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莉以为褚红云是集大成者，懒得指点虾兵蟹将。却原来不是。 原该要有茶。 念头刚落——倏然间，脑海里很有感应般闪过高中某个夜晚的画面—— 褚红云先是看她，然后盯她，她都没察觉，直到半个身子缩进被子看到一双脚，她才听见褚红云声音。 苏莉一激灵，清醒大半，心惊肉跳地顿了一秒，顺势装起迷糊。 褚红云无奈说：“我还在看书，台灯开着。” 放松下来，困意便又席卷，苏莉的花招从来都是耍了再戳破，这次忘了，却让等实话的人抓心挠肺。 褚红云没了看书的心思，没了睡觉的心思，冷声冷气陈述。 苏莉往褚红云的方向又挪了挪。半天没闻回话，她极力和睡意抵抗，饧着眼睛抬头，瞧见褚红云漠无表情。 褚红云唇抿了又抿，见苏莉脸色越发难看，她挫败叹气。 “睡吧，别说瞎话了。” “在看什么？”她迟缓地问。 打了个哈欠，苏莉睡意更沉了，低声嘟囔：“…喜欢看哪些课外书…” 意识越发涣散，苏莉最后呢喃一句：“最喜欢呢……” “茶。” 苏莉的瞳孔骤然放大。 -------------------- 画面顷刻跳转。填报志愿那天的电脑屏幕里，白底黑字不断放大，记忆在灵犀之间清晰回溯，毫无遗漏。 苏莉终于明白当初那腔万夫莫开的莽劲从何而来。 是她在不曾察觉的阴影之地，以顽强而隐秘的沉疴存在，时至今日，才将这份影响笃信落款。 是，褚红云的理想。 “莉莉？怎么不说话了，困了吗？”褚红云的问声传来。 “什么？”褚红云问。 褚红云摇头。 不是巧合，什么都不是巧合。如果褚红云的人生是一条锐利的直线，她的人生就是被这条直线冲荡的浮萍，漂漂摇摇，最后做出可笑的决定。 苏莉不答，却问：“高考为什么是路标，研考为什么是巴掌印？” 褚红云先愣了会儿，想了想，说：“对大部分人来说，高考是必经之路，有人却把它当作程序，乃至考研考博也是程序。不加思考做下的决定，怎么看都像是命运扇在人生上的巴掌。” 淡淡的，言语轻嘲：“是啊，是这样。可惜你当时少说了一句。不止考研是巴掌，对有些人，高考也是巴掌。” 褚红云没答，安静了片刻。她忽地伸手，碰了碰苏莉的脸。苏莉的颊边有几道干涸的血痂，是摔在洞穴时留下的。 “……” “但后来我看清，有些迷茫注定要巴掌才能扇醒。我以为自己清晰决定的路，其实早早有人指出方向。不过这些都没所谓，不变的一点是——既然在路上，那就走下去。” 苏莉张了张唇，头顶却忽然传来雄浑声响。 “褚红云——苏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