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的长钉足足有半臂的长短，一根一根排放在熊燃的火盆中。 火钉刺破男人的皮肤，发出嘶响，升烟浓漫变黑，血液流出的一瞬沸腾起泡，凝固在身。 另一狱守双手持着铁锤，铁锤的重量使他身子偏侧一边。他抿着唇双臂发力，将铁锤举过头顶，借用铁锤本身的重力，狠狠向刺在男人体肤上的火钉砸去—— 男人的喉咙深处发出忍过几遍而微乎其微的痛吟，呼吸深重而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 重锤落下，火钉刺穿身体，皮肉被撕破的声音却比锤击更为刺耳。 凉意的手紧蜷着衣袍。 像细线一圈一圈的死死捆绑住她的大脑，线痕深深勒了进去，绷得又紧又疼。 她再也受不住了。 有失血色的男人颓垂着首，肩膀，手臂，大腿上穿满了滚烫的火钉。灰黄的囚服布满了斑驳而刺眼的红，腥气与焦灼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并不好闻。他的一只手臂不停痉挛着，浑身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闻沙哑低沉声音微弱的响起： 她想从他口中探出她想要的，从而去终结这场酷刑。 矛盾激化了她的自持，她握起一把长勺，将其浸入腐毒的木桶中，舀起一勺毒液。 她怒睁的双眸滚过波澜，强忍着倾泻而出的热流，她高声吼道。 “我没有骗过你。” 腐毒泼洒遍他的身前，沾在每一个溃口上，像千万只毒虫拼了命的往他身体里钻。他绷紧了全身，突暴的筋脉像是要破裂一般。本就被烧烂的溃口开始流出浓黑的液体，血泡与白沫从中渗出，血丝在眼球上爆裂开，染出斑斑血痕。疼痛击溃着他的意识，他艰难的从喉咙深处拉扯出并不连贯的话语： 激烈的咳喘翻涌而起，从他的口中喷涌出一股鲜红的残血。 “小羽儿……” “小羽儿。” 他一遍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用尽了所剩残余的所有力气，声若游丝。就像试图从这个名字中获取一丝疗痛的良方，支撑起那被摧残殆尽的生念。 当时江还晏身中一刀沾了腐毒的伤都是难以忍受，而眼前的男人遍身穿体的溃口皆被腐毒浸染。 他若承认了他的谎言，坦白了他的目的，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虐杀致死。 她一遍一遍的塑着心中石墙，用尽了她能用的所有力气，却在面对那一地碎裂残垣之时，再无力堆砌成墙。 她的话有些发抖。 “是！” 倏然的刺骨冰寒剥夺了大部分的疼痛，封固了痛觉的一瞬间，让他暂时得以歇喘。 “遣散那些奴兵，将他们送回奴营，我就放了你。” 许久，男人的声音才伴着浓厚的沙哑气音响起： “既然生不如死，秦将军就亲自了结了他们吧。将奴兵送回奴营，或者全数斩杀。你只能二选一。” 他身拥万名，又绝不能功高盖主。 不仅能灭他军心，也能削他军权。 他并不愿意用万千无辜之人的性命换自己苟活。况且，自己活下去也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一直都想要他死。 如果这是你所想，如果这是你所愿。 “秦蛮，你一心求死是吗！” “可以，我给你第三个选择。带着你的奴兵——攻下华兰八洲！” “陛下想保秦将军？” 朝堂上被群臣步步紧逼的小满，魂不守舍的坐在议事殿王座之上。 “朝中能将无几，秦蛮还能为我所用，就这么死了，过于可惜。” 她凝望向他，眸中带光： “既然奴兵是他落下的话柄，那么若要自保就将这话柄割断。斩杀所有的奴兵，不仅能让敌他者无言，也能因他的暴戾而削弱盛名惹拥护者非议。” “他不会同意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有让他活下去的办法了吗。” 与他的平静淡薄尤为不同，这句话语中笼罩着道不明的寒光。 “臣已派人查明，秦将军所绘的忌域之地地图，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