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柔自知猜不破端详,故而精神一震,下意识地朝云追月逼近两步,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我儿子究竟是谁?”
“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尤其是这两年如旭日东升,方兴未艾,江湖后辈中几乎无人能出其右。”云追月似是有意吊萧芷柔的胃口,不急不缓地说道,“尤其是在去年的武林大会上,他更是技惊四座,大放异彩。洛天瑾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他功不可没……”
随着云追月的娓娓道出,萧芷柔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模糊身影。
云追月多说一字,其脑海中的身影便放大一分、清晰一分。
“更有意思的是,你儿子仍记的小时候发生的事,因此对她失散多年的妹妹……格外怜惜。纵使二人在论剑台上比武,他也一让再让,不忍出手伤她……”
“轰!”
云追月此话一出,萧芷柔的脑中不禁传来一阵轰鸣。万千杂乱而模糊的画面登时烟消云散,空空如也的脑海中一片白茫,只剩下一道持剑而立的挺拔身姿。
那人蓦然回首,一张噙着微笑的俊朗面容,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萧芷柔面前。
“柳寻衣……”
当萧芷柔大梦初醒,脱口而出时,她与柳寻衣的一幕幕过往情难自已地浮现在她的脑海,激动而感伤的泪水亦如黄河决堤般簌簌而下。
曾几何时,也是在流觞渡,萍水相逢的萧芷柔与柳寻衣似敌似友,互道心中郁结。
当时,萧芷柔问及柳寻衣的父母亲人时,柳寻衣一连三声叹息,引来萧芷柔心生恻隐。
今日想来,当时并非恻隐,而是娘亲对孩儿的疼惜。
一想到这些,萧芷柔悲痛更甚、愧疚更甚、懊悔更甚。一时情不自禁,竟掩面而泣,失声痛哭。
“柔儿,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不错!柳寻衣……正是令你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亲骨肉,亦是萍儿的亲哥哥。”云追月回忆道,“当年,我遵照你的意愿,将嗷嗷待哺的兄妹送到杏林村的一户人家收养,本欲此生此世不再打扰他们,让他们兄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却不料天意弄人,杏林村突遭瘟疫,全村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的养父母也未能幸免,接连丧生。兄妹二人为求活命,只能离开村庄,四处乞讨,浪迹天涯……”
“四处乞讨……浪迹天涯……”萧芷柔神思恍惚,喃喃自语。
一字一句,宛若一刀一剑,将她的心割的鲜血淋漓,令其五内俱焚,柔肠寸断。
“然后呢?”忽然,萧芷柔泪眼一凝,连忙追问,“萍儿为何认你做父?为何她对自己的哥哥毫无记忆?寻以他……又经历了什么?”
“当年的洛天瑾,在中原武林混的风生水起,如日中天。”云追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心有不甘,为何老天爷如此不公,让此等卑鄙小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你我……却要饱受苦难,历经折磨。于是,我为了报复洛天瑾,决心制定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我要让柳寻衣与洛天瑾父子成仇,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我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洛天瑾,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萧芷柔黛眉紧蹙,一抹不祥的预感自其心中油然而生。
“当他们兄妹流浪至泸州时,我趁乱抱走妹妹,并将她带回龙象山,改名换姓。为让萍儿忘记曾经的生活,我煞费苦心,不惜动用《龙象宝典》中的秘法,令其脱胎换骨,二世为人。”
“你……”萧芷柔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含恨道,“你带走妹妹,哥哥怎么办?难道由他自生自灭?”
“柳寻衣是你和洛天瑾的儿子,武学天赋远超常人。于是我故意设局,引天机阁的赵元与他在街头相见。果不其然,赵元对柳寻衣十分赏识,将他带回天机阁受训,并逐步培养成朝廷的鹰爪。庙堂与江湖一向水火不容,矛盾不断。而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直至三年前朝廷有意拉拢洛天瑾……”
今夜,云追月将当年的所作所为尽数道出,令萧芷柔震惊无比、错愕无比、忧伤无比、愤怒无比……
“云追月,你……你丧尽天良,猪狗不如!”萧芷柔悲愤交加,怒不可遏,“你竟将我的孩子当做报复洛天瑾的傀儡?你竟生生拆散他们兄妹?你竟设局令寻衣与自己的亲生父亲为敌?你……”
萧芷柔越说越气,越说越恨。终于忍无可忍,猛然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直扑云追月而去。
云追月心中一惊,匆忙挥掌抵挡,无奈萧芷柔的掌力内劲强横,他根本硬接不下,忽觉胸口一闷,五内翻腾,气血上涌,同时脚下一连退出数步,方才将这股恐怖的力道堪堪泄去。
“柔儿,你现在知道我为何瞒着义父?如今,柳寻衣是杀死洛天瑾的奸贼,清风和凌潇潇已发出江湖追杀令,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云追月匆忙解释道,“如果让义父知道柳寻衣是他的外孙,他必将夹在道义和亲情之间左右为难,既不能枉顾腾族的前程而放纵柳寻衣,也不能漠视祖孙之情而大义灭亲……”
“呸!”萧芷柔怒啐道,“事到如今,你有何颜面说这些话?若不是你,我儿岂会沦落至此,爹又岂会左右为难?”
云追月狞声道:“洛天瑾害我一生尽毁,为了报复他,我顾不了那么多……”
“你顾不了,可我必须顾!”萧芷柔美目一瞪,一股连云追月都不敢抗衡的浩瀚杀气自其体内逸散而出,厉声道,“寻衣是我孩儿,谁也不能伤他一根头发!谁敢打我儿的主意,我必十倍奉还,绝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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