齐文初此去莫非正入陷阱,就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我抬眼一看,那马上的人逐渐现出清晰轮廓,远远便勒住马,小步踱到这班侍卫面前,面无表情道:“齐文初落进谢氏圈套里,我救不来,换你去。”

竟然是陆云暮!

他话音刚落,迎头朝他去的鞑子领头愣在当场,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陆云暮却忽然抬眼朝我看了一眼,我猝不及防,呆呆地朝他看了回去,他却移开了眼神,朝那领头的鞑子又说了一遍,还不嫌事大地添了一句:“你现在赶过去,兴许还能留他个全尸。”

那鞑子闻言似乎目眦欲裂,猛地一跃,似要把陆云暮拉下马,却被陆云暮先发制人,躲开到一边。那鞑子猝不及防跌落在地,但很快起身,朝陆云暮怒吼道:“主人落入陷阱,你竟不救他,反而自己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他约定替他杀人,可没有他让人坑了我还得救他这一说。”陆云暮皱了皱眉头,“原本说好我若得手便以一声冲天炮为号召他接应,可火药炸后浓烟迟迟不散,我连路都没看清就听见那一声炮响,一看便知,早有人知道我俩约定的信号便以此误导他。我当时就猜,只怕他身边有内鬼,满盘计划说不定都让人知道了。我又不是个傻子,知道落入陷阱还朝里冲,倒没想到你家主人被骗了个彻底。”

那领头的鞑子不住颤抖,我正全神关注他们,忽然发现原本站在后边的鞑子护着兵器悄悄向前,可陆云暮似乎丝毫不觉,声音依旧平静:“说不定,这内鬼就在你身后这群人里。你既不去救你家主人,也不去找内鬼,跟我在这儿喊个什么意思?”

只听那领头鞑子一声怒吼,就见几名鞑子接连窜了出来,立身在马前,抽出刀来,将陆云暮团团围住。

领头的鞑子拔刀朝他怒目而视,操着一口怪调汉语道:“陆云暮,平日你有主人回护,我奈何你不得。今日是你不义在先,你要走,就先留下命来!”

之前瞪我的鞑子堪堪站在圈边,此时侧身站在我前头,虽面朝陆云暮,却依旧分神顾我。

我站在一旁旁观了全程,却只看得一头雾水。

陆云暮……是与他们闹内讧了吗?可齐文初落入谢氏圈套,他陆氏与齐文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竟然看起来毫不关心齐文初的情况,反倒还有心思和这些鞑子分辩?

我心中忽然猛地跳动起来。

莫非真的是我想多了,陆云暮,他,他并没有骗我?

我抬头看向正中的陆云暮,却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此时垂眼看了看围在四周的人,稍稍抬起胳膊,把剑举过头顶。

我却只觉当头一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林高手,江湖侠客。

他也曾为了心中向往以身犯险,以武犯禁。剑下留有人命的剑客,不该是在我面前那副单纯到无知的模样。

是我疏忽了。

忽然之间,环于他周围的鞑子纷纷猛退几步,我也被他们带得一个踉跄,抬头一看,只见陆云暮飞身落地,铿然剑出,几道剑光划过,站他最近的鞑子便轰然倒地,却已经又有人纵身上前,提刀朝他砍去。

此时情形即便是我也能看出来,这群鞑子从开始目的便是要陆云暮的命。内讧恐怕解释不了他们为何下此狠手,那想要陆云暮命的,难道是齐文初?

未等我来得及深想,那吼过我的鞑子忽然翻身而起,使刀将拴在一边的马的缰绳砍断,用刀一抽让它朝我跑来,而后借力跃到我身边猛地推我一把,冲我低声吼道:“快走!”

我猝不及防撞到马上,顿时记起方才他一直把我同其他鞑子隔开的模样,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齐文初果然是要杀我。

我急忙爬到马背上,左右看了一圈才想起自己并不认路。我连忙转头想问那鞑子该往哪儿跑,却发现他已经混入围攻陆云暮的人群里,分不清是哪一个。我顿在原地,坐在马上,正能看见人群正中的陆云暮。鞑子似乎找到他剑法破绽,不再一味上前,反而绕着他转圈,而后猛地进攻,武艺高强如他也应对得艰难。我分辨不出哪一个鞑子是救我的那个,只见每一个人出手都丝毫不曾含糊。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个鞑子要是谢氏的人,那齐文初的人内讧,为何他还要跟着齐文初的人一起对付陆云暮?

我只略微一想便忍不住吸了口气。

谢氏果真要杀陆云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文初要杀我,谢氏则要杀陆云暮。

顿时我身上浮起一层冷汗。

若不是陆云暮突然跑来,说不定我今日就命丧于此。而陆云暮来了,我可以逃出生天,可陆云暮却要死了。

我定眼望着陆云暮,知道如果我此时出声将鞑子吸引,虽不一定救得了他,但兴许两人还是可以死得同穴。

陆云暮愿意与我死得同穴吗?

若我死了,是不是就也不必有这么多烦扰了。

我鬼使神差驱马朝陆云暮走了几步,忽然有人朝我挥刀喊道:“晋王何去?!”

我猛地回神,陆云暮却不曾看我一眼,手中剑光一凛,顷刻间便冲出包围,挡在我与鞑子之间,冷声喊道:“晋王去哪儿,与你等何干?”

我只觉双耳轰鸣作响,再听不清任何言语,眼前一片火星。我定定看向陆云暮在我眼前的背影,狠狠咬住下唇,用尽全力掉转马头,朝背后的山林冲去。

这处山林并没有开拓山路,我骑马上山,起先马还能走,过了一段便寸步难行。我不敢停下,弃了马独自上山,又走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休息。

我瘫坐在一块石头上出神,只觉来之前知道此行必不简单,却也全然想不到不过几个时辰,齐文初生死不知,陆云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生死不知。

我望着头顶泛黄的树叶,此时才反应过来,我刚才的行为有个十分恰当的形容:鼠窜。我从来知道自己没什么气节,但到这次之前所有行事,都说得上不得已。可我这次到底是真的弃了陆云暮独自跑了。

他身陷敌阵,我却跑了。

若陆云暮还是在利用我,我独自逃命,尚有道理。可我知道他并未负我,他替我犯险,我却还是只顾自己逃跑,不顾他生死……

是我负了他。

是我。

日头渐渐沉下,时间不早,天黑之后这里便会十分危险。我知道不能继续在此消磨,却不敢朝山下走。若陆云暮不敌,恐怕那些人早晚会追来,此时下山,就是自投罗网。

所幸,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山里头迷路。

我想起当初和齐文初在猎场扭打,后来我俩各自走出山林,他被猎户欺骗,还是我救了他,再想今日我与他的际遇,同当时何其相似。只是如今图穷匕见,他要杀我,我也不能救他。

总归当时未成之事,到现在终于有了个结果。

我依旧照当初朝着太阳走的经验一路走去,眼见灌木走尽,天色将晚,终于有宽敞大路出现在我眼前,我却不敢再往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都要黑了,是谢氏赢了,还是齐文初赢了?

或者是汗王两边下注,庄家通吃了?

我坐在道旁草丛中动也不敢动,一整日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竟也丝毫不觉得饿。

我不再动作,就显得山林之中无比寂静。而后陡然有人高喊“晋王殿下”,我顿时就被吓得浑身发冷,直到那泛红的火光走近了也不敢出声。

那火光在我面前不远处停下,我动也不敢动,又听见有披甲的士兵走近朝火光处说话,大意说的是奉大将军之命搜索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我的身影,问该怎么办。

我听见时只觉精神一振:谢氏赢了?

但随后就反应过来:谢氏赢了,那陆云暮……他还活着吗?

我顿时就觉脑海中一片嗡鸣,疼痛难忍。我猛地站了起身,朝那火光走去:“不必找了,孤在此,带我去见大将军!”

这时我才发现火光之中只站了两人而已,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人山人海。那两人当即便跪下身冲我行礼,我心中疑惑,但急于想知道陆云暮的情况,草草应付后让他们赶紧带路。

那举着火把的士兵看着官职高些,走在我身边,告诉我陛下遇险,被大将军救下,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又说白日时营地遭地雷袭击,不少大臣受伤,所幸谢相与友相携去了别处逃过一劫,实在不行之中万幸。

我实在懒得听他们吹谢相和大将军如何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只催他带我去找人。等到山路走尽,不远处火光葱茏,我大步向前迈去,就听见耳侧有金属锵锒一声,再反应过来只觉背后一痛,隐约似乎听见有人叫我,却来不及分辨是谁的声音,顷刻间便落入一片黑浑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零四

再睁开眼时我只觉得浑身僵硬,眼睛是疼的,脸是木的。整个人趴在床上,所以连贴在床上的下巴都在发麻。

我缓了一会儿神,试图动一动胳膊,却只伸了一下就觉得背痛得眼前发黑。我正忍着痛劲过去,就听见有人忽然笑出声,伸手压住我的胳膊轻轻把我往被子里推:“你背后伤不轻,休息几日再活动吧。”

我听见这声音顿时愣住了。

谢储?

我努力抬起头朝外转去,谢储一身淡色直裾坐在我面前,嘴角噙笑,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他替我掖了一下被角,正要起身,我忍着背痛拽住他的袖子,艰难立起半身:“陆云暮呢?”

谢储闻言眉角一挑,便要伸手把我扯下去。但我正巧调整好了姿势,另外一只手也空出来拉扯他,他挣脱不得,只好叹了口气:“在牢里呆着,伤得不轻。”

听到这个回答,我本应松一口气,笑那么几声以示高兴。却不知为何只觉鼻头一酸,正扯着谢储那半幅单色的袖子顿时湿成一片。

谢储皱了下眉,却也不再挣开,伸手扯了椅子坐了下来:“但此人本已有案底在身,如今明知故犯,怕是也活不成了。”

我急忙抬头看他:“他救我一命,我乃堂堂晋王,未来天子,这般恩情,总该可以功过相抵了吧?”

我口不择言,谢储猛地用手掩住我的嘴,皱眉道:“陛下只是受伤昏迷而已,还请殿下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忍不住轻呵一声,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盯着他道:“我有负于他,我必要救他。”

这事谢储做不了主,但在我反复分辩下,他好歹才答应让大夫去牢里给他看伤。而到此时我才知道,我昏迷整整两日,此时已是秋狩之后的第三天了。

谢储走后不久宋小哥便来看我,进门时战战兢兢,向来体贴如他竟忘了先问我伤势,而是惊魂未定地朝我问道:“二公子,咱俩那什么,做,做不得数,是不是?我我我虽然见得不算少,可我真不……我做不来什么王妃啊真做不来!”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听得头痛,可连想抬手碰一下额头都扯得背痛。宋小哥见我表情不对,这才恢复正常,将门窗都掩上,告诉我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一是齐文初确实受伤昏迷了,谢相却也并非安然无恙,如今也告病在家修养。因此事受伤的大臣不少,朝中运作全靠谢修主导。

二是民间对此事已有纷纭传言,却全然没听说与鞑子有关,只是说是武当逆贼已经混进入京城,企图对朝廷不利。

“按你所想,谢氏为揭露齐文初与鞑靼勾结一事准备良久,那如今为何又不说了?”宋小哥不解。

我闭目把其中逻辑又捋了一遍,而后一想便知:若非他们同鞑靼做交易的事也让人捉住了把柄,那就是两边利益谈不拢,还需时日磋磨,照谢氏谨慎程度,自然不敢照计划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纸包不住火,”我道,“此事干系颇大,重则能动摇国本。火是他们挑起来的,若是有一日烧到自己,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宋小哥闻言皱了皱眉,端着折扇似乎要对我说什么,最后却只把扇子握进另一只手里,表情纠结地朝我问道:“陆云暮……陆兄,如今又如何是好?”

我心里本就沉重,听他提及,却也只能叹一口气。

“若按你猜测,陛下要杀你,陆云暮却救了你,那陛下说的话就没有可信之处,就是要虎你的。”宋小哥搓了搓扇柄有点感慨,“倒没想到他竟然做过武当逆贼,难怪有如此计谋,瞒了你,又骗了所有人。却也不知他如此为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心有同感。

陆云暮,你瞒着我和齐文初做交易,最后却为了我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齐文初伤重昏迷,一昏就昏了有半个月。一国天子半个月不曾见人,却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稍做思考就能知道其中必有问题。

齐文初闭门修养,我也跟着躺了半个月。背上的伤好了大半,我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让有行朝宫中递帖,说晋王求见天子,问兄长安。

自然没有被递过去。

傍晚时我坐在书房看书,果然等来了有行的通禀,说大将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站起身,暗地给自己鼓劲:早晚都要说,陆云暮的命就在我一念之间,我欠他那么多,绝不能放弃。”

等见到谢修时,我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谢修站在我面前表情淡淡,细看面色唇色都有些苍白。他朝我微微一揖,而后道:“殿下受伤,臣本该早来看望,只是公事繁忙,只请转运使代臣前来,还请殿下原谅。”

我连忙请他入座,说了诸如舅舅同我过于客气,明知舅舅忙于朝政,还劳烦舅舅前来,是我的错云云。而后话头一转,朝他问道:“听说陛下受伤昏迷,至今还在修养。我之前不好出门,现下方便了,想去看看陛下。不知舅舅可知陛下如今可还好?”

谢修淡淡看我:“已请太医院诸位医官会诊,陛下已无大碍,再过几日应当就好了。”

我故意笑了两声:“如此甚好。兄长无事,我便也安心了。当初去时,倒也全然想不到我兄弟二人竟都遇此险境,我今日还能同舅舅说话,实感劫后余生。”

谢修这时面上终于有了变动,微微皱眉道:“殿下福泽深厚,自然能逢凶化吉。”

我抬了抬嘴角,半垂着头道:“到底是我福泽深厚,还有人替我遭难,我有自知之明。”

我扶桌而起,掀了衣摆径直朝着谢修跪倒在地。

我道:“陆云暮救我性命,我却弃他而去,是我亏欠于他。文裕只求舅舅救他性命,只此一次。从今往后,再不敢有任何奢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零五

我知道谢修会生气,却也没想到他气得那么厉害,摔了茶碗,指着我点了半天却连话都说不出。最后拂袖而去,似乎人都踉跄了。

过了两天,谢储不请自来,却是来告诉我陆云暮伤好了许多,过几日便派人逐他出京,往后不准他再进来。

听了这个消息,我只觉心中石头落了下来,急忙朝他道了谢。

谢储却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是做了什么,我还从未见兄长发这么大脾气。”

我也只能笑着摇头:“是大舅舅重视我。我往后,一定好好听他的话。”

谢储不置可否。

又过了几天便是陆云暮出京之日,我故意去找宋小哥喝酒,想的是酒多喝一些,就不会记得这件事。

只是我刚坐定不久,就见宋小哥扯着我下楼坐上马车,一边还急急地催车夫,让他再快点。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直到马车出了城门,宋小哥就掀了窗帘一直朝外看,看了有好一会儿忽然笑到:“赶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要掀了帘子去看,就见他表情猛地又变:“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我心中一惊,掀开车帘朝外一看,前面不远处一群人正围攻一人,虽人多势众,却显然被那人压着打。

车夫赶紧收了缰绳把车停下,回头去看宋小哥:“东家,咱们还往前走吗?”

宋小哥坐在我旁边也朝那边看着,而后放下车帘,朝我道:“那被围攻的是陆云暮。”

我闭了闭眼,朝他点了点头。

宋小哥顿时了然,却也忍不住叹气:“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又打起来了……”

我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帘外车夫惊叫,下一刻,便只听一声尖锐的布匹撕裂声,我面前车帘直直坠落在地,陆云暮手执长刀,立身站在我面前。

他定眼看我,而后朝我伸手。

“跟我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零六

陆云暮站在我面前,我与他相对而望。我顾不得听他说了什么,只看见他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两颊有些尖削,面色也透着青白。他颜色分明的眼睛朝我看来,我就也只能怔怔看回去。我还出神,宋小哥忽然起身,一扇子朝他手上拍去:“走什么走,你自己都不好走,还想带他出去?”

陆云暮站在原地没动,竟被他得了手。扇子的竹柄敲在手掌上“啪”地响了一声,宋小哥反倒被吓了一跳,扶着车边退了两步。

我这时终于被这一声惊醒,从车上迈步下来,站在陆云暮面前。他手还半举着,我抬手抚了抚他掌心红印,被他颤着手握住了。

我忽然就觉得,何至于如此。

我问他:“谢氏不是着人遣你出京,你为何同人打起来了?”

陆云暮垂眼望我:“我说要见晋王,他们不同意,只让我快点离开。”而后又道:“我也不同意。”

我朝他方才打斗的地方望了一眼就急忙偏头,再去看他执刀的右手,赤红的血珠沿着刀身滴在地上,眨眼就洇湿了一小片土地。

到底是见过血的江湖少侠。

他在我面前躲不开宋小哥一扇柄,倒还能用不趁手的兵器把人都撂个干净。

我心中沉重,下意识挣了下手。明明他握着我的手还不住颤抖,我却挣不开分毫,只能抬眼看他:“陆云暮,你可真是个惹祸精。你杀人都没个够吗?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还背着案底,不老老实实去逃命,在京城逞什么威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声音却异常平静:“谢氏走狗,我有何杀不得?”

宋小哥站在一旁吓得够呛:“可要了命了,陆兄,你可不能说这话!眼下形势,就连你陆氏可也……”

“我陆云暮一人做事,与他人何干?”陆云暮扬声打断他道,“他们今日敢把我放出来,就该知道我定不能如他们所愿落荒而逃,你不带文裕来,我也会去找他。”

一时间我以为我听错了,宋小哥也愣了:“你说什么……我是带他来见你,你还真想把他带走?陆云暮你做什么白日梦,你也不想想你犯的什么罪!若不是文裕,你以为你能活着从天牢里出来?”

陆云暮平静回头看我,似乎并不意外:“你为救我,同谢修做了什么交易?”

我忽然就也冷静了下来,定眼看他:“还能有什么交易。你既然都能知道,还想带我走?”

陆云暮毫不回避我的视线,反而认真朝我看了回来,轻声道:“这种日子,你还想过多久?”

他声音轻柔得仿如呢喃,我却如遭一阵晴天霹雳,忽然说不出话来。

这种日子,什么日子?

我过的什么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个身份,哪个人不是在过这种日子?

况且我是堂堂晋王,整日往来皇宫朝堂,出入六部枢机,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不过这种日子,我怎么可能把他从死牢里救出来?

我只觉得额头发烫,双眼也疼痛起来。我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缓过神来,却不知为何,忽然想笑。

我问陆云暮:“我成日闲逛,不担要事,好吃好喝,好住好行。这样的日子过得,应该尚可?”

陆云暮在我对面却皱眉,伸手扣在我肩膀:“可你今日退一步,明日再退一步,终有一日便会退无可退。你同谢氏谋安稳无异于与虎谋皮,连我都能懂的道理,你何至于到如今还执迷不悟?”

我觉得自己好像笑出了声:“那不然呢,跟你走?我跟你一块走了,成了逃犯,总不能比现在过得舒坦吧?”

陆云暮没说话,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按住我的后脑把我压在他怀中。我没来得及挣开,便听见他在我头顶说话:“你遇事从来只自己面对,不愿让我知道你有多少难处。可文裕,你有我,你本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垂头与我面贴面地相望,声音响在我耳侧,仿若呓语:“你总该,再信我一点……”

我的眼睛忽然就疼得发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站着缓了缓神,往后退了两步,同陆云暮站开了些许:“你背着我自己搞出来这么大的事,差点都把自己折进去,你让我信你,我怎么信你?”

陆云暮沉默一会儿,叹息似的开口道:“瞒你至此,是我的错。我下错了注,本想若赢了就带你离开,输了……便也不拖累你。可我如今,竟然还能活着。”

他定定望着我:“我还活着,那当初没做完的事,我便一定要做完。”

我越听越觉得混乱:“拖累?陆云暮,你怎会觉得我认为你是拖累?这次无论是与齐文初,谢氏甚至是陆氏相有关,可都与你并无干系,你我本可以置身事外,可你为何……”

一零七

我忽然顿住了。

齐文初。

我怎么把他忘了。

齐文初和我说的是陆云暮是为了陆氏前程替他做事,可陆云暮却说他自己做事,与旁人无关。齐文初能骗我,便也能骗他。想罢,我看向陆云暮:“齐文初和你说了什么?”

陆云暮重重闭了下眼睛而后看着我道:“他说,你为包庇我曾做谋逆之事,为谢氏做傀儡。他说,我若帮他诛了谢氏,他便放你出京,让我带你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又急忙补充道:“我并不愿帮他,可是文裕,你若想做皇帝,可再如何也不能做受人要挟的傀儡。我帮齐文初,诛了谢氏,你不必再受挟制,往后再想夺位,只要……”

我完全没想到陆云暮背着我居然谋划得如此长远,一时间听得有些懵,急忙让他停下。

就有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我在那里正伤春悲秋,可我伤心之人,非但不是我所想的渣男,还早就替我把谋朝篡位的长远大计都想好了。

果然就不该小瞧人家这种敢于实践的人?真是厉害,说干就干。倘若今天真是齐文初赢了,那我现在是不是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陆云暮走在了谋反的路上了?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表情,只会定定看着陆云暮,慌不择言:“可谢氏赢了…..不,我是说,陆云暮,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你拿自己的命来赌这种事?你要是死了,你觉得我会高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为什么要为了我……你居然不是为别的,偏偏只是为我?”

陆云暮望着我忽然笑了,伸出左手握住我攥在身侧的右手,同我十指相扣:“可现在,我的命是因为你才留下了。文裕,我这回为你活,你总该同意了?”

我整个人还懵着:“你到底……陆云暮,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想你好好活着,高兴一点,快乐一点,别再跟着我纠缠在这些争斗里……”

我忽然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能出声:“陆云暮,我不值得你如此。你去做回你的江湖侠客不好吗?匡扶正义,肆意潇洒,不比跟着我困在这里好?你那叫什么拖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遇上这些事?”

我猛地呛了一口气,只能压着咳嗽继续道:“你自己走,尚有平静可寻。你带着我,谢氏怎么可能放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只听旁边一声马嘶,而后就听见那车夫惊慌的声音:“东家,东家!您解这马干什么,这马车没马……”

我循声看去,就见宋小哥拿着把小刀正在磨马身上的绳子,见我俩看过来,便朝陆云暮招呼了一声:“陆兄,你来拿刀把这牵马的绳索砍了。”说完起身又朝马车里爬了进去。陆云暮两刀便切断了绳索,马踏了几步走到一边,原本立着的马车瞬间便倾倒在地。宋小哥抱着个包袱从车里滑了出来,随手便扔给了陆云暮。

我看着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不解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宋小哥没答,从腰间解下一枚白玉的玉佩递到我手里:“我宋家钱庄当铺开了有大半个天朝,这玉佩是我的信物,往后缺钱,拿着它去取。”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朝陆云暮躬身拱了手:“是宋某浅薄,误把陆兄当作鼠狼之辈,还同二公子说了些离间的话……往后两位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我惊道:“宋小哥,你这是?”

宋小哥理所当然道:“走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不解:“走?怎么你也?我怎么能走,我要是走了,谢氏定会很快找来,到时候……”

宋小哥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嗐,我早就说你不想当那个皇帝就不要去做,原本我还以为你有些计较,结果还是混到这种地步。现在有机会走,你还犹豫什么?天朝如此广阔,还容不下你两个人躲?便是天朝容不下你,你总能往北走,往西走,往南走,再不济干脆直接坐船出海!天下之大,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到底能不能离开?”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看着他。宋小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点陆云暮让他把他来时坐着的囚车上系着的马也解开牵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朝宋小哥问道:“我若跟着陆云暮走了,你该咋么办?你偷偷带我来此,谢氏早晚会知道!”

宋小哥敲了敲扇柄:“现在这情况,我待会儿在地上打两个滚,再让陆兄把我俩打晕,万一谢氏的人来了,我就说陆云暮杀人逃狱,把我打伤还把你掳走了,而后抢马逃跑,也经得住他们追问。”说着朝我狡黠一笑:“别忘了,你我还有秘密情人的名分在。我总归是有办法对付,你也不必担心我。”

我不由跟着一想,照宋小哥编故事的爱好,大概就是三角绯闻的升级版。忽然就觉得似乎确实靠谱,但还是觉得迷茫。难不成真就这样,跟着陆云暮,就,走了?

就这么简单?

我问宋小哥:“可宋小哥,无论如何这样都是得罪了谢氏。你家往后的生意……”

宋小哥叹了口气:“这你倒不必担忧,我家生意做得足够大,如今同朝廷上下干系也颇多,谢氏若就着些捕风捉影便要折腾,他也讨不到许多好处。非要说影响,大约也就是望海楼了。不过这些年都是我独自一个在京城周旋,我也早就待倦了,等你走了,我就找个借口搬回家算了。”说完又笑着朝我道:“往后天南海北,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不知何时陆云暮牵着马站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朝宋小哥点头:“多谢宋兄。”

宋小哥笑道:“不必言谢。”

而后朝我俩拱手道:“两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零八

直到我和陆云暮在冀州城外一座荒废的破庙里燃起一簇篝火,火的热气同深秋的寒意混成一团烫了我一个激灵,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个我不觉得自己能离开的京城离开,还踏上了一趟不知何处为止的行程。

我坐在火前朝四周打量,只见夜色黑沉,些微的火光映衬之下,破庙之中就只见一派阴森荒凉。这样一个景象,我本该觉得害怕,起码得有些后悔。可我就着火光把周围看过一遍,却只觉得平静。

连我自己都有点想不通竟会有这种感觉。怎么说我也是前后这么些年活过,又是个知晓多少自古以来蚍蜉撼大树悲剧的后世人,能被人一撺掇就私奔已经很离谱,况且这种逃犯的生活,官道不敢走,城门不敢进,只能在破庙投宿,自讨苦吃,不后悔也就算了,居然还能觉得平静?

可就是奇了怪了,自做了这见鬼的二皇子当上什么晋王之后,我再没这样心情平静过。

我说不清这是个什么逻辑,现在终于得空一想,就觉得便在此时,就在这个破庙当中,我不过个叫齐文裕的普通人,不是什么当朝晋王,不用担心又被哪个人算计,不需人认得我,就也不需有人顾忌我。我不必再想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与人的关系都是萍水相逢,高兴就是高兴,快乐就是快乐。

再一想,这种日子明明我上辈子就已经过了许久,当时觉得寻常至极甚至说得上枯燥,是在虚度人生。但也是到现在才发现,寻常难得,平静难得。

这辈子我活了有快十年,一直过的人上人的日子。照我对自己的了解,不敢觉得自己能成个什么人物,吃得了什么苦。况且由奢入俭难,为物质需求选择去做个富贵的笼中鸟于我来讲再正确不过,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骄奢淫逸说到底也没什么错。

这个道理我想通了几百遍,所以现在一回忆,就发现当时骑上马跟着陆云暮走时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这一恍惚里,这些锦衣玉食人上人的生活竟没来得及让我顾虑过分毫,好像陆云暮更重要些,宋小哥也重要些,出去了,更重要些。但一时恍惚便罢,这一路奔波劳苦,我早该清醒了。可我站在这样一个破庙里,身无长物,我竟然还是觉得是舒坦的。

难不成我其实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追求精神境界的理想主义者?

我愣了一会儿,起身转到堂后翻出了m些四散的干草,准备替我和陆云暮收拾出个睡觉的地方。之后再走回前堂,抬头正看见供台上被蛛网密密拢住的佛像。我不由得定眼一望,却分明看见蛛网之下,佛像眉目平舒一派宁和,周身动静,未敢让他动容。

我忽然明了:好像就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佛因为是佛,即便香火不再,蛛网糊身,佛依旧是佛。

而我从前借着一个身份过活,是我也好,是原本的齐文裕也好,这个身份活着,其实就毫无差别。如今这身份没了,我从京城这个无形牢笼脱出,虽往后就漂泊无定,现在也只有破庙栖身,可到底此刻,我终于是我了。

我是我,原来对我这样重要。

想到这儿,我顿时觉得浑身通泰,忽然又有了兴致,盯着佛像看得出神。这时听见有人喊我,我转头一看,陆云暮正站在门口看着我。见我看向他,这才朝我又走了几步,也抬头看向了佛像,问我道:“你在看什么?”

我想了一下,朝佛像拜了几拜,然后回答他:“看一些人生道理。”

陆云暮听我说完忽然笑出了声,却也对着佛像拜了几拜,而后才朝我道:“难怪人人困惑了总爱来拜佛。文裕,这几日以来,我终于看见到你笑了。”

我听得一愣,再一想这些日子过得兵荒马乱,我不敢冒险走官道,陆云暮只得带我在山路中跋涉,所幸宋小哥给的包袱里居然有不少耐存的干粮,这才没至于饿肚子。这几天睡的是沿途的山洞和破房子,一路疲惫不已,我又想不通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也的确没分出心思去管自己表现出个什么模样。

可连我自己没都注意的事,他却全为我留心了。

想不到这点时丝毫不觉,现在就只剩下愧疚了。自始至终都是他在为我筹谋,我却只想着自己,全然不顾他是不是难过,心情又如何?他因为我进了天牢,我没去过那里,可想也知道,里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即便后来伤都好了,可等待死亡的感觉,哪有他当时和我见面时的风轻云淡?

陆云暮,陆云暮。

我忍不住默念他名字,忽然觉得心跳如擂鼓,急忙去看他的眼睛。他果然也正低头看我,眼光若明星,似乎是要与我说什么。可我又着魔一般盯着他的嘴唇,什么也没听到,只知道再回过神时我把他按在火旁,与他唇舌交缠。分开时我稍稍抬头,鼻息交汇之间我依旧沉迷地看他,忽然就有他从此往后只属于我实感来。他长得那样好看,那样合我心意,我何其有幸,要与他相伴一生。

陆云暮躺在地上,原本只任我盯着他看,忽然抬手按住我的腰,我只觉一阵眩晕,他便已覆在我上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手撑在我脑后,另一只扶在我腰间,垂头哑声在我耳侧道:“我方才喂马,在庙后面发现一口井。”

顿了顿却又道:“到底不方便,还是等之后进城……”

我早被热意熏昏了头脑,只觉得他想正是我想,却见他就要起身,急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被我一扯便猝不及防压在我身上,隔着层层衣衫我便知道他明明如我一般热切,只得尽力从脑海中挖出之前偶然发现他的敏感之处厮磨,叼着他的耳朵颤声喊他。

一零九

这一天,说不清是我情之所至还是色意壮胆,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可我就是想和陆云暮滚上这么一次床单,也真滚了,就是滚了之后收拾起来十分费事,还腰酸背痛马都骑不来,只好又在破庙里休息一天。

这种事果然还是得进城找个住处再干……

我靠在干草铺出的一块能躺的地方看陆云暮对着火堆煮粥,不由得对宋小哥给的那个包袱啧啧称奇了:“米还有能烤火的容器,这些东西都有?宋鲤给的这包袱怎么这么好用,若非知道并不可能,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和你提前约好,就等着你我走时拿来用了。”

陆云暮头也没抬回道:“并非是为你我准备,却应当确实是他特意备好的。”

我不理解:“他好好待在京城,没事备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是被害妄想症,随时准备逃难?

陆云暮朝我看了过来:“他能知道的,想必比我知道的要多上许多。可能在你看来谢氏已胜券在握,但只他一系势力能将齐文初逼迫至此,倒也低估了齐文初的能耐。”

我听得发愣,忽然想起当初见彭应笑,他说天下之未来,就在我与齐文初手里。齐文初到底对我同室操戈了,甚至还勾结了鞑靼,那清流一系,怎可能还与他一心?

我不由叹了口气:“对付齐文初的人里,还有彭相一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点了点头:“如今齐文初受制于人,但如何处置他,总非谢氏一家之言。与齐文初一战,他们是赢了,可之后鹿死谁手,到底说不定。”

我听着忽然灵光一现:“宋鲤知道形势不妙,他知道得太多,知道自己留在京城早晚会被殃及,所以早就准备要走,连逃命的装备也准备好塞在马车里……”

我抬头看他:“那我跟着你从京城出来,谢氏也只会暂时按下消息私下寻找,所以你我进城……并不会被盘查!”

那我这些天受这些罪到底是何必啊?

陆云暮看着我点了点头,而后忽然笑了出来。我被他笑得头都抬不起来,脸也跟着发烫,果真是自作聪明就会自作自受!

知道了这么个实情,原本还姑且能忍的破庙登时就变得待不住了。我急忙催陆云暮带我进城,而后便在城门口牵着马,看他一边和守成的士兵说自己是少林俗家弟子我是他师弟,一边偷偷往对方手里塞钱。我没想到他编话来得这么熟练,又怕被人看出来,只好装作等得不耐烦四处乱看,倒没想到,我俩竟然真的顺利进了城。虽然宋小哥包袱里准备的钱不算少,可也不能招摇,陆云暮便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客栈进门订了房间,叫小二送水洗澡。

为了不显得奇怪,我们两个定了相邻的两间屋子,就跟真是师兄弟出门游历似的。我洗过澡后思维总算灵活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么一个关系特别有意思,等他推门进来来找我,没等他开口,我站在原地,朝他行了个大礼,笑着喊他:“师兄。”

陆云暮被我这一动作弄得显然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怎么,介意我明头上压你一头?”

我摇了摇头站到他身边:“只是旁人看来你我师兄弟二人共悟武道兄友弟恭。”我拍了拍他肩膀:“实则……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啊。”

陆云暮听我说话时便盯着我,而后叹了口气,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这调侃实在有些过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就又见他一笑,却看着十分无奈道模样。我顿时进退两年,直到他先伸手拉我出门,说“先去吃饭,别的之后再说”我才松了口气,不想我刚从屋里出来,就听楼下一片喧嚷,有人声高力压众人:“陛下遇刺,谢大将军也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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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十分疑惑。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文初遇刺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传得略离谱了吧,受伤的不是谢相吗,怎么还能传成谢大将军……

等等。

不对。

他们说的遇刺……

是上次吗?

我心中忽然猛跳,就听楼下有人惊道:“什么,谢大将军也受伤了?老天真是不长眼,怎就盯着谢氏的忠良祸害!”

底下顿时有人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中间夹着对谢修的吹捧和对鞑子的唾骂。而我被震得愣住,下意识去拉陆云暮。

谢修出事了?

谢修怎么都能出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皱眉朝楼下听了一会儿,轻声朝我道:“听他们所言,应是你我从京城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迷茫:“这不过几日,怎么会……”

就在此时,我忽然想起不久前从陆云暮那知晓的事:谢氏,鞑靼,彭相。若我出走的事已经被人知晓,相比现在传出来的“残害忠良”,他们内讧起来让谢修倒了霉了,才更像是实情一点。

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内讧就罢,怎么还把齐文初给捎上了?

不对不对,连谢修都搭进去了,那谢氏这是自己翻车了,要是这样,我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毕竟谢修都出事了,毕竟……那谢储……

我觉得脑子里发懵,陆云暮站在我身边悄声道:“此地离京城百里,此等大事,即便果真如此,又怎能现在就传开。谢氏惯用这种招数,且再听一会儿吧。”

我深吸了口气,这才朝他点头,继续往楼梯走去。楼下争论依旧热闹,就听见又有人开口:“此事定与北边的鞑子脱不了干系!之前狩场鞑子就勾结逆贼刺杀谢相,如今连谢大将军都凶多吉少!陆将军也早被夺了兵权,若鞑子此时打来,我天朝危矣!唉!”

我边走边想,这人还会给陆宁说话,不像是谢氏的人。谢氏的人怎么可能给陆家说好话,不趁机踩上他一脚便是好了。这么一看,那这人不是谢氏的人,难道不止谢氏,大家都开始玩这一招了?

我正思考,陆云暮忽然伸手拉住我。我回过神,发现小二就立在我眼前笑着朝我道:“两位客官,要不要雅间就坐?”

我这才发现楼梯已经走到头了,方才吵闹的大堂此时忽然也安静,纷纷朝我看来。我急着听他们讨论后续,便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在大堂找个地方就好。”

于是小二引我们到一个方桌前坐下,而后甩了把手巾摆出个跟我俩报菜名的架势。我看得心里急躁,还好陆云暮把他拦住随意说了几个菜名让他离开,我这才及时按捺住火气,垂头望着桌子不语。而后小二颠颠往后厨跑去,大堂里沉默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热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热闹归热闹,却没人聊京城的事了。我忍不住朝四周看了又看,陆云暮坐在我对面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我便握了茶杯低头去喝,再一抬头,就看他正定眼看我。我莫名心中一跳,而后便倏地稳了下来。不多久小二端着托盘上菜,我这才发现陆云暮净点了口味清淡的菜来,甚至连米饭都没要,而是点了小碗的清汤面来吃。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陆云暮,就见他也在看我,抬手把盘子往我这边推了推,并不动筷。

我忽然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觉脸上发烫,继而觉得十分后悔。还不如就在楼上的单间吃饭算了,他们讲话那么大声,也不能耽误我听信,更不至于现在在这儿对着碗面条如坐针毡了。

可是后悔也没用,现在要是站起来换座就更社死了。我也再没心情去关注大堂里人都在讨论什么,只闷头吃面。只是没想到,我不去关注人了却有别人来关注我。我正低头嗦面,就听见桌旁有人朝我唤道:“二位小兄弟。”

我抬头一看,是个一身短打扮的中年汉子,正坐在我与陆云暮右边的位置。他对面坐了个相似打扮的瘦高汉子,此时也往我这边看来。我看向陆云暮,他朝我轻轻点头,放下筷子回道:“可是唤我二人?”

那汉子点头笑道:“正是。两位小兄弟可是京城来的?”

我心里顿时一紧。再看陆云暮,他脸上表情不变,否认道:“不,是从豫州来的。”

那汉子露出个狐疑的表情:“听两位口音,不像是那边的人啊。”

我握着筷子低头一根一根挑着面条,就听陆云暮又道:“因我师兄弟自小确实都在京中生活,后来才举家搬到豫州,口音可能确实不像。我两人一块在少林习武,此次出门,是遵师命出来游历,也正打算回京城去访友。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陆云暮说完,我便偷眼看见那汉子跟对面瘦高个对视一眼,而后又朝他笑着说道:“哎,没什么事,我也是一时兴起,看两位气派口音又像是京城的人,嘿嘿,这才想打听一下两位兄弟可听说点什么新鲜没有。不过既然两位不是从京城来的,那我多嘴劝你们一句,如今这京城啊,可是去不得喽。”

我闻言一急,连忙问他:“为何去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汉子惊讶朝我看来,又瞅瞅陆云暮,顿了一下才开口:“皇上和大将军遇刺了,人都没抓住,京城已经封啦,你还怎么去啊?”

京城封了?

我只觉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回过神时才发现筷子落在了地上。对面汉子诧异看了看我,似乎要说什么,却被那高瘦汉子止住了。我茫然又坐了一会儿,却再吃不下一口,干脆起身上楼,让自己回屋冷静一下。

太怪了。

怎么我刚离开,京城就封了?

我想不到别的,只一个感觉。

太巧了。

一一一

我坐在客栈二层的客房里朝四周打量:这是城内主街上的最大的一间旅店里一个中等档次的客房,窗户朝南,临窗是条幽静的小巷,偶尔有人经过的声响。房内各种布置一应俱全却也明显粗糙,老板附庸风雅,在墙边挂了一幅四君子,看印章是某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但略微一看就知道只有其形并无其身,是个水平极次的仿冒品。

我忽然想到,若我不曾跟着陆云暮从京城跑出来,这种档次的地方,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见到。

可陆云暮,我跟着你走时,便再没想过再去过什么人上人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决定相信你了,可你为什么还在瞒着我?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外敲门。我没吭声,等了一会儿,陆云暮推门进来,一手还端着托盘:“这几日你都没正经吃什么东西,再不想,起码把面吃完罢。”

我看着他把托盘放在正中的桌子上,而后便沉默坐在一边。我也沉默着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他说话,只好自己打破沉默:“你要说的只有这一句吗?”

我这才看见陆云暮抬头朝我看来,正色道:“我并非有心瞒你,只是不小心猜到了而已。”

“猜到?”我木着脸看他,“猜到什么?猜到谢氏早就做好打算借你的手把我从京城带出去,猜到他们要瓮中捉鳖,正好少了我这个碍事的人?”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陆云暮,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在替谢氏做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没有给谢氏做事。”陆云暮打断我。

他猛地起身,双手按在我的胳膊上,垂眼盯着我道:“文裕,我早就说过,你便是要做皇帝,也不能做受人挟制的皇帝。他谢氏有算计,我也并非毫无准备。”

他双眼忽然亮如明星,认真朝我道:

“文裕,你知道吗,我师兄他没有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一二

从冀州一直朝南走,过了邯郸,再往洛阳城去,而后一路坦荡平顺,就到了嵩山脚下。

嵩山少林。

曾经陆云暮构画给我的“私奔”地图里,第一站就是这里。山上有他年少时待过的寺院,寺院里有他敬仰的长辈,还有曾经朝夕相伴的同侪。他想带我去见他们,去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可如今我终于与他一道来此,一路快马,小半月的奔波路途之后,我却全无半点期待。

只因我到这儿来是要见个人。

一个我想见却又不想见的人。

那天听见陆云暮说他师兄没有死时,我震惊得呆呆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不知道自己应当是什么表情。只是他与我相对站着,我看着他望向我的双眼里原本煌煌的光芒渐平,这才知道,我表现出的大约不是什么让他觉得高兴的模样。

可我有心让他觉得我也是为他高兴的,嘴角却如何也抬不起半分。

果然,果然,我早该有预料,我那老乡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他没死,许多事就终于有了缘由。

可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陆云暮带我出来的缘由。

我忽然觉得疲惫,不愿再深想,直接问他道:“这消息,你是——你何时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却忽然慌乱起来:“文裕,我带你出来并无他求。我原本是想去联络那些师兄的余部,却没想到……”

我点点头,打断他道:“原来如此,难怪那时你选择帮齐文初。”

陆云暮梗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才道:“但我当时并不敢相信。只是那时有行忽然找我,说齐文初要借机杀你,谢氏被逼无奈,不得不反……我当然也不可能信他。可齐文初要杀你,即便不是真的……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听他说着,觉得我脑袋里一时冷一时热,冷热交锋之间整个头仿佛灼成了一块木炭,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什么,也想不清自己该想什么。

我定了定神去看他,他也正在看我。我缓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时是该有个反应,可我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去盯他的眼睛。可是陆云暮却猛地后退一步,偏过脸不与我对视,这才再开口道:“齐文初自作自受,谢氏也是咎由自取。我并不觉得自己所为有错。”

我愣了一下,解释道:“没说你有错,只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有能耐,我何苦胡乱折腾。”

陆云暮回头看我,似乎要说什么。我望着他等了一会儿,只看见他双眼发红,却没再说话。我扶着桌子垂头站着,慢慢觉得回过神了,这才想起来问他:“对了,那你带我来这儿,想必也有原因吧?我们之后去哪儿?”

当时决定要进城,我本以为会朝北往保定城去,但陆云暮却说往南走,到小城冀州。我一思考,确实保定城大些人也多,守城的官兵更难糊弄,好像确实更不安全,便同意了。现在再想,原来原因并非我想的那样。

陆云暮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他撑开封口往掌中一倒,一枚莹莹的玉便落了下来。

“这玉佩是师兄一直贴身带的。他幼时失过魂,师父特意替他寻来镇着,不能离身。我小时候不懂事,朝他要过,被师父骂了一顿,所以一看便能认出来。”陆云暮缓缓道,而后抬眼看我,“师兄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我,说想见你。”

他把信递给我,我打开后粗略看了一遍,说的什么知道他在京城时的事,幸好他逃了出来。又说知道我和他一道从京城出来,所以想见我一面。遣词造句都是通常的模样,如果不是预先知道,我自己是看不出这竟出自我一位老乡之笔。我朝那玉佩望了一会儿,抬头看他:“这玉佩说到底不过一介死物,你别被人骗了。”

陆云暮垂头道:“信中确实是师兄的笔迹没错……我说见面可以,但地方由我来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静静看他。

他抬起头看我,顿了顿才开口:“嵩山少林寺。”

一一三

往山上去的路十分清幽,除了我与陆云暮便再无旁人了。走到一半,我自山腰朝下一望,看见红叶层叠一路红到山下,放眼仿若见红花漫野,好一幅秋日山景。

陆云暮站在我旁边也朝外看,竟带着点感叹道:“想不到山中竟然有这样好的景色。”

我转头看他:“你在这儿待过那么久,怎么还会觉得稀奇?”

陆云暮道:“那时我和几位少林寺的师兄弟每日练功,从山顶到山下要爬上两个来回才能吃饭,就只顾着自己肚子饿,哪里有心情关注别的。”他说完沉默一会儿,忽然高兴起来:“文裕,可真是奇怪,嵩山我以前也看了那么久,竟然到今天才知道它这么好看。”

我听得一愣,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说。再一想,毕竟是要见死里逃生的师兄了,难怪看见个山景都能高兴。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转头继续往上走。陆云暮在后面落了一会儿,很快赶上我:“文裕,你,你要是不想,见过我师兄后,我再不掺合那些事了!咱们不回京城了,再往南去,离京城远远的。我想让你见见我师兄,若没有他,我……”

他话说得颠来倒去,听得我忍不住皱眉,搞不懂他又有了什么打算。况且他想得实在天真,他师兄这么一个优秀的穿越者,都被围剿了还能死里逃生躲起来等待机会东山再起,能是被他几句话就能引导决策的?更何况他师兄现在点名见我,说不定就是这傻小子说漏嘴把我给暴露了。

我不好给他分析,只能错开话头:“这些事之后再说吧。如今的情况,我也的确该和你师兄见这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听完便又沉默,我爬得正累了,就也没再理他。

之后爬了又不知道多久,就见前面枝叶繁茂之处隐约有红色的门墙露出了头。我连忙快走了几步,地面忽然平坦,那大门的全貌便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到了?

陆云暮朝我点点头,随后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出道缝,不见人出来,只探出个小小的光头,眨着眼睛看了看我们:“施主,这边不进香客……”

陆云暮却笑道:“道智师弟,可还记得我?”

小和尚站直身子仰头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跳了起来:“陆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而后朝背后的院子里高声喊道:“师兄,师兄!陆师兄回来了!”

我跟着陆云暮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个空旷的院子。几间房舍坐北朝南,院中一侧晒着几排洗好的僧服,另一边则架着几根木桩。

难怪上山的路上没有人,这边的门进的是寺内僧人自己的僧舍,若不是陆云暮,旁人估计是很难知道了还有这么条路能上山。

小和尚喊过那声之后便跑了个没影,过了一会儿才见几名僧人跟着他从僧舍里出来。几人看见陆云暮时一顺的惊讶,有一个诧异得喊了出来:“陆师兄,你没死啊!”

一一四

也不知这些消息是怎么个传播途径,少林寺得知的消息里武当掌门一系被朝廷清了个干净,不仅另选了掌门,还须时常接受当地府尹审查,以防再从武当里冒出一伙逆贼。等他们悄悄往武当一问,却听说是陆云暮他师兄死了,陆云暮也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他们江湖人也爱玩这种互相蒙骗的把戏啊?

我被请到一处干净的僧舍休息,陆云暮则被带去同住持说话。那个叫道智的小和尚端了茶壶进门,而后我坐在桌前喝水,他就撑着下巴看我。

这小和尚不过十岁模样,眼睛又大又亮,看着十分机灵。我许久没跟这样年纪的孩子说话,被他盯得发毛,只好笑着先发制人:“你可是叫道智?”

他点点头,忽然问我:“哥哥是陆师兄的朋友吗?”

我也点头:“自然是。怎么,不像吗?”

道智没说话,偏过头又看了我一会儿才摇摇头:“不像。”

不是,我顺嘴一说而已……

这有什么像不像的?

我正疑惑,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抬头一看,有个僧人站在门口。他朝我躬身行了一礼:“施主,住持有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一五

我随着这位年轻僧人在寺中绕了几绕,一路上没见到什么僧人,更没有什么香客,只觉得越走越偏,最后在一个独门的小院停下。他领我走到门口,转身同我道:“住持方丈和陆师弟都在屋内等候,施主请进吧。”

他说完便合掌朝我告辞,我这才回过神,抬头往院中一望,发现这院子虽又小又偏,周遭的摆设却显然并非凡品。再一想,我跟陆云暮到这儿来其实是要谋划大事,更何况陆云暮在江湖上好像都成了个死人,确实得有个隐蔽的地方来商议。

我于是也朝他回了礼,等他离开看不见身影才走到屋前敲门。可没等我伸手碰上门板,屋内便有声音传来:“施主无需敲门,直接进来便可。”

我先是被吓了一下,但很快想起这少林的方丈那也是绝顶高手,这层门板于他有也似无,不看就知道我来了也毫不奇怪。只是这一吓之后我莫名紧张起来,等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关上门后转身,先望见正中高大佛龛上的佛祖金像,而后就见龛下一位白须僧人起身朝我合掌行礼:“老衲见过晋王殿下。”

我先是一愣,忽然看见陆云暮跪在他身前蒲团上,我进来也没动过。我想了一下,朝他回了一礼:“大师多礼。在下此来贵寺情况特殊,大师唤我姓名便可。”

住持笑道:“好,齐施主。,”而后便握着佛珠不再说话。我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便又去看陆云暮,发现他垂头跪着,十足一个丧气的模样。我忽然有个不详预感,便抬头问他:“请问大师,可是云暮他……”

住持缓缓念了一声佛号:“老衲本是方外之人,不该干涉凡尘之事。齐施主生来富贵,诸事无忧,按我佛所讲,是前世善因,方有今日善果。然则万物皆有轮回,今日之因,亦是来日之果。老衲斗胆进言,还望齐施主行事,毋需慎重啊。”

我听完忍不住皱眉。

他话里有话。

如果我想得不错,他是想说我哄骗了陆云暮帮我争权,如今为了谋划,还要在少林寺同被官府讨伐的逆贼见面,是在给我自己招来祸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不信他不知道,这些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毫无关系。如果不是陆云暮想要折腾,我怎会跑到少林寺来,还要当头便受他这样的指指点点。无非是他说不过陆云暮,又不忍心苛责,就觉得责任在我,打算从我这儿下手了吧。

我正要生气,再一想,这事本来开始不由我,决定也不由我。他们之间的争论该他们自己解决,我跟着掺合个什么意思。

这样想罢,我觉得放松起来,坦然地看向住持:“大师所言极是,所谓一报还一报,今日多占一分,来日总是要还回来。在下并非佛门中人,不懂佛理,只隐约记得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见到大师,便想同大师讨教一番:出家人不会我想去骗别人,可是,会不会骗自己?”

我懒得绕弯子,直接说了通大白话,住持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他,只沉默地转着手中佛珠。陆云暮这时终于动了,起身站在我与住持中间,朝他道:“师叔祖,别为难文裕,定下请师兄到寺中见面一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意,文裕……是我强迫他同我一道来的。是我的错,我不顾及寺中上下肆意而为,险些便要把所有人置于祸患之中。”

住持不语,绒白的眉毛皱成一团,手中佛珠转得愈来愈快。

陆云暮便又朝他跪了下来,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请师兄至此,我有私心。请师叔祖放方心,我知道往后不该再同师兄联系,这一次,便是我同师兄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屋内一时间屋内只余沉默,有陆云暮朝住持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响亮得我整个人都迷惑了。

他这个人,怎么一会儿一会儿地就变了?他都没有心理障碍吗?到底是想通什么了?

我还没想明白,就见住持念了一声佛号,叹气道:“你们……出去吧。”

陆云暮又朝他磕了一次头,而后起身朝我走来。我见他双眼发红,正要说话便被他拉着出了门。走不过几步,就见刚才带我来的年轻僧人站在院门口朝我两人行礼:“师祖命我将陆师弟从前住处打扫干净,怕师弟不记得路,叫我在此等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忽然觉得,陆云暮从前跟这里的人应该真的很亲近吧。

他同我不一样,即便从京城出来,他还是有许多人牵挂,许多事要顾及。

我同他不一样,自然也不能理解他。

我们住的地方是陆云暮从前住过的,小小一间僧舍,无甚花哨的装饰,一侧是门窗,进门便是两张并排放着的木床。陆云暮说,那时他岁数小,自己一个住着整间屋子,寺中的师兄弟怕他害怕,便每天晚上轮着陪他。

“师兄偶尔也会来看我,来的时候就与我同住。我二人虽都是武当弟子,但和少林的师兄弟一道长大,直到后来我被师父安排回京,去做你的伴读。”陆云暮站在门旁轻声道,我原本安静听着,听到最后转头看他,正对上他的视线:“文裕,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害怕。我信师兄,可我不知道师兄为何要见你,我怕他真有利用你的想法…….如今武当回不去了,我想若是在这儿同他见面,他是不是就会有所顾忌……”

我忍不住打断他:“你当真这样想?”

陆云暮重重眨了下眼:“……少林上下皆习武艺。下月初二寺中有小法会,只在内院举办,外人并不知晓。届时守卫较平日严密,若他对你有何异动,即便我不能出手,也有其他少林兄弟护你周全。”

我听完只剩点头:“既有诛心之计,又有制人之策,难怪谢大将军夸你是难得的将领之才。陆云暮,你不入军中实在可惜了。”

陆云暮怔怔看我:“我只是害怕……”

我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足够周全了。其他的,等见到你师兄时,再去考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没有说话,只紧紧回握住我的手,我便也说不出别的,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法会当天,一早我便换了身不显眼的淡色衣服在山门处晃荡。前一日是上香的正日子,第二天人便少了许多。想来这些趁清净拜佛的人如何也不能想到竟与谋反逆贼的行程选在了同一日,只希望到时候若有意外动静能小点,别吓坏了无辜路人。

我在门前待了一会儿便上山回去,从前殿进去,穿过菩萨殿时看见有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对着侧边一尊送子观音念念有词。我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正想他这一脸稚气不像是成家到模样,是不是给自己主人家来求的,就觉有人搭上我肩膀,而后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朝我唤道:“齐文裕?”

我吓得浑身僵硬,完全不敢回头。却没想到那唤我的人却绕到我面前,眯眼朝我笑道:“晋王殿下,果然是你。”

一一六

我更不敢动了。

那念佛的小厮被我这边的动静吸引,突然跑了过来,朝着我面前之人问道:“少爷,认识这位公……诶,这位公子怎和谢大爷这样像啊!”

那人于是又笑了一声:“确实是像,若不是身高比我要矮些,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这主仆二人说话一句接着一句,句句似打在我七寸。我来不及细想,只能冷声吓唬他们:“既然知道我是谁,便也该料到我有谁护卫。你二人若敢轻举妄动,休怪我不客气。”

两人听完都愣了一愣,那小厮正要说话,被他主人扯着往后站了几步,而后朝我伸手抖了抖袖子:“您多虑了,只我主仆二人而已,您看,没有凶器,也没有暗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忽然有些脚软,撑着一边的长案站住,就见那人抖过袖子拱手朝我行了一礼:“在下王恒川,是来送信的。”

我一愣。

姓王?

送信?

我忽地福至心灵,急忙问他:“你姓王?你送的是谁的信?”

这个叫王恒川的人却又是一笑:“您果然认出来了。那您也应当能猜到,在下送的,是武当掌门曾煦的信。”

一一七

陆云暮来时,我正和这主仆二人在寺中内院的客厅相对坐着。王恒川一派悠然地喝茶,远远看见陆云暮走来便笑着朝他招呼:“陆贤弟,许久未见了!你还活着,真是幸运!”

我一惊,却见陆云暮冷冷看他:“怎么只有你来?我师兄现在何处?”

王恒川叹了口气,揣手朝回坐了回去:“原本他是答应会来,但是听说要到少林寺来……他就又写信告诉我,说不能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因如此?”陆云暮皱眉道,“上次与我见面之人拿着师兄信物找我,说师兄说要见我。你现在又是何意?”

王恒川“哎呀”了一声:“这……说来话长。你走之后,我……与你师兄闹了矛盾。后来他死里逃生躲了起来,需要我替他做事偏偏不肯见我,我俩便全凭他养的只鸟送信传讯,不过往来不过两三日,倒也耽误不了什么……当时确实是他要同你见面,我可没有骗你!”

“既然可以信件往来,你为何不去找他?”我听得疑惑,“等一下,陆云暮,他到底是谁,你二人为何会认识?”

王恒川又笑了笑,正要说话,被陆云暮截去了话头:“以前还在帮师兄做事时见过,但并不相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想不到,现在师兄还与他混在一块。”

“陆贤弟,你这就不对了,要不是我,曾煦哪来的钱成事?”王恒川辩解道,“我当初也是为他好,曲闻自己都愿意,他怨我做什么?哎,我为他尽心尽力,现在,连他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曲闻?二师兄?”陆云暮不解,“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听得更加迷惑:二师兄?怎么又蹦出来个二师兄?

只见王恒川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替他被官府割了脑袋还能瞒天过海的人,能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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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恒川话音刚落,就见陆云暮显眼地恍惚了一下,不可置信似的朝他问道:“你是说,死的……是二师兄?”

王恒川摇了把扇子道:“曾煦迈不过这道坎,便也不让我告诉你……但事到如今我若还把这事瞒着你,只怕待会儿连这少林寺的大门都走不出了。对,代替曾煦作为‘武当逆贼’首领被朝廷砍头的,就是你二师兄曲闻。”

陆云暮忽然沉默,站在原地发愣,我听他说了一通却越想越不能理解,于是插话问道:“这两个人是长得十分相似吗?怎么,官府还能认错人?”

王恒川摇着扇子点了点头:“官府自然不能抓错人。只不过,这‘武当逆贼’之首,本就不只是一个人。”

按他的解释,陆云暮师兄的“逆贼”团伙里,一明一暗有两个首领。或者可以说,一个是精神领袖,一个是实质领袖。精神领袖聚集“信众”,实质领袖负责工作,真到事发时,精神领袖完全可以全然清白地从中脱出,只需实质领袖把责任一并担下便可。

这种组织结构的描述让我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却又只是像,稍稍思考就知道与我印象中的那个毫无相同之处,便蓦地生出一种荒谬之感。这时王恒川又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既然打算做大事,那就得有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觉悟。他曾煦省得这个道理,还嚷嚷什么‘杀头自我始‘,就要下山找官府自投罗网,催我俩赶紧逃跑——这叫什么事,还耽误了逃跑的时机。还是曲闻想了办法,把他药晕了让他消停住,我这才有机会把他带了出去。只是这么一折腾,曲闻……”却只抖开扇子扇了几扇,没再说话。

我顿时了然他未尽之意,却只觉恍惚,更像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杀头自我始。

这句话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我只稍微一回想,就知道它原本应该是句什么样的话——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从前也不过是在课本上知道这么句话这么个人而已,我从来没想到竟然真能见到有人照着样子做了。

更想不到的是,这为人称道的英雄所为,他照样去做了,却好像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也对,这原本也不算是个好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气节有了,命没了,那往后还有什么可打算的?

何必鱼死网破?

忽然对面传来一声剧烈撞击的声响,紧接着就听王恒川带来的小厮惊慌地喊了一声“少爷”。我抬头一看,陆云暮不知何时站到了对面,抓着王恒川的领口把人提了起来:“姓王的,你说这些到底是何居心?当日情形全凭你一张嘴,你敢说你不曾有算计?”

王恒川用手拉了拉领口,而后很快放下,只用手撑在桌子上勉强站着,却还是笑着同陆云暮脸对着脸道:“这话说得,陆贤弟,我若全无所图,何必放着富家公子的好日子不过,跟你们这些人掺合到一块?可你也该明白,若不是我,曾煦如何能从那谢知州的天罗地网拣一条命回来。你现在倒是有底气来问我,可当时情况危急,你并不在啊。况且曾煦如今对我避而不见,你敢说他不是心中有愧?”

陆云暮沉默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王恒川,你好意思说什么谢知州的天罗地网?那不就是你王氏狼狈为奸的同党吗?”

就见王恒川忽然从陆云暮手中挣开,退了几步站住,伸手拂了拂皱成一团的领子而后才笑道:“自我同曲兄相交,后来得他信任同曾兄一道起事,我从未掩饰过自己到底是何身份。陆贤弟,你本就不该趟进这淌浑水里,当初走就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再去看陆云暮,只见他如遭雷击,面上全无表情,怔怔望着王恒川。

我看着他两人你来我往,忽然莫名地听懂了。

我起身朝王恒川道:“王公子,如此说来,自云暮决定帮我离京,你们的目的,一直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恒川朝我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光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晋王殿下,这是曾教主要我转交给您的亲笔信,便请您……”

“别给我!”我退开几步高声打断他,“王恒川,你身为琅琊王氏子弟,肆意同武当逆贼搅在一块,欺瞒朝廷救下钦犯,你族中长辈竟也不曾约束于你?你琅琊王氏意欲何为?”

王恒川并不回答,只半躬着身看我一会儿,便又眯着眼笑道:“晋王殿下,倘若您安稳在京城中坐着,大概在下此生并无机会同您见上哪怕一面。但您从京城出来,同在下见了面,那便只代表一件事。”

他慢慢直起身,轻轻笑道:“您所求的,便是琅琊王氏所求。”

我心里莫名发凉,只能木着脸看他:“我所求的?我都不知道我求什么,千里之外的琅琊王氏竟然知道,真是厉害。”

王恒川眯眼笑着点了点头:“琅琊王氏,书香门第,累世勋贵,簪缨世家。家中先祖曾官至极品,历代子弟莫不有封侯拜相。乃至本朝,族中子弟出仕为官者,有十余人。”

说着抬头看我道:“不过,也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听得疑惑,猛然想起在户部时听过的八卦,再看向王恒川,却见他抖了抖锦缎的袖子,看着袖子上的繁复的暗纹叹道:“若不是在下父亲受封虚衔,在下一介商贾,哪里穿得上这样的好衣服啊。”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却还是觉得其中逻辑混乱,只能看着他道:“即便是虚衔,却也受朝廷供养,你何至于去做商贾,也更不是你同逆贼一道的理由。”

王恒川又笑了笑,不再看他的袖子:“晋王殿下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二十年来,琅琊王氏竟出不了一个举人入京会试,二十年来,竟无一人再能得见圣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盯着他看,忽然发现他虽是一双弯弯的笑眼,眼中却丝毫笑意也无:“为何?”

王恒川面带微笑,身形挺拔,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站在我面前:“世人都知王谢两家代代姻亲,谢不离王,王不离谢。却不知自上一代谢相位极人臣,便以此要挟,再不许王氏子弟读书科考。”

他轻轻笑道:“在下琅琊王氏嫡系子弟王恒川,却也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匹夫罢了。”

一一八

我听着总觉得像是在听什么离谱的剧情,只能轻轻倒吸口气:“……胡说也该有个限度。”

王恒川笑着摇头:“若不是在下亲身经历,也觉得像胡话。只是我这一辈王氏子弟,长至开蒙便被送到谢氏本家教导。可会稽谢氏书香名家,却并不教我读书,而是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学些旁门杂道的技巧,不过一技傍身罢了。”

说完还是笑:“譬如在下,学了一身算术的能耐,如今便做成天摆弄些商人的事。倘若不是这样,教主如何敢放心让我来送信。不过是知道我不识字,偷看也看不懂罢了。”

说着,他便把信封递到我手中,我拿起一看,信封四周的胶水封得十分细致,确实是不曾被揭开的模样。

“到底如何也不过由你来说,送封信说明不了什么。”我把信放到桌子上朝他道,“至于这封信……我也并不信你。待我同云暮商量后再说吧。”

王恒川听完愣了一下,转头朝陆云暮看去。他顿了一顿,手指揉了揉扇柄,便又笑道:“晋王殿下,并非在下有意强迫,只是教主说过,他如今所在之处,答案便在这封信中。所以是在下有求于殿下,只能请殿下看了这封信,告诉在下方教主在哪,我好去找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又朝陆云暮道:“其实教主要在下来少林送信,除了给晋王殿下的,还有一封,是要送予住持方丈的。”

说着从怀中拿出另一个信封,朝静静立在一旁的沉默不语陆云暮走了几步,伸手一揖:“这一封,便劳烦陆贤弟帮忙转达了。”

陆云暮抬眼看他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而后就低头看着信封又沉默。王恒川这时朝我拱手道别:“晋王殿下,在下就先回去了。若殿下愿告知在下信中答案,在下感激不尽,到时,便请陆贤弟照之前的方法传唤在下便可。”

我转头看向陆云暮,却只见他垂头盯着手中信封,没什么反应。我只好朝王恒川点了点头,目送他出门。等人走得远了,我看着桌子上的信封只觉得烦躁起来。

指名道姓给我的信里藏着他如今所在之处的地址,这个叫曾煦的老乡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眼里,凡是穿过来的人就都要想搞这些争权夺利的事,就觉得我也愿意跟他掺合到一处去?

那他真是想太多了。

我拿起信递给陆云暮:“你师兄的信,你来看吧。”

陆云暮沉默接过信封,盯着信封上的墨字看了一会儿,自嘲般笑了一声:“文裕,我这算不算是庸人自扰?”

我听出他消沉的意思,正打算出声安慰,他却自顾说了下去:“你要我从京城逃出去,师兄也要我别跟着他……你们都让我走,是不是因为无论在哪儿,我都是个拖累人的累赘?”

“你为何会这样想?”我看着他说道,“这是滩浑水,人陷进去了,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本来与你无关,你掺合进去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愣愣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莫名觉得疲倦。

我从他手里拿过那封写给我的信:“你师兄是对你好。他不想牵累你,便把信写给我——就算真被人发现我与他勾结,你也是被人骗的那个,殃及不到你。”

我撕开信封封口,抖开信纸看向他道:“但陆云暮,我跟你从京城出来,不是为了重找出路,更不想再往那个浑水中趟。你师兄说他现在所在之处就在信中,若只有我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们他在哪儿。

“之后,你要还想去找他,那就去吧。”

说完我看向信纸,就见纵格的信纸打横写着简体的硬笔行楷,开篇顶书“晋王殿下”,用的居然也是我快忘掉的现代书信格式。

我将内容一掠而过,直到最后看见我想看的内容。

上面写着:“……如果你我果真有幸从同一个地方而来,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苏维埃共和国?”

*:很明显了,这个讲的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谭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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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我看信时表情太过奇怪,陆云暮看着我等了一会儿,忽然说让我与他一道,先把他师兄的信交予他师叔祖。

我心情复杂地合上信,同他到之前去过的僻静小院,再拜见了住持方丈。

住持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接过信便在我两人面前拆开,翻出信纸看了起来——我留心看了一眼,隐隐透墨的信纸能看得出是按照规矩的竖写格式,与给我的那封全然不同。

我就莫名地想起一些上辈子看过的网络笑话:比如说,两副面孔什么的。

也就在此时,我蓦然发觉那些早已印象稀薄的,有关上一辈子的琐碎记忆正如潮水般朝我涌来,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些我以为已经可以淡然释怀的东西,我从未释然过。

再想起当初,也不过是我刚来时,孤身一个四下无依,结合实际理智思考后结论明确:“回去”大概率是同“来到”一样莫名其妙又无法捉摸的妄想。情愿不情愿于现状也不能有什么实际影响,于是决定与其沉溺在痛苦之中不如活在当下,就当这是个全沉浸的古代体验游戏。

于是这样自欺欺人地过日子,就也眨眼似的,过去了有十年了。

可果然谎言早晚有被拆穿的时候,自己骗自己,冲击来时就更加措手不及。不过是那个我从未见过,名叫曾煦的老乡一封前言不搭后语的信,信上写着些精神不大正常的话,可我看完之后,竟然比起觉得好笑,更觉得亲切。

原来我何止……怀念那个是我的我。

那个回不去的世界一直埋在我记忆深处,直到看见这封信,读了这么一句话,便如萌芽破土,转瞬便充满我整个脑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出神时住持方丈读完了信,回身朝佛龛上的佛祖躬身拜了一拜,而后朝陆云暮道:“你师兄当初离开武当,可与你说些什么吗?”

陆云暮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师兄说,天下之事,匹夫有责。”

他说完,住持方丈等了一会儿,看向他又道:“仅此而已?”

陆云暮抬头看他,顿了一顿:“他说……他不后悔。”

我站在一旁,闻言只觉心中忽然重重一跳,用手扣住胸口紧紧按住才慢慢觉得平静下来。住持方丈点了点头,合掌长念了一声佛号:“是老衲贪图安逸,不见苍生了。”

陆云暮闻言却皱眉道:“师叔祖,师兄是在信里说了什么?”

住持方丈摇头:“无甚要紧。只是……他既不后悔,旁人便也无可置喙。云暮,你也莫要误解于他。”

陆云暮不解看他,而后轻轻“呵”了一声:“师叔祖,我何曾误解过师兄……不过是师兄,他如今不信我了。还是您说得对,我不该带文裕见他。我之前同您说过,今日一面便是同师兄见的最后一面,他既不来,那便如此吧。”

说罢,朝住持方丈深深一揖:“稍后我便会与文裕离开少林。云暮不孝,给师门添了麻烦,无以为报,只求不再牵累……还请师叔祖,同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保重。”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就转身出了门,我只好匆匆也向住持方丈行礼,出门追他。所幸他没走远,我便跑了几步赶上来问他:“陆云暮,你真不想见你师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面无表情,只大步朝前走:“不想了。”

他看似走得轻松,步伐却极快,我只得快步跟上,心里一急,朝他道:“可我想见他。”

陆云暮停下脚步,皱眉看我:“你要见他?他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怎么你们看过之后,全都站到他那边去了?”

我猝不及防停得一个踉跄,被他伸手扶住,我站住吸了口气,抬头认真看向他:“云暮,你师兄到底是怎样的人?”

陆云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事到如今,我哪里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我被他这句话噎了个正着,但也很快明白他这是被他师兄糊弄得生气了,就也不想想再分辨个青红皂白,干脆全打死算了。

我该乐见这个场面。

一切到此为止,任谁也不掺合,往后就只有我与他,千山万水,天涯海角。这一场凡人俗世的梦,还能做上个几十年。

可曾煦就合该如此吗?

众叛亲离,孤身一个。

来时已是孤独,可为什么都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他还能在纸上写下那三个字,向我询问我是否是个与他同路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在坚持什么?

我想不通。

只是这些不能说给陆云暮,我只能斟酌用词:“住持大师说得对,云暮,你不该误解他。他所谋之事并非你我能及,此道艰难……他也身不由己。”

陆云暮抬头看向远处,目光带着些微迷茫:“天下之事,匹夫有责。可天下这样大,人这样多,我该怎么做,又该对谁负责?”

他低声道:“二师兄死了……竟然这样轻易就死了。他是我师父收的记名弟子,家中是商户,我与他并不相熟。师兄起事时倚重于他,我从来觉得他颇擅算计,可他却是为了师兄死了。连这样的人都肯为师兄的大计豁出性命,那怎能不是一条众望所归的路?”

我听完心里一惊,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

再一想,却也觉得并不奇怪:换一个时空,有多少人果真为之舍生忘义,那在此地引人向往,又有什么值得奇怪。

说起来,这应当叫他乡遇故知吧。可惜我做不来像他一般志向远大,当面表态,也算仁至义尽。如果他非要我和他一起起事,大不了和陆云暮一起杀出条血路,还能找谢修领一份功劳……

如果陆云暮倒戈,不肯放我离开,那……

也就没什么活的意思了。

我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未发生的事,抬头朝陆云暮笑道:“你愿为我去当个凡夫俗子,可我不能让你做背信弃义的事。我和你一起去见他,当面说清楚了,之后……之后你……再和我,一起走……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定定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点头道:“好。”

我从袖子里拿出信纸:“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在北边……现在应该叫……罗刹国?”

陆云暮疑惑:“罗刹国?”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仔细把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藏头藏尾横竖斜的的文字游戏路数也都试了试,却还是没有找到新的思路。我把视线定在“苏维埃”那三个字上,默念了几遍,忽然注意到后面的“共和国”三个字。

等等,这个名字好像不是……

我顿时恍然大悟,抬头看向陆云暮:“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一二零

拜别少林众人,我同陆云暮在嵩山脚下的脚店暂住。他给王恒川去了信,没过几天就等来了接我们的马车。

马车径直往洛阳走去,进了城也不停歇,直往运河边走,到了码头才停下。刚一下车,我便看见岸边靠着艘灰扑扑的商船,王恒川正从船上走下来,笑着朝我招手:“两位兄弟让在下好等,可算是来了!”

陆云暮听他这句兄弟下意识皱眉,却最终按捺下来,朝他问道:“怎么是艘货船?”

王恒川摇了摇扇子:“哎,这不要去江西么,在下正好有批货要从九江取了往泉州送,赶巧么不是,顺路。两位放心,我王家的船,即便是货船也岂是他人能比?若不信,随在下去看看便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船一看,船舱内果然同外表截然不同的精细装饰,只分给我两人的一间便毫不拘谨,甚至还分出来内外两间,外间甚至还放了张四角方桌。

王恒川笑着在方桌前坐下道:“条件简陋,便让两位先住在一间了。诶呀,两位兄弟为何还是站着呀,快请坐!”

我有点尴尬,朝旁边挪了挪圆椅才坐下,暗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让他看出来的。没等想明白,王恒川替我倒了杯茶,殷勤朝我笑道:“说起来——齐公子,是如何知道道长是在,瑞金的?”

我就又想起那几个字,却也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就只笑道:“王公子明知故问了,自然是道长写的信里告诉我的。”

王恒川就又笑着摇了把扇子:“哦?在下还以为那不过是搪塞之词,原来真在信中。若不是公子,在下怕是再也找不到道长人喽。”

说着朝我举起了茶杯:“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如此来看,在下与公子也算是交情匪浅,合该喝上一杯!来,在下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我愣了一下,就见他朝我满脸堆笑,只得僵笑着也朝他举杯。一旁坐着的陆云暮被他忽视了个彻底,我慌张地看他,他却朝我摇了摇头,起身朝窗户走去,而后便靠在窗边朝外看,全然没把王恒川看在眼里。

我心下略定,便假装捧场听着王恒川絮叨。又过了一会儿,估计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来。他出了门,陆云暮才冷笑了一声:“他还不死心,想把你绑到他们的船上。”

我也点头:“大约在他们心里,是个人便不可能不逐利,不可能不追权——更何况我这种享受过好处的,又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陆云暮没回话,到我面前坐下,定定望着我道:“文裕,你从来与他们不同。师兄教过我的那些话,只有你不曾笑话我,哪怕我一再犯错,你也肯一直原谅我……我,我保证,再不会肆意行事,伤你的心了。”

我静静听他说完,觉得该说些什么,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意义,最后只笑着看他,答了一声“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来情人之间,倘若事事都要讲个清晰分明,大抵是过不长久。

就是如此。

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

船开起来我才知道宋小哥家的画舫实在是舒适过头,也才知道货船就是货船,再怎么装潢也不能住得舒服。

上船第一天我就吐得昏天黑地,但尚且还能在圆椅上坐着喝水漱口,第二天还能在榻上靠着,第三天就只能躺着了。

我捂着被子缩在床上,就觉得胃里的酸水跟着船一块翻江倒海,喉咙时不时被灼上一下,就除了想吐,还想咳嗽。我正难受得脑袋发晕,陆云暮的声音响在我身后:“文裕,起来喝药吧?”

我动也不想动,只伸手摆了摆表示拒绝。这晕船药据王恒川说百试百灵,我喝了两天却一点用都没有,我就估摸着我这辈子大约是个器质性的晕船,喝药治不好,归根结底,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人太娇贵了。

我在心里正吐槽,忽然被人拉起了手,几根手指在我手上轻轻按摩,还有一只手拂在我额头轻点。我勉强抬眼,看见陆云暮半蹲在我身前,表情严肃地点按我头上穴位。我心头一动,忽然有了力气,被他拉住的手一用力便把他拽倒在床上,而后我顺势翻了个身,一头扎在他怀里。

陆云暮起先不敢动,等了一会儿才换了姿势,靠在床边把我拥在怀里,继续方才的工作。他动作极轻,我就也觉不出什么差别,只感觉气顺了不少,不想吐了,这才有余力和他说话:“我现在是宁愿是骑一个月的马,也不想坐半个月的船了。”

陆云暮等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只可惜最少也要再坐二十天船才到。”

我也叹了口气,想了想跟他说道:“云暮,我现在想明白了,往后还是要学武。身体再好一点,我定不会晕船晕得这般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云暮在我头上笑道:“好啊,等之后安顿好了,我来教你习武,到时候可不能偷懒。”

我埋在他怀中点头,按在头侧的手指依旧轻柔。我渐渐觉得睡意上涌,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这样昏沉了不知道几天,忽然一天我清晨便清醒过来,竟然丝毫不觉得头晕,开始以为是有了什么奇迹,下一刻却听见窗外呼喝的号子声。我起身整理了了衣裳头发,用手巾擦了擦脸,推门出来却发现船靠了岸,到船头一看,不少船工背着货物在船与岸之间往返。我这才想起王恒川一开始说过,要到九江装货,难怪我不晕船,船停了怎么会晕呢。

“齐公子醒了?”

我回头一看,王恒川摇着扇子走到我旁边,也朝岸边望去,而后转头朝我笑道:“之后还要在水上走上十来天,齐公子不去逛逛吗?”

我朝下看了看,想了想拒绝了:“算了,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一点船上的感觉,走了平地说不定又得从头再来。还是等到了再说吧。”

王恒川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忽然笑出声来:“齐公子,你说话实在有趣!难怪陆贤弟总对在下时时防备,如今在下才算懂了。”

他说话时没什么奇怪,我却听得后背发麻。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正想说句别的什么把自己从这种尴尬的氛围里解救出来,王恒川却忽然把扇子重重的按在船板上,表情凝重地朝船下看去:“是他?”

我随他视线看去,一个中年男子在岸边同人说话,穿着并不显眼,远远却能看见衣裳泛光柔润,显然是上好的布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衣服这人许是九江当地大户,这王恒川为什么这样看他?莫非有仇?

我还思考,王恒川朝我拱了拱手:“齐公子,在下有事上岸,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不等我说话便匆忙下船,转眼便不见踪影。

我站在船头又看了一会儿,见有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朝那中年男子跑去,递给了他一封信还是什么,而后就走了。那男子朝信上看了一眼,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纸便掉在了地上。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慢慢蹲下身把信纸捡了起来,四下看了一圈,把信纸揣在怀里,急匆匆便走了。

我觉着这人异常的行为大概率同王恒川有关系,果然中午时货物都已经在船上安置完毕,却迟迟并不发船,也不见王恒川人影。直到傍晚时王恒川才回来,那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押着跟在他身后。

我与陆云暮被请去他房间喝茶,刚一进门就看见那男子嘴被白布堵着,歪七八扭地跪倒在地上。一旁王恒川正摆弄茶具,见我俩进来,便出声招呼我们过去坐。

刚刚坐好,没等我问他这人是谁,就见王恒川缓缓扇了两扇,朝我笑了笑,便笑眯眯地冲陆云暮道:“陆贤弟,你我平日诸多芥蒂,但在此人面前,也当暂且搁置了。”

他面上仍笑,看起来却莫名让人觉得凶狠。

“此人便是谢知州那智斗话本里被大老爷‘赤心感化,的逆贼,是你师兄救过的白眼狼,是害死曲闻的罪魁祸首。”

他笑着看向陆云暮:“这样一个人,陆贤弟,你觉得他是该杀呢,还是杀呢,还是,杀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二一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听他说完猛地拱起身子,挣扎着冲他连连下拜,口中不断发出“呜呜”似的声响,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被白布堵住了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但也知道,这种情况我只能旁观,不该说话。我垂头等了一会儿,却没见两人有动静,只好抬头看向王恒川,却看见他举着茶碗眯着眼笑,正朝陆云暮看。我忽然就明白他这意图所在,他又在套路陆云暮。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跟陆云暮过不去,只好又去看陆云暮,却见他面无表情,眼睛望着那个中年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男子又挣扎了一会儿,绝望似的靠在一旁的椅子腿上,口中呜咽,两行水痕在脸上隐隐可见。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向后退了两步,陆云暮这时却动了,朝着他走了两步,半蹲下身轻轻拽了拽他口中的白布,却并未替他抽出,只沉声道:“王公子既然不想让他说话,何不直接将人打晕了了事。搞出这样一场闹剧,还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总得让你想方设法引我来问你。”

他起身望向王恒川:“你要有事,大可直接说出来。”

王恒川听他说完表情未变,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陆贤弟明察秋毫,果然瞒不过你。哎,若不是两位兄弟俱是不好凑热闹的君子,在下哪里会使这些现眼的手段……若非如此,哪怕这人横躺在在两位面前,两位都会当看不见吧?”

我听得一愣,再一想,好像就是如此。我不由再看向那个人,思索他到底有什么值得被带出来说道的意义,就听王恒川又笑了一声道:“可在下确实只是想问问陆贤弟,这个人,你觉得该不该杀?”

陆云暮不解看他:“我觉得如何有什么用?”

王恒川掀了掀扇子:“当然有用。你一票,在下一票,还有曾煦一票。三人里,若有两个同意杀他,那我便杀了他。”

我没懂他这行事逻辑,却听陆云暮道:“为何还有师兄?你要带此人去见师兄?”

王恒川煞有介事点头道:“他为你师兄所救,又是害你师兄的罪魁祸首,如今还锦衣玉食,做了人上之人——他能有此遭遇多亏了你师兄,在下自然得带给他看看。”

我人都听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叫什么鬼的逻辑,这人是不是真的有点大病?

就在此时,我听见身侧有“咔嚓”一声,我偏头一看,陆云暮把手握在身侧剑上,剑已弹出剑鞘,只听他冷声道:“此人尚不知是何身份,你就要把他带去见师兄,王恒川,你口中果真无半句真话。倘若你非要如此,休怪我剑下无情!”

我:……

你等会儿!?

事情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我不由得朝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船已经开了起来。窗外昏黑一片之,隐约有水声翻涌,却不知为何,压得我心中沉重。

屋内氛围一触即发,王恒川听完却只是“诶呀”地笑了一声:“陆贤弟,在下不是说,三人中若有两人同意杀他,在下就杀了他么。不知陆贤弟的意思……”

原来在这儿等着啊。

我急忙站到陆云暮身边:“云暮,你别被他激了!他这样急着要杀人灭口,一定有猫腻不敢让你师兄知道,倘若就这样把他杀了,怕是……”

我话还没说完,陆云暮突然朝我抬了抬手,我就觉得一阵风袭面而来,下一刻人就站在门外,眼看着大门在我面前“嘭”地关了起来。

我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不知道该感慨陆云暮武功居然强到这种地步,还是该思考这个变故会导致什么后果。只是门虽然关上,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又等了一会儿,陆云暮推门出来,抬头看了看我,并没有说话,只拉住我的手带我往回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他一前一后回到我两人住的那件船舱,直到我洗漱之后躺到床上,我和陆云暮一直也没说过一句话。大约到半夜时分,我还醒着,忽然听到窗外响起“哗啦”的水声。而后有几个人的脚步走过,再之后,就又没了声息。

我躺在床上听了整个过程,终于忍不住坐起身问陆云暮:“这就完了?杀人抛尸?你也不听听他说什么,就,就?”

陆云暮也沉默坐起,半晌才开口:“不重要了。他敢这样决定本就是有恃无恐,只怕师兄也早在他控制之下。为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先见到师兄再做打算。”

我本来还有异议,但再一想,却觉得的确有道理。毕竟老乡给我的信只看表面并不能轻易解开,倘若说是借此求救,也并非不可能。

事情眼看着就棘手起来,我有点烦躁,想说些什么,但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来。陆云暮握住我的手,轻声道:“等救出师兄,这些事都结束了,我就同你一起离开。”

我顿时觉得鼻头一酸,回握住他的手:“别立fg……我是说,别说了。先见你师兄,别的,以后再说吧。”

船一路继续南行,我的晕船症状也莫名好了。人不觉得难受,路程就也显得短了许多,过了不久便到了江西地界。

我和陆云暮同王恒川在赣州上岸,准备休息一天,转天一早便骑马朝瑞金去。

这里的瑞金是赣州下辖的一个县城,三面环山,南临绵水,绵水向东汇入赣江,其中平坦开阔,便是县城之所在,算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我们三人坐在赣州城里一处酒楼的包厢内,王恒川用酒水在桌上画了瑞金地形,指着东侧武夷山道:“按曾煦的习惯,自然不能在镇中落脚。咱们此行该往东去。”

我闭上眼想了想,在心里默念几个我有些陌生的地名,而后开口问道:“沙洲……沙洲坝,这个地方在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恒川“哦”了一声,笑着看向我:“齐公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么个地方?莫非也是信里说的?”

我摇头:“猜的。曾道长并未提过他如今具体是在哪里,我也只能按照他之前说的内容加以猜测——王公子,于此事上,我瞒你,毫无意义。”

王恒川依旧只是笑,伸指在桌上点了点:“在下岂敢怀疑齐公子。只是,沙洲坝这个地方在西,武夷山则在东,两个地方正巧相反,那咱们该往哪处去?”

我心里也没底。毕竟再说什么老乡也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即便有同样的文化背景,也不可能事事都有共鸣。

我甚至还想,若是走错了地方,见不到这位老乡,我和陆云暮是不是就可以从这些事中直接解脱出来?

于是我朝王恒川拱了拱手:“在下对此地并不熟悉,朝哪里走,全凭王公子决断。”

王恒川笑着也起身朝我拱手:“岂敢岂敢,这一路全倚仗齐公子告知,不然我与陆贤弟就只能做无头苍蝇,哪里找得到瑞金来?”

我看了看他笑意满面,似乎十足亲切的脸,实在不懂他总是话里话外离间我与陆云暮,到底是个什么企图。

我悄悄看了一眼陆云暮,他原本在盯着王恒川,似有所感,便转头回看我。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平静,面上自然没有我害怕看见的表情。我一时间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我不应该再瞒他了。

一二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一切都结束,我也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第二天清晨,王恒川果然带了几匹马来,说大约要走上一天,而后没再多说什么,只催我赶紧上马赶路。我认识这位大少爷不久,却从没见过他骑马,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大约在吃苦能力上同我不相上下。但我只在心里想想,只应了一声便上马,而后就沉默赶路,并不多问一个字。

我猜,就在我和陆云暮还在赣州城里休息的时候,王恒川已经派人往沙洲坝探过路。不然这一路不能走得这样顺畅,不会径直往西,更不会我们方走近镇子,陆云暮便警觉地握住剑柄,告诉我“此处有高手”。

王恒川驱马有些烦躁地在镇口转了一圈,而后踱到我面前,朝我笑道:“齐公子,看来我等能不能进去,还得靠您了。”

我听他这句话就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不明说,我就也跟着装傻:“王公子何出此言?这镇子既没有个大门,也没人拦着你不是?”

王恒川还是笑:“齐公子莫要与在下开玩笑。也罢,是在下招待不周,教主那封信交予公子,本就是只见公子的意思。在下没得允许,也确实进去不得。如今还得请齐公子先入镇见教主,为在下美言几句,好让在下也能进去见他。”

我越听越疑惑。

这王恒川和曾煦的关系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不像是陆云暮说的那种感觉啊?

我想了想没想明白,抬头看见镇口高大的门牌,慢慢呼出一口气。

既然已经走到这了,那就按照计划好的同他说清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头看了一眼陆云暮,等他朝我点头,我便也向王恒川点了点头,而后拉紧缰绳,拍马便往镇子里走。

走进其中,才发现镇子不大,没走多久我便到了镇上的主道上。主路街道两旁有各色店铺琳琅,一眼望不到尽头,想来平常也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

只是现在,街上空无一人。

我在道路中间立住,仔细把周围望了一遍,确确实实,一个人也没有。

难不成这是个什么大型阵法?

这位老乡是要干什么?

我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一边的树上,而后再朝里走了一段,才在街上一间茶铺里看见有个人背对我坐在摊前,似乎正在喝茶。我便顿时心中有数,这人估计就是那个叫曾煦的老乡。

再走近几步却又不敢确认。

这人竟是个一头白发的老者。

我忍不住站住思索了一下老乡的年龄。

就算带着陆云暮长大,可如何也不能是满头白发的年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老人,难不成是他设下的一道关卡?

可这又能是什么关卡啊?

我想不明白,干脆上前问路:“老人家,请问曾煦曾道长,现在可在镇上?”

想了想就又补充道:“我收到他的信,前来同他见面的。”

那白发老者似是听见我问话,慢慢放下手中茶杯,平视前方,并不回头看我:“可是齐文裕齐公子?”

连我的名字也念得出,看来我果真没有猜错。只是这老人声音倒年轻得很,如果不是头发白得十分彻底,单凭声音,谁也不能觉得他是个老人。

就听白发老者忽然笑了一声,慢慢起身,而后转过身来,朝我一笑:“我等了你很久,你终于来了。”

他满头银丝,面目却不见半点老态,仍如少年。

“我就是曾煦。”他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二三

我望着面前这人十足年轻俊朗的一张脸,再看了看他白得不掺一丝杂色的头发,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白化病?”

曾煦也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不是,后来变的。有个词你该听过叫,’一夜白头‘。有一次我一夜没睡,天亮了,头发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他半垂下头,似有所感地小声念了什么,忽然大声笑了出来:“白化病,白化病!太久了,太久了。齐公子,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听人说过这些词语了。”

我忍不住跟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一夜白头”,想起王恒川讲过他当初命悬一线,师弟也因他而死——他虽然敢说,但我也不该戳人伤疤,于是我岔开话道:“我看了你的信。”

曾煦笑了一声:“幸好你能看懂,我们才能见面。”

听了他的回答,我不由叹了口气:“我果然没有想错,你那封信,其实是在设限选人。”

所谓信中答案就在全文最后一句,在最后一句的“苏维埃共和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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