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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云追月的大胆计划不仅令颜无极心头一禀,亦令龙羽、胡震几人暗吃一惊。
“恕我粗人说粗话,云圣主欲以假意投诚的方法谋杀柳寻衣。此计听上去或是一招险棋,但依我之见……却有些不切实际。”胡震眉头深锁,语气颇有迟疑,“且不论柳寻衣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众多高手围绕。单论其戒心……恐非一般人可以轻易蒙蔽。殊知,当初他就是利用这样的方法骗取洛天瑾的信任,并且成功将洛天瑾置于死地。因此,柳寻衣对于自己的惯用伎俩一定了若指掌,对于笼络在身边的人也一定慎之又慎。血淋淋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他岂会让自己重蹈洛天瑾的覆辙。”
“言之有理!”颜无极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若能博取柳寻衣的信任,让他对你毫无戒心……柳寻衣即使武功再高,身边高手再多,云圣主也能找到机会将其置于死地。因此,杀他这一步……并不是成败的关键。关键在于第一步,如何接近柳寻衣?又如何成为‘新派势力’的核心人物?以及最重要的……如何令他对你全无戒心?”
“据我所知,柳寻衣对云圣主非但没有好感,反而诸多成见。”龙羽不阴不阳地插话,“昔日,贤王府与龙象山的打打杀杀姑且不提,柳寻衣与你们结下的恩恩怨怨暂且不论。只说他老子洛天瑾和他妹妹云剑萍,前者之死与你有莫大关联,后者更因你而兄妹分离。再加上你和萧芷柔的一笔笔陈年旧账……乱七八糟算在一起,柳寻衣不杀你已是格外开恩,又岂会与你志同道合?即使你在‘锄奸大会’上帮过他,即使腾三石、萧芷柔、云剑萍轮番替你求情,你认为柳寻衣原谅你的机会有多大?就算柳寻衣念在萧芷柔、腾三石的情面上勉为其难地留下你,云圣主又有多少把握能够博取他的信任?”
龙羽此言一出,云追月的眼中精光涌现,司无道、唐轩、无名、邵元庆的脸上更是变颜变色。
见状,为避免龙羽的直言不讳被云追月误会成“挑衅”或者“冒犯”,老奸巨猾的颜无极趁双方“火候未到”主动接过话锋,并以柔和的语气、委婉的措辞重新表达自己和龙羽的立场:“其实,感情用事一向是江湖中人的大忌。更何况,除令嫒云剑萍之外,柳寻衣、腾三石、萧芷柔都是久经风浪,城府极深的‘老手’,这些人一般不会动情,更不会感情用事。至少……在云圣主的事情上,我料他们不会轻易动情。”
言至于此,颜无极眼珠一转,别有深意地补充:“颜某绝不是质疑云圣主对萧芷柔和腾三石的感情。只是有些担心……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更何况,云圣主身为龙象山圣主,一向俾睨天下,傲视群雄,根本不屑做卑躬屈膝之徒,阿谀谄媚之辈。因此,倘若你突然转性,贸然向柳寻衣‘示好’……恐怕非但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反而会令他愈发怀疑。”
胡震沉吟道:“冷静地想一想,云圣主最有可能的结局既不是与柳寻衣反目成仇,也不是与他化敌为友。而是由于腾三石、萧芷柔、云剑萍的缘故与他若即若离,终究被他隔于‘亲信’之外,甚至……被他一脚踢开。”
见颜无极、龙羽、胡震疑心重重,云追月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此一节诸位可以放心。云某有十足的把握,柳寻衣绝不敢将我一脚踢开。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和我划清界限。”
“为何?”
“因为一个人。”
“谁?”
“金复羽。”
“这……”一脸茫然的颜无极与龙羽、胡震相视一眼,费解道,“什么意思?为什么是金复羽?”
“因为金复羽是清风死后,柳寻衣在中原武林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云追月耐心解释,“其实,早在‘锄奸大会’开始前我们已有预料。此战无论谁胜谁败,活下来的人必将面对来自金复羽的巨大威胁。毕竟,金复羽的雄心壮志天下皆知,一统江湖又是他功成名就的必经之路。因此,无论是谁掌控武林大权,只要金复羽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得安宁。世人以为武林盟主是江湖至尊,其实是谁坐谁倒霉的‘三煞位’。究其根源,正是因为中原武林有太多像金复羽这般野心勃勃且实力不俗的人躲在暗处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狠咬你一口。洛天瑾和清风当道之时,无不对金复羽千般小心,万般提防。如今柳寻衣当道,局势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明白了!”颜无极恍然大悟,“只要金复羽不死,云圣主就不是柳寻衣最大的麻烦。纵使柳寻衣不肯接受你,腾三石和萧芷柔出于利弊考量也会说服他留下你。他们不怕你负气出走,只怕你因一时气愤而投奔金复羽,摇身一变成为他们的劲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云追月狡黠道,“柳寻衣的身边派系众多,并非铁板一块。远的不提,只说我义父与谢玄……就不是一个心思。因此,他们留下我也有利于压制以谢玄为首的贤王府势力,避免柳寻衣沦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原来如此。”
“金复羽不仅仅是柳寻衣的阻碍,也是大汗一统天下的阻碍。因此,我打算怂恿柳寻衣向金复羽开战,借助少秦王的力量除掉他,为云某日后接管中原武林扫清障碍。”云追月的眼神忽明忽暗,一边悉心思忖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出,“与此同时,我也能在对付金复羽的过程中向柳寻衣表达自己的‘诚意’。替他出谋划策、帮他冲锋陷阵,尽一切可能让柳寻衣相信我对他绝无恶意。如此一来,云某必能顺利融入‘新派势力’的核心并渐渐掌控实权……”
“等一下!”颜无极心念一转,连忙打断振振有词的云追月,“刚刚你说柳寻衣身边派系众多……是什么意思?”
“柳寻衣身边的人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怀鬼胎。”云追月蔑笑道,“其一是以谢玄为首的贤王府、三义帮的势力。其二是以萧芷柔为首的绝情谷、湘西腾族和龙象山的势力。其三是以洵溱为首的西律武宗的势力。其四是柳寻衣昔日结交的一些朋友,诸如河西秦氏的家主秦苦。四方派系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他们彼此支持又彼此提防,相互帮衬又相互利用。清风在时,他们为救柳寻衣尚可一致对外。眼下清风已死,他们之间的矛盾已呼之欲出。倘若柳寻衣不能平衡各方关系,相信用不了多久……这艘“大船”就会分崩离析。”
“如此说来,这么多财雄势大的门派、这么多居心叵测的枭雄之所以能够摒弃前嫌,和睦相处……全仗柳寻衣从中制衡?”胡震一脸诧异,“这小子竟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让这么多叱咤风云的人物围着他转?”
“所以我家圣主才说‘连柳寻衣自己都不清楚今时今日的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唐轩幽幽地说道,“与其说万中无一的柳寻衣在机缘巧合之下改变江湖格局,倒不如说机缘巧合的江湖格局造就出万中无一的柳寻衣。如果他不是洛天瑾和萧芷柔的私生子,相信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造化。”
“反过来想,任何人是洛天瑾和萧芷柔的私生子,管他‘柳寻一’、‘柳寻二’、‘柳寻三’……注定都会有这样一场奇遇。”裘狰戏谑道,“与其说他有本事,不如说他会投胎……”
“此言差矣!”颜无极一本正经地摇头反驳,“柳寻衣的出身固然重要,但他自身的天赋、意志、勤奋与毅力同样重要。如果换成第二个人,也许年幼时便已经受不住现实的摧残而早早夭折,纵使长大成人……也未必能向柳寻衣这般坚韧不拔,屡遭劫难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因此,他的出身也许是一场偶然,但他能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脱颖而出却是一种必然。”
“颜岭主不愧是大汗最赏识的豪杰,果然慧眼如炬。”云追月赞许道,“实不相瞒,云某默默关注柳寻衣已有二十余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独当一面的才俊。此子的勤奋刻苦、刚毅坚忍、胆识气魄、品行武功皆远胜同龄,实乃荆山之玉,可造之材。虽然云某对洛天瑾恨之入骨,亦恶其余胥,却不得不承认……柳寻衣在我见过的晚生后辈中当数翘楚。颜岭主所言不错,他能有今天……也可以算是一种必然。”
云追月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司无道、唐轩、邵元庆、无名无不大吃一惊,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怪异莫名。
一直心心念念恨不能将洛天瑾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云追月,竟对仇人的儿子做出如此卓绝的评价,岂能不令人惊奇?
“只凭云圣主刚刚这番话,你能率领偏安一隅的龙象山纵横中原武林而势不可挡……颜某一点也不奇怪。”
听到颜无极对自己的称赞,云追月淡然一笑,讳莫如深地说道:“就凭颜岭主可以正视柳寻衣的成就,不像其他人那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执掌的赤风岭能够常年占据‘塞北三大教派’之首,云某……同样不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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