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颈上有了红意,燥热难堪。他望着她一颦一笑,心头生闷生烦。可小世子从不是急色之人,不然有失风度。
江鹭警告她:“姜循。”
他道:“勾我又不管我,这便是你的相处之道吗?”
姜循:“我没有勾。”
他清波一样的眼眸映着她倒影:“好,没勾。”
他朝前走,她朝后躲。他袖摆轻扬,将她困在石壁间。长袖抵壁,拂在她脸颊旁,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唇。他像在夜中湖畔徘徊的清拔羽鹤,高洁清雅,她是鹤羽下水中藏着的一尾鱼,尾闪银光,扑腾了那鹤一身水后,仓惶欲逃。
她的把戏并非每一次都生效,江鹭扣住她下巴,再一次俯脸。姜循目中有谑脸颊绯红,在他靠近时,又一次侧过脸躲开。
他的气息,落到她腮帮上,引得她笑起来,羞涩且快活。
江鹭声哑:“姜循。”
姜循:“干嘛啊,一叠声叫我?”
她这样调皮,他都不生恼,分明心中着急,他却仍是温和:“你说我叫你做什么?是褒奖你,表扬你,夸你做得好吗?
“你能不能把你这些勾人的小手段,收一收?”
姜循发现他竟然看出来了,便既是羞恼,又是忍不住笑。她不像他一样能控制情绪,笑音有些高时,他的手便捂了过来,不让她被发现。
姜循没被捂住的眼睛明亮万分。
她笑够了,张开手臂搂住他腰身,埋于他怀中,疑似撒娇:“阿鹭,不能这样。此非长久之道。”
江鹭拥着怀里那笑不停的美人,温声:“是么?那我们现在立刻出去昭告天下,气死太子,即日成亲吧。”
姜循震惊他的话。
他抚着她面颊,一寸寸欣赏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怎么,害怕?放心,我愿和你做一对野鸳鸯。太子要杀你我,咱们便葬在一起。什么凉城什么复仇,我只愿牡丹花下死,想来你也爱我如痴,要和我同生共死。”
姜循瞳眸颤颤,张口结舌。她起初缓不过神,心里生急……可转而,见他低垂眉目,神色平平眉目温雅,便知他只是说着玩。
是的,必然只是说着玩。
姜循后背出了一层汗,失力朝后跌。她眼睛一目不错地看着他,口上喃笑:“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这么做。”
江鹭垂着眼,似在配合地轻笑。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癫狂与一腔怨恨不平。他敢做许多事,姜循好像并不明白他到底变了多少。
谎话自然是假的,假话却也藏着真心。不过她既然当做玩笑,他便也当是玩笑。江鹭温声:“跟你学的。你整日不都在胡说八道吗?我也试试。”
姜循放下心,说:“你又不是我。我说的每句话,都有理有据。算了,看来你是不懂欣赏的。我的意思是,这里是禁苑,太子又等着我回话,我消失太久不好。”
江鹭:“我夜里找你。”
姜循微有动摇,却仍是坚定道:“那有些无趣。今夜去外面玩吧……我想和阿鹭夜游东京城。”
她眨着眼看他,眼波飞扬,满是期盼。他在这样的眼神下侧过脸,推开她手臂,往后退开。
姜循心中忐忑又不快,以为他不情愿和她同进同出,她怀疑是否有杜嫣容的缘故。
姜循低笑:“你拒绝?”
江鹭沉吟:“我想拒绝。”
她一怔后便要发怒,却是江鹭背过身朝洞外走,回首轻语:“我找不到很好的理由拒绝你。”
姜循发愣后,心跳七上八下,靠着石壁,周身失力般地坐下。她抚摸自己微烫脸颊,呆呆看着郎君窄细腰身、走入阳光下的修长背影。
……刚才,她是不是被江鹭勾引了?
姜循咬唇:男女往来恰如行兵作战,兵不血刃你来我往。她做惯了赢家,忽然见江鹭后来者想要居上,主导这场战事,岂肯甘心?
赢家应该是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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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嫣容离开雨花台,既不去和贵女们放纸鸢,也不再接着等人。
她在筵席上和几位大臣说了话,递了些消息。贵女中有人来问她和江小世子相看得如何,杜嫣容敷衍着搪塞过去。
席间贵女们往来不断,或相携作诗,或赏花扑蝶,或闲聊玩耍,杜嫣容默看着人流变化。而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杜嫣容的侍女才打听到,江小世子回到了席间。
到底做什么样的事,需要离开一个时辰那么久?
杜嫣容目光从贵女中间瞥过,始终没见到她心里想的那个小娘子。而太子今日心情似不佳,中途离席后,再出面了一小会儿,太子便再未露面。
杜嫣容等待许久,也不曾等到江鹭再来寻她,她心中便明白了。
太子这生辰宴,她已与几位大臣谈好事务,江鹭又迟迟不来找她,暮灵竹中途退席后也再未出现。这筵席,对杜嫣容来说便有些无趣。黄昏之时,她便寻借口离席,出苑回府。
杜府中,杜一平负手而行,正要回自己院落,却见湖畔边坐着一人。定睛一看,那目有愁色、妍姿绰约的小美人,不正是他那多智近妖的三妹,杜嫣容吗?
若是平时,杜一平也不会搭理。可是此时杜嫣容坐在湖边满目惆怅,杜一平想起许多野志话本,不禁怕杜嫣容有什么事憋在心间想不开。
杜一平走到妹妹身后,妹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愈发肯定妹妹有心事,便重重咳嗽一声。
杜嫣容抬头,望了他一眼。
杜一平摆出兄长模样:“你不是去参加太子生辰宴了吗?怎么,又没见到江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