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了就不算迟到(1 / 1)

两天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对于陈糖来说有些折磨。没有要跑的行程,她破天荒地在公司的练习室里呆了一整天,但并不是为了第二日晚上的舞台下功夫,毕竟那种时尚盛典上的演出,做做样子就够了,她应付过太多次,一点也不稀奇。 可是四点半,那会儿她能等到对方的录制结束吗? 文以安电话里说下午有外景录制,如果是一整天的录制,应当会说那天有外景录制,而不会专门指出下午。可是下午是什么时候呢,一点太早,还算不上下午,顶多是中午或者午后,那么下午最早能从一点半算起。可是中心台是有编制的单位,公务员的下午上班时间似乎是两点或者两点半。有什么录制内容是能够两个小时就结束的呢?显然没有。而且四点半自己就应该离开了,哪怕四点半文以安的工作能结束,她们也说不上半句话。四点半,不过是下午的一半,没有人会在四点半结束下午的工作,那离傍晚还早得很。 想到这里,原本趴在练习室地板上的陈糖唰地站起身,她快速按了几下手里的圆珠笔,冲动的心又在想到今天是工作日的时刻冷却下来。她想到昨晚没能出口的招呼,文以安穿着无袖衬衫和缎面鱼尾裙,布料的反光在庭院的氛围灯里一荡一荡的,与脸上的神情一同让她困惑和心旌摇晃,眼看着对方消失在视线里,姐姐的话也在她耳边荡啊荡,却怎么也没能进到心里去。 不记得第几次重重叹气,陈糖熄灭了屏幕,她打开已经停止播放了很久的音响,对着镜子开始漫无目的地跳着上学期专业课上学过的舞蹈。 陈糖来得太早,她不知道文以安什么时候会离开公寓,所以不敢低头玩手机,生怕错过,但晨起的清醒在聚精会神的等待中一点点消磨,等朝阳升起时,她的脑袋已经开始一歪一歪地打起盹来。这样介于清醒和浅睡间的睡眠带来了大量模糊时间流逝的光怪陆离的梦,她不知道放着音乐路过的洒水车是不是真的,从她肩头跃上树梢的猫咪是不是真的,脑海里重复着“自己在等人不能睡过去”的念头,大脑便反反复复做着错过了等待的人的梦。 或许是自己迷茫的神情惹笑了对方,她听见梦里的声音笑着说:“你是在等我吗?” 文以安朝她伸出了手,微蹙着眉头,面色和煦而温柔:“快起来吧,等多久了?” 陈糖欲盖弥彰地握住她的手,一边回答一边起身,但蜷坐太久让她的双腿感到一阵酸麻,话也没说完,整个人直往前栽,一米七五的高个子就那么轻易地栽进了文以安的怀里。刚埋进别人怀里,陈糖又猛地弹起来,耳朵红了,挣扎着胡言乱语地解释,“不……不好意思,文老师。我蹲久……不是,我腿麻了。不是故意的。没撞到你吧?” 文以安在陈糖跌进怀里时揽住了她的腰,这会儿任她手忙脚乱还是没有放开,毕竟血流不畅导致的麻木感不会消失那么快。然后女孩就在面前安静了下来,她用食指勾下捂住口鼻的口罩,呼气里聚集的水汽浸得她下半脸颊上的绒毛湿漉漉的。 文以安空着的手拭去她下颌上的水迹,循循善诱的语气是在哄小动物无疑。 终于重新站稳,陈糖只顾着尴尬,可她的个子比文以安高,所以哪怕低着头也很难躲开对方的眼睛,“我来是因为……” 文以安接过话,她松开胳膊,偏了偏头,示意陈糖和她一起走,补充了一句,“不远。” 下意识出口的话让陈糖额上冒汗,本来上次雨夜里的事就不太对,如果暴露了自己还曾经尾随过对方,那岂不是真的会被抓走吗?说不定文老师会申请人身保护令,禁止自己靠近。但她的心情在接过文以安递来的一瓶水时变得好了起来,晨间的日光透过行道树洒在路肩,鼻间萦绕的不知是花香还是身旁人发间的香气。上回走在这条路上时,心神不宁的自己没有心情注意街区里精巧的店铺、古朴的建筑,但现下它们全都落进了眼里。文以安在拐角的面包店里买了面包,分给自己时就像把刚刚出炉的香甜分了出来。 中心台的大楼甚至比上次的摄制基地更近,在文以安和门卫大叔互相问候早安的时候,陈糖才记得把口罩重新戴好,并非是自我意识过剩,但如果能少给文以安招惹麻烦的话当然更好。 陈糖有点着急,心里想着难道看不出自己是和文老师一起来的吗? 笑容和平时屏幕里的并无二致,温婉动人的模样很容易讨人喜欢。 果然,最吃这一套。陈糖口罩下的唇抿了抿,心里莫名烦躁。 “这有什么谢的啊,您上回可是把单位发您的慰问品都拿给我了。我才是谢谢您呐。” 文以安边走边小幅度地弯腰致礼,陈糖紧随着她进了大楼。前厅里有不少已经到达的职员,大多是年轻人,看上去一副忙着打卡的步履匆匆的模样,但文以安路过时,他们十有八 令陈糖佩服的是,文以安回应的时候竟然一个个地叫出了名字,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一直到两人上了电梯、抵达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路都是朝气蓬勃、笑意盈盈的问好声音。陈糖暗自感叹,这样的好人缘,她从未见过。 听到这里,陈糖的肩膀松了松,她打量着文以安桌上的绿植,一旁是青绿色的水杯,带着杯盖和托盘,签字笔大都装在仿瓷的笔筒里,唯独一支记号笔搁在合上的文件夹边,而自己的棒球帽就挂在耳机架上,那应该是那人坐下时触手可及的位置。 文以安正在查看土壤的湿润程度,她没有回头,但显然知道陈糖在说什么:“是单位发的慰问品,刚才门卫大叔不是说了吗。正因为我不吃,所以拿了一箱给他。单位逢年过节总会发些水果、辣椒酱、月饼之类的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会放在办公室里,有机会就分给别人。” 陈糖歪了歪头,上扬的语调是思考和疑惑。 她现在的笑容绝非是先前那样一味的端庄,不知是不是窗户栏杆投下了一道阴影在她脸颊上的缘故,她的笑甚至有些冰冷。 但陈糖没有成功,文以安在她快要碰上唇瓣时挡开了她,手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的,但足够让陈糖停下。在漏进室内的阳光里,陈糖眨了眨眼睛,近在咫尺间,她的瞳孔里仿佛泛着钻石火彩。任何困惑和焦虑都要诉诸亲吻,文以安了解这样的渴求,但她仍旧只是侧过脸贴了贴陈糖的脸颊,在她耳畔轻声说:“这楼里不行的。” 来人这时终于注意到办公室里不止文以安一个人,他停顿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脸上堆着的笑消减了些许。文以安趁着这个间隙,开口道:“主任,早上好。” “是我的表妹,学校要做社会实践,我带她来看看。” “对哦,我差点忘了。那麻烦您等我一下,一起过去。” 陈糖只能点点头,目送文以安离开。门被关上后,她坐到空出来的那把椅子上,手臂迭放在桌上后将头埋了进去,她这会儿开始讨厌射进办公室里的日光,明亮的光线晃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来时路上吃下的那块奶酪核桃恰巴塔梗在了那里,水也喝光了,所以现在陈糖只想趴在桌上睡一觉,把昨夜没睡够的瞌睡补回来。 陈糖从来不喜欢戴口罩,不通的气息和燥热的水汽都让人厌烦,何况现在还是夏天。可是她却举着一把小小的遮阳伞,在录制车旁的马扎上戴着口罩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中心台的节目组清场做得很彻底,偌大的园区里除了工作人员一个外人也没有。文以安挺忙的,没有多少时间说上话,陈糖支着下巴远远瞧着,有那么几个瞬间似乎也考虑过自己为什么陪在这里,但好像坐在这里比昨天在练习室里吹冷气要快乐好几倍。 “你瞧~这不是赶上了吗?” 晚上,文以安回到公寓,她吃过饭,做完普拉提,洗完澡,她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视,准确地调到了那唯一转播这场盛典的频道,刚好是主持人介绍陈糖上台表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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