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完回来了?”靳鸣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意味,“大过年的跑外头吃饭,也就你们这群浑小子做得出来。”“谁叫这高门宅院里头人情最凉薄?”
靳砚琛道:“我们这些大院里头长大的孩子,哪个是由父母亲手带大的?忙事业的忙事业,出国的出国,顾不上家庭的也多,是这里人情淡薄。”
他提人情淡薄两个字靳鸣就绷不住了,他鼻息间溢出一声冷笑,不无嘲讽道,“人情淡薄?所以你靳砚琛就要在这里做情圣?”
堂屋的大门没有关严,穿堂风涌进来,那扇木门就嘎吱嘎吱的叫,像一个落败王朝最后的挣扎,靳砚琛转身关上门,最后一丝轰鸣,他把腐朽踩在脚下
“我这人没信仰,行事也无顾及。但这回我要明明白白和您说,我要娶她。”
他讲话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姿态也懒散,从容地在正厅的那只麒麟圈椅上坐下,目光定定地往上首看去。
“对世俗的欲望、权力的角逐,这些向上走的野心统统都是因为一个姑娘,要为她担责任,辟锦绣,沐风雨。往后她也会名正言顺成为我的爱人、成为我的妻子以及我孩子的妈妈。”
最后一句话落下,像玉石猛然投掷,带着一锤定音的决然。
“除她以外,不会有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除了她,你要让我们靳家香火永断?”靳鸣冷笑连连,他面有怒容,声调拔高质问他,“你这是来征求我同意还是通知我?”
靳砚琛短促笑了声:“这要看您自己怎么理解,规矩派头我都为你做足,我也带她亲自来登门拜访,剩下的事情全凭您心意。”
好一个全凭他心意。
靳鸣这下连冷笑都不再有,他亲手养出来的儿子,给足了客气全凭他裁断,话里话外的另一层意思已经很明确——我只是来走个过场,若您意见不一,我权当越过去,左右也奈何不了。
靳鸣服了两颗降压药,那柄红木拐杖在他手下重重一叩,他还想要维持父亲的威严。
“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我要是不允,她一辈子也进不了靳家大门。”
“进来了又怎么样呢?哪一处的别墅不比这个死过人的大宅院里好?”靳砚琛视线敛下,他指尖摩挲着桌角,锐利而直接地说,“不是旧时代了,民政局签字盖章就算礼成。我今天来走一遭也是让她安心,不是为你。”
靳鸣脸色灰败下去,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拐杖一下失失力,他好像终于认清楚什么事实似的,闭口不置一言。
靳砚琛居高临下睥睨,声调极冷。
“我靳砚琛要娶的人,谁敢干涉?”
简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睡着,靳家是仿古的装潢,空气里都隐隐约约飘着一股檀香,似乎常年有人烧香拜佛。
这个偌大的宅院实在太过寂静,连鸟雀的啾鸣也不曾有,在这呆了一会功夫,简意有点明白为什么靳砚琛身上时常有流连不容于世俗的冷清。
菱姨中途来给她加了床被子,她枕着手臂趴在沙发上回一些新年祝福,大部分是学校里的朋友,零星的几条问她近况,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请柬,譬如结婚、孩子满月宴
后来脑袋一歪,她睡得再无知觉,却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
梦里是个下雪的夜晚,也许是他们初见那回,靳砚琛还是那副温柔浮浪的样子,倚在长廊尽头,光线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