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恨是不是也是爱的一种呢?她是爱我的,她和他们不一样,我真的拥有她的爱。每次想到这一点,我的不安总会消退一点。』『她的爱比药都管用,发病的时候真的好痛苦啊,我不想再疼了,我要把她找回来。』helliphellip后面还有好几张,都是她们重逢后林西把她的行踪告诉余堇。两端又是一阵沉默。良久,谢君瑜才慢慢开口,却是一句mdashmdashldquo对不起。rdquo周沫虽然爱去酒吧,但并不滥交,性子坦荡敞亮。认识这么些年,她不是没见过周沫失恋,但周沫向来是晃着脑袋叹叹气,说一声ldquo哎呀,是我跟她没缘分rdquo,再对试图宽慰她的自己做个鬼脸,继续当回古灵精怪乐得自在的小神仙。周沫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最珍惜的朋友。可现在,周沫因为她别人骗,咬着牙颤着音,声音是不知道哭过多少回的嘶哑,向她要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答案。mdashmdash她为什么要骗我?对啊,为什么要骗她呢?骗我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骗周沫呢?余堇,你不放过我,怎么连我珍视的朋友也不放过?我和你的纠葛,为什么要拉上无辜的人痛苦?谢君瑜用了全身力气忍耐,喉咙不断抽动,喉管内气体涌动的声音像索命的厉鬼,她抓着阳台的窗帘,腿软到差点跪下。ldquo谢君瑜!rdquo周沫吼出声,彻底盖过酒吧伺机反扑的嘈杂。ldquo你对不起什么啊!她们骗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听道歉的!rdquo谢君瑜太久没说话,只有一两声气体抽动的动静传来,周沫眼睛又湿了几分,缓下语气:ldquo君瑜,我不怪你,你别怪自己好吗?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继续蒙在鼓里。君瑜,你很好,特别特别好。rdquo抽动声更加深刻,有情绪即将破土而出。周沫站在酒吧门口等着,等着那端破口大骂,或是大哭出声,可等来等去,等到她的视线又开始不受控地往酒吧里的那人瞟,那端终于嘶声开腔。ldquo这件事,源头在我,是我对不起你,我helliphellip改天我再和你说好吗?周沫,对不起helliphelliprdquo再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周沫重重呵出一口气,冬夜太冷,白气缓慢上飘,挡住视线,只听到叮铃一声,酒吧大门被推开,有人叫她。ldquo沫姐,林西姐酒量还是没你厉害啊,直接睡过去了,叫都叫不醒,你快来看看!rdquo见周沫不动,来人又道:ldquo你今晚咋了?大家伙喝得正开心呢,叫你点个外卖磨磨蹭蹭,捧着林西姐手机一个劲发愣,林西姐往你身上靠也没反应,洗手间一去就是半个小时,回来跟连吹八百瓶似的,脸比我本命年内裤还红!rdquo周沫看了眼林西的方向,用力捏了捏嵌进掌心里的手机,然后踏进门,对跟在边上的人说:ldquo她醉了,我送她回去。rdquo十二月的夜太冷了,风大冻人,还飘着细雨,却有人受虐般开着窗发愣。冷,好冷啊,这具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冷透了。谢君瑜缩缩脖子,那张湿润麻木的脸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一下。好扯啊,她竟然又被骗了。窗外飘进来的雨让她身上再一次湿掉,可她这次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洗澡。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拖着步子回到卧室,余堇抱着wei尼熊睡得正酣。看着wei尼熊,她想起余堇的微博。余堇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谢君瑜知道密码,三两下翻到微博,从第一条开始,看到最后一条。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余堇公开可见的微博只有不到二十条,但实际有好几百条,全都被隐藏了。『她也走了,她也不要我,都是骗子。』『恨的源头是爱,她还在恨我,她还在爱我,我没有被抛弃。』『她是最好的药,我不想再病了。』helliphellip整整832条微博,谢君瑜一条不落全看了。有了迎风发呆那会儿的缓冲,她现在已经能麻木地看完了。余堇发微博没什么规律,有时候一个星期一条都不发,有时候一天就能发上十多条。可832条,那么多的文字,余堇提到最多的词汇是ldquo痛苦rdquo,说过最频繁的一句话是ldquo不想生病,她能救我rdquo。ldquo她rdquo这个字,总是与ldquo药rdquo和ldquo救rdquo挂钩。余堇会说想她,也会说爱她,可后面一定会再跟一句与生病相关的话。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只是因为她的爱是余堇唯一能抓紧的吗?谁都行,只要能让余堇安心,余堇就能对那人说爱,就能亲吻那人,就能跟那人上床。三年前她鼓足勇气斩断这段扭曲关系,很疼,疼了很久很久,但她没有后悔过的,她成功断舍离了一次,她该为自己鼓掌。却原来从来没有成功过。阴影如跗骨之蛆般从未散去,在她心上捅一刀还不够,幕后黑手是要将她抽筋剥骨敲骨吸髓!mdashmdash你可以爱我,也可以恨我,但不能不要我。她终于懂了余堇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霸占她的爱还不够,连恨也在觊觎,她的痛苦,她的爱恨,通通成了余堇的养料。哪怕此刻她不愿意继续爱下去,这次她却连恨一场都不再坦荡。余堇没有心,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这一次又被余堇骗到了helliphellip谢君瑜把余堇的手机放回去,关好门,忍不住再一次回到阳台吹风。她吹了好久的夜风,吹到开始咳嗽,她缓缓拖着步子清理地毯上的血迹。地毯很难清理,她就跪在血迹边,俯下身,用力揉搓。血液不是几滴,而是拳头大小的一小滩,在浅色地毯上结成块,怎么都搓不干净。跪在地上的人沉默不语,双手揉搓到发红也不肯停,直到嗒一下,有温热打在冻得快麻木的手背mdashmdash动作一顿,脊背压得更弯,然后,是压抑到极致的颤抖,错乱含混的呜咽再没停过。温热的眼泪化开鲜血,染红了脱力砸下来的额头。眼前的血红刺痛她的神经,心跟着疼起来,她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怨恨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都到现在了,她还是会心疼余堇啊?复合前所体会过的爱恨两难卷土重来,可如今要更加折磨,因为这一次,她不能爱,不能恨,她要亲手将自己的心剥离。苟延残喘的人跪在血边颤抖,冬夜的湿冷顺着湿漉漉的身体爬满四肢百骸,除了疼,再感受不到其他任何。她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该的。地毯不该买的,血不该滴到地毯上的,台风不该来的,不该给林西发微信的helliphellip不该,不该,好多个不该堆满大脑,又渐渐占据身体,压得她几乎俯身贴地。mdashmdash虔诚得像在献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