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一夜的雨好不易歇了口气。 “听说了吗,秦将军拿下了他华兰四个岛了!” 一旁的年轻人应是他的熟识,招呼着他坐下后回应道: 摊主掌着一大勺豆糊儿往碗里一倒,轻车熟路的落了些辣椒面与葱碎儿,利落着步子将一碗豆糊儿放在了中年人面前。 “秦将军真是举世无双的战士!可惜……如今他已不是我阎崇将领了。” “依我看,当今陛下一定是被那帮子庸臣蛊惑,才将秦将军赶走的。” 说这话的是附近商行的门头掌柜,穿着较着周围的人细致不少。 “嘿!或许去打八洲是陛下的谋划呢。以叛军之名与阎崇划清界限,也讨不得华兰的谴责。赢了,八洲就是我阎崇的,输了,死的都是些个奴兵,阎崇也毫无损失。” “这主意好,不过当今陛下这样的嫩瓜蛋子女娃娃,能想得出这样的计谋吗?” “不说想不想得出,那么狠的主意,秦将军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不管是输是赢,他可捞不到半点好处,他的名头永远都是阎崇叛军。打从离了阎崇国界,他就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处境了。即便赢了,到时几国联合为华兰讨伐乱党,阎崇可动都不能动的。” “就是,好好的阎崇国将不当,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就剩着一堆奴兵左右,即便夺占了八洲,还要以一敌百随时被各国联合讨伐。要是我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去八洲!” “秦蛮是叛党,你们在这里为他说话,不怕被听到?” 这才发现坐在一角的竟还有个面容出挑的年轻女子。 见着生得那么美的女子,年轻人笑容都亲和了起来。他紧着搭上女子的话道: 女子若有所思,落下了手中的空碗,起身离去了。 “你小子别想了,虽不明显,但我可一眼就看出那姑娘是怀了身子的。” 春意染新绿。 湖面上罩着一片水雾,莲叶上挂满了薄薄的水珠。 纱帘浮动,水雾缭绕,衬得那身影如云中仙者落入凡尘,可瞻不可及。 待小满落座后,师央才撩袍正坐在她的对面。 “老师应该早就知道了,秦蛮攻占八洲是我的意思。我想要华兰八洲。” “秦蛮于我而言还有用,他的孩子于我而言也有用。” 小满平复着心境,将演练了无数遍的说辞脱口而出: 她明白师央反对这个孩子的存在,绝不会同意让这个孩子活下来。可若自己坚决不移,师央也断不会逼迫自己。 她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心生了对秦蛮的容情,这个理由在说服师央的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终于开口。 “陛下要生下秦蛮的孩子,是为了在战时将他牵绊,等胜战后,这个孩子又将如何存在于世?” 她想将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就像她一样,活在王宫之中。 或许真如他人所说,她的父亲有着低微而不堪的身份,故而母皇对所有人隐瞒了她的生父。 “陛下错了。先寰帝早就明了了您父亲的身份,只是还未告诉您就将真相带入了棺椁。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迹可循。” 击穿她的不仅仅是皇姐知晓了她父亲身份的真相: 裹上肃意的目光像是要贯穿她的眼睛: 她以为。母皇逝后,这世间无人再知她父亲是谁。她早已不抱有任何的幻想去纠察自己的身世。 “我的父亲……是何人……” 他肃厉的眸色中闪烁出一瞬不易察觉的柔光: 惊愣的瞳孔中满是惊异。 可不管哪一种,即便公诸于世又怎会威胁于她的性命? “若您腹中的孩子是皇女,一切将不单单是奴人 即便不得重视。 所利之人会倾其所能将其推上阎崇帝位。 她却阴错阳差的坐在了现在的位置,成为了阎崇帝。 自己的身世之谜,母皇对自己的冷漠,皇姐的死,不可说的父亲,还有与自己似是要印着同样轨迹的孩子。 “您以为所利之人只是她的生父?不,整个大陆的奴人都是所利之人。秦蛮夺占八洲已引得数以万计的奴人奔赴投身,由此可见所有的奴人不甘为奴。我朝开以先例让奴人为兵为将,秦蛮凭一己之力让众人接纳。当奴人们知道了阎崇帝王凰血混淆了奴人血脉,他们便有底气去争得王权,一旦再破奴人为帝的先例,阎崇将成为他们真正的世外桃源。阶级颠覆,又是新一轮的血洗,然而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奴人手握阎崇王权后,各国便有了瓜分阎崇的合理借口……” 小满双手撑在桌沿,略显艰难的站起身。 身姿端雅的男人也随即起身。 “陛下对自己的骨肉容情是人之本性,可为了您,为了阎崇,还请陛下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