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飘着阴雨，她下地铁后改骑着车，在那里度过了一整天。她和大家聊得非常开心，发现顿总的员工中有服装学院的毕业生，大家一直想尝试更现代的题材。 资方给顿总的权限不多，设计费只能按照之前给学院教授的标准，又有画廊分成五五协议，到叶果的账上是 2500 元，但后续每售卖一件还有报酬，会以分成的形式给叶果。 叶果当然愿意。 zoo art gallery 做了新一期合作专题，报道了和弗肯 faln 工坊的合作。 同样的内容在微博公众号也发布，还了叶果。她立刻转发，还附上一颗心。 叶果的微博也被其他同事关注。大家祝贺她，说要帮她庆祝。 这是一家上个月重新开业的大型购物中心，叶果还没有进去过。她走到中心的南入口，头上的巨幅广告屏正在滚动播放，之前是一个 3d 大橘猫，等待招商的状态，如今已经有了客户。 你有更好的机会，不必和那些小公司合作。 叶果望着短信，选择不回应，继续搜地址，直到搜到了烤肉店位置，才将手机放进口袋。 似乎是一家新的潮流服饰品牌店，年轻国模代言，日常的休闲风格，像同类的优衣库、zara……但更酷一些。 叶果认出了他。 那天晚上，叶果和同事吃了烤肉烤海鲜，水煮毛豆和芋艿，一人喝了一扎啤酒。她遗传了爸妈的酒量，一扎下肚，除了涨肚子没有其他感觉。 在站台等车时，叶果想起大学和同学去吃排挡，现在能联系上的没几个，不是工作就是家庭事务繁忙，还有的人注销了手机号码，好像人间蒸发，真如同散伙饭时老师说过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叶果到家十一点半，洗完澡，搜索起 ch up 的信息。 ch up 的新闻最近密集出现，作为小众品牌在国外经营了十年以上，去年上半年进入中国市场。设计师陈瑞千是通才，懂产品、懂流量、懂营销，做了非常多的联名款和明星合作产品。在 s 上非常走红，产品定价有竞争力。设计师本人在国外参加了很多社会活动，lgbt 友好，素食主义，环保主义，动保人士……buff 叠满。一言蔽之，美式时髦，中式精明。 有一条新闻让叶果特别注意：陈瑞千设计师致力于推动新青年艺术家计划，将在中国设立基金，扶持国内青年艺术家，同时他的私人艺术馆-千星也在建设中。 那一年，叶果大学二年级，没想到会那么忙。 周末回家，她就会和叶妈和外婆撒娇，说累，这时候外婆会捏捏她的脸，从饼干盒子里拿吃的给她。 叶果是被疼爱的外孙女，外婆总会在她撒娇时哄她。叶妈却会说：“自己选的专业，赖谁啊？” 叶果还没说话，叶妈先急了：“不要谈！毕业再讲！” “我还小！没有！！！”叶果叫起来。 他的模样像叶果的高中语文老师，那老师又高又瘦，有一种又斯文又上进的劲儿，板书的字很秀气，打篮球也很厉害，穿白衬衫和篮球衣非常好看，叶果还偷偷画过他。 他和黎虹老师都是杭州人，他父亲是黎老师中学时候的校长，所以他叫黎虹“师姐”，黎虹叫他“小郁”。 叶果走过去，叫他：“郁师兄。” “小叶同学，能加你微信吗？”他的眉头微微皱着。 “我今天之后就走了，来和你道别。”郁荆生说。 “没别的意思，就是走之前想加你的联系方式，你忙吧。再见！”说完他就走了。 黎虹一脸惋惜，说他就是不想念了，觉得学的东西没意思，美院都是落伍那一套，又说他的专业水平完全可以申博，但没一个导师和他对付。 叶果对暂时见不到他有些遗憾，但只是正常的轻微的遗憾，像面对人生中所有的离别，例如高三后再也见不到那个语文老师。，发现只有一条横线，还没有签名，头像是一只被荆棘扎穿的鸟，应该是他自己画的。 这家画廊代理好几个小众艺术家，以环保和废品为创作材料，国内市场反响普通，国外却很好，作为员工可能有出国参展的机会。 工资不高，但叶果干得挺起劲，经常最后一个下班。 她分辨出声音来，是郁荆生，他留了点胡子。 “啊，很好。我在这家画廊实习。”叶果指了指身后的橱窗。 因为郁荆生晚上还有课，他们聊了几句道别了。回去路上，郁荆生的微信第一次给她发来信息，一个地址，真的就在画廊楼上，让她随时来玩。 这栋陈旧的办公楼里开着各种公司：培训学校、咨询公司、针灸理疗馆，还有私人住家……她找到郁荆生给的门牌号，却没看到任何学校的标识，只有一间敞开的空房间，没有前台，玻璃门上贴着“房东直租”。 下课后，郁荆生和她在便利店喝豆浆聊天，叶果了解到他们是第一年办学，临时租的场地，不算正规培训学校，只注册了一家咨询公司，四个老师合伙干，准备弄出点名堂再去搞教培执照，现在就等下半年联考出分。 暑假到了，叶果又来到这家画廊实习，和郁荆生发了个信息。他还在这里教书，下楼吃饭会来画廊门口看看她，但也只限于在门口挥挥手。 下班后叶果和他们在店里碰头，一共四个男生。那天临近元旦，店里装饰得充满新年气氛，他们这桌的气氛却有点古怪。不知道是否因为叶果在，大家说话总是不说全。 叶果才知道今天是郁荆生的生日，她什么都没准备。 其他几个人笑起来，似乎都有点尬笑，接着一起举杯，叶果也跟着举。 晚上，郁荆生在朋友圈发了一句：祝我生日快乐。 又到了寒假，叶果还在老地方实习。开学前，画廊老板找她谈了一次，希望她毕业后来上班，给出的薪资待遇不高，但机会很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小叶，你愿意来帮我吗？ 临近新年，教室里一个学生都没有了。郁荆生正在将画架一个个折叠起来靠在墙上，穿得还是很少，教室里很冷。 “我就知道你会来。” 郁荆生高兴地走近。 他忽然抓住了叶果的手，力气很大。手冰得像铁一样。 那一刻，叶果什么都说不出，感觉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一样，有点害怕又有点高兴。 那段时间，一切都好像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