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偏偏不想那么早死。
膝盖上的冷意又窜进骨头,他眯了眯眼,移开盯着?中心那男人的目光,在袖子里偷偷握紧了小暖炉,又去看姐姐。
看姐姐总能让难捱的寒冷变得暖和?一点。
姐姐……正肃着?脸坐在家主?身?后,嘴唇隐隐发白。
得意的男人正在对家主?说什么,他又把衣服刻意地扯乱了一点,冲着?姐姐吹了声口?哨。
那并非出自对孩童的“兴趣”。
那是竞争者满含针对心的“羞辱”,异常直白。
姐姐气得拳头都攥紧了。
她?还年幼,也未掌权,厌恶、震惊和?被挑衅出的恼怒,每个成人都看得见?。
……白斗笠小朋友也看得见?。
他甚至能看见?,那帮长?身?玉立、面色温和?围拢着?姐姐的人,心里要么在摇头叹息,要么在嘲讽冷笑。
【稚嫩】
【愚蠢】
【能力?低……】
【还不够成器。】
……几岁的孩子,要成什么器?
白斗笠小朋友的心里并没有生出这样的疑惑与反问,总结出“无归境洛家同样在向腐朽的道路走下坡”的核心——
作为一个同样只有几岁的孩子,没接受过继承人教育、没接触过任何人情往来、所有阅历只限于血腥的‘日常清理’的他,无法?分析这么复杂的人心。
尽管这些?众人历经千帆也参不透的复杂人心,自出生起,便坦然在他眼中打开全部?。
他看见?了。
他知道了。
他不傻,不痴,不怨愤。
他只是……
“大家好吵。”
白斗笠小朋友拔出了自己?巨大的铜剪刀:“如果不能好好讨论问题,那还是和?我一起变成死人吧?”
安静。
缝上嘴巴,挖掉眼睛,剪掉所有杂乱的塞满欲望算计的心思——大家一起回归最和?谐的安静,不好吗?
大家一起变成死人,就不会吵到我的眼睛了。
你们死掉之后我再去死,就不会是“天命早夭”了。
他仅仅是这样想的。很平静。
——他手上的动作也同样平静,剪刀一闪,就像在剪断衣服上多余的线头,血花蝴蝶振翅般在宗祠的石砖上扑出轨迹。
持剪人稳定,沉着?,白斗笠下的面纱甚至没被风晃动。
洛梓琪刚回过头,那具被穿透喉咙的尸体就倒了地。
“安静。”
小白斗笠从尸体破碎的喉咙上拔出自己?的铜剪刀,乖乖巧巧地再次伸手举起——
“大家一起变成死人,好吗?”
——当然不可能安静,周围的洛家人扑了上来,符咒法?器频出,但剪刀依旧蝴蝶般转过他们的脖子。
“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着?脑袋落地的“咚”“咚”“咚”。
他不画符,不念咒,不懂任何玄奥法?术——只是采取最直白有效的方式,切掉对方的脖子而已。
很简单啊。比上山抓野鸡简单多了。
白斗笠小朋友不过是洛家的清理工具,因为他不是天师,没有能力?,不被允许受教育,从未学?过任何玄学?道术,绝不可能走上斩妖除魔的正道路途,被认可被憧憬——所以他在洛家人眼里比看门犬还愚钝,是整座无归境最低等最无能最要守规矩的仆从——
可他也是一把,极为优秀的“清理工具”。
剪刀?柴刀?亦或者任何一把锋利的凶器?
洛梓琪僵直地坐在蒲团上,眼睁睁看着?角落里的小白斗笠把那片区域变成鲜红鲜红的血池。
她?没有制止。她?不敢制止。
因为这把凶器是最优秀的工具,最优秀的工具只会掌握在……
“做得好。”
家主?掸掸袖子,从蒲团上站起,无视了对面男人骤然惨白的脸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