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饮酒行令
午后日光由大开的窗户洒下，落在屋内黄花梨木大案上。案上设有文房四宝，角落一只供了新鲜花卉的汝窑青瓷胆瓶，邻近并有博山香炉，以及数套收藏在织锦函套里的书册。 大案之后，福态的唐国公坐在椅上，一手拈髯，一手搁在案上持握毛笔，丹凤眼望向前方凝思，似是在思索该在案上白纸题什么字才好。 在长榻对过，赵野手持笔立在一张大案前打量唐国公，捕捉对方发肤骨相和衣饰在光影下的形相变幻。 唐国公那处彷佛有道目光锁在他身上，如同他观察唐国公那般仔细观察自己。 赵野将琥珀眼眸往唐国公身后一溜。 赵野往某槅柜橱一瞥，那柜橱柜门镂雕，雕花孔窍后头漆黑幽暗，他感觉偷窥自己的目光便来自那儿。 不过无论唐国公是否还有女儿待字闺中，赵野并不以为这等人家会对一介画师有任何意思。那么墙后人打的是何主意？ 赵野防备微松，继续作画。 屋内一方墙下几案上，西洋自鸣钟当当当敲了十二响，赵野在画纸上不疾不徐添上这日最后一笔，抬首道：公爷，今日作画就到这儿。 他走到赵野身旁对着写真画夸了一番，小厮上前给两人奉茶。 唐国公略饮一口茶，提醒赵野前些天的约定今日午后赵野和他，以及他一位朋友聚会小酌。他和赵野闲谈一会儿方才离去，赵野整理画具的当儿，杜长春由屋外走来了。 这回赵野为唐国公作画亦是他从中引介。 他们闲聊起来，赵野提及这日午后邀约。 赵野笑道：一切都多谢前辈搭桥牵线，促成机缘。 到了午后约定时辰，小厮来请，领赵野到后花园赴宴。 赵野走上前，那陌生男子转头望来，两人四目交投。 赵野不期然想起赵玦，原婉然的大东家。 唐国公待赵野走到跟前，向那陌生男子道：这便是赵野，画坛后起之秀。又向赵野道：这位是昭泉先生，收藏大家。 那昭泉先生微笑还礼，道：凉州威凤赵一阳。 那赵一阳眼下有卧蚕，不笑亦似笑，此刻微微展颜更似温煦可亲，但赵野从小在天香阁见惯达官贵人，从他目光深沉，隐隐含威，便知这人阅历颇丰，并且具备一定身分。 果然赵一阳接着道：太祖四世孙。 唐国公与两位客人分宾主而坐，把酒言欢，席间他提议行令助兴。 赵一阳和赵野皆赞同，唐国公便唤小厮拿了签筒来，让赵一阳先拈签。 唐国公接着道：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三人行令至百余轮，唐国公才尽词穷，接连罚酒两次。赵野在旁寻思唐国公心余力绌，接下来只有罚酒的分，行令原是取乐，犯不着教人难堪，便也假作对不出酒令，结束这轮酒令。 三人轮流诵诗，几轮过后又轮到赵野。 前些时候，家里紫藤开花，他做了藤萝饼给他的小婉婉吃，问她这饼可合胃口。他的小婉婉乐呵呵吃着饼，笑道：相公手最巧了，烧菜做点心永远样样恰到好处，好吃极了。 午后阳光由树稍筛落，碎金一般落在他额头上，衬得白皙肌肤如脂玉，菱唇若涂脂，琥珀色眼眸神彩灿烂，时刻含情若笑。 可惜正因为生得太美，眼神还带野性，便透着几分邪气。这时大抵他想起心上人，俊颜邪气散去大半，绽放一片柔情真挚。 如今他早逾不惑之年，赵野才二十出头，青春焕发，神采奕奕，从头到脚无一点生老病死的阴翳。 赵野这些天在唐国府别庄作画，数日未归家，一想到原婉然，思念便开了闸。稍后酒令转了题目，抽中月字，他诵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到题目改作风字，行令到末了，唐国公已微醺，诵道：传与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赵野诵道：谢家生日好风烟，柳暖花春二月天。 φ(-ω-`_) _φ(-ω-`_) 作者留言分隔线 _φ(-ω-`_) _φ(-ω-`_) 不好意思，本来打算上周更新，但是对这章剧情一下觉得酒宴安排不合理，一下觉得引用的诗词不符合设想，改了又改，迟迟才搞定 本章引用诗词出处： 更无柳絮因风起一句出自司马光《客中初夏》 头上插枝照酒卮一句出自邵雍《插花吟》 年年岁岁花相似一句出自刘希夷《代悲白头翁》 月黑雁飞高一句出自卢纶《塞下曲四首之三》 传与风光共流转一句出自杜甫《曲江二首》 谢家生日好风烟一句出自李郢《为妻作生日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