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草,过来,坐这边。”乔蔓在沙发上坐下,拉着方草坐在自己旁边:“你听我说。你家里的情况我简单了解了下。我在服刑人员系统里没有找到和你爸爸对得上的人,通缉名单里也没有。也就是说,你爸不属于犯罪人员。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只要能查明身份,当地警察会通知你们那边的派出所,由派出所再通知家人。但这几年你们家里都没有他的消息,说明他很可能是一直在外地生活,没有和家里联系过。像这种情况,按照我们国家法律的规定,监护人,也就是你父母中的任何一位还健在的情况下,即使他现在没有抚养你,只要他不主动出具放弃抚养权的证明,其他人也没办法收养你,福利院之类的机构也不能接收。你能明白我说的这些话的意思吗?” 乔蔓抬手拂了下方草的头发:“所以方草,你还是得回老家去。留在这里,不光是生活方面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没办法上学。你的户口和学籍都在老家,回去之后各方面都会更方便些。” “家里还有别的亲戚吗?” “姑姑家里情况怎么样?能不能……”乔蔓停住话语。 乔蔓想了想:“方草,如果我想办法解决你这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你回去老家暂时一个人生活能做到吗?你们那边的学校和政府对困难的家庭和学生有没有什么帮扶政策?你回去后找学校的老师问一下,我也可以帮你联系一下。然后我把电话留给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再想办法帮你解决,这样的话,你觉得能照顾好自己吗?” 乔警官的话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乔警官的话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怎么?” “你找了活干?什么活?在哪里?什么时候找的?干什么的?累不累?” “齐砚,你爸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该叫叔叔的,不知道你有没有………” 乔蔓笑:“我没有联系他。把一个有赌博案底的人招来,还没有你自己住着让人放心。福利院你肯定也是不考虑的是吗?” “好。我跟你们居委会的人沟通了下,说了你家里的情况,他们说会把你纳入补助名单,平时也会尽量多照顾一点。你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钱的话,省着点花,以后……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乔蔓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哎呀,房间里怎么这么乱。”乔曼皱着眉头走进房间:“这么一直关着门怎么行,没几天就成蟑螂窝了。去,打开窗户透透气。骨灰盒我放这儿了,等以后……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给他买块墓地。这桌子和床都得收拾,东西能要的要,不要的就丢了去。方草,拿块抹布过来,还有扫把拖把,你俩跟我一起大扫除……” 蒲早站在门口,看着在里面忙活的一大两小。 第二天上午,方草和齐砚坐在一起吃午饭。 方草停下筷子:“我不知道。” 齐砚没再说话。 “啊?哦。”方草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低头扒了口饭:“我打算上完初中就去打工。” “嗯。高中学费太贵了。我姑姑家的表哥考高中时,因为差了几分,第一个学期光赞助费就交了好几千。高中要去县里读,生活费也贵。早点打工,可以早点赚钱。” “厂子里面啊。我们那边有砖厂、养鸡场,还有一个石板厂,离我们村很近,我妈以前还去那里面干过活,活特别累。或者……”方草看着手中的碗:“去南方。听人说南方工厂多,活好找,给的钱也多。就是12岁人家还不要,得再等几年,等我十五六就能去了。” 下午,方草去附近转了一圈。在离小区不远的超市买了菜和几个本子,用来写在字典上新学的字。 她走进去,抬头看书架。书都包了塑封,没法翻开。方草拿起一本,看了看背面的定价,又放了回去。 七折,五折,方草在心里算了下价格,慢吞吞朝外走。 方草走到柜台旁边,蹲下身去,仔细挑选出了两本。第叁本拿不定主意。方草拿着手里的书,眼睛一直朝书堆里瞟。 方草转身去看杂志,翻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怯生生说:“我……下次再看吧。” 离齐老师家还有一段距离,方草看到了齐砚。 齐砚很少出门,方草探头凝目,确认是他后,举着手里的袋子开心地朝他走过去:“齐砚,你出来玩了啊?我买了肉片,明天我们可以炒肉吃了。” 方草笑起来:“青菜炒肉,行吗?青菜没有花钱,是超市不要的,被我捡回来了。菜还好好的,就不要了,你们城里人真浪费……” 方草愣了一下,大步跑了过去。 “别打架!为什么打架啊?不准打架。”方草伸手去掰 方草颧骨挨了一下,眼冒金星,眼泪哗哗往下淌。她抱住那人的手臂,张嘴咬了下去。 齐砚抓住他的手臂,抬膝撞他下身。 方草松开紧咬的牙齿,用力推了他一把,自己往后退。 “不许打人!你为什么欺负齐砚?”方草对高个男孩喊。 “你还骂人!” “不可能,齐砚不会欺负人!” “你他妈疯了吧你!”高个男孩一脸无语:“我真他妈操了,撞上个神经病,又遇上个泼妇!一对儿疯狗!”他扳着手臂又看了下那排牙印:“狗东西下嘴真狠!得狂犬症了吧你?母疯狗,臭婊子……” 方草忙拉住他胳膊:“别打了,让他骂去,我们走,我们回去。” 苍白的皮肤上一道长长的血痕映入眼帘,她睁大眼睛:“怎么弄的?” 方草着急地又去拉:“他弄的吗?用什么拉的你?疼不疼啊?”她急得声音变了调。 方草两步并作一步向他扑了过去:“你还说不是你欺负他?你都把他胳膊弄成什么样了!”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铅笔刀。 “就是你,就是你欺负人!大坏蛋!”方草厉声喊着追了上去。 被齐砚从身后拦了个结实,方草迈出去的脚也被迫退了回来,她脸孔涨红,身体还在下意识挣扎:“放开………” 方草身体前倾,气喘吁吁停下动作。 没指望得到回答,方草抽了下鼻子,自己念叨:“这么长的口子,多疼啊。你下次再遇到那个人就跑得远远的,不然就给乔警官打电话,让警察来抓他。” “不疼。”齐砚低声说。 齐砚驼下背,从下向上看着方草的脸:“不是说再也不哭了?” 齐砚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又迅速垂下去:“好,这次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