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1 / 1)

“爸爸!您回来了!”在开门瞬间看见思念已久的父亲后,系着宽大围裙的小女孩立刻兴奋地跑上前亲昵地抱住了他。皮肤黝黑的男人顺从地搂着怀里小小的身躯,粗糙的皮肤贴着她丝绸一样光滑的乌黑秀发,脸上萦绕着幸福的笑容。 “……我喜欢汽油的味道。”埋在父亲怀里的她闷闷地说到。甚至是爸爸单薄衣服上微微汗湿的味道她都喜欢。要是能和爸爸一起工作就好了,就像另外那些卡车司机的儿子们一样,她足够勤快,一定不会成为拖累的——可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爸爸总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这个请求,并执意要她在那所贵族学校完成学业。 听说了吗?低年级有个平民学生家里出事了。 她男人不是因为疲劳驾驶出的车祸吗?这也能怪到学校头上来? 后妈啊……难怪。 “您好……我希望向学校申请退学……”她战战兢兢地上前,有些怯懦地说到。 那料子极好的深蓝色校服百褶裙被她在手里攥得紧皱。她强压着委屈,最终在漫长的沉默后,礼貌地向两位秘书分别点点头,安静地离开了。一直站着的秘书舒了一口气,刚才那种令人愧歉的氛围挺难受的,也只有老辣的校长秘书才能如此自如地处理。谁料警戒心还没放下片刻,校长室的门就又被粗暴地打开了。这次的来者是个中年妇女,细眉高挑,一头暴躁的小卷发,声音跟许久没上油的门轴一样刺耳。 陆凛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女孩的头发被揪起,吃痛的眼泪扑扑下坠,却硬是一声哭喊都没发出来。那是一只沉浸在悲伤中的羔羊,任凭有多少鞭子抽在身上都不会反抗——对于心灵遭受毁灭性打击的她而言,肉体的疼痛几乎渺小到可以忽略。 “圣西蒙现在招生不用做背景调查了吗”,陆凛浅笑着朝着身旁尴尬得汗流浃背的校长询问到。明明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语气里的成熟却足够令成年人生畏。 “不用,让我听听她们想要什么吧。”说罢陆凛便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终止了那场闹剧。 你也就这张脸还能看。这是继母在陆凛自掏腰包退了两年昂贵的学费后,回家对她说出的唯一一句还算夸赞的话。熟练的用嘴撬开一瓶红酒,中年女人对着瓶子咕咚咕咚地大喝一口后,瘫在了沙发上。嗝,最好用你那些下贱的勾引人的伎俩傍好那个金龟婿,否则你就等着被我打死吧。 真够烦人的。 “是 么,”陆凛不冷不热地轻笑一声,“我觉得倒还行。” 哗。一盆凉水泼下。她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 也许是风中枝桠的指引,是石头上青苔的方向,或是鸟儿无序的啼鸣。总之她毫无头绪地在这片偌大的山林里走着,夕阳的光被树干切成一绺绺狭窄的梯形,她在里面忽明忽暗地穿行。一间残破的石头垒砌而成教堂出现在眼前,昔日鲜艳的玻璃窗花已经愚钝,温度缺缺的阳光洒在残破的废墟里。她找了块石阶坐下,沉默地看着成群的飞蚊在光束下如同灰尘般抖动,脚边柔软的青苔上蓝黑色的蚂蚁爬过。初秋傍晚的风已有些微凉,可她不敢就这么狼狈的回家——看到她这幅模样,继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酒瓶砸她。 心不在焉地晃晃腿,她凝视着手里的阳光。那刺眼的金色,灼烧着她的眼睛,就像车祸现场的那场大火——本该保护父亲的车躯成为了营救他的阻碍,接着油箱爆炸的轰鸣震碎了希望,将他整个人连同巨大的卡车一起吞噬,通天的火舌舔舐着低云,黑夜宛如白昼。 她悲伤地痛哭起来。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阴影里贪婪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除了她之外,只有两位卡车公司的同事。两个木讷的男人在仪式结束后与她短暂地拥抱了一番就离开了。 孩子,我得走了。牧师叹了口气说到。这附近有个教堂,你去那避避雨吧,早些回家。太慢了,也许是这雨越下越大了。走进那间空旷的教堂时,她的浑身都湿透了。 “我的孩子,你想向神说些什么?” 压抑的情绪第一次被敞放开,混着她的眼泪,洪水般宣泄而出。 都怪她!为什么没有在那天送上保佑他平安的吻!为什么没能在他生前认真地向他说一句我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把一切都托付给全知全能的神是如此轻松。在忏悔中,身体越来越重,头脑却越发轻飘飘的。她竟在喃喃自语中沉入了梦乡。一个好沉好沉的梦,浸满了黑暗的甜蜜,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 朦胧的迷雾里传来了格栅被推开的声音。 爸爸?她猛然睁眼,慌乱地抬头。一双慈爱的灰色眼睛撞入眼帘,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 伊恩神父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向她伸出温润宽大的手。 但现在你得醒过来,穿过荆棘来到我的国,从此魔鬼再无法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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