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这句话还未让李渊钦有什么神色变化,迟符泊的脸色先变了,他惊且疑,连忙打断宁和靖,急声道:
“和靖叔说的哪里话!渊钦乃是我至交好友,怎么能这般说他!”
身边几个迟家仲脉的长辈面色同样不好看,李渊钦的主意字字为仲脉考虑,让几人满意至极,可宁和靖几句话将殿中好好的氛围打乱,顿时没意思了。
迟炙虎的不满之色显露于表,压着不发作,两眼沉沉地望着宁和靖:
‘狗东西一心向着伯脉,谈起重用我仲脉之人如同杀了他亲娘,开始胡攀乱咬…’
迟符泊的话语方散,殿中沉默到极点,李渊钦低声答道:
“渊钦不过跟随符泊兄一同修行,两脉之间纠葛已久,我与符泊兄居于倚山城,远在万里之外,何来那般本事挑拨离间?大人未免太高看我。”
“渊钦,不必多说。”
迟符泊将他护住,他心中可是明明白白,李渊钦如今的身份地位是这变局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必须拉拢,轻声道:
“你且退下,我来与他细说。”
宁和靖面色难看,两眼微微一暗,冷眼看着,等到李渊钦退下,迟符泊长叹一声,急声答道:
“和靖叔!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何必如此穷形尽相!”
“渊钦多多相助,一是有恨心,二是有执掌李家的野心,他多行离间,我岂能不知?顺势用之,等到他纠葛已深,又怎么能轻易脱身?迟早只能为我所用,又有何不妥!”
他连连摇头,劝道:
“和靖叔执掌远刑,平日里行事激烈也就罢了,如今火烧眉毛,又怎么把人家往外推!”
迟符泊顿了顿,眼看对方毫无所动,低声道:
“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请和靖叔速速取出宗主之命,册诸叔伯入峰,好保全主家。”
宁和靖两眼微眯,看不清瞳孔,口中沉声道:
“宗主命我封锁诸峰,不曾有甚么遗留命令。”
迟炙云哪有什么遗留的命令?宗主之印都不曾带进洞府,他又不是紫府,能算得多远?怎么可能有任命仲脉众人的命令?
可迟符泊又岂不晓得?迟炙云是否有遗命也并不重要,李渊钦一直以来提的遗留命令都不过是几人自行写上一份命令罢了…
可宁和靖把话说白,就是拒绝的态度,顿时让他面色难看,宁和靖面对他语气还算温和,低声道:
“实在是干系太大,不敢轻动,宗内尚有几位峰主,乃是宗主亲信,实力与品行皆佳,这些年功劳足够,如今提拔也不算逾矩,我执远刑峰,诸位大人可以从旁辅助,若是局势不对,再行决断。”
迟符泊目光在这人脸上的扫来扫去,终于意识到对方寻自己一群人来的目的竟然是寻找对伯脉忠心的迟家人,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冷笑。
“是。”
迟符泊平静着脸应了,两三步退下去,几个叔伯都有不满之色,可周围的远刑峰阵法虎视眈眈,众人还能说什么?皆散去了,只余下宁和靖一人。
他揉了揉眉心,面上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召了心腹上来,低声道:
“我以为仲脉能看清大局团结维护主脉,却尽是一丘之貉,竟要我尽任仲脉之人,我若是如此做了,便是辜负宗主信任,已不能信他们了。”
“去把几个峰主请来。”
他这头自行安排着,迟符泊出来大殿,一众迟家人面色都不好看,迟炙虎愤声道:
“我倒是看他比司元礼还要霸道!”
迟符泊神色阴沉,低声道:
“宁和靖是伯脉的忠犬,他母亲就是伯脉嫡女,自然不肯向着我们,此人又偏激寡恩,自以为事,岂能长久,只怕坏了事。”
迟步杺一副老态,语气却最果断,低声道:
“迟家事何时到宁家插手?若不是他如今控制远刑峰,斩了他必起动乱,何须在意他的看法?”
李渊钦正在殿外等着,两三句间就听得差不多了,低声道:
“若是宗主有命令便好了。”
几人正等着他开口,听了这句等着下句,迟符泊低声道:
“渊钦兄的意思是…”
李渊钦微微抬头,望向在仙宗之间飘散的灵烟,静声道:
“宗主闭关突破紫府,循制理应由人承接宗主之位。”
迟符泊听得怦然心动,可他还有理智,叹道:
“可我等势单力薄,又无名分人心,没有信令,宁和靖又反对,自顾自承接主位也不过是找死罢了,平白帮了司元礼。”
李渊钦答道:
“宗主无子,迟炙烟却妻妾众多,尚有嫡子在宗内,不过稚子,可以共举。”
他表情不变,声音略低,以密术传入几人耳中:
“宁大人自诩为主脉着想,若是主脉嫡系亲自下令,他岂能不从?主脉尽没,几位就是迟家长辈,那孩子难道还能信别人?”
“这般举动就算宗主出关也说不了什么,甚至要嘉奖各位大人…”
迟符泊几人相互对视,一同进了一处大殿,启阵施法封了四处,迟符泊低声道:
“可是将来…”
李渊钦早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迟家伯脉好不容易跌了大跟头,几人不可能没有取而代之的心,这么一圈,岂不是又回到伯脉手中了?
“现下先保全自身,将来诸权在手,自家人掌握远刑峰,可以慢慢观看局势,若是大事皆谐…”
这青年声音低得可怕,却让迟符泊眼睛明亮,李渊钦面上映衬着法力灯火的光芒,他道:
“大人,这孩子练气,练气之后要筑基,筑基是生死关。”
……
望月湖。
湖上的诸修穿行,白衣男子驾霜落在峰上,腰间佩剑,正是李曦峻,他在阶上踏行,两个青年正等在殿旁。
一人身着大氅,身材高大,身后负枪,气度不凡,两眼锐利有力,正是曾经的家主李承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