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暗影卫隐于暗处,可这位小公主就喜欢想着法儿把他拖到明处。 一个黑色身影轻盈落在身后。 “帮我摘个果子!” 小满摊开手,等待着男人手上那沉甸甸的果子落在手上。 “魏执!” 小满赤着足坐在妆台旁,晃着两只手上持着的簪花。 …… “看不清吗?”小满招了招手:“那你踏进来看真着些。” 当值时谨慎,脑子里绷着的弦从未松懈过,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 自从分派在公主府内保护公主安危,魏执觉得这是自己所经最劳神的日子。 可训营里只教了功法武学,消声隐迹,打磨忍性,承受所不能受之苦。 每次被小满唤令现身,面对小满的相对言,他着实为难。 方才还坐在远处圆凳上的小满,此时来到了魏执身前。 这个距离越过了规尺界限。 “我又不会吃了你。”小满耸下肩“你这么怕我吗?” 两只赤着的足在裙摆下隐隐若见。 魏执不见她身边伴侍人照顾周到,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 魏执值守在帝王身侧,时见这位被冷待的公主,身旁从无人左右。 虽无人相随,但笑颜常在。 见她愁眉升腾,魏执心底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解下护臂,于手中摊平,单膝跪地将护臂放在小满的足前。 “你要我踩上去?” 簪花的脆响近在咫尺,小满再次在他面前扬起手上的东西: …… “白色。” 她发出咯咯笑声,很开心的模样。 “那你帮我戴上吧。” …… “不可。” 他的话一向那么少。 她曾不是什么强侵的性子,毫无掠夺性攻击性。一向是乖顺的。 随着阎崇寰的羽翼将她笼罩得严严实实,她也毫无顾忌的褪去了身上的这层无用的东西。是来自于阎崇寰给予的底气,纵容着她封存已久的本性野蛮生长。 她开始学着抓握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但心底有无法言说的预感,他们一定会再相见。 莫名的冲动让她只想将他抓握在手,靠近他,再让他心甘情愿的靠近自己。 一个黑色身影从屋顶跃下。 “可有晚食?要不要一同。” 小满也意料到了他的应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她是主,他的仆。 身为公主,她可以大声斥责他的失职,也能惩戒他的不遵从。但她不仅没有,还自剖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魏执哑口。 “罪属失职,公主责罚。” 她自顾自说,已然不期待有什么回复。 就是很想靠近你。” “说起来我也挺自私的,曾经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一直都是我自顾自,却全然忘记了顾及别人。” 小满走近他,眼弯下腰,试图找寻他视线的轨迹。却发现他刻意闪躲,不愿与她对视。 …… 他守护两位帝王,习惯于服从,习惯于指令。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跳脱了某一种他安然其中的束缚。他并不排斥,只是不自在,有些惶恐,心底的滋味并不是坏的。 “陪我晚食。”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久久,他终于开口道: “王宫的规矩,在公主府怎么受用?” “算了,我不逼你。那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可以吗。”是。” “不饿。” “公主恕免。” 魏执起身。 小满都至今都未习得一些体术功法。仅次于他的那双眉眼,小满喜欢看他每一个动作。他威步向前不闻其声,他抬手生风,连衣袍都规矩得似被他驯服。 …… “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他竟会解释了,小满略感欣慰。她继续问道: “真容不得视人,遮掩身为人的痕迹,把自己当作物。” 在训营里,消磨掉身为人的意志,摘去思想,摘去反骨,摘去贪图。 唯独不是人。 她一直以为带着面遮仅仅是为了隐藏身份,规训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她并非是刻意想去打破什么。 “可以……不把自己当作物吗?” 那年他十五岁,遍身罪孽的他无权再为人。 更不敢回应。 身为罪人,若不是暗影卫的身份,根本不能靠近王族。 “我知道你又会说不合规矩。”小满嘟囔了一声。 魏执懂了。 她把他当作了另一个人。 “公主所遇之人并非罪属。” “也请公主,把罪属当作一件物。” 话落后,公主顿时生了怒气。 还是他驳去了以人自居的提议? “我不需要暗影卫,你回去吧,回到王宫里皇姐身边,我不需要你。” 暗影卫只听命于帝王令。 只是此后,他隐藏得更好,更为滴水不漏,让公主无法发现他还存在于她的身边。 她再也没有唤过他的名字。 他就像是以保卫之名,于暗处“窥探”她的生活。 她很喜欢看话本。 时而她会提笔写些什么,墨香随着轻闷的研磨声萦绕开来。 声音与气味,是魏执判断她在做什么的主要依据。 公主喜欢只穿着单衣赤着足,满庭嬉玩。 可仅仅用听的,并不能顾及周全。 只见她撩着透湿的裙沿,坐在湖畔,水没过膝。她将薄裙攥在手里,露出了白皙的腿侧。单薄的衣并未束腰封,仅靠细细的结绳若有若无的牵扯着。领口已然一览无遗。 垂在身侧的手,摩挲着。魏执红了耳根。 掉落在池子里的耳坠子,第二天竟然会出现在岸边。 万般巧合中的失而复得也算是失落后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