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七点五十分,cbd区,重元大厦。
冬至的天空黑得很早,天空已经聚起阴云。
……嗯?似乎是比寻常的夜晚,还浓重许多的阴云?
卫安成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走下轿车,皮鞋刚踩在地上,小腿就有些发软。
望着眼前似乎直直插入阴云的重元大厦,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又正了正自己领带。
领带是高级的丝绸材料,被他带汗的手指捏了好几下后,甚至产生了有些恶心的皮质感。
……或许只是他的心理作用,毕竟他整个人都紧张得犯恶心。
“别磨蹭,来都来了。”
第二位走下轿车的是个穿着一字肩礼服的女人,见状她一巴掌糊上卫安成的肩膀——
卫安霞:“背挺直!腿并拢!不就是让你来出卖色相给快破产的咱们家拉点投资吗,一个大男人,姿态给我堂堂正正一点!”
卫安成肩膀上“嘭”地挨了一巴掌,更站不稳了。
他只好苦着脸说:“姐……”
抱着“勾引大老板、从而给快破产的家里拉投资”这种目的,怎么可能堂堂正正啊。
况且,我们家现在说是“破产”,曾经也不算有什么“产”。
老爹靠挖煤矿发家,近几年才开始做房地产,全家的档次太低,怎么也挤不进去真正的上流圈子……
没破产时,卫家是实打实的暴发户。
所以卫安成身为一个家里曾有矿有楼的富二代,基本就没怎么碰过西装领带。
今天好不容易脖子上戴了一条,他是各种不适应,完全没有富家公子的气派。
毕竟,十几年前的卫安成,还和姐姐挤在台阶上,扒着碗吃香椿炒鸡蛋呢。
当时他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游戏机。
所以家里骤然暴富后,他唯一爱干的,就是打游戏。
没染上什么坏习惯,也没学到什么好习惯。
偶尔的几次社交场合,他站在那些公子哥面前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更不想去贴近那些浑身贵气西装革履的精英们——
卫安成就爱抱着游戏机打游戏,除此之外,完全服从一家之主老爹的命令,一棍子打不出半点响。
说好听点叫老实,说难听点,叫没出息。
……当然,以前家里没破产时,家人觉得他这样也没问题,不爱惹事,安分守己,总比那些乱搞男女关系的二代好。
卫家虽然是暴发户,但家风很正。
据说从太太太爷爷那一辈就没有花肠子,家谱顺下来一条直线,堪称究极安分人。
哪怕是骤然暴富的卫老爹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卫老妈的事——
前段时间他投资房地产失败把家里搞破产了,这段时间正被卫老妈关在家里拿拖鞋抽着骂“老赔钱货”,脸快抽红了也不敢吐一个字。
而且卫老妈一边骂骂咧咧地抽他,也一边在盘算破产后能带走多少钱,去住哪片地区的老小区买菜更划算了。
……这种家庭氛围教育出来的卫安成,绝对无法把“出卖色相求投资”划归为“堂堂正正”。
他想到这里,仰头眺望着眼前几乎看不到顶的重元大厦,腿又软了。
这栋楼并不在如今的cbd中心,高度也并非全国第一,设备也有些老旧了,卫安成只跟着谈生意的老爹来过这里一次——
但那一次,这里面的人们,没一个愿意和他们说话。
直到有位美丽动人的女士走来,轻笑着问,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员工通道在另一边。
卫安成便明白这栋楼不会接纳他们家的档次。
……那时就不可能,这时已经快破产了,就更不可……
姐姐卫安霞大抵是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她又用力挥了他肩膀一巴掌。
“你以为我非要你去啊?”卫安霞恨恨地说,“要不是你姐我还要顾着公司不好出面,现在我自己已经冲上去了!我们家又不是彻底没救了,现在就差那一笔投资!你动动嘴,动动腿,不就是稍微用点魅力拉投资,这么高个的男人卖卖笑也没什么,别白瞎了爸妈给你的这张帅脸——来都来了,上去!”
是,来都来了。
自己无所谓,总不能让快奔六的老爸老妈重新回去过苦日子……是和姐姐讨论许久,又意外得到这个社交机会,才一咬牙,决定来这里……出卖……出卖色相。
唉。
……他真对不起爸妈的教导……但这也是为了爸妈……
而且,谁让他的确长了一张好脸,姐姐很肯定说“能被大老板看上”呢。
卫安成只好苦着这张好脸走进大厦。
他们来的时间已经算晚了,而今晚的宴会在顶层,所以大厅里几乎没有人。
卫安霞直直拉着他往里冲,左拐右拐绕了好久后,来到了一间外表平平无奇的电梯外。
“这是我砸了血本才打听出来的直升电梯,”她跑得太快,以至于正拽着他喘气,“从这里直升顶层,上去就是宴会后场,这个点,主办方应该正把灯光调暗了举办节目,我们可以轻松混进去——”
“然后你,找到目标,哄她求她,弄投资,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