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剧组确实是四天后,摄影棚内的气氛一如往常,唯独男二演员的熬夜面相好了许多,林乐芒终于不用对着粉扑得比自己还厚的人强忍着不出戏。由此可见,万宇晴的心情应该是由阴转晴了,总归签的是白纸黑字的合同,再接受不了也得忍着。 当然,给万宇晴找理由不是林乐芒的事。她那晚实在是不怎么高兴,第一次和王宥倩有点共感,觉得这好好的人突然发什么疯,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万宇晴则自己在心里分析了一通,见到面时却突然不稀得和她讲了,包括对她脖子上伤痕的惦记,统统都扔到角落里封存。拍摄期间交流的氛围显而易见地变得冷淡,吓得娜娜连问了林乐芒好几遍,会不会像那个男二演员一样被连着安排好几天的大夜。林乐芒见她这么容易被万宇晴吓到,仍能保持粉丝心态,不由得很佩服。 在家的那几天,每个晚上王宥倩都会去林乐芒的公寓,然后拿着文件和电脑加班到凌晨,不劝个叁四遍不休息。甚至林乐芒半夜起来都有些恍惚,不知道这人是家里公寓欠电费了还是怎么的。现在,下戏后的林乐芒在酒店房间的台灯下一边翻着手里的剧本,一边恍然大悟,那或许是一种催眠术,是工作狂想要把公司里每个下属、身边的每个人都变成工作狂的阴谋。 丢开第叁部剧本,林乐芒对于其中男主角和女主角要联手做空反派公司股票的高潮剧情面无表情,只想着这本子扔进榨汁机里到底能榨出几斤水和几斤油。本来她是不抵触阅读剧本的,好歹读书的时候挂着点文艺的光环,自我介绍都是热爱阅读,可如果剧本写得一部比一部烂就另说了。看剧本就像被凌迟,再想起这种级别的烂台词,白天的自己竟能面不改色地讲出口,林乐芒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敬业。 没太离谱的地方就接这一部吧,反正其他的也没多少区别。 “芒芒,开开门,是我。” “你们吃火锅到现在才回来?” “这是?” 说到这里,娜娜顿了顿,清了下嗓子,似是拿捏了一下万宇晴的语气:“我不吃脑花。nana,我记得乐芒喜欢,你给她打包回去。” “然后她就唰地把脑花倒进锅里。整桌人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买完单准备回来,她还专门走过来问我是不是都装好了,好像生怕我不带走。回来的时候我坐的是后一辆车,一到酒店发现万老师竟然在酒店大厅里等我,然后盯着我去找酒店厨房加热。刚刚坐电梯一起上来,她替我按的你房间的楼层,还一直按着开门键,我甚至怀疑她目送我走过走道才关的门,但我没敢回头确认。” “芒芒你干啥了呀,万老师这是关心你,还是恨你啊,大半夜的非要让你吃。” 叹了口气,林乐芒伸手捏了捏娜娜看上去惊魂未定的脸,佯装正色地说:“你听她的话之前是不是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问问我?毕竟你是我的助理。” 她舒缓的音调在夜晚的房间里听上去很能安抚人心,她是知道这点的。看着眼前人在自己的话语里逐渐瘪嘴,流露出委屈的模样,林乐芒揉了揉她的脑袋表示安抚,结果下一秒,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就猛地扑到她怀里抽泣起来。 “你们干嘛那么怕她。你想想看,又不是她给你发工资。” 给哭着的人递了一张纸巾,林乐芒挑了挑眉问:“那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这行干久了,都知道圈内什么人都有,比来比去差不了多少。再说,我每次重看万老师早期的那些电影,还是打心底觉得喜欢。” “嗯,我知道了。” “吃啊。既然都带回来了,我怎么会放过鸭肠和脑花呢。” 娜娜离开后,林乐芒一边拿出筷子,一边划亮了手机,通知栏里没有任何来信。她敲开微信里万宇晴的头像,发了四个字过去。 刚发过去,聊天框上方的昵称处立刻变成“正在输入……”,但或许是对方也意识到了这点,那行字一闪又变回昵称,直到时间又过去五分钟,才终于弹出了一个字,“嗯”。 她正想着,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 就如同开机仪式常常在开机之后,杀青宴往往也在全体杀青之前,比如这个周末刚好是万宇晴杀青的日子。稍早的时候,林乐芒有听说她这部拍完会无缝衔接下一部戏,所以还以为杀青宴不会办了。 “明天会通知全体剧组,就在这家酒店的宴会大厅。” 一直以来,她们两人都是在剧组的时候联系紧密,叁不五时地调调情、上上床,但一旦拍戏结束,林乐芒就不会和她专门联系,亲疏程度宛如远房表亲,晚会或者颁奖典礼后台碰面都是端着一脸营业假笑。万宇晴听人描述过以前林乐芒出席应酬时在觥筹交错间落落大方的样子,特别是有几个制片谈起时带着一脸挤眉弄眼的猥琐表情,让万宇晴感觉作呕,心里又更讨厌王宥倩了一点。 “到时候可能没时间。但我经纪人会去的。” 迅速回了林乐芒最后一条,万宇晴恨恨地摁灭手机屏幕,重重地扣在床头柜上。 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