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如今太傅正在华清殿,去寻他为你举荐。”
阿宁三步上前,走到苏瓷跟前,蹙眉道:“他不会答应的。”
毕竟阿宁此前刚将那老人家气了一番,哪里会应她这件事。
“若你私下找他他自然不会答应。”
阿宁看懂了苏瓷此刻眼中的笑,一副领会了的表情,跟着笑道:“那倒还真的要现在去寻他才行。”
说着阿宁便几步上前,走到苏瓷的前面,这些日她经常穿梭帝宫,对这里的路倒是熟悉得很。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抄近路。”
苏瓷见她身形灵活地窜进一条小道,不由失笑。君子行道当中正,可没人敢将东宫往草丛里面领,苏瓷自然也就不知道帝宫里面一些弯弯绕绕的小路。
阿宁低伏着身子穿过又一个殿外的窗台之下时,苏瓷不由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相信阿宁的近路。阿宁闻此,回头正好看到苏瓷看着自己长服上挂着的枝桠,她低身将杂物清理,下意识给他拍了拍,又因手中吃痛,立刻抽了回来。
“回头赔你一套。”
苏瓷倒是未理会她这话,而是浅声道:“回去记得包扎。”
阿宁浅浅应了应。未久二人便走到了华清殿外。
阿宁正要跨出去,却听得庭院之内的争论之声。
“皇帝此行当然不妥,太傅,你可要规劝几句啊。”
这句话让阿宁正在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她干脆蹲了下来,侧耳听着。苏瓷见她这副模样,复也站在那静静地听着。
“北地本就严寒,又是这般时节了,这些孩子送去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再者,御院多讲皇家规矩、大渊祖训,这些教来氏族子弟何用?这无异于思想驯化!”
“刘大人,慎言啊。”
……
群臣讨论激烈,阿宁抬头看了看苏瓷,却对上一双浅淡的眼,她挑了挑眉,示意庭前众人讨论之事,苏瓷却是大步跨出,直接走了出去,阿宁当即立身跟了过去。
此时正是小朝会之前的休息时间,众人转头见许久未现身的东宫忽然出现,当下拜会。甚至有人以为苏瓷此时出现,是为皇帝开圣恩学院而来。
苏瓷却并未与众人攀谈,径直走向文太傅。文太傅本也早就还朝归家,今日是实在受不住群臣每日到文府殷勤三请,才顶着压力来了,此时见苏瓷到来,他原本以为是苏瓷另有计划,却在见苏瓷背后出来的阿宁时,沉了眉目。
苏瓷浅道此前阿宁不太懂事,来与太傅赔罪。众人自然不识阿宁,但听这言语之间,她倒是与文太傅和东宫都较为娴熟。
文太傅不知苏瓷究竟何意,阿宁的身份他一直闭口不提,今日却将人带来了这百官之前。
老太傅自然不知,这是因为他二人皆知,老太傅此生最重的不是礼法,而是颜面,因此阿宁在群臣之间,态度十足,先是将太傅文德夸赞一番,又道自己今为陈氏授课的传礼官,表明自己礼德之事上是受到了陈氏的认可,最后再抬出皇后,复再三请太傅为自己举荐。
众人闻之,此女有皇后与陈氏的认可,德行自然不差,今日又能做《礼经》的传礼官,看来是有真才实学,如今又敢在如此场面拜会太傅,胆色亦佳,当是个不错的苗子。
但众人看不到,文太傅背对着他们的脸已经黑了。
“殿下……”
“太傅,她自小顽劣,遇事也少求于我们,便答应吧。”
文太傅紧抿着嘴唇,看向阿宁,问道:“你可知女子入太祠,便只能嫁与皇室宗亲,否则此生不可为人妻妾。”
闻此,阿宁低敛了敛眉目,在阅读陈氏生平时,她便知道了,这便是皇后真正的算计。
风疾而过,惊动竹林一片。阿宁抬头对上文太傅,道:“我知道。”
她瞬间又换了副面孔,压低了声音,“大不了我可去做一个女观。”说着又看向苏瓷,“到时候记得给我划一个漂亮的山头,要风水景色都极好的。”
阿宁话中三分真三分假,苏瓷也只是清浅地扫了她一眼并未理会,而后对太傅道:“太傅大可放心,她如今倒是学得规矩了许多。”
闻此,文老太傅依旧清朗的眼看着苏瓷,正色道:“她这性子但愿有规矩的一天。”
见太傅语气有些软了下来,阿宁两步退开,低身拜服,当着百官面朗声道:“谢过太傅举荐之恩。”
苏瓷见老太傅闻此胸腔明显起伏,连忙让阿宁先行退下。
阿宁下意识便要往后退,但二人是从草丛一路而来,哪里能回那里。
“那边。”
苏瓷开口提醒,阿宁复才醒过神,立刻又换了个方向,退了出去。
待阿宁离开,苏瓷复看了看百官,对太傅道:“小朝会将开始,我亦不便久留。”
如今皇帝重揽大权,对东宫多是放任,再加上近来的一些风言风语,苏瓷不便与群臣正式见面。文太傅会意,复才拜礼,容苏瓷先行一步。
待苏瓷转身,太傅方才看到他长服身后还挂着草丛里的断枝,不禁皱眉。东宫太子,怡德庄严,但一遇上阿宁那丫头便是这般。文氏一族倾尽所有让当年的计划有了如今的局面,岂能容一人毁了整盘棋……
文太傅哪里会不知,这森严的帝宫,如重甲缚身的日子,不愿意在此的岂只一个桑宁,东宫又何尝不是。
阿宁在东宫眼中便是他不可得的自由,既然不可得,便该彻底放逐,不烦人眼才是。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