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沈青黎心中最大的疑惑已解开。 周喻的脸色变幻了一下,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是夫人你太聪慧了。 沈青黎饮着茶,润了喉,接着往下说道:当年,赵行被定罪,一是钦差在周家搜出三十万两,二是因为你的指证,你是仓监,你的指控,是压死赵行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喻震惊,忍不住又打量了沈青黎一眼。 夫人为何有此猜测? 周喻怔忡了一下,自嘲似的笑了笑:这十几年来,世人表面上对我尊崇有加,背地里谁不骂我一句冷血无情,真正信我人品的,唯有夫人你一人。 他是赵行的儿子,应有乃父之风,我不能毁了他。 是,也不是。周喻道,吕严曾请媒婆来我家向静姝提亲,被我拒了,没多久,静姝嫁给赵行做平妻。 周氏拒绝了吕严的提亲,甘愿给赵行做妾,这对吕严而言,无异于是羞辱。 周喻点了点头。 而吕严纳周氏为外室,或许有爱慕,但更多的,是报复,也是炫耀。 周喻道:吕严有次醉酒,说漏了嘴,提到了金矿。t 沈青黎和萧宴玄对视了一眼,不由想到沈崇暗室里的那些黄金。 根据《大晋律》,私下开采矿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宰相门前七品官,当年临州小小的一个通判,仅仅只是纳了沈家管事的女儿为妾,十几年来,青云直上,位居一州知府。 他抬眼朝两人看来:临州城内,吕严一手遮天,当年的事情,也早就无迹可查,你们要如何翻案? 周喻的眼底有光亮闪过。 他起身,朝沈青黎和萧宴玄拱手长揖,郑重道:为旧友平冤,是我心中所愿,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两位尽管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因赈灾贪污案而死的,已经够多了,周氏一介女流,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沈青黎起身告辞,今日多有打扰,我们就先走了。 若是告诉他,她是沈崇的嫡长女,不知道周喻会是何表情。 从书院出来,已是晌午。 大堂里,有说书先生手持一方醒木,那么一拍,便舌绽莲花,说得唾沫横飞。 说书先生的声音,从大堂里清晰地传来,说景昭如何倾尽家财,如何爱民如子。 这般粉饰下去,谁还会记得,临州大涝是因筒车而起? 甚至,几十年,上百年后,百姓谈起筒车,都会记得景昭之功。 沈青黎神色一顿,抬眸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