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历年的文会。 王宫递来江家的邀帖,江誉清都是因病推脱,从不现身。 整个文会由国辅主持。 —— 抚过凋零枯树,带走一袭残叶铺盖在湖面上。 亭台中央。 他沉心于手中的书页。 忽而,他头首一偏,清雅的声线中夹杂了鲜有得见的锐利: 护卫们闻其声,拔出手中利刃,往外围灌木追去。 “是我!” 在小满落座他相对时,江誉清及时将手中的书册合了起来。 “言姑娘今日闲暇,专程来找我?” “我方好路过,顺且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江公子今日在此。” 江誉清并无再言说其他,只是扶袖拾起茶匙,将茶叶从瓷罐里舀出。 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似乎并不来自于那双白皙见骨之手下的干叶。而是出自那碎玉一般的人身上。 意识到自己沉于眼前的画面,小满闪躲过目光,呆呆的望着桌子上的东西。 桌上除却江誉清身前摆放的一盘茶具,还有一本厚厚的无名书籍。应是方才江誉清所“看”的那本。旁侧规整的摆放着笔墨纸砚,小满悄悄然侧倾着身,注目于纸上清冽方正的字迹上。 小满闻声回身正坐,将落在纸上的视线又捞了回来。 又能写字,又能泡茶。 小满眼见着他侧身提起小炉上的水壶,不带摸索犹豫,动作干净又利落。 水壶即要掉落在江誉清身前时,小满扑身过去双手一把将水壶捧接在手里。 双手上灼烧感直涌,小满往旁侧一掷,水壶落在书册纸墨上,溅落出的滚水打湿的书纸,热气蒸腾而起。 听小满痛苦的声音憋在喉咙里,江誉清起身唤令侍人速拿烫伤膏药。 她字字忍疼,极为痛苦的模样。 江誉清顺其声握住了小满的腕: “没想到江公子目不能视,还能写得一手好字。” 让他一时静默,无言以对。 听侍人脚步声渐进,江誉清松开了小满的手腕。他令道: “是。”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我就是烫到了手心,手指头还是完好的。” “我来吧。” “上次是你为我上药,这次就当我报答于你。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小满将手中的膏药放在了江誉清掌心。 当他在次摊开手在她身前时,她抿了抿唇,稍显犹豫后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带着药膏的冰滑指尖触过患处,极轻极柔。 “好。江公子放心,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我并非天生目盲,而是因病致盲。” “是。” 如今江誉清愿意与她多说一二,已然说明他对她的防备心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坚固。 这是个好的开始。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叁遍。一直不行,就日日夜夜去做同一件事,做到熟练为止。我不能被人发现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就只能尽全力去伪装。用最蠢笨的办法,反反复复。跌倒了爬起来,撞到了重新来过。我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我只能如此。” 每一个熟练的动作背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反复了多少遍,他没数过,也数不清了。 这是他的使命,他身上最沉重的枷锁。 为了能让他活下去,顺利入宫。 他早该结束的命数,就这么被延续了下去。 小满把控着细细的声息,每一个字都裹上了虚假的柔情。 然而他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唇角,就犹如他一开始以礼相待的模样。 “你不用迁就我。除了不能应对陌生的状况,不能辨人。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 冰凉的指尖离开了她布满药膏的掌心。 “就像上次那样,你认不出我?” “我只能从声音去辨人。” 江誉清一怔。 直至他的双手被牵引着贴在她的脸颊上。 “这是我的脸。” “这是我的鼻子。” “这是我的嘴巴。” “这是我的眼睛。” 胸膛中不明的牵动让他恐慌。 他压抑着面上浮现的微波,轻轻抽出了她牵握的手。 “大公子,秦将军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