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秦蛮的行刑之日。 高耸的殿阁大门被宫侍拉开，地上那被拉得斜长的身影向殿阁里走来。 随着落闭的拖门声，那熟悉的淳雅声线穿堂过耳。 她颦眉凝思，将目光落在了堂下那规正持礼的男人身上： “没错。” 夺回八洲。 而秦蛮在不得不带回阎崇的境遇之下，便是华兰的机会。 她曾前指派秦蛮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她的双眸中刻着一道锐利。 “从秦蛮带奴军离开阎崇时，我便知道了陛下的意图。” 她也并未追问，他是因何知晓。 可没有想到，他看穿真相还要更早。 “老师为何从未袒露。” “这是陛下的决策。” “陛下做的没有错。拿下八洲，阎崇便不再受詹南牵制。秦蛮与阎崇划清界限，各朝也无法声讨阎崇宣战之过。不过这个决策大胆而险峻，胜算不高。换做秦蛮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您的计划都没有办法成立。” 换做秦蛮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更无人像秦蛮那般痴傻。 是小满这辈子见过的最痴傻的男人。 他的规礼之中不知何时尤生了一抹情绪。 “是。我的确信任他。” “为什么。” “所以陛下想救他。” “是为了八洲，还是为了别的。” 连带他的话都变得过于逾矩。 冰塑的寒像一旦燃起了一个人该有的温度与颜色，那便会将自己溶解焚毁。 只是她不再是曾前懵懂。 她的沉默让他沉下了方才迫言。 “明日行刑，臣已寻来了死囚中与秦蛮身型相近之人，代他赴死。且安排他回到八洲。” 却在此时做出了遂她所愿的做法。 更像是与她和解。 她下意识对她的老师心生提防： “因为这是陛下所愿。臣说过，臣不会逼您。只要是您希望的，臣都会竭尽全力帮扶您。” “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与阎崇。” 恍惚于眼前为她帮她伴她的人还是曾前。 若她仍能困囚于懵懂，若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还是他的学生。 一切都不会改变，一切都将回到过去。 看见了他躯壳下所包裹的混沌。 她再不能用原本的纯澈目光望向他，望向那个曾经她心里最神圣的那道光。 帝袍拖尾抚过阶梯，她一步步走下高台。 她仰首与他相视。 “我会有机会认识真正的你吗。” 他笑道： 她提裙与他擦肩而过。 微扬的唇角渐渐沉落。 —— 年轻的帝王在王宫之中拖着繁重的帝袍正朝着禁狱的方向赶去。 她想见他。 她想告诉他，她并不想他死，他一定要活下去。 可来到空荡荡的禁狱时，她一时慌了神。 暗夜无星辉。 凰羽金簪流苏摆动难止，小满提着裙摆喘息着爬上了城门。 远处。 长发飘扬在他的身后。 那曾经意气风发的飒爽英姿，此时却只剩下干枯的残魂。 原本合身的战甲笼罩在他身上显得很大很大。 脱口而出的不仅仅是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答应我……” “一定要活着。” 无人的城门台上，她肆意着哭声涕泪满面： “我想见你，我想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