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被唐阿富一语揭穿,老八登时面露慌乱,气急败坏地骂道,“内栏都是军马,岂能售卖?你们买的都是外栏的马……”
“外栏的马何需一百五十两?”蒙古将军的眼睛微微眯起,别有深意地问道,“老八,究竟是他们不知行情?还是你滥竽充数?或者……你在私售军马?”
“将军明鉴,私售军马可是死罪,小人就是长着十颗脑袋也不敢僭越行事。”老八情绪激动,以至吐沫横飞,“我承认,自己见他们是外地来的客商,于是虚报高价想趁机捞点好处,可我万万不敢售卖军马……”
“你究竟有没有撒谎,我日后一查便知。今日暂且作罢,将钱还给他们。”
言罢,蒙古将军深深看了一眼神思复杂的柳寻衣,而后率人离去。
“敢问将军,苏大哥是否在马场?”
未等蒙古将军走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焦虑的柳寻衣陡然开口,并且直言不讳:“我是苏大哥的‘结义安达’柳寻衣,求将军让我进去见大哥一面。”
闻言,蒙古将军的脚步陡然一滞,头也不回地问道:“哪个苏大哥?”
“漠北第一快刀,苏禾。”
此言一出,几名守卫无不暗吃一惊,满心错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漠河马场没有人叫苏禾,这位兄弟……恐怕找错地方了。”沉默良久,蒙古将军幽幽地吐出一句回答。
“听将军的语气,似乎与我大哥有些交情。”柳寻衣眉心紧锁,义正言辞,“大哥光明磊落,想必他的朋友同样胸怀坦荡。大哥明明是名震天下的‘漠北第一快刀’,如今却因为一场比武而沦为众矢之的,不惜自甘堕落,躲在冰天雪地以养马聊度残生。将军是大哥的朋友,想必你也不希望他一蹶不振,更不希望一位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惨遭埋没。你们现在都叫他‘努桑哈’,据说此名颇有贬义。虽然大哥从未拒绝,亦未替自己辩解,但将军心里清楚,苏禾绝不是‘努桑哈’,而是真真正正的‘巴特尔’。”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知为何?蒙古将军的语气变得愈发低沉。
“昔日的草原英雄一夜之间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大哥的同族或是口诛笔伐、或是冷嘲热讽、或是冷眼旁观……最不济也是避而远之。唯独将军,在他虎落平阳之际仍以诚相待,不离不弃,非但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帮大哥隐藏身份,收留于漠河马场。常言道‘患难见真情’,将军才是大哥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真朋友。”
“那你呢?”不知是不是被柳寻衣的肺腑之言打动,不近人情的蒙古将军渐渐松口。
“将军问我什么?”柳寻衣神情一禀,不卑不亢。
“你算不算他的真朋友?”
“当然……”
话未出口,蒙古将军蓦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弯刀,龙行虎步朝柳寻衣快速逼近。
见状,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脸色骤变,本欲挺身而出,却被洵溱挥手制止。
望着气势汹汹的蒙古将军提刀而来,站在柳寻衣身后的潘雨音忽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心抑制不住地向外冒汗。只可惜,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纵使焦心如焚亦无可奈何。
面无表情的唐阿富默默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望着岿然不动的柳寻衣和杀气腾腾的蒙古将军。虽一言未发,但左手拇指却在悄无声息间将剑阁缓缓推开一寸。
三步并两步,蒙古将军越走越快,几乎以奔袭之势杀至柳寻衣面前。
没有一句废话,蒙古将军纵身一跃,挥刀狠劈,锃光瓦亮的弯刀在半空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弧,卷起一阵凌厉的劲气,集雷霆万钧之势于三尺锋刃,毫不留情地砍向柳寻衣的天灵盖。
“柳大哥小心……”
“嘶!”
伴随着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弯刀呼啸而落,绝非虚张声势,看其架势非要将柳寻衣从中劈成两半不可。
然而,蒙古将军穷尽毕生之力使出的“力劈华山”,却未能如愿以偿地令柳寻衣脑浆迸裂,反而在距其头顶约半尺之遥遭到一股无形之力的顽强抵抗。
任蒙古将军睚眦俱裂,青筋暴起,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法令刀锋再向下挪一寸。
望着诡异悬停在半空的弯刀,以及龇牙咧嘴,脸色胀红的蒙古将军,柳寻衣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从而眼神一凝,只听“咔嚓”一声,头顶的钢刀瞬间碎裂成数段,四散而落。
蒙古将军忽觉身前一空,举刀的双手猛然下坠。
只可惜,刀已无刃,只剩残柄。因此,蒙古将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破的刀柄紧贴着柳寻衣的身体倏忽而下,却未能伤他一分一毫。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见蒙古将军在柳寻衣面前颜面尽失,老八当机立断,暴喝一声,招呼周围十几名蒙古军士一齐举刀朝柳寻衣砍去。
“砰砰砰!”
然而,尚未等他们扑至近前,一股柔中带刚的劲气悄然而至。宛若一道涟漪划过虚空,瞬间将众军士的刀剑震成数截,“叮呤咣啷”地散落一地。
“这……”
柳寻衣神乎其技的内力,直令众军士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一个个满眼惊骇地愣在原地,再无人敢贸然攻杀。
“看来苏禾没有说谎,你也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败给你乃技不如人,而非受你蛊惑,徇私舞弊。”
蒙古将军满眼震惊地望着从始至终站在原地,连手都没有抬的柳寻衣。踌躇再三,终究发出一道由衷的叹服。
“将军,我大哥他……”
“其实,这几日时常有人打探苏禾的消息,他早就料到是你。只是忠义难两全,因此他一直不愿见你。”蒙古将军神情一暗,语气颇为无奈,“但你刚刚的一席话至情至性,令我倍受感动。不错!我也不希望他一辈子躲在漠河马场苟且偷生,我希望他能重新振作,变回以前的苏禾。只可惜,他一直不肯听我的劝解。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现在唯一能帮他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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