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的教训之后,渚临谵也不敢让阿宁多沾酒水,那日他被阿宁醉酒后打肿了脸,第二天被渚笑笑嘲笑了好久。因此今日,除了苏瓷他们面前的酒壶之外,阿宁与渚笑笑喝的都是甜酿,喝再多也不至于醉人。
阿宁吃饱了便撑着头有些犯困,她看着苏瓷二人相谈甚欢,不由浅勾唇角,自认识伽兰罗之后,阿宁便觉得他该是与苏瓷投契。阿宁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不由地转了转小盏,心情倒是极好。
吃饱喝足,时候也不早了,众人尽兴而散。行至浮生楼下,苏瓷等人与刚进来的男女擦身而过。谢亦舒略微停留,回过头去,却见人早已没入人群之中,只当自己是眼了。前些时日,文书意藏到了谢府,刚到谢府之时,她尚算安分,但未过几日,她便在谢亦舒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谢氏主母陈氏面前多有表现,让陈氏对她是赞不绝口。此后又道庄太后对谢氏恐另有打算,原本陈氏并未理会,但她提的多了,陈氏不免催促谢亦舒多入宫走动。
但无太后召,谢亦舒如何巴巴地往人身前凑?
“怎么了?”
出口问的是谢亦舒的胞兄,谢长意。这几日文书意的到来让谢亦舒很不痛快,文书意倒是哄得陈氏心情大好,对自家这个“不上进”的女儿便多说了几句。今日,陈氏又因文书意而数落谢亦舒时,被她反驳道:“若她当真这般好,文氏为何要将她送走?”
这番话仿佛刺痛了文书意,当场便哭着离开了,陈氏因此倒说是谢亦舒的不是。归家后的谢长意见谢亦舒心情不佳,便将其带了出来与三两好友一起试试浮生楼的新菜。
原本谢长意今日的席面也是想托人打听,到底文氏为何要将文书意送走,但也只知道她曾去玉璋宫当过一个月的差事,忽然间出宫,便要被家族送走。
“听说她离宫的当日,宫内遣送了一批宫女,也不知道与她有没有关系。”
帝宫宫侍多是寻常人家的儿女,入宫侍奉并非卖与皇家,年岁到了便会发放出宫,由内务府负责安置,除非犯错,否则帝宫不会随意发卖宫侍。
谢亦舒灵机一动,问道:“可能找到那些宫侍?”
“恐怕需要些时日,帝宫发卖的宫侍多是发配到偏远地区,要去找不是那么容易。”
见谢亦舒有些失落,那人又道:“张南巷多关注帝宫,我们家老头也派人去打听过这批宫侍出宫的原因,他们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看样子是受了牵连。”
那人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当中有清辉宫的人。”
清辉宫是皇帝的居所,这话让人起了无数猜想。
谢亦舒微微蹙眉,问道:“难道文书意被遣送跟君上有关?”
知她在说什么,谢长意打断了她,“我们无凭无据,不可这般毁女儿家的声誉。”
但如文氏这般家族会做出将嫡女送走的决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况且,彼时文氏老太傅的丧期都未过,便要将文书意送走,谢亦舒越想便越觉得其中定然有事。
谢长意原本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但今日一番分析,放这样一个人在谢氏,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们与文书意毕竟是表亲,文书意之母是他们的姑母,有这一层关系在,谢氏不好撵人,除非找到文氏要送走文书意的原因。
谢长意看着自家妹妹,宽慰道:“母亲并非那么好糊弄之人,她对文书意的好多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姑母出嫁之前便与父亲亲近,她嘱托的事父亲自然上心,母亲这般做多有给父亲看的意思。”
世家大族的夫妻之间更须维护,陈氏能坐稳谢氏主母的位子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兄妹二人能想到的,陈氏定然也是知晓的。
听闻谢长意这般说,谢亦舒方才宽了宽心。
待回家中,却见言氏的主母刚巧离去,陈氏亲自送至府门处,便遇见赌气出走的谢亦舒。她叹了口气,朝谢亦舒招了招手,而后拉着女儿往内院而去。
“还在生气?”
谢亦舒微微低首,却不吭声。
陈氏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叹了口气,谢亦舒是在谢氏的呵护之下长大,性子单纯,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帝宫那般幽深的地方。原本庄太后当日有意于谢氏之女的时候,陈氏心中便有些不愿,如谢氏这般的氏族,帝宫后位有无皆不会影响谢氏嫡女的尊贵。
“我若不做得事事随了她的愿,她又怎么会表露出自己的真意。”
陈氏这话说得便是文书意了。文书意几番提起庄太后,心中多是有不甘,庄氏其人端庄持礼,能得她放弃,这文书意乃至文氏必然自身有很大的问题,陈氏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文书意。而文书意身上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陈氏并不在意,但这样一个被家族舍弃、被太后放弃之人,谢氏定然不能久留。但念在家主与其母亲的这层亲属关系,陈氏不得在明面上有所作为,因此只能想别的法子。
“今日我请了言家的甄氏入府,她便主动往跟上凑,我想,她大概是想通过谢氏得一门好的亲事,这样即便来日谢氏再留不得,也能借由这门亲事留在京中。”
文氏这般世家的嫡女哪里需要自己谋姻亲,更何况文书意曾经还是庄皇后看中之人。
陈氏叹了口气,“恐怕这文书意是惹了天祸,才让她亲生父亲选择放弃她。”
“母亲是想帮她说亲?”
陈氏道:“她自是不配我亲自为她说亲,到时也不过是给她母亲传个话。她得了一门好亲事,自然就有底气返回文府,我们谢家便能体面地将人送走了。”
如此一来,谁都不得罪,也能让谢氏免沾一些是非,一举多得。
闻此,谢亦舒不由抱着母亲的手臂,直夸陈氏是青天再世,明断是非。
陈氏笑着拍了拍谢亦舒,却沉了眉目,文氏如今尚在丧期,此时议亲多惹是非,但站在文书意的角度而言,这是她唯一的法子。能够不畏众议,为自己谋出路,从别的角度来讲,文氏还是培养出了一个“厉害的”女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