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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深夜(1 / 1)

这两山之间一片广袤的树林有个怪名叫盘乌海,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稀少,一到夜晚连月光也不见,黑黢黢堪比居于深湖之底。如果不是因为此地实在不适宜人长住,岁空歌觉得把居所设在这里倒也不错,比研究阵法方便多了。 晚上在这地方摸瞎寻路并不划算,所以他们又特地稍稍放慢了速度,在早晨来到了盘乌海的边缘地带。在白天,阳光从树干枝桠交错的缝隙中泻下,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有如潜至水下,看光被困于湖中。 忽地,公叹玉手指道:“这是房屋?这里有人居住?”岁空歌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地势较为空旷,还真有个小小的破木屋,墙都绿了。这破地方居然还真有人住,岁空歌心想。 二人来到那小破木屋前,窗户上挂着的用草串联起的帘子也已经有点腐坏了。公叹玉礼貌地敲了敲门,“咚咚”二声,在这片森林里有些格格不入。他怕自己的力气把这木门敲坏,还特意收住了。 岁空歌一把掀开那破帘子,往里一看:里面陈设简单,只有几把简陋的家具,像是木工生手制作的,放着几个袋子,孤零零一个火炉,墙上倒是兜挂着一个珍贵的夜明珠。“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这里早没人住了。”他说道。 公叹玉瞅见了,在他出来时问道:“你从墙上摘了什么?”岁空歌将那个发光蓝芝拿给他看,公叹玉见了这形状可爱的东西,甚是喜欢。岁空歌说道:“这不是送你的。”公叹玉将蓝芝还给他,说道:“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你从他屋里采的,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岁空歌心想发霉木头上长的菌子罢了,谁会关心?若是一般人,第一眼只会看到房内那悬挂的夜明珠,而不会注意到这微微发亮的蓝芝。 岁空歌立刻不大自在,寒毛顿竖。他受不了被人这样盯着,猴也不行。穿好衣服后立即想抬手劈死那畜生,公叹玉却拦住了他,一根手指挡在他嘴前,说道:“嘘,我听到人声了。” 那猿猴吐出的血溅进溪流里,那人见了,也不再去追赶猿猴,而是立刻趴在地上,手捧作碗状,想要把猿血捞出来,可惜那血自然是瞬间就被湍流吞没带走。那人捞了几下,只能放弃,骂道:“这畜生,竟脏了我的水!” 猿猴跑了,那人气了会儿,才注意到两人,阴沉地问道:“你们两个又是从哪来的?”岁空歌见这人恶声恶气,便也不客气地说道:“这需要你管么?”公叹玉道:“我们来到此地,是想用中心那涧下深潭来治病。”那人嘿嘿笑了。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居然想就这么偷偷摸摸就来用我的潭水?”岁空歌奇道:“这地方是你的?笑话。”那人道:“我在这居住了已经两年有余,吃在这里喝在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在此驻留,也没有人敢来呼喝我!你们又算什么?不过初来乍到,为什么要我和你们分享?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换作是你,愿意去喝别人用过的洗澡水吗?” 岁空歌身上当然没有这些东西。不过骑虎难下,他只能顺着意,随便掏出一张破黄纸,也扯句鬼话:“桃木丹砂没有,不过这符箓认得吧。”上面其实写的是药方,字迹潦草,这冰潭主人看不懂,又见他姿态潇洒,勉强信了三分。他眼神奇怪地看了看二人,令其等着,转头又跃起,在树林间如那只猿般轻巧穿梭而去。 公叹玉想了想,对岁空歌说道:“啊,他指的是不是你原先从那木屋里拿走的那蓝芝?我就说那是他的东西。”岁空歌道:“烂木头上发的,也是你的?”那人道:“我天天在自己屋里,就爱数这些东西,室内有什么,我心中自然都有数。木头上的纹路长什么样,虫子爱往哪里爬,长了几个菌子,数量、大小、颜色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我屋子里拿走东西,我一眼便瞧出来了,还敢说不是?”岁空歌没辙,只能拿出那蓝芝扔回给他。那人拿了那蓝芝,仍然不依不饶:“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算完了?”岁空歌道:“那你还想怎样?”那人道: 二人均无意与他缠斗,公叹玉轻易避开了此人攻势,他便转向武功相对不济的岁空歌。此人身手不凡,岁空歌落了下风,他刚避开一击,那冰潭主人又接二连三发功,令他不得已频频闪躲,有一次还是公叹玉出手轻轻把他拉走才得避开。这架势,却是有意要把他们赶入树林密处。岁空歌心想在树密之处,这老头熟悉环境又身手矫健,自然占了优势,但那人又追了他们一会儿,却攻势渐缓,随之停止,身影消失了。 岁空歌不屑道:“又不是三岁小儿,谁会怕黑?” 现在这所在才终于现出了它真正的样貌,处于其中便犹如置于深水之下般令人窒息。公叹玉又抬头看天,几乎瞧不见什么景色,月光很难透下来。确实,两人开始为找路犯难了,这火光在海里实在起不了多少作用。 公叹玉道:“这里难道死过不少人?难怪没人敢来了。说不定真的有鬼。”岁空歌却说道:“你瞎了么,这是兽骨,不是人的。”他以前无聊时也做过类似的东西,将不同动物的骨头标本加工拼凑成四不像,比这做得可好多了。公叹玉道:“你看这东西多奇怪,是不是什么山野精怪?这个所在的走兽就算成精也不奇怪。”岁空歌懒得理他,就当是真的。 岁空歌心烦意乱,手伸进怀里拿起那个装了血的金胎小瓶子,但一注意到自己正和公叹玉相对而坐,他立刻缩回了手,心想好险没下意识把这玩意拿出来。 现在这面面相觑的样子真是煎熬,岁空歌反而想提议把火堆熄灭了,但又心想那怪人指不定想怎么夜袭他们,只能小心为妙。公叹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说道:“这里的夜晚恐怕挺危险的,还是小心为好。” 再度点起火来,没多久,林间风穿过,又把火灭了。如此三番两次后,二人只能再起身重寻可以生火的地方。黑暗中阴风刮来,岁空歌听见呼呼鼓气声,抬头一看,只见头上飘着几个缥缈的白影,悬浮在半空中脚不沾地,形影单薄。 二人重又生起火来。待到一个时辰后,皆是生了睡意,但怕出意外,又勉强撑起精神。公叹玉提议让岁空歌先睡,待自己累了再轮班守夜。岁空歌心想反正他武功比自己强,便不推托,安心休息下了。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有几声古怪的鸣叫声。这鸣叫声听来不似鸟不似兽,不知是何物发出来的。 公叹玉道:“那是什么?”岁空歌道:“什么?”公叹玉看向树林深处:“我看到一张脸。”岁空歌道:“是那老家伙么?”公叹玉道:“那看起来不太像是人脸。很白,眼珠子黑黑的,人中很长,好像还长着毛。”岁空歌听了这话,先是起疑:“你想故意吓我?”公叹玉道:“现在倒没有,我确实看见了一张脸。” 现在只剩下了岁空歌一个人。他疑心这是公叹玉故意耍他,但他一人现在又能窜去哪玩儿呢。等了一会子,公叹玉还没出现,他心想他是不是迷路了。林间本来很静,但时间久了耳力好就能听出各种窸窸窣窣之声鼓噪相和,搅得人不耐烦。这时,又有几声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回荡,听着些许凄厉悲怆。他坐不住了,起身环顾四周,看不见什么东西,便也想去探寻。结果刚向着声响源头走出两步,突地,另一边却传出咔嗒一声,一根粗树枝折断落在了地上。 岁空歌心想公叹玉可能已经迷路,天亮之前都不会回来了。还没等他心神安定下来,又是“嚓嚓嚓”三声,三根折断的树枝分别在不同的方位从天上掉下,有一根还掉在他脚边,差点砸中他。岁空歌见到树枝,差点被气笑,再蠢的人现在也能知晓了,这必定是谁在趁机故意作弄,不知是那老头还是公叹玉干的。恶作剧做得实在过于明显,显得焦急愚蠢,就反而令人生不出惧意了。他安心下来,稍稍分神留意四周状况,坐下闭目养息。 正当他一时心神不宁,那边又传出了人的声音:“我找到了。”是公叹玉的声音,他的衣衫也逐渐在黑暗中透了出来。岁空歌这才放心,问道:“找到什么?你之前迷路了?”。” 公叹玉回来后就继续守夜,他似乎睡意已经全无。而岁空歌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就睡意渐浓,意识开始有些朦胧。 在暗光下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上面人的面容。岁空歌这次可不客气,立刻用力推开他,但公叹玉力气奇大无比,大到令岁空歌不禁心想他怎么会用短剑这种灵巧的武器。他死死压在岁空歌身上,也不说话,只有鼻息喷在他脸上,又伸手去解他衣服。岁空歌见他还想继续,急了,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公叹玉压低声音,示意他不要乱动,小声说道:“嘘。旁边真的有人。”他一边说旁边有人,又一边俯下亲了亲岁空歌的脸。“那你还!”岁空歌窘迫骂道,但一时难以反抗。他正想用点法子治治公叹玉,却听见周围黑暗里传来响动。他立刻住口,屏气凝神,伸出手掌催动内力,隔空将最后的一点火苗给熄灭了。这下,任凭旁边那人眼神再好也看不见他们了。 但显然,现在这两人胆子比常人大得多,看见枯骨鬼影都毫无惧意,那可是他精心制作之物呢。其中一个还孤身去逮了只猴面鹰。他等到一人落单,又是发出怪叫,又是弄出些动静,但也没有什么用,那人脸上平淡如水,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烦恼着要再用些什么手段,想起前言,惊疑此人该不会是真的来驱鬼的。这道士转了一圈,在冰潭主人以为他要施展什么术法时,又忽然坐下继续闭目了。 只见这个貌若好女的男子俯下身来,竟整个人压在了另一名已入睡的男子身上。冰潭主人一惊,不知他何用意,还以为是要传功,静待着往下看。这男子如蜻蜓点水般温柔地亲了亲另一人的鼻梁,又顺手去松他的腰带,伸进衣内抚摸。这露骨的举动令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此人想干什么,不由得大为震惊。而另一名本已入睡的男子此时清醒过来,却不抗拒,反而与这长得雌雄莫辨的男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幽暗昏瞑之下,这亲密场景简直比鬼还可怕。冰潭主人活了那么久,岁数甚大,见识广博,却真没见过此般,心想这哪是来除鬼的道士,分明就是两个妖人。被骇得一时疏忽,暴露出声响。 公叹玉道:“我刚才去逮那只鸟时,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岁空歌道:“你又想吓我?”公叹玉道:“哪有,我确实听见了。”岁空歌道:“就是那老头在怪叫吧,装神弄鬼。”公叹玉道:“不是。那声音离这里挺远的,而且和刚才那几声完全不一样。”岁空歌道:“那就又是甚么鸟叫的。”公叹玉道:“听起来不像。我觉得是那猿猴叫的。”岁空歌心想他没见过世面又大惊小怪了,道:“猴子叫声还能有多奇怪?”公叹玉:“那声音,听起来很痛苦。我有些害怕。”虽然此刻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岁空歌已对他有些了解,察气息声音就知道他现在根本没有惧意,不过是故意装扮,便敷衍冷哼道:“是了是了,你先别怕,再待两时辰我去看看,乖,没事的。” 待那冰潭主人走远,公叹玉才从岁空歌身上起来,重新又燃起篝火。火光亮起,他才看清岁空歌脸上略显窘迫的神情。之后树林间一片平静。休息了大约两个时辰,上空开始隐隐发亮。 那处深涧挺广,宛如一个小山谷,下方潭水呈幽深绿色,好似乌玉泛着光泽,隔着距离也能触见那丝丝凉意。终于到了目的地,岁空歌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有信心,便没怎么考虑再失败的可能,当下就放松起来。但像是要打击他一般,正当他看着那处潭水,琢磨着接下来要使的手法时,又听见一声古怪的叫声,下意识连忙抬头看去,却只余树冠枝叶簌簌摇动。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岁空歌一挥手,展开一卷袋子,上面插着二十多根针,尖锐针头寒光闪烁,针脚则均被银线拴住。他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岁空歌又使出上次的手法,银针唰唰射入公叹玉颈背各路穴道。他手拈着连在针脚上的银线,感受从肉体到针到细线引来的丝丝热意。按照他的指示,公叹玉也运功,内力与他形成配合,将体内热气导至周身潭水中。 过了几柱香时间,这一潭刺骨寒水竟都开始变成温水,随着时间流逝,愈来愈热。好在没多久,等到岁空歌也冒出一身汗、气空力竭之时,公叹玉终于轻松,潭水也不再升温。 在他离开时,身后的潭面上浮出约几十条小鱼,都翻着肚皮。这些白色小鱼通体半透明,在冰潭中繁衍许久,已适应这寒冷,现在水温上升,有如在瓮中沸刑,还未超 岁空歌看他往上攀爬,又宛如无事般穿上衣服,忍不住说道:“原先那至阳药物的烈性已经消去,丹热或许一时不会发作,但你体内那阳丹终是还在。” 他回过头来时看见潭水上浮出的死鱼,面无表情。忽然又笑道:“你想治好我们吗?” 两人顺着来时路走去,正走出树林边缘地带不久,岁空歌以为终于能和他分道扬镳之际,公叹玉忽然面露难色。他说道:“之前耗竭过多,内元还未恢复。”岁空歌正要开口询问状况,他压低声音在耳边说道:“有人跟上我们了。我还不好调动内力,你先不要离开我。” 然而正走在街道上,忽有一道风自侧面小巷拂过他耳边,虽是当即警戒心起,伸掌作出防备之姿,但来者也是有备而来,另一边的屋檐上随即便有其他蒙面人影闪出,两面夹击挡住去路。 交手之际,岁空歌从拳脚缝间中瞥见街道另一头有一熟悉身影出现,正是公叹玉。他明明内力未复,却冒然跟了过来。他出现之后,其他人转变方向纷纷向其迎去。而岁空歌心想既然这些人已找到真正的目标,那么自己可以退去了。而至于他会怎样,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他如此想着,收掌,准备趁机抽身而退。一人却忽然于此时出手,挡住他去路。 被这个东西套头的第一时间,岁空歌心想:我应该早点跟他分开才对…… 他活动一下身体,推测现在已是第二天早晨,之前几天睡得不好,竟直接在这陌生人的宅中沉沉睡过一夜。那些人下的迷药质劣,现在还头疼隐隐。他琢磨着如何解开绳子之时,椅子发出了些许声音,立时外面人影闪动,有人说道:“别动!否则你过的可没那么舒心了。” 岁空歌心想原来他们只是几次受挫后颇忌惮公叹玉武功,想抓个人质引人入瓮,便放心许多,说道:“我说过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只是白费力气而已。”外面人不知道他听力灵敏,立时噤声。过了一会儿,门外其他几人散去,有一人开门走进来,从岁空歌背后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与耳朵,说道:“好了,你乖乖听话,待抓到公叹玉就放了你,我主人是有风度的人,若不好好配合,那就是你自讨苦吃啰。” 又过片刻,一人慌慌张张冲进门内,岁空歌只感觉脖子凉凉,被锐器贴着。持刀的守卫遭遇袭击,忙挟持被绑住的人质威胁,但来者并不吃这套。 这个守卫正是之前曾追杀过公叹玉的其中一名刺客。当时他身边几人都企图逃离,却被岁空歌杀掉,唯有他跑得早运气好,趁着天色昏暗潜逃了出去通风报信。今次又被指派来看守岁空歌。他还蒙着面,被公叹玉一指出,顿时怔住,想不明白此人是如何仅凭露出的一双眼就记得他。 岁空歌眼上蒙布终于被摘下,他看见光中公叹玉一人,说道:“你应该用不着来找我了才对。” 洗锋砚庄是精艺的风雅名家,岁空歌虽不是什么骚人雅士,但也好附庸风雅,听说过其盛名。想不到这样的名家,却会派手下追杀公叹玉。公叹玉解开疑惑,提起之 几月前,叹玉公子于洗锋砚庄做客,其大公子谢鸣满与他本短暂交好过,公叹玉当时也以为他谦谦有礼,通晓文墨,实乃正人君子。结果一次偶然,谢鸣满遇见公丹漆,竟言行轻薄起来。他伪君子面目暴露后,公叹玉与他交过手,也许是那次他伤得甚重,以致于到了现在还记恨于叹玉公子。 直到二人走出这水榭,公叹玉忽然喘了几口气。岁空歌这才想起来在潭中排毒后他内力未还复又遇上敌人,问道:“你感觉如何?”公叹玉道:“我无事,只是这里离得远,我缩短路上时间有点急,内功运行中岔了几口气。”岁空歌看着他,说道:“我之前还没问过你,关于你体内阳丹的来历。” 二人在城中,公叹玉坐在露天的凉茶铺子上,岁空歌去附近的药房购得一些普通药材。茶铺里养了一只猫,原本正懒洋洋横躺在地上晒太阳,被两个人所打搅,抬起脑袋来好奇瞧瞧。过了半晌,它悠悠走到公叹玉脚边,毛茸茸一团温顺地蹭在他脚上,扬着尾巴和小下巴,喵了一声,想要求得人的亲近。他没有理会。猫转了转,重新在他脚边躺下歇息。 岁空歌说道:“这是治疗龙阳之好的药方,你喝了以后就不会再喜欢男人了。” 岁空歌见他难得被自己呛到,不禁心中觉得好笑。 刚喝完药的公叹玉突然捂着胸口,身体抖了一下,随后斜斜往岁空歌身上倒去。正在他衣角边摊着身体舔舔毛的猫察觉不对劲,迅速抬起身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二人。岁空歌大惊,不知又生什么差池,连忙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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