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长墙外的乌坎那斯草原上,凛冽的寒风席卷着大片大片的白雪自铅灰色的苍穹纷纷扬扬飘落,肆意地在空中翻卷、飘荡,很快便将整个世界装点成片银白的死寂之地。 大队沦为了俘虏的小奥古斯塔居民,在这冰冷刺骨的草原上艰难前行,他们赶着破旧的马车,马车上满载着曼丁人的战利品,沉重的车轮在积雪中缓缓滚动,而旁边的居民们扛着大包小包,脚步踉跄,呼出的白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挂在他们的眉毛、胡须上,让他们看起来如同一个个垂暮的老人,并不是有人栽倒在地再也没哟起来。 巴萨?墨郁裹着件毛茸茸的遮脸羊皮巾,骑着匹棕黑色的高大战马,驱马凑近陶氏?曼丁,伸手扯开遮脸的羊皮巾,露出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急切地说道:“巴哈,让部分族人带着奴隶和战利品先回去吧,咱们得赶快追击萨沙?格勒他们,务必要斩草除根!” 陶氏?曼丁骑在匹高大的白色战马上,那匹马浑身散发着腾腾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朦胧的雾气,只见这个曼丁人首领不屑地瞟了眼巴萨?墨郁,又缓缓望着大雪中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俘虏车队,和那马车上堆满了的各种战利品,似乎有些犹豫般静静地矗立着,任由雪花落在他宽阔的身上,好似思绪在心中不断翻滚。 巴萨?墨郁看着一辆缓缓路过的马车,又打量着马车上那雕刻精美精美的瓦片、石板,伸出手指指着这些,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继续逢迎怂恿道:“咱们曼丁人一直居住在苦寒之地,连像样的砖块都得靠抢夺,要是能彻底清理掉乌坎那斯人,您就可以入主这里啦,到时候,您就能住进那些白皮人的大城堡,坐在温暖的铁炉旁,品尝着他们进献的美食,这里可比咱们那冰天雪地强多了,就是坦霜估计也比不了!” 听到“坦霜”这个词,陶氏?曼丁的眉头瞬间倒竖起来,眼神中闪过丝寒意,回头冷冷盯着巴萨?墨郁呛道:“乌贼逃跑起来就像阵风,咱们要是急躁冒进,只会被拖垮,你又不是没吃过那亏。” 巴萨?墨郁却好似没有察觉到陶氏?曼丁的不悦,依旧满脸堆笑地说道:“我知道,我在乌坎那斯征战多年,对这片草原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手掌,现在他们往西逃窜,库普兰河会成为他们的拦路虎,而且现在河面还没有结冰,根本无法通行,就算他们侥幸过了河,那也是进入了坦霜萨姆城的领地,那里最少驻扎着几万坦霜精锐守军。他们后面又是难以通行的迷雾山,量他们也不敢穿过迷雾山进入坦霜境内,而且太阳城的波阿力花?敕珊更是手握几十万常备军,所以,咱们尽可以全力追击,无论他们往前还是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再次被“坦霜”这个词扯动神经的陶氏?曼丁嘴角抽搐,再次望向被大雪笼罩的远方,任凭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似乎毫无知觉般缓缓道:“坦霜军确实强悍,但凡事都不能太过笃定,就像你以前对我许下的那些承诺,又有几个真正实现了?” 巴萨?墨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谄媚的笑容,干笑着道:“现在可是冬季休战期,坦霜人绝对不可能越过乌坎那斯峰偷袭咱们的领地,而且,您想想,就萨沙?格勒他们那点儿人,能从坦霜军或者咱们手里逃脱吗?” 陶氏?曼丁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紧紧握住缰绳,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咬着牙再次敲打道:“一旦事情看似百分之百确定,那就必定存在纰漏。” 就在这时,大风骤起,原本就漫天飞舞的雪花变得更加狂乱,让天地如同被棉絮塞满般模糊一片,突然,迷雾般的雪天中传来一阵沉闷而悠长的哞哞声,那声音如此具有穿透力,好似将那飘落的雪花都震得纷扬碎裂。 陶氏?曼丁脸色骤变,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那密集层叠的野牛声,而这声音越来越近,胯下的战马也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踢腾,陶氏?曼丁神色紧张,猛地挥手下令道:“那些发狂的野牛群来了,让族人们抛下辎重,立刻上马先行闪避!” 巴萨?墨郁却满不在乎地笑道:“巴哈,您请放心,乌喉果籽的药效应该已经过去了,平时那些野牛都很温顺的。”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出现了片黑压压的身影,数万头成群结队的巨大野牛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从曼丁人队伍前经过,而野牛们深褐色的皮毛在雪光的映照下,与洁白的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仙境中移动的群山,而这些野牛也真如巴萨?墨郁所说,并未狂躁伤人,只是在大雪中悠然前行,蹄子踏在雪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如同有节奏的鼓点。 正当陶氏?曼丁惊叹于这牛群之庞大时,目光又突然被牛群中的一个身影吸引住,在茫茫大雪中,他模模糊糊地发现在野牛群中,有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野牛,而它的背上好像坐着个人,陶氏?曼丁心中一惊,忙眯眼努力透过纷飞的雪花观望,随着那头野牛越来越近,他背上的人也逐渐清晰起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直到近前,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座小山般的巨大野牛背上,竟有具眼窝塌陷的干尸晃晃悠悠地骑坐在牛背上,而那干尸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褐色,仿佛被炙烤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在干尸后面,有个穿着雪白羊皮袄的小孩,紧紧地抱着干尸。小孩的鼻头发红,流着清鼻涕,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支曼丁人大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让曼丁人和那些俘虏都停下了逃避的脚步,纷纷仰着头,呆呆地望着这个坐在野牛背上的奇怪组合,脸上满是惊恐与疑惑,一时间,整个草原上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和野牛低沉的哞哞声。 发觉这突然出现的怪物让曼丁人骑兵们心神不宁,暴躁的巴萨?墨郁心中涌起股无名邪火,顿时怒目圆睁,猛地弯弓搭箭,瞄准野牛背上的干尸,“嗖”的将支利箭射向干尸。 陶氏?曼丁本能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想要去磕碰那支飞箭,虽然动作迅速而敏捷,但弯刀可惜只扫到了箭尾,而那力道十足的飞箭,依旧像个黑影般飞向野牛背上干尸的脑袋。 就在众人以为飞箭即将射中干尸之时,“啪”干尸的手突然伸在空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飞箭,而那飞箭在它手中瞬间化作粉末,飘散在风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随后,干尸缓缓回过头,用空洞的眼窝看着陶氏?曼丁,轻轻抬手做了个旋弧,又将食指、中指向前指了指。 大雪中的曼丁骑兵们看到这个诡异干尸竟然做出他们信奉的摩努米手势,顿时惊恐万分,纷纷下马“扑通扑通”地跪在雪地上,不敢抬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祈福咒词,祈求神灵的庇佑。 等陶氏?曼丁缓过神来,骑着野牛的干尸已经在茫茫大雪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个模糊的背影,而这位曼丁人的首领心中又惊又怒,顿时紧紧握住刀柄,死死盯着巴萨?墨郁,咬牙切齿地说道:“以后要是再敢在我面前乱来……”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陶氏?曼丁手中的弯刀带着股凌厉的气势,砍向巴萨?墨郁骑着的战马,只听“咔嚓”声起,战马的半边脑袋被砍落在地,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而巴萨?墨郁也随着马的尸体滚落在地,不禁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又急忙趴在雪中,拼命磕头大喊道:“巴哈饶命,我以后绝对不再犯,绝不再犯!” 陶氏?曼丁轻蔑地扫了眼异常驯服的巴萨?墨郁,余怒未消地将弯刀上的马血甩在他脸上,恶狠狠道:“传令下去,五千人带着战利品和俘虏回部落,征召领地所有部族头人和长子速速前来,不从者,灭族!左悚奢军及所有骑兵原地修整,随后西行,围剿乌坎那斯败军!” 巴萨?墨郁顿时欣喜若狂,不停在雪地中跪拜,嘴里念叨道:“巴哈永是我主,巴哈永世为主!” 陶氏?曼丁望着随着野牛群远去、逐渐化作黑点的干尸斥木黎,低声嘟囔道:“我在梦里见过你……”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磐石堡内,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股刺鼻的酒气和血腥气。 “蠢货,快醒来,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伴随着一声怒吼,又一桶冷水猛浇,晕厥的霍亨?巴赫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身处磐石堡那熟悉又陌生的议事大厅内,而大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墙壁上的烛台也有不少被打翻,烛火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将整个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苍老的坎培?巴赫将手里的木桶“咣啷”一声扔在地上,岣嵝着腰,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上前,脸上带着愤怒和厌恶的神情,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霍亨?巴赫脸上,嘴里喷着酒气怒吼道:“蠢猪,你是不是胆汁进脑子了?居然引来那些草原匪徒洗劫我的领地?” 霍亨?巴赫这才清醒过来,忙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定了定神,抬脸盯着眼前这个老态龙钟但眼神恶毒的祖父坎培?巴赫,情不自禁道:“你还活着?” 坎培?巴赫听到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地握紧拳头,狠狠地一拳打在霍亨?巴赫脸上,大骂道:“我是你的爷爷,你爸爸的爸爸,你居然盼我死?”说完还想继续动手,却因为力气用尽,不得不扶着那张黝黑发亮的长条餐桌剧烈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像是破旧风箱发出的声音,似乎要将自己的肺扯破。 霍亨?巴赫用力晃晃发木的脑袋,这才渐渐回想起雪雨湾追逐战和曼丁人洗劫小奥古斯塔的事,于是缓过神地眨眨眼睛,看着这个被洗劫后的凌乱场景,顿时怒火中烧,却又强压着向还在不停喘气的坎培?巴赫问道:“亲爱的祖父,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当时藏哪了?” 满头凌乱白发的坎培?巴赫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脸上露出神经质的神情,大喊道:“你把所有人马都带走了,只留下一千步兵防守,我怎么守得住?我只能藏在那个肮脏的地窖里,难道你想让那些野蛮人把我宰了?”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亨?巴赫完全清醒地站起身,解开身上沉重的铁胸甲,“哐当”一声扔在石板地上,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地逼近坎培?巴赫,眼神中充满了质问道:“你就这么让那些曼丁人抢走了咱们家的所有东西?他们带走了所有女人、所有值钱的东西?” 老坎培?巴赫被霍亨?巴赫的气势吓得急忙哆嗦着往后退,斜瞟着白眼仁,强词夺理道:“咱们可以继续征税弥补损失,领地内所有农夫都得再加税,他们养的鸡下的每一个蛋,有一多半都是我的,一多半,不,整个鸡蛋都是我的!” 霍亨?巴赫额头青筋暴起,狂躁症发作般活动了活动肩膀,发出“咔咔”的声响,脸上露出抹疯狂的干笑道:“肯定是你这个老疯子,天天虐待那些乌坎那斯羊毛工,所以他们才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城门,让小奥古斯塔的兄弟们都惨遭劫掠……” 看着这个嫡孙双手抬起,似乎想要掐自己脖子,老坎培?巴赫顿时惊慌失措,忙向身后的亲兵癫狂怒吼道:“宰了这个巴赫家的叛逆,他根本没有同理心!”说着举起戴着“滚珠太阳花狼头”戒指的手。 几十个磐石堡亲兵听到命令,哗啦围上来,别住霍亨?巴赫的胳膊,其中一个士兵高高举起长剑,冰冷的剑尖对准了霍亨?巴赫的后颈,好似只要坎培?巴赫一声令下,霍亨?巴赫将性命不保。 看着这些老坎培?巴赫的亲兵还是如此听从他的命令,根本不买自己的账,霍亨?巴赫脸上瞬间换上了副哀求的表情,哭喊道:“亲爱的祖父,你是小奥古斯塔的主人,我愿意做你的仆人,我才是你唯一的孙子,那两个……那两个都是废物。祖父,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去替你征税,去把所有鸡蛋都抢回来,从那些农夫手里……”霍亨?巴赫边哭喊边猛烈地用头撞击石板地面,“砰砰”的撞击声在房间里回荡,不一会儿,让地面上就出现了滩鲜红的血迹。 准备行刑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犹豫,忙收住要落下的长剑,扭脸看着颤颤巍巍的坎培?巴赫。 坎培?巴赫看到霍亨?巴赫如此求饶,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随之极其满足地昂起那张苍老煞白的脸,意犹未尽地看着拼命求饶的外孙,脸上露出丝得意的笑道:“你不知道我用心多良苦,我爱你,你能理解我吗?但你要明白,我才是奥古斯塔的主人。”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正当士兵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格外强壮的霍亨?巴赫突然用力挣脱了那些犹豫的行刑兵,边哭边求饶地跪爬到坎培?巴赫面前,痛哭流涕道:“都怪巨石城的艾蒙派缇家,愚蠢的查理尼二世,名字都那么愚蠢,您才应该是伯尼萨帝国之主,我罪该割喉,战败回来,我罪该万死......” 听到这样的话,坎培?巴赫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放光,随即俯身摸着霍亨?巴赫结实的肩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声音颤巍巍道:“你很好、你很好。” 霍亨?巴赫泪流满面地抱住祖父的腿,大哭道:“我不好,没有让您……”话没说完,却突然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猛地插入洋洋自得的坎培?巴赫脖子,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霍亨?巴赫慌忙起身躲闪,边拨拉着胸前的血水,边冷冷地看着踉踉跄跄后退的祖父坎培?巴赫,撇撇嘴道:“您太老了!” 十几名坎培?巴赫的亲兵看着主子倒地倒地身亡,举着长剑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满脸是血的霍亨?巴赫快步上前,夺下坎培?巴赫指头上的“滚珠太阳花狼头”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吗,他又轻快地跳到桌子上,晃悠着两条大长腿,向坎培?巴赫那些呆愣的卫兵笑道:“按照继承制,我现在是小奥古斯塔的领主,你们最好听我的。”说着晃了晃戴上家族印鉴戒指的拇指。 这十几名坎培?巴赫的骑士亲兵忙扔下长剑,“扑通”一声跪拜在地,齐声呼喊道:“我主在上,余生舍命为您!” 霍亨?巴赫跳下桌子,扫了眼倒地抽搐的坎培?巴赫,大声道:“让跟随我去雪雨湾的骑兵长们进来。” 但还没等这十几个亲兵起身,几十名小奥古斯塔卫队士兵便推开厚重的木门而入,当他们在看到死亡的坎培?巴赫与已经戴上“滚珠太阳花狼头”戒指的霍亨?巴赫后,互相打量着,犹豫片刻后问道:“领主有什么吩咐?” 霍亨?巴赫扫了眼地上祖父的尸体,又看看指头上那代表巨大权利的印鉴戒指,眼神中透露出种复杂的情绪,似乎既有复仇的畅快,又有失亲的懊悔,但在感受着戒指的重量和那一丝凉意后,心中突然那涌起股莫名的兴奋和自豪,随即嘴角露出坏笑,手指那些坎培?巴赫骑士亲兵道:“这些人谋杀了我的祖父坎培?巴赫,把他们拉出去都砍了,他们的爵位和封地赐给你们!” 《虚伪的荣耀》:互相掠夺是个魔咒,却并非无解。喜欢墟萸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墟萸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