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某倒想听听,阁下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从中搅局?”
“上次见面时,云圣主明明已经决定助阵清风,在‘锄奸大会’上一举将柳寻衣置于死地。却不料,在清风与柳寻衣两派僵持最关键的时候,你竟然临阵倒戈,给全无防备的清风致命一击,非但令其优势尽失,而且令他……一蹶不振。”龙羽沉声道,“倘若当时云圣主没有倒戈,而是依照我们最初的计划帮清风坐实柳寻衣的‘死罪’,势必将柳寻衣一派逼入绝境,迫使他们与清风鱼死网破,谋求一线生机。如此一来,他们的结局岂不是两败俱伤?我们岂不是可以遵循计划坐收渔利?云圣主明明是‘一子定乾坤’,却谎称什么‘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杯水车薪’,不是故意搅局又是什么?”
云追月轻哼一声,冷笑道:“云某从未在颜岭主面前承诺助阵清风,上次见面时我的原话是‘为稳妥起见,云某会见机行事……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下一条小命继续为大汗尽忠’。因此,你说我未按计划行事,纯粹是无稽之谈。”
“你……”
“其实……”未等龙羽驳斥,审时度势的颜无极悄然开口,“其实,此事也令颜某大惑不解。今夜邀云圣主来此的目的之一,正是想请云圣主替我们答疑解惑。纵使见机行事,也应该推波助澜,促使清风与柳寻衣双方爆发冲突,又为何……选择制衡?”
“此事……”
“此事我可以替云圣主回答。”龙羽轻蔑地打断云追月的解释,“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一个女人罢了。如果不是顾忌萧芷柔与柳寻衣的关系,如果不是担心萧芷柔与自己决裂,云圣主又岂会在关键时候犯糊涂?”
言至于此,龙羽眉头一挑,挑衅似的望向正襟危坐的云追月,阴阳怪气地问道:“云圣主,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
云追月的脑袋稍稍上扬,眼睛微微眯起,用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审视着自作聪明的龙羽,冷冷地说道:“如果我可以为了女人而丧失理智,乃至不顾一切,当初就不会和你们合作,大可直接投奔绝情谷和湘西腾族,也省的云某整日患得患失,提心吊胆。之所以合作,是因为云某心有不甘,立志成就一番大事。既然如此,云某又何必对你们虚以委蛇?又何必朝三暮四?这样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颜无极眉头微皱,迟疑道:“云圣主的意思是……”
“其实,云某不是‘临阵倒戈’,而是‘趋利避害’。实不相瞒,早在‘锄奸大会’前我已有意与清风划清界限,选择潜伏于柳寻衣的‘阵营’。”
“为何?”颜无极困惑更甚,“你我不是早就说过……”
“不错!云某最初确实打算遵从颜岭主的‘建议’,帮清风对付柳寻衣,伺机将水搅浑。然而,当事态的变化越来越快、双方的悬殊越来越大、最终的结局越来越明朗……我才恍然发现,我们之前的种种揣测根本是错的。清风与柳寻衣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恰恰相反,二者的差距早在柳寻衣故意卖出破绽,被清风派人擒下的那一刻便已初现端倪。待‘锄奸大会’开始后,伴随着少林、昆仑、崆峒、蜀中唐门的相继动摇,清风的劣势愈发明显。反观柳寻衣,背倚贤王府、绝情谷、三义帮、湘西腾族、河西秦氏、西律武宗……实力愈发强劲。那时的我更加料定,清风根本没有除掉柳寻衣的机会,更没有笑到最后的可能。换言之,清风的失败早已注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纵使爆发混战也是柳寻衣一派以高屋建瓴之势屠杀清风一派,根本不可能出现我们期盼的‘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的好戏。当然,后来吴双的半路杀出,以及少林的突然变脸也印证了云某的猜测。彼时,如果云某执迷不悟,仍和清风死死绑在一起,必然随之覆灭。非但从此失去柳寻衣一派的信任,甚至连站在这里和你们解释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如此说来,是云圣主有先见之明喽?”胡震与霍彪、裘狰相视一眼,语气听上去将信将疑。
云追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云淡风轻地答道:“如果不能在扑朔迷离的环境中辨清方向、不能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分清利害、不能在眼花缭乱的幻象中看破真伪,云某根本不可能在凶险莫测的江湖苟活至今。这些不过是江湖中人谋求安身立命的本能,算不得高明手段,更谈不上先见之明。”
“这……”
“阿弥陀佛!”见颜无极、龙羽、胡震纷纷语塞,司无道伺机开口,“有道是‘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魔,所见皆魔’。我家圣主一心为大局着想,可谓用心良苦。却不料,各位施主非但不知体谅,反而诸多误解。真是罪过!罪过!”
司无道远比邵元庆狡猾,同样是针锋相对,邵元庆只知拍桌子瞪眼,或是破口大骂。远不如司无道这般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来的明智、犀利、过瘾。
“你……”
“即是如此,颜某倒要向云圣主讨教第二个问题。”颜无极不给龙羽、胡震反唇相讥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向云追月问道,“虽然清风也是蒙古的敌人,他的死……也算替大汗除掉一个隐患。只不过,这场‘锄奸大会’的结局仍和我们预想的相去甚远,相信大汗对此也不会满意。至于忽烈王爷和汪总帅对于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呵呵,云圣主应该比颜某更清楚。恕我直言,从眼前说,为了你我的体面以及向大汗顺利交差。从长远说,为了你我的前程乃至项上人头。颜某斗胆问一问云圣主,此番‘出师未捷’且白白折腾一场,阁下打算如何挽回失利?下一步……又作何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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