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阿富?”
洵溱对柳寻衣的答案颇感意外,转头望向湖对岸的模糊人影,沉吟再三,似有所悟:“你不提他,我险些错过一出好戏。”
言罢,洵溱将目光重新投向柳寻衣,只不过相比于刚刚的迟疑,此刻她的眼神别有一丝玩味之意,问道:“如今你与唐阿富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同。如此形影不离,既不像无情剑客的性格,也不像你的作派。莫不是……萧谷主私下为你们‘保媒’?”
“洵溱啊洵溱!你一双洞若观火的慧眼果真世间罕见。”柳寻衣再一次被洵溱的睿智深深折服,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天下的事只要让你看见,无论背后藏着多少秘密都瞒不过你。”
“我看见的,只是你想让我看见的。”洵溱宠辱不惊地抿嘴一笑,继而心思一转,故作撒娇地问道,“至于个中内情,却不知柳大侠愿不愿意赐教?”
“哈哈……此事不是秘密,也成不了秘密。”
洵溱的滑稽模样,令柳寻衣忍俊不禁。稍整思绪,便将唐阿富离开绝情谷的事向其娓娓道出。
虽将内情告知洵溱,但许多关键信息他却三言两语匆匆带过。尤其是自己与唐阿富掰着手指头,仔细分析身边每一个人的利用价值,柳寻衣只字未提。
洵溱对柳寻衣的避重就轻心知肚明,却无意揭穿,追问道:“如此说来,你十分信任他?”
“唐兄虽然性情孤僻,但为人却颇重情义。更何况,他家世悲惨,境遇凄楚,多年来一直将萧谷主视为世上唯一的亲人,且不论在他心里如何看待我,只凭他对萧谷主的深厚感情,必定一诺千金,至死不渝。”
“绝情谷失去唐阿富势必元气大伤,萧谷主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洵溱叹道,“她深知江湖险恶,杀机四伏,也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你跟她回绝情谷,故而精心挑选出一位生平最得意的弟子守护你左右。由此足见,你在她心里何其重要。”
“是啊!萧谷主待我……确实仁至义尽,无话可说。”柳寻衣不可置否道,“可回头想想,谢二爷为了救我不惜屈身事贼,忍辱负重,他待我又何尝不是倾尽所有?”
洵溱从柳寻衣略显疲惫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端倪,却并未急于挑明,而是将矛头再次指向唐阿富:“你刚刚将唐阿富与萧谷主相提并论,认为他也没有算计你。如此说来,他给你的建议一定和谢府主、腾族长都不一样,是不是更符合你的心意?”
“符合心意倒也未必,但至少……他更在意我的感受。”
“此话怎讲?”洵溱的眼中精光一闪,试探道,“听你的言外之意,似乎谢府主和腾族长……不在乎你?”
“我对谢二爷和腾族长并无不满,更无间隙。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们更希望将自己认为的‘好’……强加于我。”柳寻衣担心自己措辞失当引起洵溱不必要的误会,故而每一个字都小心斟酌,思虑再三,“唐阿富不一样,他更在意我的所思所想,在意我认为的‘好’。他就像站在我的身后,义无反顾地支持我做任何事,无论对错。而谢二爷更像站在我的身前……”
“身前又如何?”其实,洵溱已经猜出答案,但她却故作懵懂,非要柳寻衣亲口承认。
“站在身前的人……更像是一手一脚、一招一式地教我做事。”犹豫再三,柳寻衣终于道出心中郁结,“我相信,他们对我绝无一丝恶意。只是有时候……他们仍将我视作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有些事难免安排的过于细致,惯以长辈之姿对我耳提面命,唯恐我年轻莽撞。倘若事无巨细皆要插手,那么无论我在贤王府还是在湘西腾族,恐怕都是有名无实的……傀儡。既不能独当一面,又不能自由无束,彻底变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如此局面……实非我所愿。”
“名扬四海,威震八方的柳寻衣。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甘心久居人下?”洵溱故作恍然大悟地笑道,“说到底,你柳寻衣也难逃世俗成见。”
“我……”
“人之常情,不足为奇!不过我倒想听听唐阿富有何高见?”洵溱摆手打断面露愧色,欲言又止的柳寻衣。
“唐兄所言,确实令我有些意外。”柳寻衣一边回忆着唐阿富的建议,一边有选择地简单陈述,“他没有因为自己是绝情谷弟子的身份而帮萧谷主或腾族长说话,反而劝我……设法摆脱这些前辈的控制,重新积蓄一股力量。”
“呵!唐阿富此言看似中肯,实则分明针对谢玄和贤王府。”洵溱轻蔑道,“他很清楚萧谷主舔犊情深,腾族长老谋深算,断不会轻易像谢玄那般对你横加干涉。至少,不会干涉的那么明显。”
说罢,洵溱朝面色微变的柳寻衣轻轻一瞥,心知他肯定又在鄙夷自己满腹算计,故而话锋一转,开始对唐阿富大加赞扬:“姑且不论唐阿富的初心,单单就事论事,他的建议的确颇具道理,倘若你想在中原武林有所建树,势必名实相副,大权在握,绝对不能做任何人的傀儡。非我卖弄,此一节少秦王就做的极好,西律武宗在中原武林的一切事宜,皆由你这位副宗主乾坤独断。相比之下,谢玄的做法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