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我不能杀人
众人齐刷刷看向田婀娜,无形的空气似一下扯紧了。 天香阁共有三座楼宇,这边主楼大厅一敲响云板,其它楼宇不多时便相呼应,亦是云板锵锵清响。 田婀娜又惊又恼,哪个仆役如此大胆,对她动手动脚? 她颇为意外,金金旺平日莫说碰她小手,衣袖都不敢沾。适才那一扯,是他头一回碰触她,施力不重,但手势果断,和他平日小心模样大相庭径。 田婀娜笑靥亲切,心里早骂开了。 紧接着金金旺道:但我可以豁出自己这条命。你快逃,我替你挡住那镇西伯的老婆。他一边说,一边将田婀娜往后门推。 她将柔荑小手一摆,笑道:你走才是,李夫人不走,你别回来。 田婀娜反手抓住金金旺手腕,那春葱纤指隔衣沾着金金旺,金金旺整个人定住了,脸庞通红如熟虾,好似眨眼便要冒热烟。 你走,我自有法子应付,别坏我大事。她正色加重口气,此刻不走,再不理你! 金金旺虽然鲁钝,见她辞色决绝,晓得不再搭理一语绝非虚言,挣扎片刻,嗐声叹气跺了踩脚,迈开步伐往外去。 田婀娜向众人笑道:按我前时吩咐行事,随机应变。阁里上下见她行若无事,大伙儿都逐渐宁定,对她点头应承不迭。 他们秦家由关中老家赴边彊征战,夫妻加官晋爵,进京述职,看似得意志满,她却比在边彊时憋闷多了。战时她在边彊带兵,丈夫倚重,将士信服,便是州牧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到了京城,众人全淡忘她是辅远将军,只记得她是镇西伯的妻子李夫人,丈夫与同僚议事议政,再不带上她,还寻花问柳来了。 人生近半,好容易熬到家业成就,儿女长大,到头来熬出满肚子寂寞烦闷。 她上马带兵,要寻他新相好的晦气,端了狐狸窝。 她冷笑,这帮人准要像郑家那般,好说歹说拦阻她打人砸屋。 佩刀在天光下寒锋耀亮,李夫人的嗓门也十分洪亮,一边去,谁敢拦,就吃板刀面!她身后的娘子军也跟进,拔出刀子。 恭迎辅远将军大驾光临!众人齐声喊道。 李夫人脚步微滞,他们叫她辅远将军,而不是李夫人? 她暗自称怪,脚下大步流星未及停下,已步进天香阁大厅。 少女淡施脂粉,神态文静,簪钗珥珰皆银镶水晶,月白窄袖交领袄,白罗绣花裙。 少女见了李夫人,双眸发亮,眉目含笑,却无一丝谄媚意思,只是温柔洋溢,如同见着亲爱钦敬之人,由衷欢喜。 而后少女盈盈拜倒,莺声呖呖,奴家田氏,拜见辅远将军。 她以为天香阁会是第二个郑家,鸨母、妓女和仆役阿谀求饶;也以为她会再看到第二个郑素素,粉光脂艳,说话蚊子哼哼,行路一步一摇,呵斥她几句便哭哭啼啼,好似被她勾引丈夫的自己才是恶人。 李夫人心生欣赏之意,留心不肯冤枉好人,便问道:你可是田婀娜? 李夫人一团恶气冒了回来,粗声粗气道:你既知我是谁,如何这等开怀? 田婀娜一番言语柔音朗朗,辞色真挚,李夫人又喜又叹又羞愧。 而所羞愧者,上回她打砸郑家,并不觉得自己作为妻子,公然不忿丈夫留恋烟花,真如其他显宦家眷以为的丢人,但作为辅远将军,曾经叱咤边彊,如今只能在秦楼楚馆找娼妓麻烦,真跌份。 田婀娜不紧不慢道:将军此言差矣,奴家狐媚并无罪过。 田婀娜面不改色,笑道:将军登门,奴家尚未敬茶,有失礼数。请将军移步,至奴家房里小坐,容奴家细说。将军要发落奴家,也不差这些时候。 李夫人追循田婀娜视线回首后方,从她身后那班娘子军身影间隙望出去,街上行人探头探脑看八卦。 哼,就听你能扯出什么歪理。路。 田婀娜那厢沏茶,李夫人打量屋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墙上悬塞外江山图,画里山水壮丽,鹰飞长空,是她素日熟悉的边彊风光。屋里用具多属漆器竹器,朴素雅致,瓷瓶鲜花旁,点缀两个泥人娃娃,似是她关中老家样式,看了亲切。 李夫人接茶并不吃,粗声道:有话直说,怎地你狐媚不算罪过? 李夫人无话反驳,举杯吃口茶掩饰。茶汤入口,她虽不谙此道,仓促间也尝出不同一般的甘冽滋味。 李夫人将细瓷茶杯重重放回几上,当的一声。 田婀娜笑道:好教将军知晓,青楼惯例,花娘与客人头几次相会,不过吃酒。这事奴家敢对天赌咒。 她在京城沉寂,好似龙困浅滩,难得碰上田婀娜,牢记自家功勳,尽管有奉承避祸之嫌,终究不能不生出一些知己之感。 田婀娜敛衽正容道:奴家贱籍烟花,生死全在将军一念间,只是将军这么做,不值当。 将军,天香阁乃教坊司开设,教坊司隶属礼部。 田婀娜摇头,近年征战,连同将军在内,一批出身关中的将领战功赫赫,受今上重用,风头正盛。奴家一介贱籍女子,生死荣辱不值一提,礼部不会为此便与将军认真计较。 田婀娜道:礼部虽则未必与将军叫板,自家地盘教人侵门踏户,哪能不恼?梁子再小,到底结下了,部里那帮文官成日念叨礼仪规矩,对违礼之事更加记仇。自古朝中有人好办事,将军等关中武将刚刚崛起,当务之急莫过于在朝堂立稳脚根,正是广结善缘时候,因细故结怨,太不值当。 田婀娜续道:其次,朝廷武将以关内一派为大,现今今上器重将军等关中出身将领,他们必要扳回一城。军功上扳不倒将军,便从私行下手。比如将军打砸红袖班,可以算做倚势欺民;动了官妓院,那便是连它后头的官府都不放在眼里。这些把柄证据确凿,虽因此刻将军夫妇圣眷正隆,一时派不上用场,他们也可伺机而动,留待往后一并算帐。 田婀娜浅笑,请将军也尝尝茶果。 田婀娜笑道:女子从军,挨受的冷话冷眼冷箭必然数十倍于男子。将军能杀出一条血路,晋升至将领,不消说才干过人,论性情,若是睚眦必报,专顾记仇,也无法统御兵卒,挣到如今地位。 李夫人乃罕见女将,并且先前砸过红袖班,剪过郑素素头发,她在京城,泼辣悍妇之名不胫而走。这么一个人遇上天香阁的田婀娜,教她安抚得服服帖帖,这事迅速传遍京城,田婀娜跟着声名大噪。 根据维基百科的解释,云板是为一青铜铸敲击乐器,通常为云朵形状,或者鑴有云纹,因以为名 虽然觉得将李夫人被称为李夫人,埋没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她已经有辅远将军和镇西伯李夫人的名号,再给她闺名,增加小天使们的阅读负担,就让称谓尽量简单些 上次呀,写赵野吃醋,婉婉让他打开炕头柜上的盒子,送他精心裁成的手套,赵野由酸变甜。小俩口对话是线框部份这样: 唔?(?????) 赵野搂住她,变成糖人了。 那,相公(*′?`*?) 还有醋吗? (因为内裤套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