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边添炭边问道:“都是雪,难道还有两样不成?”江灵殊伸出手以指尖接了一片雪,轻声回应道:“山上风光好,又远离尘世喧嚣,这雪也显得格外美丽纯净。”阿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却不知那仙山上的雪又该是何光景呢。之前听宫主身边的春蕊说,她随侍宫主应邀前往凌霄派时,那门中的弟子一个个眼高于顶,仿佛自己已成了仙似的。我听着,便对仙山上的人事没什么好看法了。”“修仙门派的弟子,自然比寻常人更孤高冷傲些,”江灵殊抱了个小手炉坐在门前赏起雪来,“不过那些真正的大成者却倒谦和,所以,你也大可不必就此带了偏见。”“少宫主说的是,我知道了。”添完了屋中各处暖炉的炭,阿夏又一刻不停地叠起被子来,叠着叠着却“啊呀”叫出了声。“又是何事惊慌?”江灵殊早习惯了阿夏一惊一乍的样子,虽问出口,却是头也没回。“我,我竟忘了件大事!”阿夏丢了被子奔到用茶的小案前,在青釉茶盏下摸出一张叠成方形用蜡封好的纸片儿来,忙不迭地递给江灵殊,“前日接到宫主的消息时,大信里夹了这么一小张,是要您亲启的。只是当时,当时正赶上用晚膳,我本意先放着,谁知就忘了……”江灵殊也不急着责怪她,只立刻拆开了看信上所书。阿夏在一旁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只见对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接着惊讶之余似乎带了几分喜色,最后却又显而易见的有些许忧虑。这下她可分不出到底是好是坏来了,硬着头皮问道:“少宫主,信上说的事可是十分要紧?我……”阿夏越想越怕,嗫嚅着眼泪都快落了下来。江灵殊折好信纸,转身收在梳妆匣的夹层中,于妆镜前坐定,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掩盖不住面上的欣喜与激动:“是件喜事,我可是要有个师妹了呢!只是师父于信中嘱咐,要我为她在风霞殿里收拾好住处。若你一直没想起来,那可不是糟糕透顶?”“师妹?”阿夏不由愣住,又慌乱起来,“这,这可怎么是好,傍晚宫主便要回来了……都是我的错!”江灵殊叹了口气笑道:“瞧瞧,我还没急呢你便这样,我这就梳洗好了,我们一起想想法子就是。”趁着绾发的工夫,江灵殊细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西偏殿和东偏殿素日都有收拾干净,母亲来探望时也有住过,就择其一布置吧。”“是,夫人之前住的是西偏殿,东偏殿虽也齐整,但放了不少旧物和藏品,许要花费些时间。”“既如此,那就西偏殿吧,”江灵殊照了照镜子,从妆匣中捡了一支紫玉鹤钗簪入发中,“这样就好。”雪深数尺,江灵殊一步一步皆陷在雪中,阿夏跟在身后念叨:“我都说了让少宫主等等,让他们把雪扫了之后再出去,岂不比这样湿了鞋袜凉了脚的要好?”“主殿到西殿不过几步的距离,哪里就这么娇贵?况且这样也别有趣味。”江灵殊好笑道,“阿夏,你别老把我当成江府里的大小姐,我自十岁拜在师父门下,距今已有四年,自问脱了不少稚气任性,可你这爱操心的毛病却是一点儿没变。”“……那我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阿夏叹了口气,有些与年纪不相衬的老成。江灵殊坐在门槛上看着婢女们洒扫殿内,自己托着腮环视各处,眼见着差不多了,走到床前捏了捏被角,皱眉对阿夏道:“这厚度,在这个季节怕是不大适合,颜色也老气了些,得全部换下。”“可是,若现采买,怕也不大容易,这雪一下,山中的铺子应是要关上几天。”阿夏为难地答道。“傻子,谁要你现买了?我那柜子里不是还收着一床半新的被褥?绣着百蝶穿花的纹样,颜色也粉嫩鲜亮,本打算作换洗之用,现下拿来暂且抵上,总比这床上的要好许多。”阿夏一拍脑门:“诶,是,我想起来了,这就去取!”“别急着放上来,外面雪已停了,先拿去晒晒去了柜子里的木头味儿,再用熏笼加热添香,这样盖起来才暖和舒适。殿内各处香炉也该赶紧添上炭了,总不好叫师妹住进来还是冷的。”江灵殊一连串嘱咐下去,自己都暗暗纳罕自己竟能想得如此周全。她也不在一边闲着,自去东殿取了些雅致的古器赏玩添置起来,又从自己屋内拿了新的笔墨纸砚放在书案上。思忖着还需要点什么的时候,一眼瞥见外头中心花圃里那棵开得正艳的红梅,于是取了剪子将一根花开的最好的枝子剪了下来,与一捧雪一同放入白瓷瓶中,搁在窗台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少宫主,都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瞧瞧还有哪里不妥?呀——这红梅好生漂亮!”阿夏四下看看,真心实意称赞道,“还是您稳妥,这还不出半日,该有的就都有了。现在看起来,竟完全不比主殿差呢!”江灵殊点了点头:“我看着也不缺什么了,让大家都去休息吧,对了,傍晚师父带着师妹回来后,记得让厨房快些呈上晚膳,一路奔波,必定饥饿劳累。不过切忌太荤,嗯……不如就熬了热滚滚的红豆粥,再用前日里挖的冬笋,配了皮冻肉末一起做馅儿包烧麦,味道鲜美又不油腻,师父最喜欢。你说怎么样?”阿夏见她这般细致,不由掩嘴一笑:“您思虑周全,自然都好得很。现在也到了饭点,要不要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