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潘姑娘给柳寻衣送药。”
“你……”
“谢二爷,我有些累了。”柳寻衣慵懒地舒展着四肢,哈气连天地说道,“你也忙碌一整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
见柳寻衣疲态尽显,无意与自己深谈,审时度势的谢玄亦不再坚持。勉为其难地答应一声,而后打开房门,与端着一碗汤药的唐阿富打一照面。
交臂而过,谢玄的目光在唐阿富的身上审视再三。但唐阿富却视若无睹,径自步入房间。从始至终,二人没有一句交流。
“唐兄,为何是你来送药?”
柳寻衣面对唐阿富,与面对洵溱、谢玄是迥然不同的三种状态。
面对洵溱,他谨小慎微。面对谢玄,他强打精神。只有面对唐阿富他才会暂时放下戒心,表露出自己的疲惫、慵懒、焦虑、忧愁。
探究缘由,只因唐阿富与洵溱、谢玄相比,与柳寻衣的利益瓜葛最小。
“谷主对你不放心,于是让我……”
“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柳寻衣接过药碗,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床边,用手在床沿轻轻一拍,颇为热情地向唐阿富发出邀请,“不必拘谨,过来坐吧!”
闻言,唐阿富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满眼古怪地望着仰头喝药的柳寻衣,断然拒绝:“我只送药,不……暖床。”
“噗!”
唐阿富话一出口,始料未及的柳寻衣不禁喉头一呛,刚刚灌入口中的药汤顺势喷洒而出。
“暖床?”柳寻衣忍俊不禁,“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无情剑客’私底下竟会如此羞涩?”
“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柳寻衣私底下竟会调戏男人。”唐阿富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是不是血气方刚,难免身心躁动……”
“咳咳!”
唐阿富一本正经地插科打诨,令本欲戏耍他一番的柳寻衣甘拜下风。
戏谑过后,柳寻衣又想起今天的种种经历,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凝固消散。忧郁片刻,他忽然灵机一动,连忙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向唐阿富问道:“唐兄,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我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唐阿富一愣,俨然没听懂柳寻衣的意思。
“你仔细看看……”
“看什么?”唐阿富眉头微皱,朝着柳寻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依旧缓缓摇头,“除身材削瘦一些、气色萎靡一些,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
“难道你没有发现今天的我……特别引人注目?”
“什么意思?”
“唐兄,你别笑我自作多情,我感觉丹枫园里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在他们的监视中。”说着说着,柳寻衣忽觉悲从中来,眼神变的愈发落寞,语气变得愈发悲涩,“今天的我,虽然找回失散多年的至亲,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似乎……所有人都在盘算着什么、顾忌着什么?没有人肯对我敞开心扉,我也不敢对任何人毫无保留……俗话说‘难得糊涂’,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此中真意。有时候,知道的越多疑心越重,倒不如稀里糊涂,乐得自在。我现在……无人可言,无人可信。甚至连救我于水火的谢二爷,我都……唉!”
柳寻衣言有尽而意无穷,强颜欢笑的脸上难掩内心的惆怅失落与对现实的苦涩无奈。唐阿富粗中有细,渐渐洞悉他的郁结,故而好言劝慰:“盯着你也许是关心你,监视你也未必想害你。毕竟,像你这般多重身份,又牵连甚广的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你说自己无人可言、无人可信……其实不然,至少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你?”柳寻衣自嘲一笑,“难道你会与我推心置腹?”
“会!”
唐阿富掷地有声的回答令柳寻衣不禁一怔,脸上的嘲讽之意渐渐收敛。他目不斜视地盯着不卑不亢的唐阿富,一字一句地试探:“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萧谷主派来监视我的?”
“不是!”虽然唐阿富的语气不瘟不火,但态度极为诚恳,言辞更是简单直接,未有一丝迟滞,亦未有一毫隐瞒,“准确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绝情谷的人,又如何替谷主监视你?”
“什么?”柳寻衣大吃一惊,“你怎么会……”
“今天上午,谷主已命我离开绝情谷,从此以后陪伴在你的左右,与你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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