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张几十万的支票给我……】
等一下哦。
“爸爸。”她严肃地站直了:“你刚刚是不是给那些奇怪的大人开了一张支票?”
爸爸应道:“是的,怎么了?”
……安洛洛期待芒果与菠萝、被课外书里的小豹子变好的好心情,忽然就消失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黑暗里的爸爸,爸爸也转头看着她。
爸爸个子很高,但他此时站在下方好几层台阶的位置,并没有显出很有威慑力的感觉,也没有留下对孩子而言十分不可逾越的背影。
他被安洛洛放开的手在空中半伸着,既像是在重新等她牵过来,又像是要轻轻摸摸她的脑袋。
特殊的眼睛没让安洛洛错过任何细节:她看清了爸爸的表情,黑暗中,回头冲她半伸出手的爸爸,似乎是不开心的。
安洛洛形容不出那是什么表情,毕竟她小小的充满快乐的人生经历很少体验“心情难过”。
但她记得上一次爸爸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她在幼儿园的运动会里跑步比赛时淋到了小雨,又穿着湿衣服在校门口等到天黑,被爸爸接回家后,就发烧了。
那天过得昏昏沉沉,印象里头上换了好多次热毛巾,又吃了苦苦的退烧药,好像还被扶起来喂了一碗香喷喷的热汤面条。
安洛洛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病得不严重,毕竟还能尝到面条的香味嘛。
卧着蛋,还有葱蒜炝锅,非常香。
再说了,有爸爸照顾,一场小感冒能严重到哪里去呢?
但第二天中午,她醒过来,发现爸爸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午间的阳光照射进来,爸爸的手是半透明的,还浮着一层浅淡的黑气。
安洛洛总觉得自己睡之前他就坐在这个位置了,于是揉揉眼睛,询问他要不要去休息。
爸爸说不用。
爸爸说妈妈在国外,不知道进行什么重要的会议,手机打不通,所以没办法让妈妈赶回家看她。
安洛洛懵了一下:“为什么要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不是很需要在外面忙吗?”
安洛洛又说:“要妈妈赶回家做什么呢?我已经病好了啊。话说她就算回家也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把我拽出去玩……我今天可没力气和臭老妈玩……”
“那,不用通知妈妈?”
“不用啦……不想让臭老妈知道我很弱……”
爸爸便点点头,收起自己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出透明的手,端起搭着毛巾的水盆,又弯腰给安洛洛倒了一杯温水。
后知后觉的安洛洛打住了下意识出口的“臭老妈”,却发现爸爸这次没针对她顺口的称呼说什么。
他抽走她衣服后垫的小毛巾,抚平了被角,最终只安静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爸爸让你穿着湿衣服等太久了。”
安洛洛莫名其妙,心想这又不是爸爸的错,昨天校门口高高挂起的大太阳直到七点半才消失,是太阳的错吧。
再说了,每次太阳一消失,爸爸就立刻出现了,从没让她等久的。
——但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爸爸端着水盆说“去给你拿午饭吃”,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表情。
那种表情让她莫名有点紧张,有点慌乱,甚至会冒出“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的想法。
因为她很喜欢爸爸,爸爸不该露出那种表情的。
安洛洛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不应该。
——现在,漆黑的走廊台阶上,爸爸看着她露出的表情,正是当年看着刚退烧的她道歉后,露出的表情。
安洛洛想,唔。
原来我是真的做了错事。
她喃喃问道:“我是不是不该打那个小孩?”
——不是因为小孩的家长很愤怒,不是因为同学们或尖叫或哭泣的反应,更不是因为老师让自己一直罚站——
安洛洛小朋友真正产生“我做错了”的感觉,并非出于任何人的指责、惩罚。
是因为见到了爸爸露出那种表情,不该有且她不懂的“难过”表情。
“爸爸……我做错事了吗?”
洛安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回答女儿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是做错了。
因为同龄人一句话直接出手把对方打伤,是毫无疑问的错事。
哪怕这次因为她的力量微弱,对方受的伤很轻微,没产生什么大的后果,不算犯了戒。
但如果呢?
如果碰到了那孩子的要害位置、把他打残了、打傻了呢?
这并非是两个小孩之间撕扯打闹的手法,安洛洛用出来的是该针对妖魔鬼怪的手法——摁住要害、拔牙抽筋——
这是用天师的手法,欺凌一个凡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