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暨从没照顾过发烧的病人,这还是头一回,真可谓心力交瘁。他拿娄敬策当实验室珍惜素材那样小心对待,让繁星随时监测体温,一旦有升高的征兆就重新放一轮的温水,换新的敷冰。
温度再一次升高0.1°,明暨熟练放水,揭下之前敷着的毛巾,换一条新的叠好敷上,再加冰袋。经过一下午的重复操作,即使在出神想别的,手也会按部就班地进行机械行为。
明暨在想,娄敬策这突发高温,持续高烧,昏迷不醒,会不会是因为精神药剂的缘故。虽然这个不良反应的延迟性有点长,但无缘无故的话,人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明暨与繁星讨论着相关的可能性,还提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精神药剂的刺激导致他醒来,但身体本身并没有足够的条件支撑。可娄敬策这一天多也没说过头疼。反正,明暨看他这前前后后的安排,还有昨天跟自己抢食的那个劲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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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陷入昏迷的娄敬策眼前天旋地转。
没有什么重生,没有什么发烧,他没有回到十年前囤够物资重新开始,没有遇到那个有胆量不害怕自己的柳家少爷。
他晃过神来,眼前是熟悉的末日十年后风景,残垣断壁间满身泥泞的人群穿梭其间,脸上尽是麻木。他喉头干渴,微微扯动脸部肌肉,唇瓣被牵动干裂开涸出一个口子,流出一点鲜艳的红色。
周围人的目光宛若恶狼,紧盯着那滴血珠,滑落到他下巴上的。他们的眼底尽是渴求,喉咙不住吞咽,干渴得生疼。眼睛眨动间借着遮挡不动声色打量他,好似他不是人,只是一块随时取用的肉,还混着能够润喉饮饱的血。
太过熟悉,娄敬策对这真是再熟悉不过。他狠厉回对每一个觊觎他血肉的饿徒,将那滴血珠抿在唇缝,熟悉的铁血味充斥感官的每一个细胞。
这里是末日十年,善者不在,恶徒尽食,饿者苟活偷生。人类久经历史千百年铸就的文明尽数崩塌,保有理智者煎熬成疯子,放弃沉沦者丧化成恶鬼,能被称为“人类”的存在早已消失不复。
耳畔有人大喊“有丧尸”!
麻木的人群眼中亮起光,崩溃者拿起武器打算继续战斗;沉沦者仿佛扑来的不是丧尸而是肉食,更疯狂的涌上;空茫者原地不动,静待死亡倾身索吻。如果没有半点希望,这何尝不是宿命?
娄敬策的耳边风声呼呼急啸,一个个身影越过他迎向丧尸群。
奋杀丧尸斩首者有之,扑咬丧尸互食者亦有之。
耳边厮杀怒嚎、哀叫痛呼,他挥舞手中的刀砍下向自己扑来的丧尸脑袋,刀口卷了刃,划开皮肉不再锋利,用力过猛的胳膊痉挛抽搐,经脉传递密密麻麻如蚁噬的痛楚到神经中枢……他却不能停下,砍下砍下,在倒下前每个人都得是机器,将扑杀而来的丧尸消灭。
这是每个人重复一次又一次训练出来的,本能。
娄敬策有些恍惚,他该在这里吗?没有风,为什么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多少安抚下心中叫嚣的暴躁。还要砍多少丧尸才会结束呢?或者全部活人都变成丧尸就结束了?
丧气盘桓在他的胸口,没有前路的生活根本积累不起乐观积极,只是倒下就会变成其他人挥刀相向的丧尸,不想被砍罢了。
又一只丧尸朝着娄敬策扑来,他直面丧尸那张腐肉与森骨拉扯勾连的脸,灰白的眼睛少了一只,露出一个血洞。
这张脸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