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文司乃官家子女修习课业之地。 八年前。 这里是宫苑之中最为清净之处,也是宫中的学堂。 苑内摆着整整齐齐五张案席,本一路笑脸盈盈的阎崇寰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宫中只有你我两位帝女,为何这竟有五张……” “难道母皇她……她除了你我之外还!……” “不是小满想的那样。”阎崇寰默声叹息:“若我未猜错的话,其余三人,应是世家后人。” “这足以说明,世家势力大涨。如今,已到了这种程度……” 小满不懂前朝是非,只觉得五个人挤在一起没有两个人舒坦敞亮,便也唉声叹气了起来。 一少年趾高气扬,盛气凌人。 二人身旁侍人端茶递水嘘寒问暖,那成群结队的宫外侍人就如他们的主人一般,全然不把王宫里的规矩当回事。 那少年在看到阎崇寰时,本傲慢的姿态竟荡然无存。他挥开身侧侍人,几步并作一步的来到阎崇寰身前。 “对对对对对!在下徐领贤,长皇女殿下若不嫌弃,可以叫我领贤就好。” “那这位便是,徐大小姐了。” 徐领贤蹲在为首的案席上,又是扫去浮灰,又是用衣袖蹭了又蹭。似是不满意,他朝掌心呸呸了两声,抹上一手唾沫仔细擦拭着。 “长皇女殿下!”徐领贤终于满意于自己的杰作,起身就往阎崇寰方向奔来。 “在下已经为您整理干净了案席!您快来此……” “哪儿来的小丫头!” “皇姐不喜与人亲近。” “皇姐?”徐领贤皱着眼思索了片刻:“噢……你是公主殿下啊,我还以为是长皇女殿下身旁的侍女呢。” 此时,身后的阎崇寰笑意含凶,厉声呵责道:“见到当朝公主,也不知行礼?” 但左右思来不能违抗长皇女之命,若因此惹恼了长皇女那就得不偿失了。他不情不愿的抬手作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参见公主殿下。” “二位坐前排两座吧,我与皇妹坐在后面便好。” “这……”徐领贤本想说些什么,见阎崇寰拉着小满落座后排,也未再多言。长叹一口后坐在了方才自己努力清扫的座位上。 “这徐家的育儿方式……还挺别致。” 阎崇寰赶紧捂着笑出声的嘴巴。 即便不情愿,阎崇寰还是接道:“如若不是赋文司理事,那便是监文院院首了。” 恼怒于姐姐践踏他颜面,又悔恨于自己蠢话连篇,徐领贤灰溜溜的转过身去再不敢回头。只叹是今日诸事不宜。 一男子身着墨蓝锦衣,从小满身边走过,走向了学师案台的方向。 他未戴发冠,及腰的长发轻束在身后,几缕青丝垂于两鬓,即便如此也未显随意。 他双手作揖,手背突出的骨骼交错着青筋分明。 是他。 这是她听过的世间最好听的声音。多少个日夜她梦见那日花枝满地,那人与她近在咫尺,却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晃神之中,皇姐的声音将她拉拽出来。 小满慌忙提着裙摆小步向学师走去,抬手额前鞠身行礼。 她已鞠身许久,师央温声轻唤: 闻声,小满恍然抬首,方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最不愿直视他的眼睛。 “小满,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意识到阎崇寰在与自己说话,小满回过神来。 “皇姐……我好像,得了很严重的病……”崇寰悬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是哪里不适让我看看,我现在传医官!” “现在恢复了不少,似乎只有看到学师时才会如此。” “小满长大了,男女之情属实平常,这不是病,看到喜欢的人都会如此。”阎崇寰笑得怜爱,她捂着小满的手,轻轻拍了拍。 “皇姐有过这样的感情吗?” 阎崇寰知道,真相对于如今这个年岁的小满来说过于残酷,但与其让她怀有不该有的憧憬,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及时扼制。 “我们的婚姻,我们会与谁相伴,这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不,是阎崇。” 她们从是否出生,都来自于阎崇的审判。坐在帝王之位的人,便是阎崇的命徒。 徐家小公子半躺在马车里,优哉游哉。 “切,朝中多少能人不请,竟然请个什么辅相的徒弟来当皇家学师?辅相如今空有其名,权利早就被陛下架空了。都快辞隐的老家伙,他的徒弟能有多少用处?” “你说是不是陛下明面上答应让我们入宫伴读,其实百般不愿,所以故意请来个小角色,敲打我们徐家?” “谁告诉你辅相空有其名的。辞隐不假,但在辞隐前将亲徒安排入宫为皇女师,都到了这一步,你还看不明白吗。” 徐盈染气得头疼,看她弟弟这幅模样,她还指望着他能接替徐家家主之位,自己好完美脱身,没想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徐领贤大悟。 徐盈染不再搭理弟弟的疯言疯语,撑着脑袋望向窗外,试图躲个片刻清净。 今日江家公子竟全程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