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安臣的名声他是知道的,但他觉得闻安臣应该跟别人也没太大区别,至少是在这一点上没什么区别。
而且,按照他猜测,现在闻安臣年纪这般轻,说不定是刚当上刑房司吏,刚开始发家,这会儿正是捞银子得最狠的时候。这一次,说不定要从玉皇庙村得到的好处,要比别人来敲得更多。说实话,还不如换一个年纪大些的来呢,好歹捞的够多了,说不定这一次下手会轻一些。
他脸上堆满了笑意:“小的已经备好了酒菜,各位大人一路劳顿,想来也是疲累了,且请先去喝口茶,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
闻安臣身后不少衙役捕快都是颇为意动,他们之前下来的话,大致也是这么一个流程。下来先不做事儿,先大吃大喝一番再说,若是有那知情识趣儿地里正保长,说不定还会延请几个附近这一片儿颇有些**名声的寡妇,来给他们耍耍。
却没想到闻安臣一摆手,竟是直接拒绝,道:“且不弄那些,在我这儿,那套行不通。这样,你让人准备一些茶水,直接端到这边来就行,我们就在这儿喝茶解渴。至于吃的,先不用准备,若是傍晚时分我们还不走,便在你们这儿吃饭,也不用什么大鱼大肉,弄点儿咸菜,弄几个馒头就成。”
此言一出,那里正顿时大为惊诧,跟官府打了这么多年了,像是闻安臣这等下来就做事,不先大吃大喝的官儿,还真是少见。
而闻安臣身后的那些衙役捕快书吏之类的,更是心中暗骂,只不过他们是没一个人敢说出来的。闻安臣权势赫赫,声名赫赫,更得知州老爷看重,谁敢跟他作对?
“走,咱们直接去案发的地方看看。”
闻安臣指了指旁边的一户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宅院,沉声道:“就是这里是不是?”
里正连连点头,赶紧在前头带路,道:“正是这里。”
闻安臣对跟他一同前来的卓安平道:“卓捕头,烦请你带着捕快们把这玉皇庙村围起来,其间不准让任何一人出去。”
卓安平点点头,沉声道:“好。”
闻安臣又向壮班副班头道:“你带着你手下的衙役,在这玉皇庙村中四处巡视,看看有没有什么神色慌乱,形容可疑之人,若是有,一概抓来,带到我这儿。”
“是。”那壮班副班头儿点头应是,带着手下们去了。
如此一来,闻安臣身边只剩下他带过来的那几个刑房书吏以及随同前来的一个仵作了。
闻安臣跟在里正身后进了宅院,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一具伏倒在井边的尸体。
闻安臣走上前去,使了个眼色,一旁自然有书吏将尸体翻了过来。众人看的清楚了一些,顿时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几个人将头侧了过去不敢再看。这具尸体,按照后世的标准起码已经中度腐烂,加上脸上本来就脏兮兮的又有血又布满了污痕,都看不清楚本来面目了,头发更是板结。
他身上套了一件大红外衣,但这些这件红色外衣下面露出来,里头的衣服全是脏兮兮的。
闻安臣瞧了瞧,过去围着尸体转了两圈儿,而后冲着仵作道:“验尸。”
那仵作赶紧应了一声,开始收拾,把他的器具拿出来。这次跟着闻安臣过来的这个仵作,是当初闻安臣在秦州破第一个案子,毒蛇钻肛门杀人案中,那个验尸的仵作的徒弟、那位老仵作这两日病了,请了假在家中休息,他徒弟暂时代替了他的职位。
仵作开始验尸,闻安臣瞧了孙少锵一眼,道:“开始记录吧,记得清楚一些。”
他身边真正的心腹是卡鞠孝忠和孙少锵两人,而现在鞠孝忠俨然是刑房中除了闻安臣之外的第一人,地位也比其他人为高,做笔录的事情,鞠孝忠就不大愿意做了,所以便由孙少锵来做。
仵作开始分析尸体的死因伤情等等,孙少锵在旁边奋笔如飞,等仵作弄完,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闻安臣又开始问里正各种各样的问题,他问得很详细,甚至详细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又足足问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弄完。
闻安臣让人把卓安平和壮班副班头叫来,然后指着井边的尸体,沉声道:“我和刑房几个书吏今日便带着尸体回去了,嗯,卓捕头,你派几个人护送我们回去吧。这件案子,案情颇为复杂,相当难处置,非常棘手,还得回去之后再作计较才是。至于卓捕头、刘班头儿,今天晚上就麻烦您二位留在此地了。我估计这凶手很大可能就在玉皇庙村子里,是这玉皇庙村中之人,还请你们二位多多留神,严加防备,绝不允许今晚有人溜出玉皇庙村。”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卓安平和另外那个姓刘的壮班副班头,都是齐齐点头,肃然应是。
而后闻安臣便带着刑房一行人和那三四个衙役,用板车拉着尸体,出了玉皇庙村,朝着秦州方向而去。
听了闻安臣做出的关于那凶手极有可能就在玉皇庙村中的论断,围观的那些玉皇庙村的百姓一个个心中都是大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是产生了几分怀疑。
第259章 秦记粮店
这会儿,不少人觉得身边每个人都像是凶手,不过让他们宽心的一点则是,官府的人说这是人杀人,而不是鬼杀人。他们对闻安臣的话都颇为相信,毕竟闻安臣名声在外,他们也是听说过的,觉得既然是大名鼎鼎的闻官人做出的这个论断,那么他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那里正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今天下午闻安臣问他的许多问题都没什么意义。他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将这话闷在了心里,自然是不敢跟任何人说的。
那一直藏在暗处窥测的高瘦汉子,则是又跟着闻安臣等人去了秦州方向。
闻安臣等人走到半路,路过了闻安臣那座庄子,闻安臣叫停了大伙儿,指着那处庄子道:“那里是我的产业,今夜我便带着长随在这里住下了。你们几个抬着尸体先回去吧!”
“是。”
几个书吏和衙役赶紧点头,抬着尸体走了。
那高瘦汉子瞧得分明,其他人走了之后,闻安臣则是带着两个穿着灰褐色上衣,家丁模样的人骑马进了庄子。
那高瘦汉子看到这一幕,顿时一阵激动,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身子忍不住的一阵轻微颤抖。
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头。心中狠狠道:“他娘的,老子时来运转了,这天大的好机会被我给撞上了!回去禀告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肯定有赏!这下老子要发达!”
不过他是生性谨慎之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在外面,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等到天色擦黑的时候,确定闻安臣没有离开庄子,他才朝着西边儿疾奔而去。
约摸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便是来到了秦州北门通往北方的官道左近,而后他又顺着官道往南走了一小段距离,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座小镇位于秦州城北十五里之外,因着邻近官道,正在交通要道上,来往的商旅行人非常多,所以这镇子非常繁华。
官道从这条小镇上横穿而过,也成为了这条小镇上的一条主街,而在这条街的两侧,鳞次栉比,有着数目相当多的店铺,一眼瞧去,十七八家总是有的。而其中超过半数,都是粮店。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有原因的。在这镇子旁边不远处,是一座面积颇大的湖,有几条小河注入其中,沿河都是非常平坦肥沃的土地。这些土地很肥,而且由于靠着河流和湖泊,能够浇得上水,都是上好的水浇地,所以粮食产量非常高。不但产量高,质量也好,长出来的粮食个个饱满硕大,似乎就连味道都比其他地界儿的粮食要好许多。
这里的粮食好,是出了名的,秦州城里的富户,往往都会派家人来这镇上买粮食,就连更远一些州县,都会来此采购粮食。
这会儿已经入夜了,这小镇之上并无宵禁,而由于小镇的繁华,使得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会儿,街道两边依然有不少酒楼妓寨之中还亮着灯,正是热热闹闹的时候。街上也有不少人在往来行走,那瘦得跟个竹杆儿也似的汉子,很快便融入人群之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在一家店面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家店面,在整个镇子上,都算得上是规模相当大的,足足有五间的门面。店面修建在一层石头台阶上,在台阶之上,还有一排碗口粗细的柱子,这柱子上面都涂了漆。那门面无论门窗,都是雕琢得颇为精美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