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言辞苦涩,模样甚是无辜。但柳寻衣的眼中一直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幽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并未认真聆听秦卫的解释。
“其实,我一直对你和馨德公主心存愧疚,昨天被小王爷教训也是罪有应得。”秦卫神情一暗,愧疚道,“这件事本不想让你知道,不料小丁子口无遮拦,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柳寻衣微微一笑,而后话锋一转,试探道:“小王爷除了打你,有没有……对你说其他事?”
“有!不过都是一些威胁的话。”秦卫煞有介事地回忆道,“对了!小王爷问我你昨天有没有顺利逃出西湖阆苑,我就把昨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件事是小王爷把我叫到马车上单独询问的,我想……他大概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见过你。”
柳寻衣面露沉吟,迟迟一言未发。
“柳兄,你也别怪小王爷,毕竟亲疏有别。”秦卫佯装懵懂地劝道,“其实,小王爷对你也算仁至义尽。眼下,你被中原武林发出江湖追杀令,说句难听的,临安城人人都当你是瘟神一样躲着,生怕惹祸上身,小王爷不避凶险与你相见,足见他对你十分重视。昨夜我见到他时,小王爷身边多出许多护卫,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荣王爷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枉受牵连,不得不……”
“秦兄不必多言,小王爷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柳寻衣打断秦卫的话,而后神情一禀,苦笑道,“只是委屈你,既不能反抗,也不能报仇。”
“做兄弟的,心照不宣!”秦卫笑逐颜开,伸出伤痕遍布的胳膊搭在柳寻衣的肩头,戏谑道,“若不嫌弃,由你替小王爷恕罪如何?”
“如何恕罪?”
秦卫诡谲一笑,挑衅似的望着一脸茫然的柳寻衣,坏笑道:“替我擦药,活血化瘀。”
“没问题。”柳寻衣欣然允诺。
“不止四肢,还有前胸后背。对了,还有屁股……”
“怎么?不怕我占你便宜?”
“便宜自家兄弟总好过便宜外人!哈哈……”
伴随着一阵嬉笑怒骂,柳寻衣和秦卫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当年,每日练功十分辛苦,难免浑身乏力,身体酸痛,他们便像今天这样相互按揉,相互鼓励,一边谈笑,一边斗嘴。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辛苦难捱,但至少彼此真诚,断无心机。
反观今天,虽然表面上有说有笑,实则却在斗智斗勇,见招拆招,相互试探,各自算计。
柳寻衣借探伤之名,试探秦卫的虚实,以及他和赵禥之间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卫亦是如此,说话半真半假,避实就虚,一心想晃过柳寻衣的刺探,令他相信自己是一片赤诚。
一切,正如秦卫刚刚所言:“彼此心照不宣!”
……
昨夜。
遍体鳞伤的秦卫回到天机阁后,并未回去歇息,而是来到赵元的房间。
“怎么被打成这样?”借着朦胧烛火,赵元一脸惊奇地望着秦卫,诧异道,“你去哪儿了?”
“回禀侯爷,我已遵照计划与柳兄化干戈为玉帛。”秦卫强忍着伤痛,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发现他和小王爷……今天下午在西湖阆苑私会。”
“什么?”赵元脸色一变,忙道,“他们说些什么?”
“侯爷猜的不错,柳兄果然对公主不肯死心……”秦卫开门见山,直言不讳,“他让小王爷替他带一封信进入皇宫,交给公主。”
“嘶!”赵元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忐忑道,“赵禥答应了?”
“是。”秦卫缓缓点头,“我得知此事后一直在暗中监视小王爷,直至傍晚时分,小王爷准备带信入宫,被我在宫门外及时拦下。”
“做得好!”赵元称赞道,“后来如何?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为获取小王爷的信任,我心甘情愿被他的手下教训一顿。”秦卫苦涩道,“不过无碍,都是些皮外伤。”
“那就好!”赵元眼神复杂地望着狼狈不堪的秦卫,叹息道,“秦卫,委屈你了。”
“为侯爷效力,属下死而无憾。”秦卫大义凌然道,“其实,我深夜打扰,是为与侯爷商议对策,以免在柳兄面前露出破绽。今天我在宫门外挨打,被许多人亲眼目睹,因此不可能瞒天过海。我猜……柳兄一定会借机试探我的虚实。”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赵元思量道,“事关小王爷和皇宫,柳寻衣不可能不心生怀疑。”言罢,赵元将凝重的目光投向秦卫,反问道,“你意如何?”
“回禀侯爷,如果柳兄问起这件事,我打算实话实说。只不过,我会谎称是侯爷派我去皇宫办差,半路偶遇小王爷,以此打消他的顾虑。万一他向侯爷问起此事……”
“放心!本侯知道该如何应对。”赵元一点就透,对秦卫的提议欣然允诺。而后心念一转,谨慎道,“不过,本侯眼下更关心柳寻衣写给赵馨的那封信……”
“侯爷尽管放心,那封信……在这儿!”
说话的功夫,秦卫向赵元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此刻,在他的指间,赫然夹着一封无字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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