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伙子,一共六块。”
卓蔚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当面点清后放在了秤砣边上,阿婆见状便笑着将钱笼作一团扔进一旁的铁盒里,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尽数舒展开来,然后又在把塑料袋递给卓蔚成之前往里塞了把根部带泥的小葱。
他同样也笑着道谢,把几个塑料袋都扔进篓框,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市场内部前进。
像阿婆这样的菜贩还有很多,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有风霜的摧残,在乡下种了一辈子的地,与发达城市的距离让他们和时代脱节,甚至在这个扫码支付盛行的年代仍只使用纸币进行交易。
再加上大多木讷寡言,学不会那些兜售的话术,基本摊前无人问津,新鲜的菜也卖不出去。卓蔚成把这里的情况基本摸熟之后,便经常有意去照顾他们的生意,没办法,每当经过时余光瞥见他们眸中的凄苦,他实在于心不忍。
他成功推着车挤进了菜市场的内部,这里依旧是人山人海,却比外部规范了不少,因为在这里卖菜的商贩都拥有着正经的铺面,虽然那也只是用预制板简单地搭建了一下。
那些经常光顾的铺面,卓蔚成都在手机里存着店家的号码,这样就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提前预定一些“尖货”。
于是他顺利地从肉铺那儿拿到了预定的牛里脊、新鲜拿冰块镇着的水牛毛肚以及用黑毛猪后腿肉绞好的肉馅。紧接着又强忍着鱼腥味,到水产区去捞了几斤小龙虾。
眼见着篓框里冒起了尖,卓蔚成只好把剩下的塑料袋挂在两个车把手上,免得骑车回家时在路上保持不了平衡。
一辆网约车刚刚驶离小区门口,身着衬衫长裤的郁景徐拉着行李箱,一面疾走一面仰望着家所在的单元楼,却一时不察被东边的日晖给晃了眼。
他下意识地抬臂看表,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万物的生气都才刚刚苏醒过来,郁景徐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和大部队中午在机场附近一起聚餐,而是临时改签了最早的航班,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卓蔚成。
毕竟这么早,又是周末,对方肯定还在床上躺尸吧,每每想到这儿,他便忍俊不禁,或许自己提前到家也不失为七夕的先头惊喜。
结果当他来到门前用钥匙拧动门锁时,果不其然微微蹙眉,因为门被反锁上了,证明家里没人。
郁景徐试探性地推开门,“蔚成?”
无人回应他,整个房子内静悄悄的,只有阳台上传来了洗衣机的震动声。
他松开行李箱,都不消多看,便准确地从鞋柜的顶层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家里的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刚一走进卧室,收拾整齐的床铺就呈现在他眼前,完全看不出来这里的另一个主人平时有赖床的毛病。
卓蔚成细心到什么程度呢,比如郁景徐随意拉开床头柜,便看到了满满一抽屉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包装还没拆开过的......睡眠辅助工具。
他在原地呆愣了几秒,然后一把关上了抽屉。
“滴!滴!滴......”
洗衣机在这时发出衣物甩水速干完成后的提示音,让他暂时能放下复杂的心情,在阳台支起折叠晾衣架,开始晾晒床单被套。
虽然为了赶上凌晨五点的飞机,郁景徐的睡眠严重不足,但干活的动作依旧利索,甚至还能在做完这一切后忍着疲惫给自己冲个澡,再换上家居服回到他久违了的床铺。
另一边,卓蔚成一边奋力蹬车,一边又在脑海里思索着一会儿准备午餐的工序,他手脚也很是利索,只不过这点并没有体现在做饭方面,得亏味道上还能让人吃得下去,不至于暴殄天物。
第64章 寻常日(二)
郁景徐躺在床上放空思绪,首先把繁杂的工作内容从自己发胀的大脑中成功祛除,然后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即使是在熟悉的居所里,一个人独眠也总是难以入睡。
于是他起身查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刚给卓蔚成发出去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郁景徐继续往上翻看着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除了一些日常问候便是视频通话的标志,基本都超过了一个半小时。
有时候他也会感慨,两个人已经携手走过了十二载岁月,因共鸣而相知相爱,又在后来的磨合相处中跨越了差异。他们现在的日子虽然平淡如水,却好似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侣一样,彼此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仿佛永远不会厌倦陪伴。
只是,就连曾经一直被错认为是中学生的他也早已迈入了社会,褪去了青涩的稚嫩,也不会再有人将现在的他认作学生。
人们都说人在十八岁前的时光是最为缓慢的,一旦进入三十岁,时间就会变得飞快,青春年华,难以停驻,总是令人在被世态沧桑奴役过后徒增惘然。
但郁景徐很满意他们现在的生活,至少他们都找到了各自适合的道路,并且还得到了家人的认可,能够朝夕相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在金色岁月的洗涤下,那些曾经难以跨越的阻碍也化为了流光溢彩的珍宝。
而这些都是十八岁之前无比迷茫的自己所无法想象的。
卓蔚成在小区里慢速骑行,偶尔拧动车铃提醒一下在弯道处玩闹占道的小孩儿,五分钟后,他两手各提着几大袋东西,哼哧哼哧地爬上了自家所在的四楼。
可以说进入三十岁之后他最大的改变便是加大了个人的健身力度,这源于他在学生时代刷短视频时所了解到的中年危机:发福、秃顶、肾虚、萎靡不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