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开在夜间的昙花。
白日总也不见,夜里却疯狂肆虐……
……她怎么敢!
--
她怎么敢在死遁之后,还如此对他!
--
姜循盯着江鹭。
他琥珀色的眼瞳被酒水晕得橙黄一片,十足晃眼。
他一言不发地饮下了酒。
酒樽在案面上轻轻“砰”一下,宛如发泄。
姜循心中没底。
--
筵席过半,姜循寻借口离席,离去前,朝江鹭看了一眼。
江鹭宛如未见。
江鹭一径与张寂吃酒,告别后,他的帐篷本在“北”向,他却说要醒酒,去南边校场缓行散步。
段枫劝说几句,世子坚持己见。段枫哀叹一声,只好自己回营,去为江鹭取氅衣与醒酒汤。
月明在天,渐入幽僻小径,江鹭脚步放缓。
一声鸮叫刺破夜空。
江鹭俯脸,忽意识到什么,转身欲退。后方有细碎脚步声步出。
姜循:“阿鹭。”
江鹭猛地回头,目如冰雪。
方才离席的美人,此时正盈盈立于此,朝他微笑:“玲珑守着林子,我们说些话,不会被人听到。”
她眷恋看他,目有伤怀:“我给了你‘北’的提示,心中却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才在‘南’处等你。阿鹭,你别生气。若非走投无路,我不会来讨你嫌。”
江鹭盯着她。
她又要说什么,他淡漠:“别叫我‘阿鹭’。”
姜循看着他,轻轻“嗯”一声,微有哽咽。
他又道:“别在这里做戏。”
姜循静下。
林风瑟瑟,她忽朝他掀眼,道:“你还在恨我?”
她仍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他失神:“当年事,我情非得已……”
她朝他走出一步。
他后退了一步。
姜循顿下脚步。
她掩住自己内心一瞬间浮起的恼火,逼迫自己仍以“阿宁”的柔弱面对他。
她见这位世子俯身作礼,恭然道:“绝无冒犯之意。我已向我爹发出书信……你死遁是否受人所逼,三日之内,便有结果。”
姜循一瞬间没压住自己语气里的冷寒:“你爹便不会再骗你?”
江鹭:“时至今日,尘埃落定,早已骗无可骗。若当真是我爹害你……便是我对不起姜娘子,委屈姜娘子多年,我自会致歉。”
姜循:“……”
她放柔声音:“你为何看也不看我一眼呢?”
江鹭睫毛那般长,闻言,只是轻轻颤一下,仍未抬眼。
姜循便明白了。
她视线模糊。
她分明是来哄骗他的。但他这般态度,她心中竟浮起一丝惆怅:“……即使误会解除,你也不愿与我好了?”
江鹭惊愕,猛地抬头看她。
姜循靠着树桩,幽静看着他,缓缓诉说:“这些年,我过得十分不易。太子虽是我未婚夫婿,然而伴君如伴虎,我步步艰辛,时时警惕。
“这一次出东京,也是为了太子……太子妃,不是那般好做的。君主夫人,不是那般自在的。”
江鹭别过脸。
他袖中手指又在轻点:“不是我逼你做的太子妃。”
姜循轻轻咳了一声,面色苍白,恍惚着说:“孔益死前留的讯息,我没有听懂,但他说的话必然有些用,才让你一路追寻吧。我知道一些东西,你知道另外一些东西,我们分享秘密来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